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前夜。

因著天子曾命人去太後宮中送梅花,各宮妃嬪自以為嗅到了某種氣息,往永壽宮跑得都勤了。

這日等李翾散朝後到時,三妃並靜妃、葉修儀等人都在。

見天子進門,俱是麵帶喜氣,笑盈盈的上前行禮。

“妾身給皇上請安。”

除了她們,最高興的便是福安長公主了。皇兄一來,她就能喘口氣,不必被眾人拉著說話。

“皇兄安好。”長公主主動挨著天子坐下,倒讓想趁勢留在旁邊的德妃碰一鼻子灰。

長公主果真好轉了許多,竟都連天子都不怕了。

大家各懷心思的看著長公主嘰嘰喳喳的跟天子說話,天子竟也頗有耐心的陪著她說些幼稚至極的話,諸如她的人偶玩具和看螞蟻搬家的事。

皇子們可從未在天子跟前有過如此稚氣的舉動。

德妃在心中不屑的想著,淑妃和賢妃則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皇子們出生時,天子尚且還是親王,一年多半時間都征戰在外。等天子登基後,亦是曾禦駕親征過幾次,錯過了皇子們的成長。

他們都由自己的母妃教養著長大,對天子多是敬畏超過親近。

君臣還要放在父子前頭。

“皇兄,德妃娘娘說會有很好看的煙花。”長公主想起方才德妃說的話,跟天子說起來更是一臉神往。

德妃聽到長公主點了她的名字,忙滿臉堆笑道:“知道殿下喜歡,妾身特命人多備了些。”

在旁邊的淑妃聽了,眼底閃過一絲譏誚。

當初分明是賢妃提議改進今年的煙花,卻被德妃搶了功,還拿到天子和長公主麵前顯擺。

李翾和顏悅色的應了一聲。

“皇兄,能不能留一些給昭昭?”長公主忽然壓低了聲音,突然湊到天子跟前道:“她也喜歡煙花,我想等她來了一起看。”

見長公主突然跟天子說起“悄悄話”,眾人雖是好奇卻也不敢去打聽。

李翾輕輕挑了下眉,同樣低聲回她:“朕會看著安排的。”

自己皇兄向來說話算話,長公主放下心來。她重重的點了頭,露出笑容來。

在場的宮妃們雖是好奇她跟天子說話的內容,可到底她心智如孩童一般,想來是跟天子要些什麽小孩子的玩意兒罷。

周太後看著永壽宮中久違的熱鬧,麵上雖是笑著,細看去卻未深到眼底。

皇帝人在這兒,他的心卻並不在後宮之中。

他寧可哄著歆歆說話,對宮妃們卻都淡淡的。

到底是當年的事傷了他……周太後垂下眸子,微不可查的歎了口氣。

等天子起身離開後,德妃等人又多留了會兒,才各自離開。

福寧殿。

“找些今年新鮮時興的煙花,送到——”李翾回來後,叫了張卓英到身邊。

他還沒說完,張卓英立刻猜到是安陽侯府,卻見天子住了聲。

這樣做無論如何都過於招眼了,眼下還不是時候。

煙花不同於別的,隻需要遠遠的看就是了。

李翾腦海中閃過一道靈光,低聲吩咐了兩句,張卓英先是一愣,才應聲去辦。

皇上為了姑娘可真是煞費苦心。

***

轉眼到了除夕這日,侯府中熱熱鬧鬧的裝點了起來。

這雖是舅舅梁宗行不在府中,這個年卻是顧昭進京後過得最熱鬧的一次。

團圓飯還是在正院同張氏等人一起用的,因是過節,大家為了討個好彩頭,暫且放下了平日裏的不睦。

大家在一處用過團圓飯後,顧昭隨著梁成昀和白氏回了枕濤苑,跟他們一起守歲。

前些時日他們才提這想法時,顧昭是想婉拒的,她不想打擾他們夫妻。

“昭昭,過來罷。”梁成昀主動開口邀請她:“我買了些煙火棒來,到時候你陪著你大嫂一起玩。”

顧昭微訝。

在她的印象裏,自己這位大表哥堪稱世家公子的典範,清貴端方,很難想象他親自在攤位上挑煙火棒的樣子。

“大爺這樣說,好像妾身多貪玩似的。”白氏雖然嘴上抱怨著,眼底的笑意確實怎麽都藏不住。

顧昭還記得大嫂臉上的甜蜜,也忍不住露出微笑。

她就這樣稀裏糊塗的答應下來。

看他們從正院離開,梁蓉撇了撇嘴,譏誚的道:“大嫂倒是心大,就這樣把顧昭領自己院中,她就不怕顧昭別有所圖——”

她話音未落,隻見二哥梁成越正皺著眉看著她。

“四妹慎言。”梁成越正色道:“你作為妹妹不該妄議兄長,更不該惡意揣測表妹。”

梁蓉聽罷不免有些羞惱。

她正要開口反駁時,隻見自己一母同胞的三哥也走了過來,用眼神製止了她。

“二哥說的沒錯。”梁成遂板著臉對梁蓉的道:“蓉姐兒,以後不可如此了。”

原本被梁成越教訓她已經覺得委屈,更逞論是自己嫡親的哥哥!

梁蓉懾於自己哥哥嚴厲警告的眼神,不情不願的跟梁成越道了歉,保證不再亂說。

“二哥,平日裏也是我疏於管教蓉姐兒。”梁成遂做出認錯的姿態,謙遜的道:“往後我會多留意她的。”

見他神色誠懇,梁成越也不好再揪著此事不放。

雖說顧昭是他的未婚妻,隻是父親還沒正式宣布,兩人還隻能算是表兄妹。

“改日二哥得空,務必去我院中喝一杯。”梁成遂乘勝追擊道:“二哥在外頭讀書,咱們兄弟見得少了,如今也該好好聚一聚。”

梁成越見他謙和有禮,對他添了些好感,沒什麽猶豫就答應下來。

顧昭不知道正院發生的小小風波,眼下她正目瞪口呆的看著白氏命人端上來的煙火棒。

“早就想暢快的玩一玩了。”白氏招了招手,小丫鬟拿來火折子。

她點燃了一根煙火棒,交到了顧昭手上。

看著小姑娘眼底湧起的雀躍之色,白氏臉上也浮出淡淡的笑容。

她象征性的點了兩根,便站到回廊上同丈夫一起看著顧昭跟丫鬟們玩。連日來她身上容易倦,若不是怕顧昭拘束,她隻想回房中歇著。

“還是滿臉的孩子氣呢。”他們夫婦年長顧昭七八歲,看著身著緋色鬥篷、被袖口領口的雪白毛邊裹得粉雕玉琢的小姑娘,白氏頗有感慨道:“等明年二弟考中兩人的親事定下來,她就要出嫁成了大人了。”

梁成昀握著妻子的手,溫聲道:“女孩子長大的都要許人家的,二弟人不錯。再者昭昭又是嫁到咱們家,跟你做妯娌,你慢慢教她便是。”

白氏含笑點點頭。

梁成越品性和學識無可挑剔,隻是他的姨娘一心希望兒子爭氣發達,眼下雖沒對這門親事有不滿,若梁成越真的高中,怕她會有別的想法。

好在公爹是疼愛昭昭的,應當不會有什麽變數。

顧昭意猶未盡的看著手中的煙火棒熄滅,石桌上剩下的大半說什麽都不肯再動了。

“昭昭,怎麽不玩了?”白氏和梁成昀一起走下來,不由道:“還有許多呢。”

顧昭隻笑著說已經夠了,她玩得很高興。

“大表哥,大嫂。”正當白氏要讓她回屋子,說準備了她愛吃的點心時,顧昭卻站著沒動。“我擇席,留下也睡不著。明兒豈不是要頂著倆黑眼圈拜年?”

原本白氏安排的是讓顧昭隨她們一起守歲,然後顧昭跟她睡,梁成昀去書房。

顧昭之前也答應的好好的,此時卻改了口。

“等明天一早我就來給大表哥和您拜年。”她笑眯眯的道:“到時候給我的紅包可要大一點呀!”

白氏又是無奈又是憐惜的點點頭。

昭昭是不想耽誤他們夫妻團聚,又想成全了他們的照拂之心。

他們夫婦將顧昭送到了院門口,讓人將顧昭愛吃的點心和甜湯都裝好,一並帶回去。

落蕊在前麵提著燈,初丹和懷霜手中提著食盒,往聞溪院走去。

牆外零星有煙火聲響起,顧昭不由放慢了腳步抬頭去看。

“原先在家中時,落蕊膽子最大,放煙火是她去點都不用小廝。”提起往事,顧昭彎了彎唇角,露出追憶之色。

雖然娘親身體不好,每年節令卻都很用心的過,從不讓她感覺到冷清。

初丹也跟著附和了一聲。

安陽侯府因放煙火走過水,梁宗行又不在府中,今年便沒讓人準備。

“姑娘,咱們從花園走罷?”一直都沒出聲的懷霜突然開口。

顧昭有些疑惑,她的提議是要繞路的。

“主子給您準備了禮物。”懷霜知道落蕊和初丹都是顧昭的心腹,便沒避著她們。

若天子送來什麽東西,向來都是由懷霜送到她手上。

總不能是天子親至罷?

這個年頭才浮現就被她否了,除夕這樣的日子,天子怎麽會離宮?

花園在侯府的西南角,臨著外頭的街道。

四人到時,除了回廊上掛著的燈籠,這裏空無一人。

正當顧昭三人滿腹疑惑時,隻聽懷霜拿出哨子吹了一下,不遠處隱隱傳來輕微的劈啪聲。

不消多時,一點亮光劃破?????夜空,旋即在墨藍色的夜幕上綻開一朵巨大的煙花,端的是流光溢彩、絢爛至極。

顧昭愕然的睜大了眼。

這隻是個開頭而已。

一點、兩點、三點……數不清的亮光騰空而起,此次在天幕上綻放,璀璨奪目的煙火照亮了整片夜空。

夜幕上絢爛的光彩映在她眼底泛起的薄薄水光上,襯得那雙漂亮的眸子亮若星辰。

原來這就是天子的禮物。

“主子聽殿下說,您喜歡看煙火。”懷霜在一旁低聲解釋道:“送到侯府多有不便,主子就讓人在街邊放了。”

顧昭說不清此刻的滋味,有點發酸,心中卻像是被什麽填滿。

她仰起頭看著天上的煙火,直到最後一顆煙火熄滅,才後知後覺的感到脖子有些酸疼。

今夜的煙火如同一場綺麗的夢。

不單是顧昭恍惚,初丹和落蕊亦是大受震撼。尤其是初丹,年齡比兩人大,又算是置身局外,總覺得那位主子對姑娘的心思不單純。

可那位的權勢滔天,連姑娘都敬畏著他……

幸而他對姑娘還是尊重愛惜的,並沒有用強硬的手段。

“姑娘,夜裏風冷。”懷霜得到信號知道已經結束,柔聲道:“主子說了,讓您看完就回去,別著涼了。”

顧昭微微頷首,彎起的唇角卻沒有平複。

這場煙火,是她有生以來看過最美的一次。

翌日。

雖是昨夜很晚才睡下,顧昭精神卻還好,早早的就起身梳洗。

待她收拾妥當後,初丹領著聞溪院的下人來給她拜年。

“祝姑娘新的一年心想事成。”

“祝姑娘萬事順遂。”

“希望姑娘能尋到自己的如意郎君。”

“願姑娘嫁個好人家。”

大丫鬟們的祝詞還好,到了小丫鬟這裏,因平時顧昭待下人寬和,她們笑嘻嘻的大膽說出了自己的祝福。

顧昭也不生氣,隻是有些哭笑不得派出了早就準備好的紅包。

“姑娘,咱們該過去了。”初丹將顧昭大氅拿過來替她穿好,陪她先去了枕濤苑。

梁成昀夫婦已經在等她了。

“大表哥、大嫂過年好。”顧昭今日難得穿得明豔,如同畫上精致的娃娃似的。

白氏看了心中喜歡。

若自己能生個女兒像顧昭一般可愛就好了——

這個念頭才浮現,她眼神不由黯了下去。自從嫁給梁成昀後,夫妻二人很是恩愛,最大的遺憾便是她尚未生下一兒半女。

梁成昀卻一直都沒納妾,隻說不急。

不知此生她還能不能自己的孩子。

“昭昭過年好。”今日是大年初一,白氏不願大家跟著她難過,笑盈盈的道:“這是嫂子給你的紅包,你大表哥那兒還有一份更厚的呢。”

顧昭大大方方的接過來,笑吟吟的道謝。

大家一起去正院拜年,路上說起了昨晚那場堪稱聲勢浩大的煙火。

此事在安陽侯府中已然傳開,大家紛紛猜測著究竟是誰放的。

顧昭跟在白氏身邊,聽她跟梁成昀說話,許是因為心虛,隻有白氏點到她的名字時才接話。

下人們是興奮的談著要花費多少銀子,主子們更關注煙火本身。

到了正院後,大家的話題也在那場煙火上。

“跟咱們隔著一條街的安遠侯府也放煙火了,他們家大姑娘還跟我吹噓她家今年的煙火有多好。”梁蓉對梁茴和梁芸道:“我看遠不如外頭那一場。”

兩人一同點頭附和。

倒不是她們恭維梁蓉,昨夜的煙火確實震撼,早知道就該去花園裏看了,那裏才是最好的位置。

張氏也曾派人去打探過,卻並未問出個究竟來。

能有如此實力的人,顯然非富即貴。

“顧表妹,大嫂院中的煙火棒可還好玩?”梁蓉見了白氏在自己娘親跟前說話,想起昨日因她被二哥數落,不免譏誚的道:“看到昨晚的煙火了罷?下回跟大嫂撒撒嬌,也給你辦一場。”

顧昭看了她一眼,淡淡的開口:“各有各的好處罷了。”

“說得好像那場煙火是專門給你放的一樣!”梁蓉碰了個軟釘子,冷哼一聲道:“你想要就能有麽?”

顧昭沒有理會她。

倒是張氏看到梁蓉又生事端,微微蹙眉道:“蓉姐兒,到娘這兒來。”

一時梁成越和梁成遂來了,這才止住了話頭。

因明日一早白氏和梁成昀要出發回真定,大家拜完年用過午飯後,便各自散了。張氏作為婆母自然要把麵上的事做好,給他們準備了要帶回去的節禮。

顧昭跟去了幫忙,直到晚飯後才回去。

***

等到白氏離開後,顧昭就不怎麽走動了。除了張氏帶她們出門,她在聞溪院每日看書練字,倒也悠閑。

原本她最擔心的梁成遂在家時除了看書習武或者出門訪友,該當值時便去京郊的近衛營,看起來像是真的已經放下了。

不過她仍然沒放鬆戒心,跟梁成遂保持著距離。

顧昭算著日子等梁成昀夫婦回來,上元節時大家一起出門去看燈。就在他們歸家的前一日,傳來了白氏有孕的好消息。

這個孩子來之不易,且白氏旅途顛簸,有些胎息不穩,便在真定娘家住�

��養胎。

顧昭也替他們高興,雖然上元節不能出門有些遺憾,但她更樂見大表哥和表嫂放下一樁心事。

正月十四。

顧昭正跟懷霜等人一起做燈,準備明日在院子裏自己賞燈,卻聽到梁成越的人來請她去一趟書房。

二表哥的麵子還是要給的,顧昭帶上了懷霜和落蕊,依言過去。

“昭昭表妹,找你過來是為著上元燈節的事。”梁成越請顧昭坐下,命人丫鬟上了熱茶和糕點,才道:“大哥不能回來,托我帶你們出去。”

顧昭聞言,婉拒道:“二表哥春闈在即,還是不要分心的好。”

無論是舅舅還是他姨娘都對這次春闈極為重視,若因著遊樂耽誤進度,那就不妙了。

“隻一個晚上罷了,不妨事的。”梁成越見她懂事識大體,心中愈發滿意,溫聲道:“茴姐兒他們都去,你們也正好作伴。”

“三弟本想代我去的,隻是那日他當值走不開。”梁成越連日來對梁成遂多了些好感,兩人兄友弟恭,相處得很是愉快。“不過你放心,咱們家的護衛也會跟著一起去的。”

聽說梁成遂不去,顧昭才鬆了口氣。

她有些心動,畢竟她想見識上元燈節的繁華熱鬧已經很久了。

“那就說定了,明日用過晚飯後,咱們一同出發。”梁成越見她意動,便定下了此事。

明日上元燈節,他想跟顧昭在一處,哪怕她還不知道兩人的事。

城北有座姻緣廟,據說極為靈驗,若將兩人的姓名寫在紅布條上係在那棵姻緣樹上,必能保佑他們恩愛一生、白頭偕老。

若是有機會,他想帶顧昭去看看。

當日街上還會有許多猜燈謎的活動,他已經提前做好了功課,隻要顧昭說出喜歡哪盞燈,他就能給贏回來。

梁成越自覺安排得極為妥當。

正月十五。

到了正日子,姑娘們都有些興奮,迫不及待的等著天黑了好出發。

除了梁成越帶著家丁和護衛,張氏也安排了身邊的大丫鬟跟著一同過去,梁蓉姐妹各自帶了一個丫鬟,顧昭則是帶上了懷霜。

大家一起乘馬車出發,才到了朱雀大街的邊上,便聽到熙熙攘攘的人聲。

顧昭掀開了車簾的一條縫隙。

此時遠比她上回出來更為熱鬧,攤販上全都掛著各色的花燈,被風吹動後,遠遠望去像是一條流動的星河,光芒璀璨。

叫賣聲、猜中燈謎後的叫好聲、人們嬉笑的聲音……

久居侯府內宅的姑娘們,幾乎都坐不住了。

“拿上手爐,鬥篷也穿好。”梁茴在其中最為年長,自覺承擔起照顧妹妹的責任。“等會兒我們大家在一處,別走散了。”

梁蓉看到外頭的熱鬧心中癢癢,難得對梁茴的嘮叨沒有不耐煩。

兩人下了馬車後,梁芸和顧昭也跟了過來。

在前麵騎馬,本該來尋她們的梁成越,卻沒有動彈,隻是臉色發白的站在原處。

“姑娘,二爺身體有些不適。”他的小廝小跑著過來,低聲對她們道:“附近有間茶樓,要稍等片刻再過去。”

梁蓉麵上添了些不滿之色。

隻是她不好多說什麽,隻得先去了茶樓。

等到了後,梁成越還是覺得胃疼難忍,好在周圍有醫館,請了大夫來看,說是因為他晚飯吃了元宵積了食。

“今日真是怪了,二爺以前沒這毛病的。”小廝低聲嘟囔道。

顧昭聞言,頓時覺出一絲不對。

早就定好了今晚出門,他在吃食上肯定不會放肆,隻怕他吃的東西有問題。

“三表姐,你們先去罷,我留下來陪著二表哥。”顧昭想到沒有出現的梁成遂,跟著梁成越在這裏,總好過半路遇上他。

梁成越聞言心中一暖。

梁蓉早就等急了,不願再浪費時間,痛快的答應下來。

待到她們離開後,梁成越換到有軟塌的雅間休息,顧昭?????隔壁的茶室中要了壺清茶。

雅間中的香爐飄出縷縷青煙,梁成越隻覺得眼皮沉重,很快失去了意識。

顧昭在隔壁倒茶,突然覺得有些昏沉。

“懷霜姐姐,我好像有點不對勁兒。”顧昭按了按額角,叫住了去一旁給她取茶杯的懷霜。

見顧昭臉色不對,懷霜用力的嗅了下房中的氣味,立刻推開了窗子。

“姑娘,奴婢扶您去窗邊坐坐。”她察覺到可能是迷香,也不顧上管別的,先保護顧昭。

不多時門外有腳步聲響起。

懷霜繃緊了神經,做出防禦的姿勢。

隻見外頭響起了敲門聲,一道男聲輕輕響起,“顧姑娘可在?”

懷霜鬆了口氣,連忙答應了一聲。

來人推開門,一張年輕俊朗的臉映了出來,是許懷青。

他見到神色懨懨的顧昭,立刻道:“主子讓我來接姑娘,姑娘這是怎麽了?”

懷霜早知道天子會來,隻是天子已經吩咐了先不告訴姑娘。

她猜測主子可能是要姑娘覺得兩人見麵是“偶遇”,總會有辦法見到的。

偏生這裏出了差錯。

“姑娘還能走動麽?”許懷青快步上前,低聲道:“主子就在下麵。”

兩人正商議是把顧昭背下去還是去稟告天子,門再度被推開。

身著玄色大氅的天子快步走了進來,從懷霜手裏接過顧昭,抱在自己懷中。

“昭昭,先忍一忍,朕帶你回去。”李翾先溫聲安撫她,才淡聲對許懷青道:“你派人留下調查,別讓侯府的人起疑。”

許懷青連忙應下,懷霜也跟著留下處理後續的事。

“皇上,是您麽?”顧昭吸入的迷藥不多,還能認出眼前的人,她努力的睜大眼,幾乎以為是幻覺:“不對,今晚是上元節呀。”

李翾穩穩當當的抱著她,哪怕是下樓梯時也沒讓她受半點顛簸。

“當然是朕。”他將顧昭裹在自己的大氅裏,看著她眼神迷離的模樣,到底是心疼更多些。“還難受麽?”

顧昭搖了搖頭,小聲道:“就是困。”

出了茶樓後,顧昭不由瑟縮了一下,不覺又往天子懷中鑽了鑽。

李翾心中一軟,將她裹得更嚴實了些。

被冷風這麽一吹,顧昭腦子倒清醒了不少。她察覺到自己還在天子懷中,掙紮著要下來。

李翾還是將她先抱上了馬車,才放開了她。

顧昭坐直了身子,想起自己穿著天子的大氅,想要脫下時卻被他按住了手。

兩人的指尖碰到一處,李翾卻沒急著鬆開,見小姑娘紅了臉,才徐徐開口。

“外頭冷,你先穿著。”

作者有話說:

今天也是努力肝了雙更的一天~

感謝在2022-09-25 14:58:28~2022-09-26 17:59:29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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