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風大作,吹散了離落身後溫軟墨黑的發絲,幾根發絲在風中飄揚,卷了幾個圈。在這高牆城樓上,他看著她,她亦看著他,深沉的黑瞳裏,除了痛苦之色,更多的卻是不舍與隱忍。
“你若是敢傷她半分,我定然會將你碎屍萬段”。淩厲的殺氣,血腥味逐漸擴散,他的聲音低沉而危險。
“放我們走,否則別怪我傷了她”。淩厲尖銳的刀子架在離落美麗的脖子前,風依舊盡情地吹著,極力地刮著,夜風將落於地上染血的枯葉卷起,在空中回旋,有幾分詭異,有幾分清冷。
深沉黯黑的夜,使得霧氣越發的濃重,越發透著寒意,環繞在周邊的霧氣,藍色瘦削的身子在風中顯得有些單薄,柔弱,空氣中透著一絲血腥與冷寒。
“別忘了,你的父親還在我手上”。冷劍一指,劍光一閃,冷寒的劍緊緊抵在衛臻的脖子上,洛冥越同樣以威脅的語氣說著。
衛思涼的眼眸徐徐看向正跪在地上求饒的衛臻,握在刀上的手不自覺緊了緊。
冰涼的刀子抵在喉間,隻要稍稍用力,鮮血便會從離落的喉間噴湧而出,全身顫抖著,任由這冰涼之感沒入骨髓,恐懼將她深深包圍,她絲毫不敢觸動半分。
“難道你就不怕她死麽?”衛思涼幽幽地聲音傳至離落耳邊,她如霧如水的黑色瞳眸,一眨不眨地看著麵前那個偉岸的身影,離落靜靜地看著他深沉黑眸裏透出的鋒利。
見洛冥越隻是用深沉的瞳眸瞧著,並沒有說一句話,於是,衛思涼繼續開口。
“我說了,隻要你放過我們,她,你麵前的這個女人,我自然不會傷她分毫”。衛思涼一邊說著,陰駭的黑瞳不斷看向離落,手中陰利的刀子,也不自覺的向離落的脖頸靠近了一步,一種冰涼的觸感瞬時傳遍離落全身,令她的心陡然提了上去,不由得加快了少許。
離落看到,站在自己對麵的洛冥越,此時對於他來說,仿佛在經曆一場極難的選擇。他黯黑深幽的眸子緊緊盯著離落,仿佛要將離落看進深瞳裏去,深深地凝望,然眼眸中輾轉的猶豫不決,已然透露出了他的心事,他的在意,黑夜裏的風,淒清而憂傷,洛冥越深沉的眼眸便告訴了離落一切,他舍不得,他的眼裏眸中有著明顯的不能割舍,他亦害怕,害怕失去,害怕所在意的東西再次在他麵前消失,如同他的父皇那樣,他雖未說出來,然而離落卻實實在在的明白。
洛冥越原本看著離落的眼神微微閃動,將視線移轉到跪在地麵上的衛臻,這個人,是自己部署了多久,如今才能讓他跪在自己麵前求饒,才能用手中的冷劍而對,如今,衛臻這隻狡猾的老狐狸,已經在自己麵前,隻差一步,就可以替父皇報了這仇;隻差一步,就可以將他送進地府;隻差一步,他心中便可以再不用受煎熬。
然而,當他眼眸再次朝那抹藍色身影看去,與離落的眼神交會時,心中隱忍著疼痛,無奈與不舍。
現在,麵對這兩難的境地,他猶豫了,兩者,他都不想放棄,亦都不能放棄,放棄,便就意味著自己這些年所有的努力都將白費,都將化為泡沫,他不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決不允許!
正當洛冥越猶豫躊躇之際,衛臻偷偷抬眼,狡黠的目光快速閃過,衛臻趁機從懷中掏出一把寒光凜凜的小刀,趁著洛冥越猶豫之際,冰寒的刀子已然向他直指刺來。
電光火石間,隻見洛冥越一個飛速旋轉,避開了刺向自己的那把寒光凜凜的刀,他陰冷的眸子淡淡掃過衛臻,眸子裏盡是輕蔑與嘲諷,勾起唇角,下一刻,他快速提起手中沾染了鮮血的劍,一滴滴暗紅色血液自刀口處滴落,洛冥越冷眉一挑,劍鋒直指衛臻的眉心。
狂風席卷而來,洛冥越被大漠狂虐的風包圍著,猶如從地獄而來的使者,霎那間,劍身快如閃電,一陣狂風吹過,強烈的劍氣向衛臻襲去。
洛冥越握緊了劍,毫不猶豫的,一劍刺落下去,朝著衛臻心房的位置,狠狠地刺了下去,暗紅的血液自衛臻的心房汩汩流出,蒼老的麵容看著自己的血液一點一點流逝。洛冥越狠力將劍拔出,隻聽得撲通一聲,重重倒地的聲音。
終於,他死在洛冥越的劍下。
終於,他親手了結了他。
終於,他做到了,殺了這大奸大惡之人,收服東胡,平定大業。
然而…….
“不!爹,爹,你醒醒,你起來,你不能丟下女兒…….”城樓上,回應她的隻有這狂怒的風,狂風吹襲,衣袍在風中飄零,在風中吹揚。
任憑衛思涼怎樣的哭喊,任憑她怎樣的叫喚,終究,她的哭喊,她的叫喚都隻能成為這血腥淒涼一夜中的一聲悲啼。
洛冥越握緊手中刀劍,劍光寒爍,血滴落在地。
“如若不想死的話,就馬上放了她”。離落斂眉看他,她感覺得到他身上有著一股令人膽寒的氣度,森森凜冽之氣,逼人不住地往後退去。
衛思涼將刀子抵在離落的脖子上,衛思涼見自己父親就這樣被洛冥越殺死,心中不甘,隻見她胸腹一起一伏地,情緒似乎有些失控,並不穩定,離落聽到耳邊有細微的喘息聲,是衛思涼發出的,看來,她此時心中一定充滿了害怕與驚慌吧。
洛冥越一步一步地上前逼近,麵容似鬼魅,衛思涼挾持離落,一步一步往後退去,在緊張與害怕之中,刀子在她不經意間,不小心在離落喉間劃出了一道細小的口子,血的痕跡,刀的錯痕被留在了離落那原本白嫩細致的皮肉上。
離落微微皺眉,雖然僅僅是一道細小的口子,細微的刀痕,卻仍然,有著疼痛,她不敢大聲呼吸,生怕觸動了傷口,於是,鼻尖隻好細微的呼著氣。
微涼的風吹來,吹拂過傷口,仍然有冰涼刀子抵在離落修長的脖頸上,涼的令她全身一顫。
衛思涼越往後退,便越接近城樓邊緣,洛冥越見此,急忙停住腳步,不再繼續往前,冷冷地眸子迸出冷冷的話語:“放了她,我可以饒你一命”。
衛思涼聽完,卻莫名的大聲狂笑,笑聲淒涼而悲傷,涼風將她身後的發絲吹散起來,在漆黑血腥的夜裏,飄飄零零地飛舞起來,如柳絮一般柔軟而細密的頭發,在這暗夜裏,襯托她姣好的臉龐,更顯得詭異而魅惑。
她不屑一顧地看了一眼洛冥越,然後低下頭緩緩湊近離落,臉上陰魅地笑著,輕輕淡淡地說著:“看來她在你心裏的位置,一定很重要吧,我和你做了這麽多年有名無實的夫妻,可假的終究是假的,終敵不過你對她的真感情,既是如此,你想讓我放了她…….”
剛說完,衛思涼抬起頭便逆轉了態度,目光凶狠,言詞激烈:“我偏不讓你如意”。
隻見衛思涼用她那白皙修長的手指,緊緊抓住離落那柔軟細黑的頭發,離落立時感到,頭皮傳來一陣劇烈地疼痛,她疼得幾乎喊出聲來,衛思涼那尖尖細細的長指甲,抓破了離落的頭皮,似乎有些殷殷地滲出來,離落不受控製地,頭往後仰去,脖頸上剛剛被刀子割傷的刀痕,也因為衛思涼的狠毒,離落脖頸上的血再次因為用力,而滲出血來。
看來此時的痛苦,難受的離落,洛冥越心中像是被一刀刀鋒利的劍刺穿心髒一般,看著她難受,他心中更加難受,看著她痛苦,他心中越發的痛苦,看著她流血,他恨不得將衛思涼千刀萬剮,剖心割肉,盡管這樣,怕是也不能解除他心中的恨。
衛思涼看著痛苦難忍的離落,看著心疼受傷的洛冥越,她心中好似得到了一種快感,一種隻要看到洛冥越痛苦的表情,衛思涼心中便有種莫名的快感,她心中扭曲陰暗的一麵,近乎讓人感到害怕與恐懼。
她得意地朝洛冥越笑著:“怎麽?你心疼了?你舍不得?哈哈哈哈,你知道麽,洛冥越,越是看到你痛苦,越是看到你心疼,越是看到你難受,我就越開心,越快樂,越得意,哈哈哈哈哈”。
像是一種報複的姿態,衛思涼越是看到洛冥越此時盛怒,心痛的麵容,她便越是開心,她大聲地在城樓上笑著,狂妄得意地笑著,似乎再沒有什麽比這個更開心的了,她極盡地笑,觸怒了她麵前的洛冥越,她的笑刺激著洛冥越的每一根神經,而離落的痛苦,更加讓洛冥越心痛地難以複加。
衛思涼見著洛冥越如此,對身旁的離落也就下手越發的重了,離落疼得冷汗一直滴落,然而,此時的衛思涼,卻如入了魔一般,拚命撕扯著離落細長的黑發,用尖尖的指甲抓著離落每一寸皮肉,變得越加瘋狂,越加癡癲,越加狠毒。
看著備受痛苦的離落,他心中仿佛一支支利箭朝自己心口射來,心口處痛得快要抽搐,快要麻木了,他的眼中如燒灼的火焰,快要噴湧而出,他全身僵硬,握著利劍的手,緊緊地握著,攥緊著,雙手關節的骨頭都好像要被捏碎了,全身每一個細胞,每一個神經都因為離落一個痛苦的表情,而深深刺激著,牽引著,甚至顫抖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