寢殿,柳答應焦灼的踱步,始終沒有聽到椒房殿傳來定罪的消息,心裏忐忑不已。

“事情都處理的幹淨了?若是真捉到她,能夠撇幹淨?”柳答應低聲詢問。

舞姬點點頭,也是有些慌張穩不住的說,“我與那嬤嬤見麵的時候,都無人看到。”

聽聞如此,還算是稍微安心些。可很快,李景豐的龍攆駕儀朝此處而來的時候,忍不住打翻了些脂粉盒子。豔紅色的粉末都灑在地上,觸目驚心。

舞姬想要俯身拾撿,李景豐已經邁步進來,瞥了一眼,並未開口說什麽,隻循著軟塌坐下。

“陛下,您來也沒有提前知會一聲,臣妾儀容如此邋遢倦怠,讓皇後娘娘見笑了……”

柳答應想要福身做禮,卻礙於隆起的小腹無法彎腰,正左右為難的時候,李景豐抬起手,看不出情緒的說,“免了。”

柳答應局促的站在旁側,隻想著打探些什麽消息,可奈何帝後兩人都冷著臉,也不好開口。

隻陳皇後打破沉默的說,“若是沒看錯,地上灑著是陛下特意賞賜的西域胭脂吧。後宮不過就是兩盒,怎如此不小心?”

柳答應心裏咯噔一聲,擠出些勉強的笑意,說,“是奴才們打翻了,怪我平常對他們太驕縱了。”

“對奴婢都如此心善,柳答應還真是……”

陳皇後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李景豐,問,“不知,柳答應是否聽聞了東宮中毒的事情?”

柳答應的身體微微晃動兩下,搖頭說,“這幾日,臣妾的身子有些不舒服,太醫過來說讓臣妾安心靜養,就怕吵鬧。所以外麵的事情,臣妾都沒有讓她們來通傳。太子殿下嚴重麽?是該臣妾去看看的,怎還讓陛下和皇後娘娘過來了……”

偽裝到天衣無縫,倒是道行極深的女子。

“現在已經無礙了,隻是,暗害東宮的毒粉是來自於西域,陛下和我都想起柳答應來,就過來瞧瞧。你莫要多心,本宮並無其他意思。”

陳皇後擺弄著琺琅彩的護甲,輕輕敲擊著紅檀木的桌子,發出咚咚咚的響聲雖然不大,卻足以讓人心慌。

柳答應的笑容已經維持不住,隻口幹舌燥的說,“臣妾自小就在京城,雖然骨血是西域人,可無論是生活習性還是根、心,都跟西域毫無關係。”

擺脫的倒是幹淨,女人家的事情,李景豐總不好出麵,便任由著兩人來回,明槍暗箭的聊著。

“說起來,西域的那種毒粉,是極其不好弄的,也不知是如何傳到了宮裏。是本宮管教不嚴,以後必定要整肅後宮才是,既然說到這兒,臣妾還想請陛下賜旨意,將後宮所有在籍的奴婢都調查身世。若是有一點不幹淨,就給些銀兩遣散出宮,一來是烏煙瘴氣要不得,二來,也是想要節省些銀錢,畢竟前方戰事說不準會吃緊的,總要省些才好。”

陳皇後像是在椒房殿似的,旁若無人的提起。

柳答應皺著眉,不知是何意思。

“既然如今在柳答應這兒,就從此處開始查起,想來妹妹不會怪罪吧?”陳皇後掃視著躲在柳答應背後的舞姬,問。

李景豐眼神盯著,柳答應若是阻攔,豈不是顯得做賊心虛,隻能點頭。

可看著侍衛都衝進來,要將所有宮婢都給帶出去的時候,她終究還是慌了陣腳,拽著身邊的舞姬問,“皇後娘娘,這是何意?若是查,臣妾不阻攔,可您……這是要將她們帶到哪兒去?”

陳皇後不由分說地冷著眼眸,侍衛也看出門道,不做停留的直接將舞姬押走。

“妹妹別介意,後宮裏審人自是有流程的,不是三兩日就能夠回得來。本宮知道,妹妹的身邊不能缺人照看,特意從內務府選來些懂事乖巧,又懂得服侍人的宮婢。她們自然會將妹妹照看好……”

陳皇後笑著,屋外便是來了許多生麵孔的宮婢。她們都是陳皇後的心腹,如此一來,美其名曰是照看,實則是將柳答應給軟禁起來,誰人看不出門道?

“皇後娘娘,您這是做什麽……”

柳答應咬著牙,若是身邊沒有心腹,以後若有消息該如何傳出去?

“哎呦……”想到這兒,柳答應想起唯一的籌碼,低頭便抱著小腹,身體搖晃了兩下,眼看著就要摔倒在地上。

餘光瞥著李景豐,他卻並沒有任何動容,甚至可以說用冷漠來形容。反倒是內務府選來的宮婢,手疾眼快,鉗著柳答應的手臂,將她活生生的拽著站穩,粗聲粗氣的說,“柳答應,您可是要小心。”

柳答應頓時擠出豆大的淚珠,哀怨的看著李景豐,聲嘶力竭的說,“陛下,我肚子裏懷著的是您的龍種,您就這樣坐視不理。他是您的皇兒啊……”

陳皇後並不作聲,以為李景豐會心軟留下,亦或者是給她留著幾個貼心宮婢的時候,卻聽見李景豐淡淡的說,“你們照顧好柳答應,若是皇嗣再有事,就到太醫院去請人來看。朕跟皇後,還有許多事情……就莫要來打擾了。”

“走吧,陳兒。”李景豐牽著陳皇後的手,起身離開。

而柳答應則滿眼都是不敢相信的盯著他的背影,低頭看著隆起的腹部。曾經在他身上寄托厚望,可如今看來,她是賭錯了,滿盤皆輸。

“李景豐……”柳答應喊著,身邊的宮婢則拿著柔軟的絹布過來,塞進她的嘴裏,將她給控製在臥榻上,說,“柳答應,陛下的名諱怎能是你隨隨便便就能夠說的?為了您著想,還是這樣呆著,直到皇嗣平安降生吧。”

“對了,陛下和皇後娘娘剛才走得急,沒有來得及跟您說……等皇嗣生下來,也是要抱到皇後娘娘那裏養著的,您嘛……估計是要跟冷宮裏的各位娘娘作伴了。”

宮婢說罷,柳答應也逐漸放棄了掙紮。

李景豐和陳皇後走到禦花園的時候,握著她的手,說,“什麽時候,後宮竟然如此烏煙瘴氣,令人作嘔了。真是讓我片刻都不想停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