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之間,緋色爬滿少女的雙頰、耳廓。

而後壓著她的人還不打算放過她,鳳眸睥向那地麵,聽他低醇的嗓音響起:

“霸道美人追夫三十六計?”

他的每一個字,都像是在將自己淩遲。

翻車翻到他麵前了……

再沒有比這更為丟臉的事情了,朝雲腦海中已然將這一生都給過完了。

她垂下眼眸,心頭不斷思索著挽救之法。

眸光停留在那話本的字跡處,朝雲心中一動,撩起眼皮看向周焰,不露一絲痕跡地去捕捉他臉上的細微變化。

“周焰,那——這招對你管用嗎?”

眼底是她探向自己的目光,烏瞳悠轉,濃睫翩翩。

周焰瞳眸一燙,攥著她的手腕一時有些鬆散,神馳鬆懈間,感受到他滿懷的清香襲擁。

耳邊“啪”地一聲,極為細小。

他眼眸回聚,霎時鬆開朝雲的手,朝後退卻一步,側身間朝雲看見他的臉上寒霜漸生。

而後,她聽見他說:

“北鎮撫司要事居多,還望郡主日後少量踏足——”停頓一瞬,朝雲的心跟著懸起。

他未看她,隻冷著嗓音繼續道:“會擾到臣與下屬辦公。”

朝雲愣怔片刻,眼眸微轉,她唇瓣抿起看向周焰頎長的背影,心中不斷響起他說的話。

在他心中,她是打擾。

分明都已經有過親昵之舉後,他還是覺得,自己說的喜歡、心意,通通都是打擾。

心中有根細小繩子在漸漸收緊,一絲酸意從她鼻尖冒出。

好半晌,秦朝雲再未說過一個字兒,轉而收拾了自己的心情,繞開了前方那人,徑直地朝外頭離開。

她的背脊纖瘦而挺直,步履利落而勻速。

高傲地,不回頭地架勢一直朝前。

周焰盯著她離去的身影,長睫一斂,看不出情緒。

那道身影漸漸消失後,周焰的眸子朝一旁的暗角掃去,淩厲地一眼。

那頭黑漆一片,再無響動。

轉身之際,周焰餘光瞥見那一本遺漏小書,孤零零地躺在地麵上。

他彎身將那小書拾起,指腹攥著那紙張,眼前似又淌過她那張粲若星河的眉眼,微微勾著朝他說話。

她的小話本子被周焰折好放入了衣襟處。

遽然間,周焰轉身朝那暗角抬步走近,光線薄弱,周焰手中握著刀柄正待出鞘,便見那暗角處傳來一陣喘氣聲。

一人被捆住手腳從那暗處踢了出來,青袍薄衣的男子從中走出,手中捏著一柄鎏金雕紋折扇,喘著密氣看向周焰,一副十分辛苦勞累地模樣開了口:

“周大人,瞧瞧本王又給你抓一個吃裏扒外的。”

程明璋抬手撥開斜下的一綹發絲,收了折扇指向那跪地之人,那人一襲飛魚服,烏紗帽下一張臉此刻蒼白惶然。

“是你。”周焰淡漠地視線落在那人身上。

沒有多大驚訝,自然也沒有多大失望。

他記得此人,半年前第一批歸入他麾下的錦衣衛便有此人,那時關西一戰,此人也曾與他共赴生死一線。

卻不曾想,他也是背叛一員。

“是何時開始的?”他問。

李梁瞳仁一黯,他知曉即將麵對的是什麽。

背叛都指揮使的人,從來都不會死得輕鬆。

“要殺要剮,悉聽主上吩咐。”李梁咬牙,垂首看地。

聞言,程明璋眼底劃過謔笑之意看向周焰,靜靜地等待著周焰的抉擇。

“元明十九年冬,關西一戰你曾為我擋過一箭,後又有火燒敵軍營帳為我方贏得一線轉折之功,回都城後,我便與陛下稟明此事,自此你從小旗升至試白戶。”

“我隻問你,是從最初那一箭起,還是後來。”

周焰將出李梁這場功績說得無一遺漏,目光利利地落在他倉皇的麵頰上。

跪在地上的李梁一時之間心中揪起,他出生微寒,自入錦衣衛以來才有得一些機緣,坐至如今位置,然人總是貪心不足的,直至事跡敗露,他才悔之晚矣。

驟然間,李梁仰頭對上周焰的視線,眼底有泛淚光,他嗓子滾痛地回答:

“是……後來鬼迷心竅。”

片刻,周焰略一頷首,朝外喚來了周齊將人壓入暗獄。

程明璋瞧他一眼,將折扇柄端拍在周焰結實地肩頭,眸中一掀,玩味地開口:“喲,德行。”

他雖小周焰四歲,但他卻分外了解這人。

強大、淡漠、目空一切、視權無物是他,

背叛於他而言並非什麽大事,但他卻必須要知曉是一開始的背叛,還是後來的背叛。

也不知該說他是真的情感淡漠,還是將一切不敢看重。

“你就不好奇,你那下屬是任命何人?”程明璋看向他,故意發問。

一記冷光睨來,周焰神色淡淡地撂下一句:“是她。”

是了,皇帝的人藏得極好,斷然不會這般行事,唯有宮中那位貴妃娘娘,總愛做些無益之事。

程明璋不禁覺得好笑,他是知曉貴妃與周焰的一些事的,此刻忍不住想要調侃:

“咱們無緒生得過於俊朗了,難免惹得一身桃花債。”

“程明璋。”

他鮮少叫幹王名諱,此刻這般叫了便是帶著警告意味了。程明璋眉梢一挑,訕訕地轉移話題:“對了,小五那孩子近來總是神情恍惚,今日早晨,皇帝命他背書,他竟哭著鬧著要去禦花園采蝴蝶。”

“我看啊,那位也是忍不住在出手了。”

周焰抬步與他走向暗道的一處密室之中,隨後將門關攏才開口:“王爺如何想?”

“銅都軍械與關州炮台一事雖已結案,但本王總覺得咱們遺漏了些什麽,不過眼下都不是什麽要緊之事,咱們稍晚些去那百花巷的春風樓一探究竟即可。”

說到此處,程明璋那張俊美的臉上浮起些許輕佻風流之意,他撂開折扇搖動起來。

密室裏的燭光照亮他的麵頰,周焰眸子泛懨,輕歎一息。

-

夜幕四將時,烏衣巷暗了下來,整座都城中,最為亮堂的莫過於飲酒聖地百花巷中。

無數酒家燈火通透,長巷中一路繁光勝人。

身著長袍的文人墨客也在此駐留不已,人潮如織,三名衣冠楚楚的清雋公子步履緩緩地朝這長巷走著。

尾端處的青袍小公子攥著前方白衣公子的袖袍,麵容清婉眼眸窘然地低首似在躲避著什麽,甚是不自在。

另一端身著藍衣的公子掃她一眼,眼神略帶鄙意地低聲開口:“林青鸞,你怕什麽啊。”

“都怪你,要不是你,我們才不會來這煙花柳巷之地。”青鸞一臉赧色,嬌眸瞪向燕妙妙,一麵又似鴕鳥一般縮在朝雲身後,不敢與那些花樓門口站著的姑娘們對視。

妙妙倒是個十分大條的,嗤聲一笑:“我這是因為秦綰綰這般傷心,才帶她出來尋些樂子,隻不過是順帶你罷了。”

她一麵說著一麵去覷朝雲神色,隻見她垂著眼眸,向前走著,還是下午時瞧見的那副懨色模樣。

自朝雲從北鎮撫司離開後,本是想直接打道回府的,卻在路上遇見了燕妙妙,待與她簡略說過今日之事後,這才有了此時的三人遊花樓舉動。

見此,妙妙心下不悅蹙起眉,抬眸間便見前方春風樓的招牌大亮,她拉動朝雲的小臂便朝那春風樓走去,一麵語調略微溫和地朝她開口:

“喂,你秦綰綰什麽樣的男人得不到?俗話說,四條腿的青蛙不好找,兩條腿的男人還不圍著你轉?趕緊地隨我進去一睹那些清倌容顏,保管忘了那誰誰。”

聞言,秦朝雲眸子一動,心中微鬆,思索著確然如此啊。

那雙姝色動人的眸子中亮起熠熠之光,也不管身後的青鸞如何嬌赧,徑直地昂首挺胸朝那春風樓而入。

春風樓的媽媽站在看台處便一眼瞧出門口三人女兒身份,但眼下更為重要地卻是三人衣著不凡,是貴家女兒。

送上門來的買賣哪有不賺的?

媽媽眼眸一轉便熱情地迎著幾人,樓中此刻正是熱鬧喧囂之時,滿麵地紅紗女香撲來,一樓散座處一眼看去盡是尋歡作樂的男子與那些個身段妖嬈的女子相擁纏繞著。

朝雲眸中一縮,瞧見那風姿正盛的媽媽朝自己走來,清了清嗓子,按照燕妙妙所教的開口道:

“給我們三人安排最好的上房,”她眼眸習著某人的冷淡之色,稍作停頓後在燕妙妙滿是期待的眼光下,又補充了句,“再安排姿色頂好的男清倌,小爺有的是錢。”

一口氣說完,她眸光閃動又故作氣派地,從腰間拿出一枚亮閃閃的金葉子落在那媽媽手中。

頓時間,媽媽眼底閃過驚訝之色。

春風樓也是鄴都負有盛名的風月酒樓了,閱人無數的媽媽什麽場麵沒見過。

隻不過這般顏色的三名貴女來春風樓尋男倌,倒是讓人心中一陣唏噓。不過她也未多遲疑,隻笑意款款地迎合她們。

將人安排好了雅間後,媽媽這才從房內出來,吩咐著外頭幾名看守去帶幾名最貌美的男倌過來。

此刻裏頭坐著的三人,除了青鸞外,另二人倒算是自在。

有婢女將那酒菜盛上,秦朝雲一雙修長纖細的腿隨意一放,再沒那嬌貴郡主模樣,眼下端的是翩翩風流公子派頭。

門外緩緩而入四名男倌,個個衣衫薄如蟬翼,隱約間可瞧見那裏頭露出的肌膚,細膩而纖瘦的身姿。

朝雲目光堪堪地掃過這幾人,待他們朝三人行禮坐下後,朝雲看向中間那名手中抱著琵琶,嗓音壓下道:

“就你,給小爺彈一首開心點的曲子,彈得好重重有賞。”

說完,她將那沉重的荷包撂在桌麵上,幾人本是瞧見這三位小公子生得比自己還要貌美而且分外瘦弱的模樣,心中正盤算著如何服侍,此刻一見那沉甸甸的的荷包頓時起了精神。

中間的男倌眉眼風情一笑,十指纖纖地撥動弦線,分外清脆的一聲,緊隨著那男倌指尖靈活,樂曲侃侃而出,悠揚地,帶著一絲纏綿的,一曲情樂奏響。

朝雲與妙妙飲下幾杯酒,餘下清倌瞧著自己無甚可做的,便起身轉動到朝雲三人身旁,主動斟酒。

靠著朝雲的清倌,低眸間瞧見她雪腮細膩,濃睫蜷翹眼底一片秋色瀲灩,又思及媽媽方才囑咐,心中一動。

目光遊離至朝雲束了玉帶的腰間,一盞酒空,男倌眼底泛笑,又給她斟滿一杯。

指尖從而自然地握住朝雲的腕上,男倌眉眼分外俊麗,一顰一笑地倒是勾人。

朝雲眼底有些酒意,瞧了他半晌,這人眉毛倒是生得極好,她下意識抬手欲去戳男倌的眉,還未觸及便將目光挪動停在男倌那雙眼上。

這雙眼是有雙褶的桃花目,也算好看,但不是鳳眸啊。

“可惜了。”朝雲喃聲一句,收了手,眼底劃過一抹悵惆。

燕妙妙聽見了,她皺眉看向那男倌,手肘碰了碰朝雲的,一臉恨她不爭氣的模樣開口:“喂秦綰綰,咱來都來了對吧,你瞧瞧這小哥兒多俏的一張臉,是他不夠體貼嗎?”

她一說這話,男倌臉上顯出幾分憐弱之感,他抬手給朝雲碗中夾了幾塊清爽酒菜。

朝雲看他一眼,有些複雜。

但心中也瞬間懂得,為何春風樓的男倌分外出名了……

長得好看,又會體貼人,是挺不錯的。

是挺不錯的……

夜色朦朧,窗牖罅隙中灌入一陣風,屋內青簾遊動,朝雲眼底清醒幾分。

拍開了男倌欲碰自己的手,又覺有些臉燙,她低聲解釋:“我不喜別人碰我。”

除卻周焰外,她是確然不喜旁人碰她的。

此刻雖是聽燕妙妙的鬼主意,出來尋歡作樂,但心中還是有些抵觸。

想到此處,秦朝雲一雙清淩淩的眼眸掀動,望向窗外夜景,心中五味雜陳的。

酒過三巡後,外頭夜色越來越沉,百花巷的燈火卻是越來越亮堂,喧囂聲與酒樂聲一遍遍夾雜。

春風樓外。

一身月白錦袍的男人,麵容冷峻,身旁的程明璋見慣他這模樣,笑著拍他肩膀:

“又不是第一回 兒來了,做什麽害羞樣子。”

他故意調侃著,知曉周焰最煩秦樓楚館,每逢來此,他都一副煞人模樣,惹得平常溫柔美豔的伶妓們都不敢上前侍奉他。

周焰拍開他的手,夜風中嗓音帶著凜然:“先去尋那大理寺卿。”

程明璋點頭,眸中劃過一縷戾色,而後又變得一副輕佻模樣,攬著他的肩頭朝春風樓裏頭走去。

自周焰在宮中被責罰一番後,關州一案剩餘部分,皇帝是轉交給大理寺查理的。

而今日,程明璋便探知消息,關州炮台失火一事隨後便草草以府尹將炮彈盜賣與守將失察了結此案,順手帶出幾個無足輕重的替罪羊,而這主審此案的大理寺卿今夜便是在春風樓與人相會。

夜色彌漫整座鄴都,漆黑的天空下似有無數隻手爪在牽動繩索。

春風樓中,樓媽媽甫一從樓上下來,便瞧見二人到來,她神色如常地迎了上去,走近程明璋時,朝他虛福一禮。

“王爺,奴帶您去老位置可是?”

見二人略一頷首,隨著樓媽媽一道拐入樓階,直達三樓,三樓均是雅間,亦有留宿的客人。

這頭拐入廊道,途徑一處雅間,裏頭樂聲不絕,樓媽媽知曉這是方才那三位女公子的屋子,下意識覷了一眼被程明璋覺察,他唇畔牽笑,朗聲道:“裏頭是熟客?”

樓媽媽搖頭,略訕笑道:“並非熟客,而是三位公子,在裏頭聽曲子呢。”

春風樓向來須守得住客人身份,雖是幹王程明璋,但因著是三名無關之人,也並未稟明其真實身份。

這上了三樓還坐懷不亂當柳下惠的。

程明璋倏爾想起,身旁這位不還有位柳下惠,倒是讓他覺著有些意外好笑。

腳步剛踏開一步,便聽裏頭傳來一陣笑聲。

頓時,一人停下步子,隔著一扇門他朝裏頭睨去一眼,麵色由淡漠而轉變為戾厲。

他眸中沉沉地看向那扇緊閉的檀門,身旁樓媽媽察覺不對,有些不解與惶然地望向周焰。

“裏頭是誰?”周焰冷聲。

樓媽媽聞聲又望向程明璋,見他點頭,這才恭聲回答:“三位貴家小姐,許是解悶才來此地。”

她仔細答著,話音一落,程明璋也在片刻隨之反應過來看向那門。

“把裏頭陪著的男倌給散了。”周焰盯著那窗紙,嗓音低沉。

他話音方落,便見那扇門被人打開,青色衣裳的小公子麵色潮紅地從裏頭捂著嘴出來,一名男倌追上來欲去扶她。

一人長腿一邁先那男倌一步,拉住了青鸞的手臂,她恍惚著眼眸抬頭看去,一張臉在她眼底分散瞧不出人模樣,胃裏一陣翻滾,她嘔了一聲,朝著拉她的男人身上不管不顧地吐了一番。

旋即,程明璋麵色鐵青,眸子從未如此冷地瞥向那跟來的男倌,懷中人嘴中囫圇呢喃著話語,在程明璋的懷中蹭著。

門敞開半截,裏頭紅燭搖晃,酒氣彌漫整座屋子。

周焰目光直直地盯著那麵若雪玉的白衣少年,她正偏著頭似在聽身旁那妖氣渾身的男倌講話談笑。

而那男倌的手有意無意地去碰少年握著酒杯的纖纖玉手。

眸中一點點地戾氣叢生,周焰心頭驟然縮緊,隻覺眼前一幕分外刺眼,心緒不斷翻湧夾擊著他,

便聽一旁那燕家小姐醉熏熏地與秦朝雲說話:

“秦綰綰啊,你瞧這裏哪個美人兒不比那塊石頭臉看得順眼?本來我也是覺得他不錯的,但是今兒他這番傷人心的話都說了,咱們女子當有誌氣些,親了也便親了……也算曾經擁有,不妨,你轉頭看看我堂——”

她話音一頓,疑惑地看向那門外站著的一道頎長身影。

周焰心中為她補全那句話,不妨,轉頭看看燕淮?

心口不斷縮緊,他是斷然想不到她會來這種地方……

怒火暗燒,那雙冷眸似要把燕妙妙這始作俑者吞下嚼碎一般可怖,妙妙揉了揉眼睫,身旁渾然不覺的朝雲托腮聽她不說話了,掀開眸子有些不悅道:

“不妨什麽?”她突然又想起一件事補了句:“對了,你那話本子我給你弄丟了,改日定想法子給你尋回來哈。”

“別說話。”燕妙妙皺眉,伸出指尖給朝雲作噤聲狀,又仔仔細細地去看門口那人的麵容。

那人修勁頎長的身姿朝她們邁步走來,燕妙妙拍了拍朝雲泛紅的麵頰,低聲道:

“秦綰綰,他好像來找你了。”

朝雲腦中正混沌,理不清她在說些什麽,她抬起指尖,朝身旁的男倌吩咐道:

“還不給爺把酒斟滿。”

走至跟前的周焰覷了男倌一眼,那男倌倒還清醒,連忙明白過來起身略有不舍地從朝雲身旁退下。

他冷目掃過桌麵上,數瓶酒壺擱在一處,彰顯著她的酒量斐然。

見此,周焰冷聲一笑,一股怒氣漸漸燃燒。

他盯著尚且朦朧迷糊的秦朝雲,耳鬢發絲有些淩亂,一雙明亮的眼眸此刻顯得迷離起來,卻分外勾人。

朝雲此刻也仰頭看他,隻能瞧見一道模糊輪廓,卻瞧不起眉眼。

驀然間,她噌地起身,周焰蹙眉,眉間霎時被一雙冰涼的手覆上,秦朝雲仔細地去描摹他的眉眼輪廓,指腹冰涼地碰上他的麵頰。

屋內一室燭火勾勒著女子姣好的麵容,她惺忪著眉眼踮起腳尖,氣息越來越近。

發絲清香中,交錯著濃厚酒氣。

她的唇一張一合,上頭沒有朱色唇脂,是她本來的唇色,粉粉的透著紅,還沾著一滴酒水,掛在那唇上,透著一股勾人的靡/色。

“郡主。”他拉著朝雲的手臂,低聲喚她。

良久,沒有回應,胸口處卻猛地一計砸過來。

周焰悶哼一聲,低眸看去是她的小腦袋。

實則他痛的不是她的力道,而是她束發玉帶上的鑲珠硌到了他的骨頭。

懷中的姑娘哼哼唧唧地胡亂鑽著,屬於她的味道把周焰鑽了滿懷,溫軟的身子蜷在他懷中,懸在空中的手愣了好半晌,轉而那雙眼底終究劃過無奈,將她瘦而圓潤的肩頭攬住。

是喝醉了。

二人麵前的位置上,妙妙撐著頭一目不動地瞧著他們相擁,甚至撚起酒杯,又飲下半口。

“周焰……”

懷中一聲呢喃,周焰淡眸瞥她,正欲開口,便又見她緊接著推開自己,眼底瀲灩流光,彎眉緊蹙,分外委屈的嗓子冒出一句:

“你是尋我,還是來找樂子的?”

作者有話說:

傲嬌綰綰切號——酒後小嗲精。

這不得迷死周狗呀。

今日肥章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