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甜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拿手機加林現的微信,那邊遲遲沒有通過,她抓耳撓腮,小狗在她懷裏可憐地嗚咽,她這才想起來,她有狗了。

她興奮地衝進蘇立的書房,把小狗高高舉起,“哥!我撿到狗了!”

蘇立的表情堪稱精彩,看向小狗的眼神十分同情。

他要是沒記錯,十年前他的寶貝妹妹就養死過一條狗,她當時嗚哇嗚哇哭了好久,多深情似的,沒過幾天就找到了新興趣,再也沒提過那隻小狗一句。

“不如送給王宇鬆?”王宇鬆是蘇甜的發小,兩人青梅竹馬,王家養了五六條狗,交給他比較穩妥。

蘇甜有些舍不得,“我想自己養呢……”

蘇立頭疼地按了按太陽穴,“寶寶,你這三分鍾熱度能堅持幾天?乖一點,把小狗送給王宇強,給孩子一條生路。”

“好吧……”

她也知道她的性格不適合養狗。

她天生跟隻貓一樣好奇,每天都在嚐試找新鮮的事情做,動不動就出門旅遊,而狗狗需要每天遛彎和陪伴,她不會喜歡那樣的生活的。

最多三天,她就會膩。

她回了房間,把小狗放進鋪滿天鵝絨毯子的紙箱裏,依依不舍地摸了摸它的小狗頭,趴在**給王宇鬆打電話。

紗織窗簾在夜風中鼓動,大開的陽台玻璃門透進一陣涼風,她穿著純白的睡裙,光線朦朦朧朧籠在她青澀有致的身體上,渡著光的腳丫在空中擺來擺去,全然不知這幅光景已經落入別人眼簾。

“對呢撿了條小狗,看起來還不到兩個月……那明早學校門口見吧,你讓司機帶回家……”

她翻了個身,歎了口氣,也不知道自己在遺憾點什麽,“那狗狗放在你那裏,我還能去看看嗎?”

王宇鬆那邊亂糟糟的,蹦沙卡拉卡的音樂不斷於耳,想來又是在什麽吧裏蹦迪,她嫌吵,就先掛了。

她躡手躡腳地把熟睡中的小狗抱上了床,貼著它軟軟的、熱熱的小肚皮,閉上了眼。

叮——

手機響了,是微信提示音。

她小心捧起手機,看到林現的微信號出現在列表裏,心也跟著空了一拍。

他的頭像是純黑的,像他今夜穿的那套衣服,微信名就是一個小點,朋友圈空空如也,拒絕向任何人透露他的任何信息。

蘇甜反複確認這不是小號,他隻是單純的沒有發任何東西。

高冷、難以接近,和他溫潤如玉的中央空調人設絲毫不相幹。

相反她的,每天都有新鮮事,路邊看到一株沒見過的野花都要大驚小怪一番。

最近更新停留在前幾天阿酋跳傘,教練拍的一張她被氣流吹到麵容扭曲的醜照。

現在朋友圈裏有了在乎的人了,她悄悄把這張設為僅自己可見。

希望林現還沒看到。

退到聊天界麵,林現的消息蹦了出來。

可以的,直接發了個截圖過來,就是她那張醜照。

她狠狠地拍了下腦門,恨自己動作不夠快。

林現:「你也喜歡跳傘?」

這個“也”字就很靈性。

她咬唇,腳晃得更厲害了。

她不禁去聯想,這個“也”是什麽意思,他喜歡跳傘?

她要是說,是,那他會不會下次跳傘帶上她?

可她很誠實,不想把時間浪費在不感興趣的事情上。

蘇甜:「跳過一次,就覺得沒那麽好玩了。」

林現不說話了。

她苦惱地在**打滾,懷疑自己是不是把天聊死了,試圖補救:「還想去。」

林現:「在樓下,剛才買了小狗的東西,下來取。」

“啊……”她穿上拖鞋,看了眼睡得香甜的小狗狗,心裏一陣酸澀。

她都要把狗送走了,林現還給它買了東西……

總覺得對不起他。

她慢吞吞下了樓,或許出於愧疚,她開門的時候不敢看他的眼睛,“哥哥……”

林現換了一身家居服,顏色純白,絲質材料,在他身上極其服帖垂順,但他的膚色更白,腳邊放著兩個大塑料袋。

她垂著腦袋,看到他漂亮的手掌撐在雙膝上,袖管仿佛空****,她卻知道這下麵藏著的雙臂是如何強壯有力。

他的身體足以讓任何女生尖叫,想要死在他身上。

可他偏偏選擇隱藏,矛盾又神秘。

林現彎身,淺綠色的眸子在金絲鏡框下微閃,薄唇的兩側勾起,聲音帶著電流鑽進她發熱的腦子,“有點沉,幫你拿到玄關?”

她扣著手指,不敢說自己決定把狗送給朋友了。

“嗯?”這一聲尾音上調,疑惑,也隱含一點不滿和震懾。

蘇甜頭垂得更低,“哥哥,我養不好狗,我哥讓我送給發小。”

林現的笑意滯了滯,他直起身體,對著空氣點頭,輕聲笑了句,“挺好。”

他褲子口袋裏的手在握緊,蘇甜看到了,困惑地抬起眼睛,“哥哥,你是不是也舍不得小狗?”

他站在夜幕裏,表情寧靜,什麽也看不出來,緊繃的下頜線淩厲如刃,眼神卻是無波無瀾的。

他這會又戴上了眼鏡,更顯禁欲清冷。

蘇甜的眼神心虛地晃了晃。

他不動聲色地上前一步,“送給誰?”

“王宇鬆,”生怕他覺得自己虧待狗狗,她比手畫腳,“王宇鬆是我最好的朋友,從小一起長大,他家特別大,有六條狗,個個肥肥大大,肯定能把狗狗養好的!”

“嗯……”他沉吟,安靜地看著眼前的小不點,她眸子亮晶晶的,手指緊張地卷在一起,指甲粉嫩而規整。

一雙適合放在掌心裏反複揉捏把玩的小手。

他麵上不見什麽不悅,出色的五官柔和舒展,“蘇甜,你最好的朋友不是旋旋嗎?”

蘇甜張了張嘴,眼神有些飄忽,“我們三個一起長大的,都是好朋友。”

夜幕很深很大,而林現是那抹讓人難以忽略的白,他雙手插兜,卻不浮誇油膩,無奈地感歎:“你的好朋友真多。”

他微微俯身,額頭在她頭頂一兩厘米的地方停住,嗅到一股巧克力的香氣,眼簾垂下,好像真的是一個關心妹妹的大哥哥。

他很快接上那句,聲線沙啞,語調平直,“為你開心。”

他睡衣縫隙透來一點點從肌膚裏冒出的熱氣,蘇甜紅了臉,點點頭,“那我回去了。”

“晚安。”

蘇甜搓搓臉蛋,轉身拎著東西跑回去。

臉好熱。

林現哥哥好溫柔,怪不得旋旋喜歡他。

關門時,林現還站在那裏,個兒很高,白得和夜色格格不入,孤孤單單。

她關門的動作緩了緩,又噔噔噔跑出去,“哥哥!我實在忍不住了!我想知道,今天早晨你在班裏看到我,眼神為什麽那麽凶?”

呼——

她長吐一口氣,終於問出來了。

困擾了她一整天的疑問。

林現眉宇微怔,顯然沒想到她會這麽莽撞,“抱歉,我不記得了,可能當時在看別的,但我不笑的時候確實有些嚴肅。”

他眼睛彎起,那兩顆珍稀的淺綠色瞳仁裏清晰倒映著她的樣子,聲音開始放得很低很低,仿佛在對待一個易碎的泡沫,“嚇到你了?”

蘇甜恍然大悟,“我知道了,臭臉綜合症。”

原來是這樣,害她糾結了一整天。

林現遲緩點頭,似乎並不認同她的答案,但也不反駁,“我以後都對你笑。”

蘇甜伸展腰肢,貓咪一樣輕鬆,“嗯嗯!晚安!”

“……晚安。”

她回了房間,抱著小狗猛親,“狗狗,林現哥哥說以後都對我笑!”

她必須得承認,林現的出現,讓她覺醒了一部分顏狗的特質。

要怪就怪林現太好看,好看的人說什麽都是對的。

“汪嗚!”小狗歪著腦袋,純淨的眼懵懵懂懂。

她像吃了一口甜蜜的棉花糖,抱著小狗去陽台關門。

她家住的是聯排邊戶,右邊還有一家人,不過不經常回來,前麵那棟別墅一直沒人住,今天卻亮起了燈。

“這家有人買了?”她趴在欄杆上多看了幾眼。

那戶人家格外喜歡黑色,連窗簾都是黑色的,所有窗戶都用黑簾重重遮擋,隻有頂層的那間房是拉開的,透出大束大束的暖光。

裏麵走出一個人,黑發,皮膚冷白,穿著白色家居服,手裏捏著什麽東西,對她揮了揮手。

他的輪廓無比立體清晰,在夜裏也分明畢現,冷硬鋒利,五官卻很柔和,每一處都是笑著的,他的手指在攢動,揉捏著掌心裏圓形的物體。

林現看著對麵嬌小的身影消失,解壓球也被他捏到了最扁。

指縫流了一堆粘膩的半固體,他斜眼冷乜。

——爛了。

手機屏幕亮起的同時,對麵的臥室燈也滅了,他平靜抽回視線。

旋旋:「林現哥哥,甜甜剛剛跟我說你們住一個小區,真的嗎真的嗎?」

露台搭了兩條手巾,他的視線在粉紅色那條頓了下,取下白色那塊,認認真真地擦幹淨自己的指縫。

白毛巾髒了,被他嫌棄地丟進垃圾桶裏。

他抓起手機,用從未髒過的那隻手,輕輕拿起那條粉色速幹巾,進了臥室。

林現:「我剛搬來,還不熟悉這裏,歡迎你和蘇甜來我家玩。」

他躺在**,速幹巾鋪在枕邊,頂燈亮得眩暈。

他想到她細弱的手腕,想到她粉粉嫩嫩的十個指尖,和那一截仿佛一掐就會斷掉的後頸。

呼吸漸漸發燙,手指收攏、握緊。

作者有話說:

林現:她隻跳了一次傘就不愛跳了,咯噔。她把我送她的狗給別人了,咯噔。

(最後咬牙切齒卻不得不偽裝溫和):你好朋友真多,為你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