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現比之前瘦了一些,臉色蒼白中透著一種被水氤開的灰,但雙眼一如既往的溫煦,嘴角始終維持著微小的弧度。
太久沒見他,蘇甜一抱住就不肯撒手,仰著臉看他。
她即使努力踮著腳,也隻能到他的鎖骨,視線從他的下巴到泛白的唇,又一股眼淚湧上,“哥哥,你生病了為什麽不跟我說?”
她的雙手固執地抓著他兩側的褲線,而他的雙臂垂下,十根手指僵硬地舒展著。
林現俯身,將就她的身高,和她對視,“我沒事,別擔心。”
蘇甜張開嘴,又緩緩合上。
治療了將近兩周,還不夠嚴重嗎?
“如果不是旋旋碰到你,你是不是就不準備回來上學了……”
他的成績足夠保送,她也是在那一瞬間才幡然想到,林現有可能不會再出現在校園裏。
再也看不見他。
一觸即這個念頭,她的心就開始隱隱作痛。
她到底還是騙不了自己,她是喜歡林現的。
不管如何想要去切割和他的聯係,心底最柔軟的地方都刻下了他的名字,像在某個時間點丟掉的瓶子,時不時就會隨著心海的波動翻滾上來,提醒著她,她沒忘記。
她沒忘記,林現的好,林現的溫柔和體貼,還有他說的那句,他在那個家過得不容易。
廣播提示登機,她回頭去看那個巨大的滾動屏,突然發現旋旋居然還沒來。
她鬆開林現,給旋旋打電話,沒注意到林現的指尖微微抬起,想要留住她的那一個小動作。
那隻白皙的手很快收回,背到了身後。
她掛掉電話,一臉遺憾,“旋旋說她哥哥失戀了,正在家裏喝酒,她不放心,改簽到明天了,忘了告訴我……”
她咬唇,眼裏閃過一絲羞澀。
這意味著,今天晚上去魔都的,隻有她和林現。
“那,走吧。”林現拉過她的行李箱,被裏麵的重量驚嚇到,輕笑,“這是搬家嗎,這麽沉。”
蘇甜撓撓頭,“我哥拿的……”
蘇立疼她入骨,什麽都給她拿了,哪怕被褥都帶上了,分量自然不輕。
林現的表情有一瞬的空白,“是嗎。”
她跟在他身後,美滋滋地享受著周圍人對她羨慕的眼光。
林現個高,皮膚又白,還有一雙稀有的淺綠色瞳仁,不管是誰都要多看一眼。
可他卓越的又豈是那張臉。
他的身材也可圈可點,穿著一身運動裝的他並不顯得多麽健碩,但露出半袖外的胳膊,肌肉卻結實有力,線條鼓脹到讓人想入非非,衣裝之下的其他部位是不是也這樣堅硬粗壯。
過完安檢他們直接上了飛機,漂亮的空姐盯著林現的臉出神,她撇嘴,拉著他去了他們的座位。
剛才值機的時候,林現挑了並排的座位,她放下小包包,換上拖鞋,乖乖坐在那裏,巴巴地看著他。
他正放東西到行李架,伸長雙臂時,半袖的下擺向上抻開,露出了一截健壯的腰,上麵有著清晰緊實的腹肌。
她很沒出息地咽了口口水。
他怎麽可以這麽完美,長得出眾,家世優越,學習成績還好,做人也溫文有禮。
她又想到自己,小鹹魚一條,這樣的自己,真的可以得到他的青眼嗎……
林現坐下,傾身過來。
他的眼睛平靜如水,目光誠摯認真,純碎不含雜質,這樣一雙眼睛看著人的時候,任何人都無法拒絕他接下來要說的話。
他稟著呼吸,給她係好安全帶,指腹觸碰到她柔軟的腰肢,她有一下細微的顫栗,他抬眼,終究還是瀉出一道灼燒的鼻息。
距離近到似乎隨時都會吻下來,蘇甜大腦皮質層攪在一起,不禁發散,他這樣一張臉親人時會變成什麽模樣。
可惜上次在清潔間沒看清。
“蘇甜。”
她紅著臉嗯了一聲,算作回應。
“我有些恐高,起飛時會緊張。”
恐高啊……
他也有弱點。
“那怎麽能好點?”她試探地問。
林現抿唇,搖頭,“我也不知道。”
他坐正身體,靠近她這側的手緊張地抓住了扶手,骨節處的皮膚張開,投出白骨的形狀。
他好像真的會怕。
蘇甜心裏打鼓,將手貼了過去,最開始隻是輕輕的覆蓋,在察覺到他鬆開了扶手後,五指插進了他的指縫中。
她不敢看他的反應,佯裝觀看空姐的安全演示,呼吸一下緊過一下。
她還是忍不住扭頭,恰好撞上他深沉的目光。
翡翠般的淺透瞳仁,像是水頭極好的一塊原石,所有情緒都被好好地包裹在裏麵,一層層封藏。
“這樣好了點了嗎?”
飛機已經在自己的路線上緩緩移動,腳下震得發麻,她的手扣得更用力,指腹在他溫熱的掌心劃動。
林現的手指一直處於張開的狀態,並沒有和她的鎖在一起。
他頷首,“好多了,謝謝。”
他的臉色果然好轉,有了幾分血色。
她甜甜笑開,原來她也不是一點用都沒有。
最起碼在他害怕的時候,她能撫慰他。
兩個半小時的飛行,以前的蘇甜會看遍小電視裏的節目,這次卻一動沒動,握著他的手傻笑了一路。
到達浦虹機場後,酒店的商務車已經在等他們了。
淩晨兩點多的繁華都市在夜色中落幕,霓虹竭力散發光芒,也隻有這些疲憊的路人欣賞。
長假期間酒店房間爆滿,蘇甜和旋旋都是女孩,出門基本都睡在一張**,因此蘇立助理給她訂的是一間豪華套房,說是套房,裏麵也隻有一個臥室。
辦理入住的時候,林現嚐試再要一間房,但前台告訴她們,沒了,不僅今天沒有,之後的六天也沒有。
林現為難地歎了口氣,收起身份證,“我去別家看看。”
三更半夜出去找酒店?
蘇甜抓住他的手,“不要!明天再找好了,今天先將就一下。”
林現抿唇,還想再說點什麽,但後頭等待辦理入住的男女已經急了,罵罵咧咧,他冷著臉回頭看,那對男女當時就閉上了嘴。
女人對林現的驚豔都寫在臉上,林現厭惡地抽回目光,又小心看向蘇甜。
她已經在簽字了,沒有看到他剛才不加掩飾的真麵目。
放下沉甸甸的筆,她垂著腦袋上了樓。
林現放下行李箱,取出一次性的床單被罩,鋪在了客廳的沙發上,“我晚上睡在這裏,你去房間裏。”
“哦……”有點小失望。
蘇甜打開自己的行李,果不其然,蘇立把她的杯子牙刷都拿上了,她拍拍腦門,“哥,你可真行……”
她扭頭望向正在整理衣物的林現,“哥哥,你能用酒店裏的東西嗎?”
林現搖頭。
“那……我的……”她掏出瓶瓶罐罐,擺在洗手間裏,噔噔噔跑了出來,“什麽都有,浴巾都有,你要是不嫌棄,就用我的好了!”
林現意味不明地看著她,手指敲擊著大理石洗漱台,然後露出微笑。
“謝謝。”
蘇甜歡天喜地地繼續收拾行李了,林現在她身後站著,她一件件拿出自己的小衣服和鞋子,掛在衣架上。
林現的衣服和她的貼在一起,就像兩個人在親密無間地擁抱,她翹起唇角,為這點不足為道的事情開心。
行李箱最底部壓著幾本書和卷子,她垮下臉,“居然給我帶作業了……”
她哥到底是什麽品種的魔鬼?
一聲低笑從身後傳來,林現握著拳頭擋住嘴,綠眸彎得溫和。
他指指洗手間,“你先,還是我先?”
蘇甜這才發現自己悶了一身汗,“我先!”
出來的時候,她換上了自己的睡衣,長度及膝的白色睡裙,柔軟貼身的布料,頭發沒有吹幹,濕淋淋地垂在身後。
林現沒在客廳,在連接客廳的陽台。
他長身而立,雙肘搭在欄杆上,指間夾著一顆將滅的香煙,聽到動靜後回頭,看到被澆灌過的花朵般的人後,微微愣神。
兩條小腿白得像是剛開放的玉蘭,細膩的肌膚上滑下幾顆不聽話的水珠,像人吻過的痕跡。
“哥哥?”蘇甜擦著頭發,雙眼清澈,因為剛沐浴過,臉上還透著一絲紅。
慢條斯理地碾滅煙頭,如同結束一個深情的長吻,林現進了洗手間。
蘇甜聽著裏麵傳出的水聲,捂住了臉。
她在腦補些什麽。
肌肉、雙手,還有奇奇怪怪的畫麵。
她鑽進被窩裏,用被子蓋住腦袋。
洗手間的門被推開,林現的腳步很輕,但黑暗中的人聽覺靈敏,察覺到了他在她床前駐足。
她偷偷掀開被角,露出濕漉漉的一雙貓眼。
林現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她,臉上沒什麽表情,更顯五官俊美清冷,視線落在她半幹的發絲上,眉頭皺了起來。
“不吹頭發會感冒,還會偏頭痛。”
蘇甜側過身,很不情願,“麻煩,不吹,晚上自己會幹的。”
林現的唇動了動,卻沒說什麽,轉身去洗手間拿了吹風機插在床頭的電源上,溫柔而強勢地命令:“過來。”
蘇甜癟嘴,一個大男人,知道怎麽給女人吹頭發嗎。
熱浪伴著風吹過,林現冰涼的指尖在她發間輕拂,耐心地給她吹著,綠眸安靜地垂下,指甲偶爾會不經意地刮過她的頭皮,他眼珠微動,不意外看到她頸後的一層雞皮疙瘩。
他無聲深笑,拔下了電源線,抽開自己的手,“好了,晚安。”
他起身,被人抓住了浴巾的一角,在浴巾快要掉落的時候,幹淨利落地重新圍緊,嘴角噙著一抹寵溺的笑。
“還想做什麽?”
蘇甜漲紅了臉。
她看到了。
某些蠢蠢欲動的東西。
她抬起迷離的眼,目光虛無焦點。
“摸摸頭再睡……”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