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會。”他替她回答, 斬釘截鐵。
一分一秒也不會。
她僵直的眼神已經說明一切。
“你不能怪我嚇到你,你不應該害怕。”林現長長地吸了口氣,嘴角抽搐著提高了音量, 字字痛擊她內心想要逃避的事實。
“我沒想靠近你的,隻想在你身後, 跟著你, 看著你。是你自己跑過來的,跑過來讓我喜歡你,讓我親你, 讓我做你的男朋友, 不是嗎?難道不是你自己在一步步打碎我的防線,讓我妄想擁有你嗎!”
一顆淚珠垂直砸進她的眼裏,林現病態無望的笑容開始模糊,她後知後覺到,他並不為困住了她而感到愉快。
他越是痛苦, 才越是會笑。
下意識的笑已經成為他掩藏痛色的工具, 每當他覺得心痛難忍,就會條件反射般掛上, 用脆弱的表情去討要別人的惻隱之心。
這是他無往不勝的武器, 也是他的呼救,但沒人知道。
就像他玩弄人心時不會讓對方察覺,白蟒扭曲寂靜的求救, 對方也無法看到。
他可悲地堵死了自己的出路。
蘇甜忍不住落淚, 說不出為了什麽, 或許林現還是成功了, 用他的武器狠狠刺痛了她, “你去繼續看病吧, 你爸爸是林英豪,你是他最得意的兒子,他一定會幫你的。求你了,不要……不要再這樣下去了。”
“你在說什麽胡話。”林現無動於衷的神情顯得他更加悲哀,“我好不容易才變得這麽完美,人人稱讚,你也喜歡,你要我去治病?”
一次次坐在電椅上的痛苦,一次次被醫生告知失敗,死心卻又坐上那個椅子,隻因為想當她嘴裏的“正常人”。
可是他不行啊,真的不行,這是他選的嗎?他生來就是如此,注定不會被她喜歡的。
如果,如果她能喜歡最初的那個他該多好……
眼珠動了動,他突然壓低聲音,按耐著身體裏的憤怒,低吼,“蘇甜,那個肮髒卑劣的我已經被你丟掉了,你根本就不喜歡那個我!”
如果她喜歡,她就應該回到河邊,再見他一眼,看看他洗幹淨後漂亮的樣子、單純的眼睛!
但是她沒有!
她丟下了他。
她丟下了他,還想再丟他一次。
蘇甜根本聽不明白他的話,“我什麽時候……”
……丟過他?
“那你說,如果我不偽裝,不這麽虛偽,你還會喜歡我嗎?”
林現聲音低低的,嘴角上挑出一個好看的笑容,綠色的眼睛卻笑中帶淚,淹著苦澀和絕望,“你說啊,你還會喜歡我嗎?就現在這樣,隻想占有你,不讓你見任何人,身為你的狗,但想被你抱、被你愛、被你疼,你還會喜歡我嗎?”
蘇甜不知道,她好像,是不會喜歡的。
可是,明知道沒人會喜歡那樣的林現,她還是感到心疼,心疼那個男孩連真麵目都不敢示人,隻能小心翼翼地戴上麵具,在人群裏從善如流,把曾經的自己扔進過去。
林現視線虛浮地看向展櫃,那些無人問津的片段,就是他最珍貴的記憶,冰冰冷冷的一件件沒有生命力的垃圾,卻是每天都能溫暖他的唯一的東西,也是他唯一能絕對掌握的東西。
就因為這些,他被她喊作,變態。
眼神暗下,他抿住唇,不再問了。
沒用,早知道答案的。
但凡她有一點動容,他都不會變成這樣,他也想展露真心,但那顆汙濁的沒有感情的心,他自己都嫌醜陋,她又怎麽會喜歡呢。
他伸出手,顫抖著捂住她的眼睛。
不喜歡就不喜歡,他這種人,怎麽會在意她喜歡不喜歡。
他就應該將她拖進地獄裏,和他一起受刑。
戴著枷鎖活了這麽久,第一次這麽輕鬆,一輩子都沒這麽輕鬆過,要他再鬆開她的手?
不要。
他還能更放肆。
幾個逐漸平息的呼吸後,他的內心趨於平靜,抑或更加瘋狂,再睜開眼時,恍若回到那個溫文爾雅的林現。
他溫柔地拂去她的淚珠,含進嘴裏,甜蜜的滋味讓他舒展開擠出溝壑的眉心,癡迷感歎,“眼淚都是甜的……”
他清晰地聽著神經一點點崩壞的聲音,想用這種甜去修複壞掉的自己,幹脆大口大口地吞掉那些淚水,嚇得蘇甜哭都不敢哭了,他不滿地抬起臉,“怎麽沒有了?”
他心裏的渴才解了一點點。
他又舔了一下她的眼睛,重重的,然而依舊找不到任何水源。
“沒有了。”他失神呢喃,“其他地方還有,沒關係,沒關係……”
膝蓋彎曲,蘇甜驚叫出聲,“不要,不要,林現,不要讓我恨你!”
捉住腳腕的那隻手停住了,丟掉那塊小小的麵料,林現茫然抬起眼皮,像隻思考中的狗狗般歪了下腦袋,“為什麽要一直喊我的名字?”
狗是最忠誠的,不管主人要不要他,他都會乖乖跟在身後,隻需要主人一聲喚名,他就會跑過來,搖尾乞憐。
所以,他最怕她喊他的名字。
對於狗狗來說,這是一種,主人默許他可以撲上去的信號。
他很難受,身體已經強忍了很久的反應,沒辦法壓抑了。
窸窸窣窣的布料摩擦聲響起,幾乎要撕碎蘇甜的耳膜,她驚愕地看著林現釋放出自己,瞳仁掀起一場劇烈的震顫。
他再次欺身過來,襯衫不過是解了三顆扣子,如同衣冠楚楚的上班族走出寫字樓後,隨意拆開的一點束縛,總體仍算規規整整,絲毫不會冒犯到路過的他人。
然而。
“哈……”雙手捧著她的臉頰虔誠親吻,熱燙的呼吸預示她即將被撕裂,“別怕,別抖,別哭……”
這些都會讓他更興奮的。
“林現、林現!”
凶狠的吻封住她的唇,她瞪大了眼,痛楚地擰起眉毛,一聲含糊的哀叫被他的信子硬塞回喉嚨裏,她反射性想吐,但他不許,反而強讓她吞進更多。
從背麵看,他的衣物尚且完好。
他笑著的目光從衣擺遊移至她的臉,愛憐地摸了摸她的發頂,以示安慰,但旋律性的節奏不會停下。
他也不會閉眼,他想看看,她現在的模樣和他夢裏的有哪些不同。
可愛的臉被憋紅了,他撐起上半身,賜給她自由呼吸的時間。
“林……現……”
“哼……嗯?”他凝眉,好小,沒辦法再給她更多了。
不過這也夠了。
脊髓發麻,她的眼睛哭得又紅又腫,可那雙小手一直握在胸前,沒有推開他。
他仰起下巴,喉結滾動了下,沙啞道:“你知道嗎,我最喜歡你的眼睛。”
蘇甜僵住,他不悅,掌住她的膝為她鬆骨,“對,這樣也喜歡,看著我,這雙眼睛,每次都能讓我發媵。”
蘇甜苦苦掙紮,猛地聽到他這句話,瑟縮著睜圓了眼睛。
他每次看著她的時候,到底都在想些什麽啊!
林現究竟是什麽樣的魔鬼!
她想罵醒他,但剛才嗓子眼被堵住的感覺還在,她隻能老實咬住唇,承受快要溢出的音節。
好疼、好疼,誰能來救救她。
意識越來越稀薄,像周圍的空氣,她怔怔地盯著晃眼的頂燈,瞳孔開始渙散。
“甜甜……甜甜?”
誰在叫她?
她的清醒被拔回幾分,麵對的卻是林現隱忍的神情、暗紅的眼尾。
心被狠狠揪住,她驚恐地搖頭,“別碰我!”
“哈……”
“甜甜醒了,看看老公,嗯?”
林現掰過她偏開的臉,“乖寶貝,叫我名字。”
“甜甜,我有點疼,求你,叫老公的名字。”
濕濡的觸感就在耳邊,那道聲音像要從耳膜進入她的心,可是毒蛇令她毛骨悚然,她真的不敢放他進來。
蘇甜崩潰大哭,“林現,放過我吧!”
她真的受不了了!
但這兩字如同打開通關之門的密鑰,毒蛇的綠眸突然大亮,一鼓作氣沉入,“繼續。”
蘇甜痛得牙齒都在打顫,不肯再出聲了。
他煩躁地捏住她的齒關,看到嬌嫩的皮膚上留下了指痕,也沒有卸掉半分力氣,“繼續。”
眼前的男人沒有以往的溫情,隻有失去底線的瘋,蘇甜毫不懷疑,如果她不說話,他會卸掉她的下巴。
“林現……”蘇甜覺得自己的腰快被他掐斷了,五個指頭像要攥進她的內髒那麽用力。
林現重重撞上,表情依舊沉著冷靜,“繼續。”
“林現……”
“繼續!”
“林……”蘇甜的聲音被一道熱浪哽住,雙眼失神地暗去。
林現看著她嬌小的身軀僵硬地墜落,輕柔捧住了她的後腦。
退出、清洗,麻木機械。
讓她一個人躺在一片狼藉的沙發上,起身將等比木偶身上的衣服扒掉,穿在了她的身上。
這是一身素白的嫁衣,他一針一線縫製的,他無比熟悉她的一切,但腰圍還是大了。
這兩個月,她也瘦了。
她可能並不像表麵那麽不在意。
心在蘇醒,針紮過的痕跡讓他千瘡百孔,寒風瘋狂灌入,他比之前更冷,抱她在懷裏取暖。
可是她也很冷。
將頭陷入她的頸窩,皮膚能感受到她的脈搏,卻感受不到她在身邊的真實,明明就在懷抱裏,她的每根發絲都要聽他的指令,但他好像完全沒有擁有她,反而距離更遠更遠,遠得要命。
“蘇甜、蘇甜……蘇甜。”
他要怎麽辦,到底要怎麽辦。
沒人來告訴他,他要怎麽才能留下她,真實的他,她不敢要,偽裝的他,她說虛偽。
是不是哪一個他都不配被愛,當隻狗都不配。
地下室死一般安靜。
他一動不動地枯坐著,等待神的審判。
懷裏的人醒了,他靜靜地凝望著她,可憐低微,窒息地看著她的手推開她,手指伸出,卻也無力挽留什麽,隻能鈍鈍地停在空氣中。
一個巴掌扇在他的臉上,他看到她的指尖滑過,又恐懼地抽走。
眼睛眨了一下,又也許沒有,他不記得了。
他隻知道,她走了,再也不會回來了。
胸口的痛意還在擴散,直至大腦某處死去的區域重新複活,豐富的神經元驅使他的整個身體恐懼打顫。
他好像聽到一個聲音對他說,恭喜你,林現。
你懂得心痛了。
你不再是一個怪物了。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