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甜從未看過林現做手術的樣子。

她實習的時候在急診外科, 大多都是普通外傷,輕症患者會由她這種實習生來進行清創縫合,嚴重的會送進手術室進行手術。

她也進過手術室, 不過一般是觀摩學習,隻有一次病人太多, 實在沒人了, 她才頂上了第三助手的位置。

所以當林現突然提出要帶她進手術室的時候,蘇甜幾乎是下意識拒絕,“我不行……”

她成績本來就很普通, 在急診兜兜轉轉一年, 也見過各路奇奇怪怪的患者,但真要她拿起手術刀,她會膽怯。

她打心眼裏畏懼生命,越是看遍生死,越是感歎生命的脆弱, 她覺得自己還不配左右一個人的命運。

林現無奈地看著她, “甜甜,我需要你。”

他需要她……

蘇甜心思微動。

一直以來, 都是林現在為她付出, 現在她也可以為他做點什麽了嗎?

其實中介的自由醫生不少,當然也有資曆尚淺的可以為林現做助理,他技術精純, 就算中介沒安排, 醫院也會有一群醫生在旁觀看, 配兩個助手根本不成問題。

他笑著垂下眼睫, 永遠都不會說, 他就是想把蘇甜一直綁在他身邊。

哪怕是進了手術室, 也想她在一旁。

很少有人能抵抗林現這樣真摯動人的眼神,像綠湖中投下的星光的影子,美麗而虛幻不真實。

蘇甜更不會是那個例外,看著林現若有所思的臉,她不知哪裏來的勇氣,莽著勁兒點了點頭。

林現在手術室的樣子比她想的還要性感,全球標準的手術服穿在他的身上,分明連眼睛都擋在了護目鏡之後,發絲都不曾露出一根,蘇甜卻覺得,他更有味道了。

他天生屬於這裏,不急不躁的個性,冷峻安靜的一張臉,淡綠色的眸子專注地盯著屏幕,頭微微偏著,高大的身體浸泡在冷白的強光之下,讓他猶如這裏聖潔的神,嗓音低沉流出,一句廢話沒有,簡潔引導著各配置進行自己的工作,有條不紊。

清創止血和縫合傷口是蘇甜的拿手絕活,而且在這裏,病人是經過麻醉的,她還不需要擔心病人疼,因此林現淡淡地說出“縫合”之後,蘇甜接過他的位置,以女性特有的細膩和耐心為這場漂亮的手術收了尾。

林現屈腿坐在凳子上,靜靜地注視著嬌小的蘇甜,眼神是常人無法觸及的柔軟,如水一般,徐徐包裹著她的背影。

人生第一次充當第二助理的手術就這樣完成,蘇甜出無菌室的時候才發現自己腿軟了,剛才緊緊張張的沒感覺,現在才喊累。

她不得不佩服林現,來之前還弄了她一肚子,竟還能在這裏麵不改色地站四個小時。

她扒住了林現的手臂,林現呼吸一沉,抓著她到清潔區換衣服洗手。

他的手特別好看,骨感而清瘦,握著手術刀、被手術燈的光線灑著時更是賦予了一些超出語言的美感。

現在他用這雙手仔仔細細地給她刷著指甲縫,偶爾抬眼看她一下,目光也是粘著滾燙的。

“林醫生,你真好看。”蘇甜像隻小貓一樣被他圈在懷裏,不禁讚歎。

他知道。

林現嘴角翹起,在最初的那條大河邊,蘇甜就是這樣說他漂亮。

無數人讚美過他的樣貌,可也隻有一個蘇甜的誇獎能令他真正開心。

“心率70。”他沒頭沒尾地說了一句,牽著她走出手術室。

蘇甜一頭霧水,“什麽?”

一下子從恒溫環境走入偏濕熱的走廊,蘇甜身體瞬間暖起來了,不由得眯起了眼睛。

“我說……”他推開一扇門,這裏還有一個醫生在吸煙,他怔了下神,麵色稍冷,帶著蘇甜走下半層,克製地在她額頭落下一吻,“平時心率60,你在身邊,到了70。”

他抿唇而笑,內斂溫柔,“我在高興,蘇甜。”

“喔……”蘇甜傻笑,抱住了他,耳朵貼在他的胸膛,一下一下數著,驚喜地抬起臉,“現在90,林現,這可不止高興了哦!”

被手術帽壓了四個小時的發絲軟趴趴的,林現饒有興致地卷著她的頭發玩,充滿侵略性的目光緩緩下移,頓在她的唇心。

他一向有耐心,一句話不說,單用這樣直擊心房的眼神攻擊著她,等半層之下傳來一聲關門響,他便按著她的腦袋吻了進去。

濡濕、纏綿,卻又長區直入,最柔軟不過的一條舌,比常人要長,在她的口中卻變成了最為堅硬的武器,危險地抵住了她的喉。

她個子小,他可以輕易勒著她的腋下抱起,蘇甜羞紅了臉。

是不止高興。

蛇蛇發出了求愛的信號,威風凜凜的東西在可憐巴巴地求她撫摸。

蘇甜好心把手下放,他卻捉住了她的手,放在唇邊流連,啞著嗓子道:“還不可以。”

還有記錄沒寫。

兩個人像是回到校園那段時間,偷偷在無人打擾的角落裏親過摸過之後,又亂著心跳回到眾人的注目下,假裝無事發生。

林現這些日子一直在為這家醫院工作,因此這裏的心外科有他的一張辦公桌,桌麵和他的人一樣幹淨整潔,蘇甜沾了他的光,也擁有了一張桌子。

寫術後報告本是她的職責,但林現看出她的疲憊,替她寫了。

東方女性在歐洲人眼裏一直是精致瓷娃娃的形象,特別蘇甜還很嬌小,皮膚嫩得出奇,眼睛是和他們不同的黑色,圓滾滾的,乍一看上去像個小女孩。

林現則是典型的西方麵孔,在這裏,反倒是蘇甜更引人注意。

科室的醫生尚且不知道他們是情侶,已經有年輕醫生紳士地為蘇甜倒了杯水,介紹了自己的名字。

蘇甜啞然,偷偷瞄了林現一眼,果然,他麵露不悅,高山白雪般的手死死握住了鋼筆,似要折斷。

她清了清嗓子,“抱歉,有男友了。”

那人略顯遺憾地回到自己的座位,蘇甜輕輕碰了碰林現緊攥成拳的手,“喂,別不高興,讓我聽聽……”

冰冷的聽診器貼住了他的胸膛,隔著一件襯衫和白大褂,仍能清晰地聽到他有力純粹的心音。

……糟了。

心率55,這豈止是不高興,簡直要陷入休眠了。

五點準時下班,蘇甜心驚膽戰坐在車上,小手手不知如何是好地放在腿上。

林現也不說話,回到家也冷著臉,罕見地沒有給她做飯,蘇甜慌了,抱著他嗚嗚嗯嗯,“林現,哥哥,老公,我錯了……但這不怪我,是他湊上來的,關鍵人家也不知道啊。”

林現沉了口氣,仍是不理睬她。

蘇甜苦哈哈,“要不,我戴個戒指?”

他眼神冷厲刮過她的臉,生硬道:“再叫一遍。”

蘇甜自然知道他想聽什麽,“老公……”

氣息陡然深沉,林現站起,勾住她的下巴,拉開了拉鏈。

金屬鏈從咬合狀態被強製分離,發出刺耳的聲響,令蘇甜身體一震,燙得不似人的體溫貼著她的唇瓣,林現暗啞的嗓音更像是某種來自於霸主的命令。

“吞。”

小貓覓食,胃口又淺又小,一根手指長短的貓條都夠她吃上幾分鍾,何況是這麽大的貓薄荷棒。

小貓艱難吞咽,但這遠遠不能讓飼主滿意,林現撤出,對她招了招手,“上來。”

他急而深地吻入,捧著乖巧也心虛的小貓,直到貓肚皮圓圓滾滾,再也盛不下一點東西。

蘇甜捧著肚子打滾,感覺胃部以下都快麻木了,林現卻攥著她的腳踝給她洗腳。

總是白白嫩嫩的足底今日因為久站而染了紅,熱水一泡上來,蘇甜就忽略了小宮殿裏的疼,舒舒服服地長出了一口氣,竟然斜躺著睡著了。

林現在她沉睡的狀態下仍舊給她按著腳,動作一絲不苟,視線不經意瞥過窗戶,他愣了一下。

玻璃映出的人是他,卻也不像他。

唇線柔柔彎為一條曲線,嘴角上挑,眉眼是彎下的。

那個人在笑,不帶任何表演性質的。

以往,他隻能做到上半張臉或是下半張臉笑,模仿的痕跡始終存在,他沒辦法做到整張臉都笑。

他斂起笑意,對著玻璃再次撐開一個笑臉。

……做不到像剛才那樣了,又恢複成彎下眉眼就無法翹起唇角的樣子了。

他愣神,還在思考自己怎麽了,就聽到蘇甜鼓起的肚子咕嚕嚕響了。

他貼了上去,聽著她腸胃蠕動的聲音,閉上了眼。

他不知道自己又笑了,他沒感覺,但身體會做出誠實的反應,他在很幸福地微笑著,可他完全不知道,曾經被殘忍奪走的情緒感官在一點點鑽回他的心裏。

“喂了那麽多東西進去,還是餓嗎?”林現睜開眼,無奈而寵溺地摸了摸她的手,“好貪吃的甜甜。”

隻是,到底無法吃掉全部。

他一直很煩惱。

蘇甜醒來就被投喂了美味的烤冷麵和烤香腸,她如坐針氈,因為林現的眼神太奇怪了,直勾勾盯著她不說,臉色還有點差。

剛才很和諧啊?

幹嘛這麽玉求不滿地看著她。

林現是在嫉妒。

她能輕鬆咬下半根烤腸,卻怎麽也不能吃下他的十分之一,非得卸掉她的下巴,才能順暢些。

他越想越鑽牛腳尖,壓根沒了胃口。

蘇甜吃飽飯,癱在沙發上看狗血八點檔電視劇。

林現刷完碗過來,漂亮的一隻手摸上她的肚子,她很愜意地蹭了蹭他。

林現分開拇指和中指,在她的身上丈量。

一拃不到,就已經到了肚臍。

林現凝眉,不死心地又加了半拃上去,指尖直接頂到了心髒下緣。

他抽回了手,麵色更難看了。

他拿起手機打字,蘇甜湊了腦袋過去,發現他竟在搜索——

怎麽能讓成年女性再長高十公分。

蘇甜耷拉下臉,“林現,你居然嫌棄我矮!”

“不是矮。”林現淡聲解釋,“是短,淺,小。”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