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墨受寵
裴頠無奈,隻長歎一聲,道:“眼見即將生亂,都到這個地步了,你們還一味猶豫不絕,奈何。”三人出了張府,便是互相行禮別過。
潘嶽與他二人別過,便坐了車徑往宮中公務,一路便想,賈後欲廢太子之心已經明顯,張華老邁,隻想順其自然,不想多事,裴頠、賈模的目的是廢後以求自保。諸多種種,目前看來倒也並不堪慮,立嗣是國家大事,司馬遹是長子,本又有仁慧的好名聲,如今年紀漸長,隻要不犯什麽大錯,賈後總不能不顧法典,一意孤行。堪憂的是太子如今性情大變,高傲冷漠、縱性又不近人情,名聲漸壞,若長此下去,終會被賈後利用。隻是可惜杜錫、江統等忠心於太子的人,太子卻不信任,不聽勸諫,反而相遠。因此,其實重點隻在司馬遹身上,隻在司馬遹能夠與杜錫、江統等人同心。潘嶽如此想法,其實也與張華相差無幾,隻願太平,不願多生政變之類事端,覺得‘身死國危,無益社稷’。可以說都是書生之流習性
如此思慮,便一路到了宮裏,賈南風見到他,隻笑著告訴他,道是:我這義子膽子大得很,如今連我也敢戲弄了。
原來今日潘墨在宮裏遊玩,玩到宮中倉儲間時,忽聞裏麵傳出哭泣之聲,潘墨好奇,便詢聲進去看視,見到一個年青人坐在地上,哭得十分傷心,便上去問為什麽要哭,那人隻顧哭不理他,潘墨又找別人去問,才知道這人是負責倉庫管理之職,有馬鞍被老鼠咬破,誰知這馬鞍偏偏是賈後專用,犯了死罪,因此痛哭。潘墨知道了這件事,便故意把自己的衣裳弄破,去見義母。到了賈南風宮中,隻皺眉嘟嘴,做愁眉苦臉之狀。賈後見了,十分關切,便問他為什麽不高興,有什麽不如意的。潘墨露出哀傷的表情,道:“我的衣裳被老鼠咬破了,這是不詳的預兆,所以難過。”
賈後便勸解道:“老鼠咬破東西是自然現象,衣服破了,多置幾件新衣便是,誰說是不詳的預兆?”
潘墨聽了,方轉憂為喜,換過新衣隻在賈後身邊練字。不多時,聽得來報,道是賈後的馬鞍被老鼠咬破,賈南風才明白是怎麽回事,知道被潘墨這稚童騙了,望著他又覺好氣又覺好笑,隻有免了那些負責倉庫管理官員的罪。
因此,賈後方對潘嶽有此語,潘嶽聽了,隻回說因賈後寵愛,使小兒恃寵。
賈後玩笑說道:“墨兒不單聰慧,而且處事膽大果斷,絲毫不如你那般隱忍優柔,我看倒象是我的性子。”
賈後從此更加喜愛潘墨,接了潘墨住進宮裏,一應珍寶古器,凡潘墨喜歡,無不有求必應。又在宮中為潘墨另僻富麗華貴宮殿,裏麵布滿了稀世珍玩、價值連城的寶物,請天下最有聲望的名儒負教育責任。潘嶽一家也不敢違旨。潘嶽有時候言語試探,隻說母親、妻子也思念潘墨,賈後有時允準,有時不允,反道宮裏有地方,隻叫潘老夫人、楊研進宮探視便是,住下也好,又遷任了潘嶽黃門侍郎一職,這樣也可以在宮中出入自由,沒過多久,皇上、皇後對這義子的寵愛和賞賜便已經超過宮中眾位皇子皇女。
‘不知道為什麽,司馬遹還是個小孩子,也不知道有多大,反正是小孩子,他躲在一個門後聽到母後賈南風跟父皇商量要用一種下在酒菜裏的毒藥毒害他的生母謝玖,然後,不知怎麽謝玖帶他兩個人像是逃跑,是在宮牆邊那兩道高牆中間形成的巷子裏,他們逃不了了,前後兩端都堵滿了來捉他們的手執武器的士兵,他回到他小時候住過的那個房間,身邊已經不見了母親,母親已經死了,他很害怕。不知道怎麽的,他又躲到了那個門後,聽到賈南風跟父皇商量要用一種斧頭砍殺自己。’司馬遹從惡夢中驚醒,喘著氣,心狂跳。這是半夜,眼前黑漆漆得逼人而來,令人懼怕。遂大喊掌燈。黑夜中驚醒一個溫柔的聲音詢問怎麽了,倒把司馬遹嚇一跳,清醒過來才想起自己已經不再是那個小孩,身邊是自己寵愛的蔣美人。宮女宦官被驚醒,舉了燈盞過來。蔣美人忙命上茶。又為司馬遹拭汗,司馬遹的心跳得厲害,夢裏的情景,仍令他心有餘悸,正因為如此,要把這種膽怯轉化為暴戾發泄,突然生起氣來,把茶碗打翻在地,叫所有人都出去,把蔣美人也踢下床,統統都趕出去了。隻剩他一個人對著兩盞燈發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