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臆想·BADEND1
紙頁翻動的沙沙響聲,伴隨著筆尖在紙麵移動的輕微摩擦,在靜默一片的房間裏響起。
蒼白纖長的手指握著鋼筆,在文件的末尾署下自己的姓名——
“那麽,就是這樣。雖然感到很抱歉,我們家族和Vongola的同盟關係,還是到此為止吧。”
溫婉的女聲,吐出令人從心底泛起寒意的決絕話語。
動作頓了一下,擁有一頭棕色長發的男人抬起頭,維持著禮節優雅一笑:
“沒有關係,愛莎女士。祝願你們在和密魯菲奧雷家族結盟之後,能夠擁有希望裏設想的未來。”
“啊,這個嗎……那就不必勞煩您擔心了。”
一邊收拾著散落的文件,名為愛莎的女性家族首領一邊站起身來,探究的眼神從男人沒有血色的麵龐上掃過,對比著站在他身後的邪魅男子,嘴角不由得泛起滿是諷刺的冰冷笑意。
“真是可惜呢,Vongola十代目。如果您不是……”
“——請注意你的言辭,親愛的愛莎。”
咽喉上,傳來了被什麽危險武器漠然抵住的冷硬觸感。
女人一驚,先是不由自主的後退了兩步,在注意到從三叉戟上慢慢升騰起的靛青色霧氣的時候,那張嬌俏的麵龐上竟然浮現了一抹嫣紅。她帶著些撒嬌意味的輕聲呼喚道:
“親愛的,何必在意這個廢——唔!你幹什麽啊,骸!”
在那樣不可置信的眼神中,他隻是慢條斯理的撫平了略有些褶皺的衣袖,懶洋洋的一抬手,將三叉戟從偏開心髒深深刺入的女式西服中拔了出來,漫不經心的一抬眼:
“你可以滾了。母豬。”
“什——?!”
好像想要掩飾住烙印在心底的深刻恐懼,在身後甩下了巨大的摔門聲。
充滿憤恨和怨怒的腳步聲遠去了。
一隻手,輕輕的摘下了架在鼻梁上的眼鏡。
“你看,澤田綱吉……”
隔著皮質手套,那隻手惡劣的收緊了力道、在蒼白到近乎透明的膚色上留下了豔麗的紅痕。
抬起對方的下巴,男人毫不客氣的覆上了雙唇,惡狠狠的啃噬著。
呼吸交錯。他挑逗般的卷曲著另一條平靜蟄伏在口腔裏的舌,濕潤的舌尖一點點滑過貝齒,來不及吞咽的津液順著唇角滑下。
另一隻手深深的插入到了對方那蓬鬆的棕發裏,手指熟稔的拉開發繩,柔順的長發向四麵展開、覆蓋住整個後背——
自始至終,他都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嗬……”
男人低低沉沉的笑著,側頭舔吻著對方已經泛起豔紅的唇,像個小孩子一樣,親昵的蹭了蹭鼻尖。
澤田綱吉……
“看到Vongola這樣的現狀,大概很生氣吧?畢竟你也曾經把這一個肮髒的黑手黨,帶上由屍骸堆積起的、榮耀的頂峰呢。不是嗎?我親愛的蒼日。”
這樣說著,男人一邊像是在對待著什麽易碎的玻璃製品一樣,小心翼翼的托著對方的手肘,將他安置在了象征權力製高點的王座上。
然後,有著異色雙眸的男人毫不在意的單膝跪在了對方的麵前,拉過那隻佩戴著冰藍指環的右手,細細吮咬著纖長又白淨的指尖。
“當然……比起生氣,更多的是後悔吧?”
唇齒開合間,瀉出模糊不清的氣音,斷斷續續拚湊成難以理解的語句。
“後悔什麽呢?——是後悔全無防備告訴了我自己最致命的弱點,還是後悔選擇我成為自己的愛人呢?或者,在最開始的時候,就不應該在六道輪回中認識了我呢?”
吞吐著修長的手指,男人狹長的眼睛,始終緊緊凝視著對方。
——就好像,想從那一片已經死寂的湖水裏,掀起一點點的波瀾一樣。
“也許,就算是你,也沒想到我對你的恨意會這樣深吧?所以就用最包容的態度來對待我,甚至敢於對我說出像是‘愛’那樣可笑的言辭——可是,我早就說過了吧?我,是絕對不可能原諒你的。”
一同走過六道輪回、到頭來才發現自己傾注了最幹淨情感的那人竟然是導致自己墮入如此境地的黑手黨,甚至“奪取Vongola十代目身體”這一事件本身,也都是一場早已寫好了劇本的荒誕劇。
——這樣的憎惡,怎麽可能是你令“六道骸”從複仇者的追捕中暫且維持自由這樣的小恩小惠,就能夠抵消的了的呢?
微微一側頭,男人突然展露出了好像孩子一樣帶著惡作劇色彩的、興高采烈的笑容。
“呐呐,你聽,澤田綱吉——有人來了呦。”
話音未落,帶著掩飾不住急切意味的敲門聲,就急匆匆的響了起來:
“阿綱?阿綱……在嗎?阿綱!”
嗬……
是那家夥啊。
臉上的笑意慢慢轉冷,男人支起身來,在對方的耳邊輕聲的低語著。
“山本武,那家夥之前也曾經懵懵懂懂的喜歡過你吧?那麽,讓你在意過的人,看看你現在這幅狼狽相,如何?”
棕發男人依舊靜默不語。
放空的棕色雙眸泛著死寂的色彩,不知道在看向哪裏。
——心底,不知道為什麽,再一次浮現出無法確切捕捉到的急躁。
“夠了……!”
男人低聲喝道。
靛青色的霧氣突然升騰,棕發男人抬起頭來,冷冷命令道:
“夠了——出去,山本武!”
那無神的右眼裏,清晰的浮現出仿佛積澱著所有惡念的不詳“六”字。
門口的呼喚聲猛然一滯。
“……阿……綱?”
“沒有聽到我的話嗎?我有話要和……和——霧守談論!出去。難道要讓我以首領的身份命令你嗎?”
“不……不是!阿綱!我剛才聽說又有一個家族和我們解除了同盟關係,你到底是想要做什麽?!這樣下去的話,Vongola就要毀滅了啊——!”
“和你無關!——出去!!”
靜默一片的房間裏,能夠聽見門口仿佛在壓抑著什麽的粗重喘息。
……最終,那個已經竭力平靜下來的呼吸,也隨同逐漸放輕的腳步聲一同遠去了。
嗬。
始終緊緊凝視著對方的男人,挑起的嘴角沾染上扭曲的惡意。
“好像,自從那個時刻開始,你就再也沒有呼喚過我的名字了呢——即使使用了天界道,也沒有辦法強迫你的意誌嗎?”
扼上咽喉的手,強硬的逼迫著對方向後仰去。
“真是倔強的人呢——嗯?你,流血了?”
帶著濃濃的興味,男人彎下身來,仔仔細細的觀察著那隻因為指甲嵌入掌心而滲出血跡的手。
“難得啊,在責令山本武的時候,你心疼了嗎?親愛的。好像上一次你試圖用殘存的精神作出反抗的時候,還是在聽說彩虹之子接二連三死於非七的三次方射線的那個時刻啊。”
冰冷的眼底,凝聚著風暴一樣瘋狂而絕望的色彩。
男人突然露出了仿佛因為真心的愉悅而泛起的純真笑容。
“啊——啊,我知道了。還有一個方法,能夠讓你生生世世都沒有辦法逃離我的身邊。是為了特意提醒我嗎?親愛的夏久。”
一邊說著,男人一邊毫不在意的脫下了左手的皮質手套、隨隨便便的將它扔在了地上。
鮮紅的血從劃開的掌心噴湧而出——
交疊的唇,品嚐到了來自雙方的、血液的溫度。
在極近的距離裏,已經死去的金棕色的眼底,倒映著他絕望的麵容。
好像是冬日裏、極輕極淺,卻又有著灼人亮色的,仿佛在寒冰中燃起的、絕豔的火焰。
那一天,棕發的男人一臉閑適的倚在窗口,回過頭來,對著滿是不耐神色的他,露出暖煦的淺笑。
“最致命的弱點?怎麽會想到問這個,骸?”
他有些不耐煩的側過頭去。
“Kufufu……就是偶爾之間突然想問,實在不能說也無所謂,反正我……”
無意中躲避開對方神色的動作,因為那突如其來交錯的呼吸,而停滯在了半途中。
佩戴著冰藍色指環的手,堅定的捧著他的臉,然後——唇角邊,傳來了被溫柔親吻的安心觸感。
“沒有什麽好遮掩的……我最致命的弱點,不就是身為‘夏久’這樣的存在,卻還擁有了像是‘愛’一樣軟弱的情感嗎?我以為你是知道的……骸……”
啊啊,那一刻,那一刻——
除了終於探聽到最憎惡的人致命弱點時的喜悅,那瞬時充溢於胸中的複雜情感,到底是——
想要放聲大笑,想要彎下腰來、淚水傾盆,想要惡狠狠的將那家夥壓在窗口,擁抱他!貫穿他!聽著那總是挑動他心弦的可惡聲音發出誘人的□!想要讓那一雙明澈的金棕色眼睛裏,鐫刻下他一個人的靈魂!
想要——令這一刻永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