爆竹聲聲中,弘玄十七年的新春佳節很快就過去了,轉眼間便已是近了元宵,肆虐了整整一冬的大雪總算是消停了下去,雲開霧散,旭日當空,柔和的陽光普照著大地,雪雖未化,可憋了一冬的人們卻已是迫不及待地湧上了街頭,揮汗如雨之情形隨處可見,吵吵嚷嚷之聲甚囂塵上,好一派繁華大都市之景象,隻是在這等繁華之下,卻並非天下太平,恰恰相反,不知有多少的陰謀詭計就在這繁華的掩蓋下,正悄然地進行著,也不知道有多少肮髒的勾當正在中都城的各個角落裏上演著,你方唱罷我登場,又怎個熱鬧了得,這不,鴻運客棧裏又鬧騰上了。

“方兄,沈兄,爾等這是何苦呢,劉某人最後再給爾等一個機會,再要推辭,那可就休怪劉某人不給麵子了,萬一出了甚事,隻怕不好相看了,還是聽劉某一個勸,謹慎些的好,不就是去見見我家主人麽,又少不得爾等一塊肉,但去又何妨?”

“方慎行,沈青衣,爾等休要不識抬舉,若再囉噪,小心爾等的小命!”

鴻運客棧的院子裏,曾出現在三元客棧裏的那兩名文士領著十數名壯漢將方沈二人團團圍住,一唱紅臉,一唱白臉地勸說著,威逼利誘之下,十八般武藝全都使了出來,引來了客棧內外眾多的閑人圍觀。

麵對著劉、陳兩人的比比緊逼,沈青衣隻是默默地站立著,麵色坦然,宛若不曾聽到此二人的威脅一般,可方瑞卻已是麵色鐵青,顯然被氣得不輕,隻不過重壓之下,卻也不敢強抗,隻能是息事寧人地道:“劉兄,陳兄,爾等何苦強人所難,方某人素來懶散,實不堪用,你家主人的好意方某心領了,還請回去代方某多謝一聲,方某不日便要回鄉,仕途之道不入也罷。”

“想走,沒那麽容易,嘿,方慎行,爾這不識抬舉的東西,今日爾是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兒郎們,上,將這兩貨拿下!”一聽方瑞如此說法,那陳姓文士立馬就暴跳了起來,叉指著方、沈二人大罵著便要下令一眾手下拿人。

“且慢。”一眾壯漢轟然應命之際,那劉姓文士卻站了出來做起了好人,攔住了正要動手的手下,做出一副誠懇萬分的樣子道:“方兄,沈兄,爾等皆經世之大才,豈可埋沒於斯哉,我輩之人習得文武藝,不就是為了投一明主麽,二位不妨隨劉某一行,見過我家主人,若是真不合意,再作定奪也不遲罷,二位以為如此可成?”

在劉、陳二人的胡攪蠻纏之下,方瑞縱是脾氣再好,到了此時也是再也忍不住了,鐵青著臉道:“劉偉,爾休要欺人太甚,此乃天子腳下,爾等竟敢如此胡為,可還有王法麽?莫忘了方某乃是舉人功名,豈能任爾欺淩,再要胡言,我等一道京兆府見官去!”

“王法?見官?哈哈哈……”一聽方瑞如此說法,陳姓文士狂笑了起來道:“方慎行,爾一個小小的舉子也配談王法,嘿嘿,實話告訴爾等,老子們在京師就是王法,不識抬舉的東西,來啊,將這兩貨統統拿下!”

陳姓文士此言一出,圍在四周的一眾壯漢立馬哄鬧著向前圍逼,一派準備動手拿人之架勢,可就在此時,一陣刺耳的怪笑聲卻突然響了起來,緊接著一個麵白無須的中年人突兀地出現在院子中,怪笑連連地道:“桀,桀……,好笑,太好笑了,天子腳下,竟有人敢自稱王法化身,桀,桀,桀,好大的膽子麽,不知道‘死’字是如何寫的麽,嗯?”

“老狗才,安敢在此放肆,來啊,將這老狗才一並拿下!”陳姓文士顯然沒想到有人敢來插手,此際見這中年人衣著普通得很,自是不怎麽放在心上,罵了一嗓子,氣勢洶洶地下令拿人。

“找死!拿下!”那中年人一聽陳姓文士的狂言,登時便大怒地變了臉,斷喝了一嗓子,瞬間便有二十餘名便裝漢子從圍觀的人群中躍了出來,氣勢如虹地殺奔那些個包圍著方、沈二人的一眾壯漢們,光看那縱躍如飛的樣子,便可知這二十餘人皆是高手,少說也是六品以上的人物。

按理來說,這二十餘名高手一出擊,拿下那十幾名地痞之類的貨色應該是輕而易舉之事,很顯然,那名突如其來的中年漢子也是這麽想的,所以他下了令之後,也就施施然地站在了一旁,臉上滿是得手的笑容,隻可惜他似乎笑得早了一些,就在那二十餘名高手躍起的電光火石之間,異變卻突然發生了。

“殺!”圍觀的人叢中突然響起了一聲暴喝,緊接著無數的暗器衝天而起,呼嘯著向正躍在空中的那二十餘高手席卷了過去,那一陣陣機簧的響動聲明白無誤地顯示了這些暗器赫然是用機關發射的強勁武器,那一道道暗器在陽光的映照下,閃爍著烏黑的亮光,顯然全是淬了毒的玩意兒。

“該死!”一見到暗器破空而起,那麵白無須的中年漢子的臉色立馬就變了,心知己方的行動必已是落入了對方的算計之中,大急之下,大喝了一聲,一個閃身,欺近了劉、陳兩名文士的身旁,打算先拿下此二人以作人質之用。

中年漢子的反應不可謂不快,算盤也打得很響,隻可惜還是落到了空處,沒等他遞出招式,就見陳姓文人詭異地一笑,同樣一閃身,不退反進地欺進了中年漢子的防禦圈內,雙掌一個交錯之下,掌風呼嘯如怒濤一般轟鳴地印向了中年漢子的胸膛,下手毫不容情,竟是要一招取了中年漢子的性命。

高手,絕對的高手!陳姓文士一出手,中年漢子的瞳孔便猛地收縮了起來,心神狂顫不已,他怎麽也想不到這麽個猥瑣的文士竟然會是二品高手,盡管他自己也同樣是二品,可猝不及防之下,根本無法抵擋得住對方的全力狂攻,生死存亡之際,中年漢子不得不拚命了!

“啊……”中年漢子大吼了一聲,雙拳猛地擊出,全力以赴地迎上了當胸襲來的雙掌,但聽“嘭,嘭”地兩聲爆響過後,陳姓文士固然被震退了三步,可中年漢子卻更是不濟,被生生擊得倒飛了數丈開外,重重地撞擊在院牆上,這才停住了身形,麵色一白,一大口鮮血已是噴湧了出來,整個人竟萎靡了下來,形容如厲鬼一般。

中年漢子一個照麵之下吃了大虧,而那些躍在空中的二十餘名高手也沒能討得了好,一眾人等的注意力本就集中在那十數名地痞身上,壓根兒就沒想到圍觀的人叢中竟會有如此多的埋伏,再加上此時人在空中,既無處閃躲,也無法騰挪,隻能是全力施展手中的各式兵刃,拚命地格擋來襲的暗器,怎奈這些暗器來得太突然,也太快了些,加之密度又大,縱使一眾人等皆是高手,卻也無法做到全部擋將下來,但聽“噗嗤”之聲大作間,可憐躍起的二十餘名高手紛紛慘叫著墜下了地來,真能毫發無損地躲過了暗器襲擊的僅僅隻有五人,至於其他人不是已死於非命,便是倒在地上狂呼亂滾,場麵之淒慘叫人目不忍睹。

“殺人啦,殺人啦!”不少前來看熱鬧的閑人全都被這慘烈的一幕嚇得目瞪口呆,直到不知何人狂喊了一嗓子之後,閑人們這才驚醒了過來,一個個大呼小叫地趕緊逃出了客棧,瘋狂地撒腿四散逃了去,場麵混亂已極。

“大膽狂徒,竟敢襲殺東宮侍衛,爾等要造反不成!”中年漢子在剛才那一記硬碰中已是受了重傷,口中的鮮血不停地順著嘴角往下滴落,此時見己方的人馬幾乎喪失殆盡,而圍將過來的敵人則少說也有三十人之多,泰半皆是高手,自知已無力殺出重圍,這便伸手抹了把嘴角的鮮血,咬牙切齒地喝問了一句,隻可惜氣息不穩之下,這麽句話顯露出了其色厲內荏的本質。

“造反?哈哈哈,嚴公公說得太對了,是爾等奉了東宮之命要謀逆,某等隻是出手阻攔爾等的謀逆不道罷了,嘿嘿,嚴公公,您老還是自裁了罷,好歹還能留個全屍,若是要在下動手,那可就不好相看了。”陳姓漢子顯然早就認出了那中年漢子的真實身份,此時見其搬出了東宮的招牌,卻一點都不在乎,哈哈大笑了起來,用看死人的眼光看著嚴公公,語氣輕浮地戲謔著。

“放屁,爾等賊子光天化日之下威脅趕考之士子,公然襲殺我東宮侍衛,罪不容恕,便是你家主子齊王也斷難逃脫王法製裁!”嚴公公自忖必死,索性將心一橫,破口大罵了起來。

“嘖嘖,好大的罪名啊,嗬嗬,某等可是擔待不起的,據某所知,嚴公公奉了東宮之命強行要趕考士子歸順,一言不合之下,悍然率人襲殺士子,卻不料那士子竟是高手,雙方互拚之下,同歸於盡,唔,嚴公公身上還帶著東宮之密令,好,很好!”麵對著嚴公公的威脅,陳姓文士滿不在乎地笑了起來,嘻嘻哈哈地調侃了嚴公公一番,絲毫不在意嚴公公拖延時間的打算。

“你……,血口噴人,這般掩耳盜鈴之行徑豈能蒙蔽天下人之耳目!”嚴公公氣急之下,叉指著陳姓文士,哆嗦地喝問著。

“嗬嗬,那就不勞嚴公公操心了,死人是不會有煩惱的,嚴公公還是早死早投胎罷,動手。”陳姓文士毫不在意地說著,突地擊出一掌,擊向身邊正傻愣愣地呆看著的劉姓文士,但聽“喀嚓”一聲脆響,劉姓文士的頭蓋骨竟被這一掌打得個粉碎,連吭都沒吭出一聲,便已軟倒在了地上,與此同時,外圍的二十餘名高手也毫不客氣地紛紛出手,不但將剩餘的五名東宮侍衛一一斬殺當場,便是原先跟隨著劉姓文士的那些個地痞也無一幸免,這一突如其來的變化,令嚴公公不由地為之一愣,待要想逃,陳姓文士已殺到了近前。

“死罷!”陳姓文士一聲斷喝,一掌擊向了嚴公公的胸膛。

完了!眼瞅著這一掌勢如奔雷,已無力再戰的嚴公公心裏頭隻繞過一個念頭,萬念俱灰地閉上了眼,便是連抵抗之心都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