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目觸目驚心的紅,是他眼中,整個世界唯一的色彩,絢爛而殘忍。
幾乎是瞬間,他的呼吸就像是被奪走了,木然地傻立在那裏。
見機不可失,黑衣人立即展開攻勢,幾把閃著銀光的利刃朝南宮憶襲去!他不避不閃,就那麽,讓那劍刃直直地插入身體。
血液的流動似乎都沒能把他從噩夢裏喚醒,他的眼中,始終是那幾乎不能站穩的瘦小身影,再也容不下其他。
那是他此刻,唯一的痛苦來源。
厚實的手掌直接抓住左肋上插著的劍,銀色的劍刃混著紅色的鮮血,在慘白的月色下,閃著詭異的光芒。
他牢牢地抓住,一使勁,拔出劍,拋下。流利地做完這一切,眉目間完全沒有一絲一毫的痛苦,似乎那是別人的身體。
幾乎在同一刻,宮裏所有的侍衛都趕來,和那些黑衣人惡鬥起來。
為首的黑衣人,蒙著整張臉,隻露出一雙炯炯有神的眼,劍上還殘留的血珠一滴滴地滑落到地上,被那黑色的土地迅速地貪婪地吸收。
蕭蕭不敢深呼吸,怕牽動傷口,這種時候,任何的小舉動都可能讓自己陷入昏迷。而在戰場上,昏迷。。。代表的是死亡,沒有敵人會對沒有反擊能力的敵對者心軟。
手指深深地陷入土壤,為的是穩住身形,不能倒下。
抬起頭,屏住呼吸,敏捷地避開一個偷襲者,足尖點地,一個起身反彈,手裏握緊小東西,乘他愣住的刹那,狠狠地往那人胸口刺了下去。
她淡藍色的瞳孔在夜空下,益發顯得璀璨,像寶石般散發著致命的誘惑力。
極度的美麗,伴隨著,極度的危險。
眨眼間,她已解決掉三個人,地上一片混亂,屍體依然冒著汩汩的鮮血,和著她的,幾乎是血色的大地。
她剛毅的眼始終沒眨過,緊盯著每一個敵人。
平時柔弱的小手,此刻,卻是武士的骨骼,堅韌而不輕易放鬆,不間斷地揮動著,似乎那是本能。
高舉的手被抓住,是南宮憶,“沒事了。”
輕輕的一句話,宣告的是一種決心。
蕭蕭似乎沒有聽見他的話,一動不動地站著,高舉著手,沒有眨動的眼。
南宮憶忽地心裏一緊,“蕭蕭!”急促的呼喚。
依然沒有回應。
“不。。。。蕭蕭!!蕭蕭!”他的呼喚始終都沒有得到期待中的回答。
那個暗夜的精靈,始終是那樣,堅強地站立著,挺直著身,帶著不容輕視的驕傲。
另一邊的戰鬥還在繼續。
忽然,混戰中,突圍出一人,是帶頭的那個黑衣人,也是刺傷蕭蕭的那一個!
劍花一閃,逼向那兩人。
周圍護駕的宮廷侍衛馬上上前阻擋,但是,他詭異的身形沒遇到多少困難。抓住蕭蕭的左手,他和南宮憶,在時空的那一刻,對視。
好熟悉的眼!
似乎在哪裏見過。
沒時間想這些了,南宮憶抓著蕭蕭的右手,兩人對峙。
安達的出現打破了這種僵局。黑衣人被迫放開手,專心應付來自安達的攻勢。
“皇上,屬下救駕來遲!”安達自責的聲音,在混戰結束的尾聲響起。
黑衣人也並不戀戰,一個眼神示意,所有人開始撤退,侍衛也跟著去追。
“起來,不是你的錯。”來坤祥殿前,為免打擾到睡夢中的小家夥,也是他私心地想和她獨處,撤掉了所有的貼身侍衛,是他的失算。
抱起那已經失去知覺的小人兒,他的臉沒有任何表情,“去!把所有禦醫叫來!”大步地往殿內狂奔,“另外,派人把神醫請來。”
神醫?是那個隻醫想醫之人的怪胎嗎?
“快去!記得,直接報南宮憶的名號,他會來的。”當年的人情,他不想讓人還,但是這種情形,顧不得那麽多了。
失去意識的人,手中,握著的小匕首,始終不曾放開,南宮憶怎麽都扳不開那隻小手。
“冷飛呢?!!”
現在才想起來,他不知從什麽時候起,就不見了。
沒有人回答。
冷汗從那寬挺的額頭上淌落,心的顫動,已經完全地失去規律,要是,要是自己沒有走,沒有走就好了。
幾乎是想怒吼,他懊悔地直接錘床,可是一看到躺在那,依然睜著雙眼,臉上沒有任何血色的蕭蕭,他的手,鬆軟地垂下。
手指深深地插入發中,她是怎樣驕傲的人嗬,即使,即使失去了意識,也是那樣傲然的姿態。
這樣的她,卻試圖挽留他,用著最稚嫩的方法。
這一夜的皇宮是熱鬧的,刺客,禦醫,侍衛,宮女,太監,皇帝和所有人的焦點,皇後都是。。。忙碌的。
“皇上。。。請移禦駕。”哆嗦著,一個禦醫小聲地說著。
南宮憶立即移開。
“你是想害死她嗎?當石頭擋路!”一個不客氣的聲音。
呆呆地,他沒有什麽反應。
“比失蹤了的人總好些。”任傷口鮮血直流,他淡淡地回應突然出現的人。
“走開!這裏不需要垃圾!”出手打飛一個禦醫,冷飛動手趕人,“我自有辦法救人。”
“不行啊。。。皇後娘娘傷得這麽重。。。臣都不能退下啊。”即使知道自己能力有限,還是不能這樣放著不管,也不信眼前的人能有什麽回天之力。
瞪著那堆喋喋不休的人,“難道你們能救嗎?!”凶狠的語氣,說的卻是事實。
他們的確是束手無策。
“滾!”低嗬。
那是權威的聲音。所有人都不能有意見。
看著那群蒼蠅下去,“你也出去!”
手握緊了又鬆開,“你能救?”簡單的一句話,說的卻是內心最深處的恐懼。
轉身,走向床邊,“你再不走,就不保證了。”
一室清淨。
確定所有人都走了,冷飛看著那張臉,附耳低聲說著什麽,一會,他小心地取下匕首。
“可以醒了,小家夥,真是的,再不醒,我也要被嚇到了。”
淡藍色的眸漸漸回複成黑色略帶些淺淺的藍。
手指慢慢地動了,捂著受傷的胸口,從床上坐了起來,蕭蕭眨了眨眼,“嗬嗬,你也會嚇到嗎?”
淡淡的笑,卻是無形的安慰。
“知道你沒那麽容易掛掉,所以也沒很擔心拉。”急忙撇清關係。
傷口處,本來始終停不下的血流,慢慢止住,直到徹底停止。
詢問的眼對上他的瞳,後者了然地點點頭。
她隨即再次燦爛地笑了。
虛弱的氣息沒能改變她的魅力,她果然是暗夜的女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