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粉嫩的手指抓緊了被子,滿眼憧憬期待,像隻等待主人撫摸的小貓,以乖巧的姿態取悅著高高在上的那個人。
她的哥哥曾告訴過她,女孩子對待感情要謹慎,再三確認對方的人品,如此才不會輕易被偽裝過的男生欺騙。
她這些年也對某些男孩心動過,大多是驚鴻一瞥,嚐試了解後卻覺得無趣,再沒了下文。
可這些原則和告誡在林現麵前都失去了意義。
他耀眼燦爛,站在她永遠到達不了的彼岸;他對所有人都很好,她也許並不多麽特別……
可是,喜歡是無法克製的,像在縫隙裏搖搖擺擺的小枯草,隻要能被一滴雨露滋潤,來日就會頂著泥、倔強衝出土壤。
林現抬起手,她瞪著眼睛,看著那隻漂亮的手越過她的額,她閉上了眼。
發頂傳來輕柔溫暖的觸感,被他輕輕壓了一下,短暫停留,然後抽離。
她那口一直憋著的氣終於吐出,乖乖躺下。
林現帶著壓迫感的視線在她耳後滯留了一會,又或許是從頭到腳地掃過,總之她藏在被子下的身體在悄然顫抖,直到他關上門離開,她才把自己蜷縮起來,感受著那股遍體橫衝直撞的酥麻。
林現就睡在外麵。
喜歡的人就睡在外麵,和她隻隔著一堵牆、一道門,他們的呼吸會通過窄窄的門縫互相分享,吸入對方的肺腑。
蘇甜輾轉反側,幹瞪著眼睛,熬到了五點多,還是無法進入睡眠。
她躡手躡腳,抱著自己的小毯子,腳步輕悄地鑽到客廳。
客廳一片黑暗,所幸酒店的陳設不算複雜,她依照記憶,摸索到了他麵前,撩起白色喇叭花般的裙擺,跪坐在地毯上。
她肩上披著薄薄的牛奶絨小毯,長發淩亂地貼摩在上麵,嗅到了他身上清冽的氣息。
他的手在哪裏?
蘇甜在沙發上摸來摸去,光滑的皮麵帶著冷氣同步的溫度,冰得她指尖也開始泛涼。
林現的呼吸沉了沉,她做賊心虛,不敢動了,反複確定他還在沉睡,繼續尋找他的手掌。
先是碰到了他天絲質地的睡衣,而後是貝殼般的紐扣,一路向上,觸到了他的鎖骨,突出的、骨感的,隻有一層單薄的皮膚守護著這塊脆弱的骨。
小小的指腹順著肩膀寬闊的弧度滑到他的大臂,肌肉膨脹到她完全張開手也無法握住多少。
再向下,她終於摸到了他濕熱的掌心,柔柔握住。
體溫彼此交換,她在沉沉黑暗中笑出了聲。
好暖和。
好喜歡。
喜歡林現。
她嗓子幹燥冒火,轉身摸到她的小水杯,熟撚擰開蓋子,咕嘟嘟喝了好幾口。
“哪裏來的橙汁……”
水杯裏盛的居然是橙汁,不是水。
這個杯子她給林現用了,難道他不愛喝水 ,隻喝果汁?
她雙臂墊在沙發上,把臉埋了進去,腦袋昏昏沉沉,她打了個哈欠,總算困了。
一隻手撫上她肉肉的臉頰,她毫無察覺,微張著嘴發出均勻的呼吸聲。
“蘇甜,睡了嗎?”
林現戳了戳她嫩嫩的臉蛋,指甲幹淨圓潤的邊緣陷進小小的肉坑裏,他低低感歎,“睡得好快……”
仔細去聽,還能捕捉到她細微的鼾聲。
“好可愛。”
林現睜開眼,將嬌小的她抱了上來。
他平躺著,而她依順地趴在他的懷裏,發頂依偎著他的下巴,雙腳無力地垂在他小腿之間的縫隙中。
他摟住她,鼻子酸澀。
終於,終於再次能抱住她了……
那杯飲料是他在她洗澡時準備好的,如果不是她在臨睡前討好地要他摸頭,他一定會哄著她喝下。
他心軟放過了她,她卻自己跑出來喝掉了。
“乖寶貝。”
他握起她的手,用指腹感受她的每一道指紋,可以輕易抓住籃球的大手和孩子般稚嫩的小手對比鮮明,他放在掌中愛憐地揉捏,自言自語。
“你的手怎麽會這麽小?”他將唇貼了上去,想要親吻那根玉骨一樣精致的指,手臂卻傳來一陣難以忍受的劇痛。
比針紮更頻繁,比刀割更疼痛,像是電流狠狠紮進他的皮肉裏,直衝脊髓,控製著他的身體蜷成一團。
他仰起下巴,大口地喘息,緊閉著雙眼,額間的幾根青筋高高鼓起。
幾次**後,僵硬扭曲的後脊徐徐放鬆。
“看來……這次的治療很管用。”
他呢喃,“不用再害怕會傷到你了……太好了。”
天空即將破曉,第一縷晨光灑向大地,這裏卻有著厚實隔光的窗簾,仍舊黑沉。
沒人能看到他眼下泛紅的激動,和他臉上病態滿足的神情。
“你的手好像隻比小時候大了一點點。”
他不敢再去咬她的指,隻能放在頸間,假裝她也在抱著他。
他癡迷地摸著她的手和發絲,也僅限於此,並不過多冒犯。
“為什麽要跑出來?為什麽要摸我的手?”
他低聲問,可是無人回應。
“是因為喜歡我嗎?”
音色溫柔得像是水中月影,低沉嘶啞的嗓子發出一聲輕笑,“寶貝,永遠喜歡我,好不好?”
可她的性格……
他怔愣,嘴角嘲諷地勾起,“我忘了,你得手了就會拋棄我的。你不會永遠喜歡我。”
“你還有你哥……許青嶺,旋旋,還有你的父母。”
是一個被愛全然懷抱的人。
和他不同。
她從不感激誰多愛了她一分,也不在意哪個人慘淡收回了對她望而不能的愛。
雙臂收緊,他輕吻了她的頭頂。
不缺愛的人不會珍惜萬裏無一的愛,不會懂得何為迷戀。
他懂就夠了。
“甜甜不可以不喜歡我,也不可以跟許青嶺走得太近,更不可以十句話不離蘇立,可以嗎?”
他按著她的後腦,讓無知無覺的她點頭答應。
他展開一個蒼白的笑容,獎勵般誇讚,“真乖。”
“一定要聽話,不然……”
他雙眼無光,明明是笑著,卻有難以言喻的惆悵在裏麵,“不然,老公會嫉妒的。”
嫉妒許青嶺可以大膽追逐著她,嫉妒蘇立可以照顧她的衣食起居、一點一滴。
這些都是他可望不可及的東西,多少次在角落裏妒忌得發瘋。
他合上眼,想到她在地上跪過,惱怒地為她蓋上被子,“以後不許再趴在地上玩,在家裏就是那樣,也不怕著涼。裙子還那麽短……”
他話音一頓,古怪地擰起眉毛,“總是那麽短。”
每次看到,都想立馬給她換上一條長褲。
不想和任何人分享她滑膩柔軟的肌膚,不想。
“不過沒關係。”他一夜沒合眼,也倦了,疲憊道:“我以後會管住你的。”
一聲長而無奈的歎息,他在她體溫的包圍下睡去了。
破碎幹涸的心總算得到一次撫慰,他在睡夢中彎起唇線。
今夜好夢,沒有肮髒的地下室和歇斯底裏的叫罵。
蘇甜在下午兩點多被旋旋的電話吵醒,她揉著眼皮睜開眼,發現自己躺在了沙發上,被子好好蓋在她的身上,而原本睡在這裏的林現不見了。
她接通電話,嗓子幹透,抓起水杯就要喝,但昨夜還盛滿果汁的杯子空了,她傻傻地翻過杯子,也沒倒出一滴水。
“啊?你哥胃出血了?不是吧!”她一臉震驚,“失戀而已,他也不是第一次搞對象,怎麽會這樣?”
旋旋在醫院急診熬了一夜,說話有氣無力,“我也不知道怎麽回事,本來想著今天去找你,可我哥後半夜突然吐血了,送到醫院才知道他胃出血了,唉……還好送得早,現在沒事了,輸液呢。”
蘇甜倒了杯水給自己,連續吞下幾口,嗓子舒服了,“用不用我回去陪陪你?”
“不用的,我哥昨天被折騰得不輕,想通了,他也想去魔都轉轉,我倆大後天到,倒是你一個人在魔都,不會……”
門開了,林現提著一袋東西進來,蘇甜倒抽一口冷氣,快速跑到洗手間。
她還沒洗漱呢!!
“其實……林現哥哥跟我來了……”她臉熱,知道旋旋一定會笑話她舉棋不定的。
旋旋嘎嘎笑成大白鵝,又聊了幾句,掛斷了電話。
蘇甜匆忙洗漱,熬夜過後的臉色有些發灰,她擦了點隔離霜,讓自己看著不那麽憔悴。
她慢吞吞走出臥室,身上還穿著睡裙,林現今天換了一身純黑的運動裝,頭發早晨洗過,清清爽爽。
他指指桌子上的麵包,“先吃點,一會帶你出去。”
蘇甜坐在地毯上,林現不悅的目光紮在她的身上,緩緩移開。
“我在網上訂到了有空房的酒店,距離這裏不遠,到時候我和旋明住那邊,你和旋旋在這裏。”
蘇甜咬著麵包,抬起了頭,“你都知道啦……”
“嗯。”林現麵無表情,“我讓旋明來的。”
為什麽?
蘇甜看著他,他長腿疊在一起,這樣一雙修長有力的腿,在這種空間中分量感極重,她腦子一熱,不知道怎麽就想到了昨天他浴巾半掉的樣子。
林現凝眉,鋒利冷硬的側臉在暖光燈下,邊緣模糊不清,他薄唇微動,不冷不熱地解釋:“我一個男人,帶你們兩個女孩,傳出去難聽。”
“可是,”蘇甜放下麵包,不舍得讓他走,“旋旋他們後天才來,這兩天我都要一個人住在這裏嗎?”
她可憐巴巴地看入他疑問的眼底,“我會害怕的。”
雙手合十,勻潤的指尖在男人若有所思的目光中顫抖地並在一起,她低聲請求,“你就陪著我吧……”
作者有話說:
可憐貓貓什麽都不知道,卑微大狗狗什麽都不打算說。
大狗狗邪惡的一麵暴露了一點點,隻是一點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