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帝王世家就沒有自由的感情,比起平凡人家,生在貴胄,有時候,也是種不幸。
不懂愛,不識愛,即使有幸遇到自己的真愛,也不懂得怎麽挽留和珍惜愛。
那是那身著黃袍被金玉所環繞一族的悲哀。
如果一生都沒有機會見識到夢想中甜蜜的情感,那也罷了,怕隻怕,一旦沾染到了,就無力自拔了。
在風中急奔的蕭蕭,隻希望,她從不曾知道這些,她還是她,還是那個冷靜自持,那個精明無雙,那個誰都傷害不了的她。
可是。。。
早就不同了啊,即使自欺欺人,蕭蕭的內心深處還是清楚地知道,她,這個自以為很聰明的小孩,早已是他手心的一顆珠子,再怎麽滑溜,還是跑不出去的嗬。
慌亂的腳步慢慢停下在樹下,無力地就地而坐,她把頭深深地埋進小臂膀中,那是現在讓她能感到溫暖的地方。
黑暗籠罩,那始終不動的人兒,似乎完全沒有察覺天色。
在那冰冷的乾和殿內,還有一個人,也停留在黑暗中。
在一片狼籍中,那高大的人,靜靜地躺在地上,似乎再也沒有力氣做些什麽。
殿門外,跪滿了大大小小的嬪妃、宮女、和太監。完全不知道主子發的是哪門子的火,但是,隻要龍顏不悅,那就是大事。
戰戰兢兢地跪趴著,所有人連大氣也不敢出,惟恐驚動那遠遠躺著的人。
那是整個皇朝的靈魂,他的一舉一動都是關鍵,即使他的一個皺眉都足以撼動所有人的心。
躺在涼涼的地上,南宮憶幾乎沒辦法思考。她走了。。。。
她走了。。。
低低的笑在喉間震動,那是絕望的笑,所有跪著的人,都被那悲涼的笑所驚動,秫秫發抖的心都懸得更高了。
南宮憶什麽都不想做,就那麽等待著什麽,就那麽待著,似乎那就是他生存的意義。
九死一生的戰場,他隻流血不流淚,七天七夜的奔波,他沒有感到任何的疲憊,隻因那個牽動著心的人在前方。
沒有經過任何繁雜的程序,從戰場上直奔回來,為的是什麽?為的就是早日見到那個新精靈。
那是他,所有的動力嗬。
每日每日,他在戰場上,心神不寧。
那天,從宮裏賭氣匆忙離開後,幾乎是馬上,南宮憶就後悔了,那是他們的新婚之夜嗬,本該是甜蜜而難忘的。
即使她有種種的隱瞞,他始終還是割舍不下心中的疼惜,就算是她和星落有什麽牽扯又如何,起碼,現在,她是他的後,這就足夠了。
可是戰事在即,身為帝王,他有他的責任,他的使命,所以他還是選擇了向前進發。
但他還是擔心,那個迷糊的小家夥會因為找不著他而心慌,所以,特意派人回去通知。
那個稟告消息的太監不是偶然,那是他,特意安排的。
即使在戰場上,他揮劍殺敵,間隙,所想的,也還是那張燦爛的笑臉。
但不曾想,回來,聽到的,卻是那麽傷人的話。
家。。。。嗎?
原來,她始終沒曾把他放在心上,她始終不曾信任他,始終不曾想要為他而停留。
那他算什麽?
“皇上,皇後娘娘不見了。。。”小心地,一個小太監通稟,那是猶豫了很久後的決定,皇上心情不佳,不是什麽事情都可以來煩擾的。
樹叢下,還是原來的姿態,蕭蕭似乎睡著了。
旁邊,小心守護的,還是那忠實的身影,他輕攬著她的肩,輕輕地拍著,似乎是一種安慰。
有磁性的嗓音講述著其實不怎麽好笑的笑話,即使根本沒人聽。
黑暗中,一雙大鞋出現。
“為什麽躲這裏?”在夜色中南無法看清宮憶的表情。
沒有抬頭,也沒有回應。
“回去!”命令。
伸手把那小身體從那始終緊盯著他的男人手裏搶過,他發現,她還真的是睡著了。
苦笑,原來自己真的是沒什麽分量啊。
皇宮裏,到處是燈火,所有的人看到抱著蕭蕭出現的南宮憶,都鬆了口氣。
南宮憶歎氣,所有人都知道,她出點問題,他是不會善罷甘休的,她對他,不是一般的重要。惟獨她,始終是不信任。
坐在床邊,看著她的睡顏,他輕吻著,那是他真正放鬆的一刻,真是的,她的失蹤,還是嚇到他了。
小手揉著眼,恩?怎麽在這裏?不是在外麵的嗎?疑惑地環視。
“醒了?”
不說話。
“為什麽不說話?”
終於意識到是誰在和她說話了,蕭蕭的手趕緊抓住他的衣角,“憶,你還在生氣嗎?我隨便收了人家的東西,所以你生氣了?”
她急急想解釋,“憶,我真的不知道,那黑玉還是什麽黑魚的鐲子有別的什麽意思,憶。。。”最後,幾乎帶著點懇求。
這是她第一回這麽懇切地想讓別人相信點什麽,她慌亂地不知道該怎麽做,眼中又悄悄地濕潤了。
“我在宮裏做的,也不是為了什麽權,我隻是,隻是想幫你的忙,想幫你把內政清理一下,憶,你要相信我啊!”看到他的沉默,蕭蕭的心更痛了。
南宮憶深深看了她一眼,抽回衣角,“好好休息。”
留下一句話,走了。
“憶!”帶著點哭腔,脆弱的聲音,卻沒能讓離開的腳步停留。
蕭蕭追了上去,卻在門口停住了。
一群黑衣人,悄然出現在坤祥殿四周。
月光下,寒光閃動,蕭蕭沒來得及叫喊,一把冰冷的劍,深入胸膛。
絢爛的血花在空中飛濺,猶如暗夜盛開的玫瑰,隨著倒下的人,在這沉重的黑色中,蔓延。
呲~
劍從那瘦小的身體裏拔了出來,瞬間,那玫瑰花瓣似的紅色**,狂舞。
長長的發披散在那低垂著的腦袋周圍,蕭蕭在倒下的最後一刻,右腳退了一步,硬生生阻住了後仰之勢。
噗嗤!
一口鮮紅的血從她口中噴出。
她單膝而跪,雙手撐地,不顧嘴角滴答流淌的血流,隻有這樣,她才能集中那幾乎渙散的注意力,不至於倒下。
驀然回頭的南宮憶,觸目所及,就是這樣讓他心碎的畫麵。
那血色,從她身上流到地上,豔麗的紅色迅速擴大,再擴大。
他的瞳孔驀地收縮,越來越小,最後,化成恐懼。
那是他永不想再見到的畫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