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母這番突然來暮雲軒,倒是讓人措手不及。

秦朝雲躺在**的姿勢瞬息變化,她將發鬢理好,衣衫撣平,睜著一雙朦朧而水靈的大眼朝門口看去,心中是止不住的有些忐忑。

畢竟她昨夜可是去了百花巷……

若是被母親抓住的是這個把柄,那今日便是她的忌日。

思及此,她聽著母親的腳步還有一小截距離,趕忙同春鶯低聲囑咐:

“若是我今兒遭了,你記得讓燕妙妙一道栽下來陪我。”

話音方落,外屋的簾幔一陣輕拂,秦夫人攜著貼身嬤嬤走了進來。

春鶯二人旋即起身行禮問安,朝雲眨了眨眼眸,看向母親,聲音軟了下來:“母親安好。”

婦人一襲深色衣裳,素麵頭簪,分外嫻雅動人。此刻覷了朝雲一眼,見她躺在床榻上,麵色蒼白無血色的,秦母細眉蹙起,淡聲道:“怎的就病了?”

聞言,朝雲略一愣神,一息後順著話接道:“昨夜裏風大,女兒忘了關窗了,今早起來便頭痛得緊。”

秦母點頭看向春鶯二人:“你們服侍主子也仔細著點。”

說完,她又思及今日正事與朝雲開口:“綰綰,你父親過幾日壽辰,會邀他的幾個學生入府辦個小宴,你屆時與我一道辦理府中宴會。你而今可也是及笄兩年了。”

她說這最後一句話時,目光有意無意地覷著朝雲的臉,說完後,瞧著她血色全無,輕歎一息,又與屋內丫鬟、仆從們一番囑咐後,才攜著嬤嬤離了院子。

秦母離開暮雲軒後,垂下眼簾,也不知在想些什麽。

孫嬤嬤隨她多年,跟在身後寬慰道:“夫人無須擔憂,咱們郡主身後有國公爺與雲氏母族庇佑,日後日子定然過得舒坦的,您這番為郡主思慮周全,她斷然是明白夫人的一番愛子之心的。”

秦母心中微頓,語氣略有悵意:“綰綰她素來驕縱恣意慣了,雖然平日裏於我跟前倒是端莊大方,實則我的女兒什麽脾性,我自然知曉,她心氣高,夫君手下那幾個學子都是些老實本分的……但綰綰她看不上的,定是要與我鬧上一鬧。”

“郡主一貫最是聽夫人話的。”孫嬤嬤隻得如此勸慰。

婦人撚著手中佛釧,思及在樊山莊子時,雲太後與自己的一番對話,眼眸微定,回身之際望了片刻暮雲軒的匾額,隨後才迎著晨輝漸漸離去。

而另一番。

朝雲盥洗以後,才開始琢磨方才母親話中意思。

父親的學子,為何要與她突然提及?

腦中混亂遲鈍,還有些醉後遺症。

短短的一夜之間,信息量紛至遝來,朝雲又感到頭疼,揉了揉眼穴,旋即便不願再想了。

-

此時的燕侯府中。

妙妙昨兒是自個翻牆回家的,起床後隻覺渾身發疼,卻想不起來自己怎麽就這般疼。

待丫鬟服侍她一番沐浴後,她才看清自己身上多處瘀傷,緩緩地想起來了,昨夜自己回家時不停地摔跤……

幸好是黑夜,不然過於丟人了。

不過,她又轉念想起另外兩人眼下又是如何了?

妙妙正坐在桌上攪動碗裏的清粥,屋外便忽然來了不速之客。

燕淮甫一走入她屋子裏,便聞到一旁丫鬟正為她收拾昨兒衣裳的酒臭味,劍眉皺起,燕淮邁著大步直接坐在妙妙對麵,盯著她目不轉睛。

沉浸在自己世界的小姑娘此刻還懵著腦袋,口中小聲喃喃念叨著:“秦綰綰她們呢?”

“燕妙妙。”燕淮見她對自己視若無睹,有些不耐地開口喚醒她。

小姑娘聞聲抬眸,對上燕淮那雙帶著殺氣的眼瞳,恍惚了一息,才開口:“你怎麽來了?”

他有些不甚自在地輕咳一聲,思及昨日自己出府隨父親去城郊派糧,因而錯過了秦朝雲來府中一事,烏黑瞳仁轉動,沉聲道:“昨兒你同誰一道去玩了?”

瞬間,妙妙懂了他的來意,瞥他一眼,撂下了粥勺,認真回:“你想知道什麽答案。”

燕淮眉心一跳,冷聲:“什麽態度,燕妙妙。”

瞧他一副緊張勁兒,妙妙想起了周焰,旋即好心提醒道:“堂哥,愛要大膽說出來,你藏著掖著,她不會懂的。”

她一麵說,一麵又執起勺子往嘴裏送粥,對麵的燕淮臉色一黑一青地,沒好氣地起身道:“你一天天胡說八道些什麽,我改日便給大伯父說一下把你那些奇奇怪怪的話本子沒收了!”

燕妙妙立馬抬頭看他,為什麽所有人都曉得她有話本子一事!

“你怎麽知道的!是不是你傳播出去的!”妙妙頓時有了猜測,又立馬補充,

“燕淮!你敢將我的話本子告訴我阿爹,我就把你喜歡秦綰綰的事告訴她!”

兄妹二人在屋內吵得熱火朝天,屋外一道亭亭身影頓在窗扉處,女子清麗的臉上流露出一絲黯然,手中端著的一盞涼湯此刻放回身後丫鬟手中,她望著裏頭的兩道身影,抿緊了唇。

丫鬟窺看著主子不甚好看的臉色,小心道:“表小姐,還給三小姐送涼湯嗎?”

程簌簌心頭一陣酸澀,也未回答丫鬟的話,隻低著頭往回走。

她如今寄人籬下,拿什麽同秦朝雲爭?

為什麽,這麽多年,表哥眼中隻有她,隻有她一人……

思及此,少女的指尖蜷起成一個拳頭,她抬眸間瞥見外頭走過的人,看起來分外像宮人打扮,程簌簌眼瞳一閃,輕聲開口:“那些人可是皇宮來的?”

丫鬟聞言抬眼看去,溫聲回答:“確然是宮中之人,侯爺近來將都城附近流民處理得當,想來是陛下賞賜而來的。”

“原是這樣。”

二人說話間,那自遊廊穿過的宮人朝這頭瞧了一眼,目光似在程簌簌跟前稍有停留,隨後便跟著燕府之人朝外而行。

-

時軸轉動,鬧市中的窗外一陣喧囂朝天,有人將窗牖關攏,麵色沉著地看向雅室內的人。

“一夜過去,可有線索?”程明璋神色懨懨地盤坐著,掀眸睨了周焰一眼。

周焰從方才關窗的周齊手中接過一卷牛皮紙,將其鋪開放至桌案上,隻見上頭是一副繪製極詳的關州堪輿圖,每一處甚至於連著兵將帳篷都有標注。

程明璋視線一頓,在周焰與堪輿圖上來回逡巡,手中轉著的折扇停下,擱置一旁,俯身細細地掃著圖卷。

“這是哪來的?”他有些遲疑地開口。

麵前青年靜靜坐著,一旁立著的周齊見其臉色,上前一步與程明璋拱拳道:“回稟王爺,此圖乃是屬下從那百川書院獲取的。”

“百川書院,齊霄之?”

程明璋說出這句,便見周齊點頭,開始皺眉思索,此書院乃是鄴都極富盛名的學子向往之地,每逢科舉,自百川而出的才子能人,數不盡。

但齊霄之與朝政何幹?

他看向周焰,目光灼灼地開口:“百川書院的院長齊霄之為何會有這般詳盡的堪輿圖?”

周焰眉梢微動,淡聲解釋:“我翻閱北鎮撫司所有案宗得知關於那三人一絲線索也無。我便著手讓周齊去查三人親眷,才得知夏榮娶妻那年,正逢齊霄之從關州搬走入住鄴都。世人皆知夏夫人本是一方孤女,但無意之中,知曉夏夫人常年在背後為百川書院打造名聲一事,從而查出了一些線索。”

“她可能是齊霄之早年被山匪擄走的女兒。”

“這份關州堪輿圖,是摘抄的一份,並非原本。”

竟有如此曲折一事,程明璋不禁覺得有趣,他眼底淌過笑意,旋即又開口問道:“那夏榮為何要如此行事?”

室內一陣靜默,周焰撩動眼皮,粗糲指腹摩挲著掌中陶盞,尋思了片刻後才開口:

“不知殿下可還記得半年前的關西一役?”

那是周焰第一次初露鋒芒的時刻,程明璋點頭,“自然記得,不過此事天子已有定奪,將反賊皆做了處置,有何不妥?”

“反賊並非全是反賊。”周焰沉琢著開口,眼底閃過一星淡漠。

“你是說……”

一個念頭在程明璋心中升起,他麵上露出一絲愕然,旋即又轉為譏笑,“不過確然也是皇兄作風,寧可錯殺,不可放過。”

“那群替死的流民之中,有夏榮的母親、子侄,甚至還有他府中小妾與未出世的孩子。”

“這麽大的事,為何朝廷不知?”

周焰驀然扯動唇角,目光投放在那燃燒著的沉香上,淡聲回答:“夏榮是個聰明人,也很會隱忍。”

“木已成舟,人死不能複生。待事情平定兩月後,他才上奏天子老家遭遇變故,自請告假一段時日,回了錦州老家,在天子眼皮下演了一場家遭變故的大戲,隨後才暗中策劃了一切。”

“百密一疏中,王爺猜一下,此事當真是他夏榮倒黴遇上關西一事嗎?”

此話聽得程明璋心頭一顫,感慨於婦人之間手段非常,倏爾彎唇一笑道:“周無緒,不愧是你。不過那夏夫人心腸有夠狠辣的,與皇——”

他話停留於此,眼瞳中似閃過什麽情緒一般,轉瞬即逝地,恢複了那副孟浪輕浮模樣。

旋即,他又開口:“那眼下,你當如何?”

周焰將掌中陶盞一飲而盡,嗓音沙沉著回答:“今夜子時,齊霄之會遣送一批商隊出城前往關州,我猜想應當是為夏榮處理那炮台一事,這番你我便可知曉夏榮到底在關州留著如何的一記後手。”

室內響起一道不長不短的掌聲,程明璋眼底多了玩味與激動,此刻他倒是極想知曉若是宮中那位知曉此事真相的反應。

定然很是精彩。

“周齊,我記得荊州還有一項反黨餘孽尚未處理完,你一會派人去給宮裏傳信,如此我們出城也好有個由頭。”周焰吩咐著。

周齊連忙應下。

談完此事,程明璋猝爾想起另一件事,瞄了眼周焰,故作玄虛地調笑道:“無緒啊,我今兒從雲娘娘宮中出來時,似聽聞一件趣事,你可要知?”

雲太後?

周焰心頭微動,已然猜曉定是與朝雲有關了,不然程明璋斷然不會如此侃笑與自己。

“有話便說。”他也不再遵君臣之禮,隻冷他一眼,頗有不耐。

見此,程明璋更覺有趣,挑著聲道:“今早我去請安時,雲娘娘似乎在挑選都城近來的才俊青年畫像,我想著哦,咱們宮中最大的公主也才十四歲,定不會是為公主挑選的了,那麽能得雲娘娘這般重視的女娘又是誰呢?”

“周無緒,你且猜猜?”

頓時,周焰心口一緊,他睇向程明璋時,眼底似凍上一層冰霜,程明璋臉上的輕佻笑意霎時變得窘然起來,自覺地搖起扇子。

誰知,周焰冷笑一聲,“與其關心這些事,不若王爺思慮一下林府近來也有不少婆子進出之事。”

“在下可是聽聞,林相夫婦十分看好翰林院的一名表侄。”

程明璋猛然被他一戳心口,星眸睜大,瞧著周焰起身利落離開地姿勢,氣結著向他那卓立頎長的背影低吼道:

“周無緒!——”

身後的聲音落入他的耳中,周焰幾不可聞地皺了下眉。

腳步不停地出了廣聚軒,周焰攜著周齊一道回了北鎮撫司。

一直待日昳時分降至,窗外落日溶金。

光層疊落在書案上,一點點地渡黃了紙張。

周焰掀眸一眼便瞧見了桌上的一尊玉觀音,眸光久久未動,腦中回**起程明璋的話語。

又想起昨夜裏她醉酒後呢喃著幾句氣話,心中躁意叢生。

時間一點點流逝,周齊站在屋外看了周焰許久,還維持著那副姿勢未動,眉間皺得很緊,似乎心情分外低沉。

他又抬眼望天,黑夜覆蓋整片蒼穹,此時已是亥時一刻。

周齊不禁覺得,郡主對於主上似乎是真的很不一樣……

左右衡量一番,他還是覺得眼下事物更為要緊,旋即他抬腿進了屋子,朝周焰拱拳行禮:

“主上,宮中已安排好了。咱們一會便要出發了,屬下特來詢問,是否隻帶三人出行?”

良久,未有應答,周齊忍不住掀眸,便見周焰目光渙散地仍舊盯著那尊玉觀音,他心頭一橫,空曠的屋子裏響起周齊一句大聲的“主上”。

耳邊聒噪的一聲,周焰回了神,麵有不悅地看向周齊,沉聲道:“什麽事?”

周齊:……

隻得又將方才的話語重複一遍,隨後便見周焰點了頭。

正待他起身躊躇著是否要出去之時,便聽案台處坐著的青年開口。

“燕侯府近來可有異動?”

雖不太明白為何突然提及燕侯府,但周齊還是思索一番後回答:“燕侯近來處理關州與都城附近而來的流民一事頗有賢名,陛下有意為他封賞。”提及此,他忽而想起燕淮,旋即補充:“燕小世子今年秋闈應當是要參加的,除此外並無其他。”

周焰沉吟片刻,掀動目光,又淡聲開口:“那秦國公府呢,可有與燕侯往來密切?”

此話一出,周齊豁然開朗起來,他輕籲一口氣,麵色沉著地回答:“並無密切往來。”

又是一陣靜默,周齊不敢起身,隻敢窺看周焰麵色。

敞開的門外襲來一陣夜風,吹動了案台前的燭燈。

火光晃映在男人的眼瞳中,他抬手用手帕將玉觀音小心而仔細地擦拭透亮後,起了身朝屋外走去。

周齊盯著他繞開自己離去的背影,怔忡一息後,隻一雕思便明了主上去了何處。

他不禁直起身,背過手,望著天上明月,輕歎一息。

過路下值的錦衣衛瞧見周齊一番長籲短歎的,停步與他交談:“小齊大人這是憂愁什麽呢?”

誰知,周齊掃了一眼極為年輕的錦衣衛,拍了拍他的肩膀,嘖了一聲:“毛頭小子,你不懂。”

主上有心事了,也——有心上人了。

一路駕馬穿過巷弄的周焰此刻在一處院牆外停下,他仰頭瞄了眼高牆,心頭一陣堵得慌。

昨兒夜裏,他分明告知了某人,不要著急,為何偏偏這般不聽話……

想到此處,周焰心中無端有氣。

翻身下馬後,他又覺得自己不甚沉穩。

但想起今夜去了關州,恐怕得有一些時日才能回來。

想到程明璋調侃自己的語氣,又思及那姑娘一臉忿然地在他懷中張牙舞爪的模樣。

他忍不住有些籲歎,小混蛋,真是一刻也不消停。

若是真等到他從關州回來,屆時這小混蛋真與人定親了也說不準……

不待多思,他渾身夾雜著夜風與寒意飛身入了暮雲軒。

快入秋了,朝雲晚間沐了湯浴才緩緩地回了寢屋。

今夜是冬泱守夜,屋中方熄了燈,冬泱也便端了小凳子坐在台階前,仰頭看星月打盹兒。

迷糊中,她似感到眼前一片黑影蓋住了月亮,又聽耳邊有聲響似乎在說了什麽。

但也沒等自己反應過來,她忽地眼眸闔上,沉沉地靠著一旁的柱子睡去了。

悄然造訪的周某人掃了眼小丫鬟一眼,有些嫌棄,就這般值夜,他隨隨便便便能登堂入室,也不知如何護得住自家主子。

推開屋門,周焰瞄了眼漆黑的閨房,一股清淺的檀香在屋中彌漫,素來不愛用香的周焰微不可見地瞥眉。

輕幔羅帳隨著他夾雜而來的風,輕輕浮動。

影影綽綽地,那床幔後一道嬌小的身軀側躺著,蠶絲薄被勾勒出她身姿曲線。

步子微頓,周焰是未曾想,今夜她竟睡得這般早,一時之間進退維穀。

怕驚擾了她,心中那股氣又不吐不快……

而那榻上的美人此刻闔著雙眸,她本是半寐半醒地狀態,突地聽見門扉開合聲音,自然是早已遣散睡意。

這個時間,她自然曉得是何人來了。

那股熟悉的清澈草木氣息漸漸落入她的鼻中,濃睫微顫,她聽見那人的腳步聲竟然漸漸停下了。

二人各執心思,僵持著靜默了好半晌。

終於,她聽見了那腳步再度挪動聲響,珠簾被人撩開,發出一聲極輕的碰撞響動。

周焰的氣息越漸濃烈,漸漸地將她裹入。

寂靜的夜中,她聽見一道幾不可聞的歎息聲,心頭霎時一緊一顫的。

周焰何曾歎過氣,她又回憶起昨夜的零星片段,他來春風樓似乎說了句查案。

莫非是案子過於棘手,他才會如此心躁?

她唇瓣輕抿,月光無意地探窗而入,落在二人間隔的罅隙之間。

像一道淺淺的銀河,化開了一道距離。

周焰盯著那束月光,瞧了片刻,抬步將光折斷。

距離便化開成一團清輝,將他們融合一起。

偏頭間,他察覺到了那殷紅唇瓣抿起的弧度。

靜謐的室內,響起了青年低醇的嗓音:

“秦朝雲。”

他在叫她的名字,並非身份代稱。

朝雲闔著眼眸,感受他的靠近,也感受到自己越漸跳動的心聲。

青年似輕笑了一聲,極為短促地,又帶著一點狠意:

“這幾日我要出去一趟,你能不能——”

他停頓一瞬,朝雲的心跟著提起一瞬。

“撲通”“撲通”地心跳聲,連帶著她的睫毛也忍不住顫動了,心中一股濃濃的期待爬到了嗓子眼。

周焰好整以暇地瞧著她的細微神色,似感知到了她的期待,周焰語音陡轉落下:

“別那麽作了。”

似一桶冰水瞬間澆滅了朝雲的心中燃起的小火焰,她強忍著情緒,心中將眼前的男人罵了好幾遍。

瞥見少女麵色有一瞬而過的僵硬後,周焰驀地笑出聲,分外清朗的一聲,與他往素的低沉不同的。

極為短促後,他似彎下了腰背,俯身將朝雲額間的發絲撩開,眼底溢出些許溫柔地凝了她片刻後,才起身放下她的床幔。

屋外一陣風獵獵刮動,周焰嗓音極低極輕地吐出兩字:“綰綰。”

混雜在那風聲中被裹挾卷走,朝雲躺在床榻上,耳邊恍恍惚惚地,似乎聽見他語氣分外低柔,卻捉不住他吐出的話語。

直到她聽見周焰下一刻打開房門,隨著外頭的風,一道離去後。

她才騰地起身,一雙烏瞳茫然地盯著他的背影,指尖微動,想要去抓些什麽,手中卻是一團空氣。

作者有話說:

周狗:敢背著我相親!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