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王府,軟轎落地時,恰巧遇到飲酒歸來的李景行。

既然恢複身份,就免不得要跟朝臣們往來寒暄,李景行邁步到軟轎前,抬起手準備扶著她,可蘇玉卻狠狠瞪了他兩眼,直接跳下繞過像是沒瞧見似的,徑直離開。

春紅匆忙福身做禮,隨後追過去。李景行納悶低頭看著空落落的掌心,回眸問言墨,“怎的?這又是鬧什麽小性子?”

“屬下不知。”男女之間的彎彎繞繞,作為習武之人的言墨,屬實是沒有腦筋來思索通透。

庭院,蘇誌文揮著刀劍陪李琪樹練招,斷骨重接的雙腿此刻能夠自如行走,魯將軍再三登門,若是再婉拒就顯得不懂規矩,他便答應等年節過後回到京城駐防擔任百夫長。

“妹子,怎臉色黑成鍋底似的,誰欺負你跟大哥說,定然會替你討回公道來!”蘇誌文打趣將劍收回到劍鞘裏,李琪樹意猶未盡,卻也懂事的沒有繼續糾纏,反倒是回廂房處陪著琪花。

“哪裏有人能夠惹我,我身份尊貴,傍著王爺呢!”蘇玉聽聞背後傳來的腳步聲,故意高聲道。

這夫妻間的爭吵,蘇誌文可不想摻和進去。

李景行扯出僵硬的笑意,邁步到蘇玉背後試圖輕輕用手搭在她的肩頭,被直接給拂掉,“夫人,可是餓了?我讓言墨去給你買些定勝糕回來可好?”

京城的老字號做成的定勝糕是蘇玉最喜歡吃的,可惜老師傅每日隻會做幾籠屜,賣完即止,早早便有人去排隊候著。

“我不餓。”蘇玉咬著薄唇,賭著氣道,隨之又盯著蘇誌文,開口,“大哥,後院廚房裏燉著蓮藕排骨湯呢,不如端來嚐嚐?”

蘇誌文見狀不好,趕緊擺手推脫著跟友人相約,腳底抹油的溜走。

春紅也順著離開庭院想要給兩人留出些單獨說話的場合,路過像是木頭般站在那兒的言墨,趕緊扯著袖擺拽走。

言墨納悶,卻還是順著春紅,低頭看她泛紅的耳根,忽而心跳漏了兩拍。

“我是何處做錯,你不如與我明說,這般賭氣,明日若是氣出兩根皺紋來可如何是好?”李景行調侃的將蘇玉扯到懷裏,任憑她如何掙紮都不肯放手。

蘇玉見擺脫不得,扭頭氣呼呼的望著兩棵絨花樹,“椒房殿,皇後娘娘和淩雲郡主與我說,讓我給你張羅選貴妾的事情,你若是嫌棄我,不如順了她們的心意。”

“淩雲郡主雖然男寵無數,想來也是願意為了你遣散的,到時候你們兩人……”

蘇玉的話並沒有說完,李景行就沉著眼眸,單手鉗著她的臉頰,深深吻著唇瓣,堵住後麵可能會傷到兩人感情的言論。

明知道李景行並沒有此意的蘇玉,卻控製不住嫉妒之情。周圍冷風呼嘯吹拂,頭都有些偏痛。她忽然想起曾經有人說過,若是真的愛上一個人,自然不願跟任何人分享。

哪怕分去關心之人是子女,是愛寵,是父母。深愛便是嫉妒和占有,隻希望對方眼眸裏存在著自己,對世間萬物都熟視無睹,對興衰交替都並不在乎。

不知深吻持續多久,隻倒是蘇玉眼前都變得有些微微發黑,雙腳無力隻能用手勾著李景行的脖頸勉強站穩,他才算是放過。

“你知我的心,又何苦中了人家離間的圈套?”

李景行一語道破,蘇玉本是知道的,可如何都控製不住情緒,“淩雲郡主對你為何會有此番想法?難不成,你們曾經竹馬繞青梅,有過糾纏?”

按理說,他們到京城這般時日,始終隱姓埋名連唐青夫婦都沒有發覺身份,淩雲郡主找張嬤嬤前來,有意無意靠近便是奇怪,此刻可以確定是衝著李景行而來。

“我在皇城裏隨著父皇的時候,她不過是沒有斷奶的娃娃而已,若是竹馬繞青梅,也未免可笑。”

李景行屈起手指,敲著蘇玉的頭,皺著眉怪她竟然昏了頭,“應當是,什麽時候她曾經看到你我二人出行,所以才會生出這番念頭來。”

李景行皺著眉,也想不清緣由,可陳家背後的勢力,對於奪權來說,是最好利用和駕馭的,又不能鬧得太僵,一時有些猶豫。

“怎喝酒了?”蘇玉此刻聞著李景行身上淡淡的酒香,看他眼底有絲絲醉意。

李景行垂袖牽著她的手,回到屋榻裏,看著香爐燃起的屢屢沉香,頓時感覺心安,“唐大人邀我到府中做客且聊聊如今朝中態勢,一時忘我,就多飲了兩杯。玉兒若是不喜,我以後絕不會超過三杯。”

李景行豎起三根手指,這模樣竟有些奶氣,蘇玉滿肚子的無名火瞬間消散,抿著薄唇控製不住弧度,卻嘴硬的說,“誰稀罕你發誓,愛喝多少便喝多少。我還省得清淨。”

“主子……有要事來報!”

兩人你儂我儂時,暗影聲音從屋外傳來。李景行鬆開蘇玉的手,冷峻道,“進。”

“主子……”暗影眼神瞥著蘇玉,吞吞吐吐似乎是有些為難。

李景行發覺蘇玉也想要找由頭避開時,扯著她的手腕落座在身側,並沒有半分遲疑的說,“玉兒跟我如同一人,不管何事都大可以直接說,無需隱瞞。以後若是我不在府邸裏,拿不準決策之事也可問過王妃。”

暗影愣住,隨即拱手回道,“是。”

蘇玉沒有推辭,隻覺得心底一陣暖流流過。不管他是否裝模作樣,此刻都是給足了安全感。

女子索要都極其簡單,無外乎是偏愛和堅定不移的選擇。無論何時,無論何種情況,蘇玉曾經也想過,未來夫婿要是有所隱瞞該如何,怕是會心碎,久不能彌補。

感情像是一塊易碎的鏡子,摔碎再拚湊也會有清晰可見的裂痕,無法破鏡重圓。

蘇玉靜靜看著李景行的側臉,一眼萬年。

暗影壓低聲音,跪在地上抱著懷裏的寶劍,“暗哨在京城裏捉到兩個可疑的人,審訊卻沒有得到什麽有用信息。穿著和身上的圖騰,看起來像是西域的密探……暗哨覺得情況怕是有些嚴重,便飛鴿傳書,請主子定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