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器劍拔弩張, 低調地炫耀著自己的絕對力量,如他的臂膀一般強壯,繃起時會鼓起道道青筋。

單看一眼都能嚇暈過去的東西, 竟然還是淺淺的粉色。

蘇甜屈起膝蓋,粉粉嫩嫩的皮膚由他的掌心覆蓋, 他突然俯身, 溫柔地蹭過她的鼻尖。

“寶寶,幫老公把眼鏡取下來。”

老公來老公去的,羞恥。蘇甜照做, 捂住了紅透的臉, 隻有血紅的耳垂露在發外。

“好乖。”林現淺笑,堅定也脆弱的眼神讓蘇甜恍惚。

他好像一隻終於等到主人回來的可憐小狗,主人搬了家,而他在原地等了八年。

比起上次,林現的經驗並沒豐富多少, 但也懂得先讓蘇甜放鬆下來才能成功。

泄著感歎的吻煨在燒紅的小碟邊緣, 蘇甜難以忍受地抓住了他的頭發。

她的衣服都亂得沒法看了,長發勉強裹體, 他卻衣冠楚楚, 一件都沒甩在地上,得體斯文。

“哈……”林現愛憐她的嬌小,抬起了綠眸, “甜甜好可憐, 顫得不行了, 是不是?”

他的聲線像在哄小孩, 但蘇甜哪是什麽小孩, 分明是被丟進海洋裏隨他浮沉的一片雲彩, 軟到失去軀體的存在,隻剩下漂浮的意識,白而燦爛。

“林現……”她什麽也看不到了。

“在。”林現站起,撫摸她的頭發和後頸,戀戀不舍。

酒精成分稀釋後,她還會這麽乖巧地喚他的名字嗎?

林現的目光轉冷,“來了。”

他本來也不是什麽正人君子,隻是一個卑劣的小人,不是嗎?

偷來的、搶來的、趁虛而入的,都算是他的。

一點點沒入和消失,林現雙手捧住她向後倒去的身體,嘴裏喃喃細語,動作卻並不溫柔。

蘇甜回過神來,聽到的全是平日裏林現從沒說過的話。

而最後一句,竟是“不經X的小東西”。

再看身體,已經完全被他清理過了,他正開著低溫的吹風機,耐心地為她吹頭發,蒼白掌心中的發絲幹了大半,濕潤的指尖還在摩挲那些沒有神經元的有機物,小心翼翼。

“林現……”她後仰腦袋,看到林現一雙含笑的綠瞳,“不能吹風……我……要吐了……”

林現臉色大變。

蘇甜好一頓嘔,完事就蜷著酸澀的四肢睡著了。

林現掰開她,單手握住,看著掌中柔弱無骨的小手小腳,他低低喟歎,“太脆弱了。”

一次怎麽夠?

他頭疼地揉了揉鼻梁,剛才一直在觀察她的表情,竭力克製自己身體的力度,以至於……

在她昏睡之前,他還沒有息鼓。

聞著她的味道,林現有一絲眩暈的不真實感。

渴望了二十年的人,現在竟然在他的懷裏沉睡,他從未想過,不需要偽裝和引誘,也無需控製和哄騙,隻要說實話,她就會向他走來。

小貓主動張開可愛的四肢,擁抱了他。

所有人都要他正常,隻有小貓告訴他,做自己,不要辛苦討好別人,也不用什麽都不敢要。

林現含著她的指腹,怔怔地看著她嬌憨的睡顏,眼裏閃過什麽,快到無法捕捉,俯首用唇封住了她的呼吸。

“甜甜會喜歡我多久?”

會不會醒來就忘記了呢?

但疑問很快被洶湧勃發的念頭替代了,他不知疲倦地細吻著她,直到兩個小時過去,他意識到自己明天還要上班,才拽過被子躺回**,將她妥帖地按在胸前,沉沉睡去。

第二天醒來,麵對熟悉的房間,蘇甜愣了好一會才反應過來昨夜發生的事。

耳邊回**開林現的最後一句話,她腦子轟的一聲炸開,鑽進了被子裏。

酒壯慫人膽居然是真的!

她真的趁喝多了把林現給弄了!

後悔顯然已經來不及了,她快窒息了,誰來告訴她,她現在是該拍拍屁股瀟灑走人,還是說點什麽解釋一下昨天的奔放行為!

手機在響,蘇甜伸出一隻手摸索,看到“老公”二字出現在了屏幕上,她大腦缺氧了,險些昏迷。

她的手機和號碼都是回國後才辦理的,根本沒有存過林現的手機號。

……

林現猜到了她的手機密碼,還自己存了他的號!

老天爺,她這個密碼可是一串隨機數字啊!她喝多的時候甚至自己都想不起來!

接通電話,她顫顫巍巍的手已然泄露出她的膽怯,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醒了?”林現坐在辦公桌前,單手拿著電話,另一手按在藍牙耳機上,看著監控畫麵裏一臉後悔的蘇甜,眼神驟冷。

“我……”蘇甜嗓子啞透,心跳如鼓,震擊她慌亂的理智,“……昨天喝多了……”

林現不冷不熱地反問,“所以?”

他的聲音極具壓迫感,蘇甜下意識地懼怕他,已經能聯想出他陰鬱的神色,

有節奏的金屬和塑料碰撞聲傳來,她頭皮都被揪緊了,“我真的喝多了,發酒瘋……”

撒酒瘋?

林現低笑出聲,“你來找我,求我抱你,就是發酒瘋而已嗎?”

她果然反悔了,她現在迷茫的表情就是證據。

什麽喜歡他,什麽吃醋,都是酒後的胡言亂語。

要是愛他,就不會是這樣一副神情,她應當……

……應當和他一樣欣喜若狂。

她根本就不愛他。

鋼筆丟在地上,林現冷聲質問,“蘇甜,你把我林現當什麽東西!”

蘇甜懵懵的,雙眼無神,尚處於宿醉狀態的她理解能力沒比小學生高多少,但也知道林現生氣了。

他可能誤會了她的意思。

她隻是害羞。

長時間的沉默讓林現幾乎快瘋了,他沉著呼吸等待她的答案,那邊卻悶著腦袋不知道在想什麽,有意無意的折磨讓他的耐心消失殆盡,自心底滋生的焦躁感像竄起的火苗,一下子掠奪了他的理智。

長久處在無望黑暗中的人以為看到了光,打開那扇門,竟還是無邊無際的黑,他絕望地閉上眼,日光灑在他身上,他卻覺得很冷,如墜冰窟,生不如死。

“蘇甜,你讓我失望。”

蘇甜徹底蒙圈,“為什麽?我也不是那個意思啊……”

手指對戳,她悶悶道:“我會對你負責的。”

“林醫生,要做手術了。”

林現睜開眼,陽光很好,隻是接近尾聲的秋天蕭索,無端令人覺得涼薄。

林現拿起手術需要的資料,看到x光片的操作醫生的名字,蘇甜,麵無表情地將那張紙壓在最下麵。

“我不需要你的負責。”

林現掛斷電話,小護士靠在門邊,一臉不解,“林醫生,你跟誰打電話呢?”

林現出神了一會,抿唇搖頭。

小護士撓頭,出去和護士長嘮閑嗑,“林醫生也不知道怎麽了,滿麵春風地來了,現在又恢複成以前那樣了,早晨果然是錯覺嗎?”

想起林現早晨沐浴著燈光微笑的樣子,她眯起了眼睛,“不過,林醫生笑起來真帥耶。”

沒過一會,一個頭發淩亂的女人來了,她一點妝沒化,素著一張小臉,身上還穿著一身明顯過於寬大的男裝,護士仔細辨認,才認出她,“蘇小姐?你怎麽……”

怎麽這副尊容?

活像逃難來的。

蘇甜尷尬地笑笑,“林大夫呢?”

“林醫生去做手術了,大手術,沒幾個小時出不來,蘇叔叔早晨我看過了,沒什麽事啊?”護士還以為她要找林現聊蘇以誠的事情,熱情地引她去病房,“蘇叔叔今天狀態特別好,還下樓自己買早餐了,給我們和林醫生都買了,嘿嘿。”

蘇甜哭喪著臉進了病房,還好老父親不在,不然看到她這樣,會以為她遭遇了什麽不測的。

趁著護士沒注意,她一溜煙跑走,到自己的辦公室換好備用的衣服,對著手掌呼了口氣。

好大的酒氣。

去蘇以誠的病房洗了個澡,她清清爽爽出來,乖乖去林現的辦公室坐著。

林現回來時看到的便是她討巧的笑容,在手術過程中逐漸平複的情緒再度暴起,冷冰冰地問:“你來幹什麽。”

不是後悔和他睡了嗎,現在又擺出這樣的表情給誰看。

蘇甜撐起笑臉,眼下的肉肉擠成一團,看起來相當討人喜歡,“林現,我來哄你。”

她拉開椅子,示意他坐下,“我醒酒了,早晨是不是惹你生氣了?”

林現一動未動,探究的目光死死紮在她的臉上,蘊含著薄怒的聲音像一盆冷水,潑在了她的身上,“蘇甜,你還敢來招惹我?”

他打不走向她,捏住了她的下巴,帶著淩厲氣息的冷風從窗戶縫中溜進,激得蘇甜身體震了下。

他恨她跑了八年,又若無其事地回來,他們本應該毫無交集,這樣他就可以不抱任何期待地活下去,沒有希望就不會失望。

可她竟然抱了他,在他的懷裏睡了一整夜,清晨起來他的身體?婲都是麻痹的,卻是幸福到失真的。

他壓抑渴求了二十年的人終於屬於他了。

但她的表情分明不是愛,而是後悔。

他見過太多張那樣的麵孔,如母親悔恨生下他,如站在法庭被告席的林英豪咒罵他,又如他望著鏡子裏那張,悔恨傷害她的麻木的臉。

他不懂正常人複雜的情感,所有的表情都從長時間的觀察中習得,但他還是抱著一絲看不到的期望,卑微地祈求上天憐憫,蘇甜憐憫,能多給他一點點愛。

可是蘇甜的表情讓他看清楚了,他不過是她排解酒精的一個,消遣。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