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華之見

因此,便有心多留在家中陪伴父親母親,常以聰慧可愛來逗父母開心,為父母解憂。反不如以前貪玩。因今年過冬便是楊研半百生辰,隻纏了母親問她最喜愛什麽物事。楊研雖然知道兒子一天天長大,應該開始學立事做人,不該再多做小兒女之態,隻是慈母天性,卻是控製不住,隻摸了潘墨臉蛋道:“母親最喜愛墨兒。”潘墨便皺了鼻子做鬼臉撒嬌,嗬嗬的笑。等到了晚上,又悄悄去找父親商議。因楊研生辰在冬季,每年冬季都要換貼新鮮窗花,潘嶽、潘墨父子便商議好一起剪一副大的窗戶貼紙做為壽禮,兩人先執筆畫了一家人上去,在四周圍畫滿楊研最喜愛的牡丹,又把楊研手寫的書法作品臨描上去,都畫齊了,方細細動剪,作這些事時,父子兩個隻是偷偷摸摸,秘密行事,不給楊研知曉,若楊研來了書房,他們便趕緊收藏好了,隻作父親教兒子讀書狀。楊研心細,早已察覺,且連針線女紅需用的剪刀也被他們偷了去,隻是裝不知道。

此時,趙王司馬倫自到京中後,因采用孫秀計謀,大散珍寶,與賈氏親族深相結納,使賈後‘大愛信之’,與賈後搞好關係後,司馬倫上表請求錄尚書事,參預中央朝政,廷議時,張華與裴頠固執以為不可,執反對意見,使司馬倫不能成事,因此司馬倫深恨。

這日,裴頠、賈模來見潘嶽,又邀同去張華府中商議國事。潘嶽便與他們同往,見過張華,裴頠再次提議廢賈南風,擁皇太子生母謝淑媛為後,勸張華道:“以前你怕皇上不同意,不能成事,反易惹來殺身之禍,隻因我們沒有兵權,不成勢力,我且問你,如今諸王之中,勢力最強者是誰。” 裴頠此言自然是有恃而發,如今諸王勢力,最強者莫過齊王司馬冏,擁數十萬兵,更有手下將軍祖逖能征善戰,百戰百勝,威名遠播。而司馬冏是潘嶽義子,與潘嶽之情非比尋常。他們自是都知道,這也正是裴頠不遠千裏赴滎陽,說服潘嶽出仕的主因。看中的倒並非潘嶽,而是司馬冏,隻因張華以前怕事,每多推辭,現在勸來潘嶽,言語間便更有勝算。

張華與潘嶽對視一眼。聽裴頠此言,竟有不惜發動兵變之意,不僅張華、潘嶽吃驚,連賈模也臉色大變。都道不可。張華本是無意生事,何況如此?隻道:“諸王各擁兵鎮,朝中朋黨林立,弄不好會引發禍端,‘身死國危,無益社稷’”,賈模亦是反對,道:“如今京中有梁王、趙王兩支,皆親賈後,雖齊王勢力略雄,終究勝負難料。” 張華又問潘嶽意見,道:“安仁來京已有數月,想必已都從旁看得清楚,你卻以為如何?”

張華這話果然又與常人不同,潘嶽確是因為畢竟又離開幾年,世事如棋,對朝中如今情況關係不甚了解,因此隻安於閑職。如今數月過去,方心裏有個大概,當下便也認同張華、賈模之言,自然也不同意引兵入京。

裴頠此議,本是深思熟慮,見他們不同意,孤掌難鳴,也無可奈何。隻道:“‘但昏虐之人,無所忌憚,亂可立待,將如之何?’”張華年紀老邁,隻想善終,便對賈、裴二人道:“您二人是皇後親戚,頗見信任,希望多在左右勸告皇後,如果不出什麽事,天下還未必會生出什麽大亂。如此,我們這些人還能善終於家。”

幾人說話,終是沒有達成大家統一的結果,不能勸服張華,裴頠、賈模、潘嶽三人遂告辭而出,裴頠遠赴滎陽勸服潘嶽出仕,本以為他與自己意見相同,能有一番作為,誰知如此,便隻問潘嶽道:“張大人是如此想法,隻是潘大人既然出仕,便不是為了隻求善終,怎麽也盡附和他呢?”

潘嶽道:“張大人雖隻求善終,但他所言‘身死國危,無益社稷’卻是在理,當年汝南王、楚王進京引來的血腥殺戮、時局動蕩猶在眼前,裴大人難道便忘了?”

裴頠便問:“如此說來,潘大人莫非另有妙計?”

潘嶽如今看清朝中派係,自知裴頠、賈模與杜錫、江統、趙浚、司馬雅等保太子一黨又自不同。裴頠、賈模因是賈後親戚,親眼見證了惠帝登位後,曾權傾天下的楊氏後族下場。恐將來太子即位後重演這一幕,‘恐禍及己’,因此才想廢賈後,倒並非是真心想保太子。隻搖一搖頭,道並沒有法子。事情應當從長計議,不能急躁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