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墨入宮

程據仔細把完脈,隻到賈南風麵前回話,道:“右關口脈、左尺口脈略急,乃因心肺稍受震蕩,隻要稍加休息均可自行恢複,並無大礙。”賈南風看著他一時並不說話,程據便陪笑道:“當真不妨事,潘大人體質很好,連其他疾病隱患皆無,若有差池,都在微臣身上。”

賈南風方微微一笑,道:“諒你不敢搗鬼。”

潘嶽便也上前謝過賈後,程據。賈後賜座了。潘嶽方道:“不知太子做錯什麽事,令皇後震怒。”

賈後道:“你不知道?他平常胡作非為也就罷了,今日竟然害你,他也不想想,若沒有你當初保他傻瓜父皇的太子位,又保我太子妃位,哪有他現在這個太子?別忘了連他這個太子也是你薦上的。如此忘恩負義,令人心寒。”

潘嶽大驚,忙道:“皇上,皇後即位乃天命所歸,神授正統,豈有微臣絲毫功勞?至於太子,乃皇上長子,又得先皇賞識,並非臣薦。”又道:“老臣剛才騎馬不慎自墜,與太子無關,太子並非忘思負義之人。還請皇後明鑒。”

賈南風聽到潘嶽回話略有震驚,其他都沒聽見,隻重複‘老臣’二字,反複回味,又望了潘嶽,過了半晌,方道:“時間真快,我認識你的時候還是個頑皮小童,到如今這個年紀,這些年雖然聚少離多,總算也是相識已經大半輩子了,”微微一笑,道:“我這一生已經知足。總比我那鈺茹姐姐要好一些。”

潘嶽見賈南風又忽然提起鈺茹,便問道:“先皇病重時,微臣奉召入京,曾見先皇病榻前素服女子而不識,使皇後大怒,責怪臣無情無義的,是否便是平陽公主?”

賈南風哼一聲,應了,道:“人都已經死了這麽多年,你現在才想起又有何用?”又道:“我並不曾責怪過你罷?你倒還放在心上,這些年你頂撞我不知多少次,我也不過是那次說你一次,你便記得這麽清楚,難道要我向你賠罪?”她剛才是無意間隨口提到司馬鈺茹,使得潘嶽問起,便也使她想到,那次隻因司馬鈺茹剛剛去世,自己觸景傷情,未免有兔死狐輩之感,確是有朝潘嶽發怒。

原來,以前潘嶽常年在外任職,司馬鈺茹不曾見過倒也罷了,以為已經忘了,誰知那日在司馬炎病榻前突然相見,雖潘嶽不識司馬鈺茹,鈺茹卻認出潘嶽,此番重見,竟因日夜想思,沒過不久便咳血而亡。這些別人不知,賈南風卻都知道。

潘嶽聽到司馬鈺茹去世已久,也是吃驚,因司馬炎子女眾多,司馬鈺茹什麽時候死的,卻是不知,聽得賈南風說什麽賠罪,隻道不敢。

隻聽賈南風又道:“這些年,你避開我也好,頂撞我也好,與我為敵也好,我都不怪你,因為對於你,至少有一件事是我可以確定的,就算你不幫我,你也不會害我,對不對?”

潘嶽回道:“皇後明察,忠於皇後的又豈止微臣一人。”

賈南風道:“你忠不忠於我,那得另說,隻是這天下能讓我完全安心,相信絕不會害我的,也隻有你了,除你之外,恐怕隻有傻瓜皇上你們二人。”頓了一頓,又道“剛才你還沒有回答我,是對?還是不對?”

潘嶽略有思索,片刻後方回道:“皇後所言,自然是對。”

賈南風點一點頭,甚覺滿意,方笑道:“聽說你兒子聰慧可愛,我還沒有見過,這兩天帶他來見一見罷。”

潘嶽應了,這幾個月友人之間互相往來,因小兒潘墨十分機靈聰慧,又會作詩,眾人喜愛,早已京中聞名,此刻連賈南風都聽說了。

潘嶽領潘墨進宮見過皇上、皇後,因潘墨言語可愛,舉止有趣,聰明機靈,賈南風甚是喜歡,與皇上認了作義子,讓潘墨常常進宮去玩,宮裏一眾後妃、官員、侍從、宮女皆知潘墨得賈後獨寵,又潘墨確實可愛,因此人人喜愛奉承,潘墨在宮裏出入自由,遊玩隨意,絲毫不受約束,尤如自家。

潘嶽雖平時不大管束兒子,但兒子畢竟年幼,總覺有些不放心處,設法轉任了散騎侍郎,因此也更方便常在宮中出入,以便看管。好在兒子乖巧,雖小小年紀,懂得對父母察顏觀色,頗為善解人意。也許是幼童心理沒有俗務,反更顯敏感直接,卻察覺到自從來到京中,父母便不如以前快活無憂,多有煩惱心事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