獵獵風聲吹徹冬夜,寬敞馬車轔轔行駛在鄴都冗長的街巷。

玄金色的簾幔被風吹鼓,馬車內掛了盞燈,微弱的火光在昏聵的室內搖曳。

朝雲昏沉沉地從周焰的懷中滑落,枕落在他的膝上。

陡然間,車身晃動一息,前方似與另一輛馬車擦身而過,周焰反應極快地將朝雲的背頸攬入懷中。

他甫一低眸,正好對上一雙瀲灩流光的眼。

紅色燭燈裏,她瑩白的雙頰泛起潮紅,挨著周焰的堅硬如石的身子貼了貼,滿眼迷茫著。

“秦朝雲。”周焰淡聲喊她名字。

朝雲唔了一聲,扯了扯他腰間蹀躞革帶上垂下的細鏈。

“老實點。”

這一動作,使得周焰下腹火氣縱橫,他音色略顯躁意,身下動作將她作亂的手按下。

被製住後,她側頭,清淩淩的眸子微漾,紅唇溫軟地觸到他的手背。

一瞬愣滯,周焰眸中映過壁上紅光。

她這分明就是趁醉而肆意。

周焰目色略沉,少女蜷長濃翹的睫毛擦過他的指尖,一時間心緒也漸漸紊亂起來,他的目光擒著朝雲的臉,幾息忍耐過後,他才抬手反攫起她的下巴,幽邃的目光與她交視。

他語調慢悠悠地,帶著幾分誘-哄的味道,問她:

“綰綰,回答我幾個問題可好?”

朝雲在他溫柔而誘人的目光中緩緩點頭。

周焰鬆了鬆手中力度,撩開了貼在她臉頰上的碎發,此刻以居高臨下地姿勢俯視著她,壓迫感也隨之而來。

“同心鎖可是你刻的?”

稍頓,她眸光微閃,睫羽輕顫著點了頭。

很好,這是勇於承認了。

攫著她下巴的那雙蔥白修長的手指緊了緊,周焰的臉微側一寸,半隱在昏聵中,晦暗不明。

隻須臾,又聽他悠悠問:

“同心鎖是送給誰的?”

同心鎖,送給誰?

這個問題,朝雲在腦中過了一圈,下顎處略感一絲痛意,她細眉微蹙地看向周焰,神思仍舊渙散著回答:

“同心鎖,是——扔掉的。”磕磕巴巴的一句回答。

扔掉?傻子才信她的鬼話,那破玩意兒他又不是沒摸過,光滑得很!

他壓下眼中閃動的星火,轉而狐疑地睨她一眼。

“不是送給燕淮的?”

話音方落,車內簾角翻動,一股冷風急急灌入,直直地襲擊了朝雲的身子,身子也隨之微微顫栗一息。

在他灼熱而鋒利的目光下,朝雲猝然意識到自己正處於冰火之中,咽了咽口水後,旋即喃聲答:

“曾經要送,後來便不想送了。”

這次倒像是真話了。

他追問:“為什麽不想送了?”

顯然,今夜周焰是要刨根問底的,朝雲腦中混沌地思索著。

“那時年少懵懂,後來又明白些道理了。”她醉眼閃過碎光,戳了戳周焰□□的胸膛,語氣呢噥。

聽罷,周焰目色銳利地審視著朝雲那雙眼睛。

再三確認過她眼底的情緒,不是摻假的後,他指尖力度才鬆開。

周焰擱至一旁的手緊了緊,攥成了半拳,掀眸淡淡地看向浮動的簾幔。

蜷在他懷中的朝雲忽然嗅到了他的不對。

她滿眼迷茫地扯了扯他的衣襟,周焰眉宇稍有不耐地握住她的手,那隻細膩如玉的小手卻並不老實,順著他握住的姿勢飛快地穿過指縫,掌心相合地,十指交纏。

周焰低眸便見,她眨著一雙充滿狡黠的狐狸眼,朝他晃了晃他們纏握的雙手,儼然一副得意勁兒。

一些無所宣泄的情緒,被她輕鬆掀過。

喉間一陣滾燙翻湧,他半隱在光影裏的眼眸落下一層深暗。

他攬著她的手,從她纖細楚腰上劃過,昏昏火光落在他修長手指上,指尖一挑勾動了她敞開披風裏的錦帶,細細長長的帶子在他指尖繞纏。

那指尖再度順著錦帶,一點點地攀爬,劃過她平坦的小腹,指尖稍頓,停留一息再度順著小腹而行,探入她的裙底。

觸感滾燙地落在她絲綢般滑嫩的肌膚上,朝雲在他懷中止不住一個哆嗦,她側頭露出一段雪白的脖頸,衣襟微淩,春光-乍現。

眼底盡是遠山峰巒的豐盈曲線。

天旋地轉間,一切轉變。

周焰一把撈起她的雙腿,單手將她的腰勾起,使得她不得不雙膝分別跪坐在他的腿上。

他單手牢牢地鉗住她的細腰,使得她不斷貼近周焰的身姿。

朝雲醉紅了眼,仰頭望著身前的男人,口鼻吐息間,一縷梅酒香氣縈繞在周焰的脖頸處。

稍一低眸,便可瞧見他微突的喉結滾動,和那冷白皮膚上脈絡分明的血管。

眸光移動,朝雲對上他深邃漆黑的眼,燭影搖動間,她似乎瞧見那雙眼底又一道極為勾人的巨大漩渦,在將自己一絲絲地引入、沉陷。

周焰略微側頭,清冽氣息覆蓋住她小巧剔透的耳廓,唇間微張,他聲音低沉著問:

“綰綰,我是誰?”

尾音是輕輕上挑的,自帶著一種蠱惑人心的力量,唆使著朝雲的心不斷起舞。

清冽的男子氣息灌入她的雙頰四周,纏纏綿綿地嫋繞著,也在勾-引著不禁撩撥的心。

陡然間,周焰忽地退開一厘,朝雲微斜的身姿被他的動作帶引傾前。

俄然間,一張溫軟濡濕的紅唇貼上他微涼的唇。

有一雙充斥暖意的手在捧著朝雲的臉頰,不斷地加深這個吻。

醉生夢死時,他的唇舌駕輕就熟地闖入她的唇中,帶著愛撫憐意地在她唇齒間遊走自如,又攪亂、打碎,直至融化。

昏暗靜深的馬車內,隻剩二人急促呼吸聲交織與那一點囫圇津液相疊。

忘情的一場深吻中,朝雲情不自禁地將手一寸寸收緊勾動著他的脖子,周焰從她的唇舌中短暫退離,他攀咬著她的耳垂,悄聲同她說了一句後,又再度回吻。

熱意充斥著五髒六腑,不停地在灼燒著彼此,渴望著貼近。

身體被一陣酥癢爬過,裙角翻飛幾息從深暗裏闖入,翩躚地遊過她敏感雪膩的膚。

二人在燭光裏閉上雙眸,良久良久,朝雲將臉頰埋入他的肩窩,鬢角濕膩地貼在額間。

渾身的血液在深暗裏,開始沸騰翻湧著,吞噬了他們的清醒。

難捱的是在這靜謐逼仄的室內,耳邊流過泉水的漬漬之聲。

朝雲仰頭,露出白瑩瑩的一截雪頸,精致漂亮的眼睛裏一片迷離欲人。

她的背脊像是天穹上的一弓彎月,在釋放著一股力,最後沉靜下來。

渾渾噩噩間,她渾身軟綿綿的被周焰掐了把臉。

皓月當空,搖搖而行的馬車駛過了烏衣巷,一路抵達北鎮撫司。

緩緩靠穩後,駕車的人利落地從車前室跳下,隻待裏頭二人自行出來。

幾息後,跟隨的錦衣衛們都已抵達北鎮撫司,周焰才帶著秦朝雲從車內慢條斯理地下來。

腳一落地,朝雲有些腿軟,她將全身力量都依靠在周焰的臂彎上,周焰感受到了她的依賴,便不再顧暇旁人,徑直將她打橫抱起,身姿筆挺地踏入了北鎮撫司。

清輝點亮前方,周焰抱著她一路自迂回廊下而行,繞過前廳暗獄處,終是直接進了他平素辦公的廳堂中。

身後緊隨著的周齊急忙將一室燈盞點燃。

滿堂明亮晃過幾人身形,朝雲被周焰抱入了簾籠後的紫檀木梨花椅上坐著,周焰轉身便攜著周齊一道去簾外的廳內談事。

簾幔外,一陣男子們窸窣的交談聲,她隻能隱約聽見幾個模糊不清的詞。

朝雲安靜坐在椅子上,眸色微晃掃了圈他屋內的陳設,都是些極簡單極暗調的擺設,同他清梧巷的府中沒什麽兩樣。

唯獨不一樣的,便是他那黑沉沉的桌案上,端放著一尊白玉觀音像。

她記得,這是她送過來的。

唔,也不對,這是她替母親送過來給周焰的。

正這般想著,珠簾卷動,隻聽幾聲脆響碰撞,簾後一道頎長玉挺的身影緩緩走入,周焰手中端著一盞冒熱氣的湯碗,蔥白修長的手指撚著一枚湯匙正低眸細細攪拌著那小瓷碗。

朝雲有些好奇地眺望過去,高大的身影在她跟前停下,周焰目光移向她,凝視片刻後,他姿勢颯落地在她跟前半蹲下。

略有斥鼻的湯藥味躥入朝雲的鼻息,她細眉一蹙,周焰卻抬眼,溫聲道:

“醒酒湯,你先喝下,一會兒我與他們處理完事情,便送你回家。”

朝雲此刻雖並不那般醉了,但神思還有些漂遊著,在他惑人心的目光下終是點了頭。

濃長的睫羽垂下,在她白皙的臉上落下一層暗影,白色熱氣纏繞著青年的指尖攀上了少女朦朧的眼睫、烏亮的發梢。

一口一口的,周焰投喂的動作輕柔而緩慢。

珠簾垂下的門框處,幾道人影湊在那處,紛紛朝裏頭投去目光。

為首的周齊,十指扣緊了門框,圓溜溜的眼睛裏滿是驚歎之意,轉而又化為歡慰。

此景隻應尋常有,主上哪得幾回聞?

作者有話說:

周齊:我的cp磕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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