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思意一顆心不由得揪了起來，她剛剛原本想要尋求他幫助的心思頓時又歇了下去。
她有一種預感，今晚注定不會平靜地度過。
晚飯的時候，顧行征一直沉著麵色始終沒有開口，但是視線也沒有一刻落在她身上。
一直有種窒息冷徹的氛圍圍繞在兩人之間。
程思意始終垂著視線，小口小口地吃著盤裏的飯菜，但是心裏卻是極度壓抑。
就在她想著盡快吃完結束這讓人難言的晚餐時，一道異常冰冷的聲音將她的思緒拉扯回現實。
“守著我，連晚飯都吃得這麽勉強？”
說完，男人將視線轉向她，原本深若寒潭的眸子此時是化不開的陰冷和黑暗。
程思意下意識一頓，驚覺不妙，便立馬回複，“沒有，我剛剛在想事情。”
說著，她又垂下視線，盯著盤裏的東西，心裏卻在思索著要不要開口同他尋求幫助。
“你沒有什麽想要和我說的？”顧行征放下手中的筷子，冷著鋒利的眉眼看向她。
程思意抬起頭迎上他的視線，不知道怎的，總感覺那件事情開不了口。
但是她腦海中忽地略過了咖啡廳時宋淺心說的那些話。
兩人現在關係原本就有些僵硬了，如若真是最後讓他知道，自己並沒有找他幫忙反而硬著頭皮搞砸了一切的話，會不會到時候事情更會陷入無法轉圜的餘地。
想到這，程思意輕輕呼了一口氣。
“老公，我最近遇到了一件麻煩事。”
她說這話的時候是有斟酌過的，盡量表達出她解決不了，隻有靠他才能解決的難題。
這樣，宋淺心所說的男人所要的依靠感不就有了嗎？
但是話說道一半，她囁嚅了半天，又不再好意思再說出之後的話。
男人一直未發話，沉著的視線、冷著的眉眼一直就沒有收起來過，似乎是審視、打量，更像是不耐。
“說話說一半，誰教你的？”顧行征終是沒忍住出了聲，但是嗓音裏卻一直蘊藏著不滿和冰冷。
此時的程思意強裝鎮定，勉強壓下內心的不堪，“是這樣的，你可以把蘇破借給我用一下嗎？我想讓他幫我調查一件事情。”
話落，對麵男人發出一聲輕嗤，劍眉一挑，似是沒想到她會向自己借人，而不是直接尋求幫助。
“什麽事情？”
他說完這句話後，對麵的人一直未有回應，似乎在思考如何和他講這件事情。
但是落在此時顧行征的眼裏，卻是對他的不信任和抵觸，原本勉強壓製在心裏的怒氣頓時又竄到了心口。
“想要從我這裏借人，又吞吞吐吐，是想讓我主動給你把事情解決了？程思意，你把我當什麽了？用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利益工具？”
他的話語裏充斥著惱怒，還有即將告罄的耐心。
程思意沒想到他又誤會了自己的意思，連忙出聲：“不是，這件事情原本我是想自己解決，但是現在確實沒有辦法，所以想著如果可以，你把蘇破借給我，幫我調查些事情就可以了。”
“我剛剛說的話，你是沒聽到是嗎？”
顧行征的下頜線緊繃，一張俊臉上此時溢滿了暴風雨，“有什麽事情是我不能直接解決的，需要你寧願從我這裏借人去解決問題，都不願意直接求我？”
周圍的空氣仿佛凝固，沉悶的環境中仿佛靜得能聽到彼此內心劇烈跳動的聲音。
程思意垂下視線，餐廳的燈光照在她柔和絕豔的五官上，密密的長睫在她白皙的麵龐上投下一團陰影。
“我們現在說一兩句話都可以吵起來，這樣的情況下，我不知道該如何開口向你尋求幫助。或許，你可以說我不依賴你，也可以說我不自量力。但是，我也想守護我那僅存的自尊心。”
她說話的語調輕柔，因為無奈的原因聽起來有些沉悶，似是一把從水中被打撈上來的樂器，依舊可以彈奏出美妙的音樂，但卻因為進水的緣故，透著絲絲縷縷的濕意和酸澀。
顧行征看著她以往姣好的麵容上透著無助，心裏原本陡然升起的怒火卻一下子降了下去，再開口時嗓音裏的冰冷已經有所收斂。
“我會幫你，這件事情以後不用再提。”
說完，程思意不可置信地抬頭看向他，眼尾已有些濕潤，隨後她又低下頭，柔聲道了一句謝謝。
此時對麵的顧行征驀然又想到了今晚收到的那通錄音，好不容易緩下的眸子又有些冰冷，但是他卻沒有再開口。
不管發送那條信息的人是不是顧念衡，但是背後的意圖很明顯。
當時在顧氏集團辦公室聽完的時候，他渾身如墜冰窖，腦海裏閃過無數種猜疑的念頭。
他不怕她從一開始就設了圈套，但他卻怕欺騙過後，她依舊選擇毫不留情地離開。
他當時的內心被各種念頭撕扯占據，最後險些被那種強烈的霸道和占有吞噬了自己的理智。
但是，當他清醒過來再去回想的時候，卻漸漸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
即便如此，但是親口聽到她承認她真的喜歡了顧念衡那麽多年的時候，他心口依然免不了一痛。
那種感覺他第一次體會到。
猶如被人用重錘在心口狠狠砸了幾下，又如無數隻蟲子在身體裏啃噬、撕咬，不能令他完全昏死過去，卻能帶來密密麻麻的疼痛，似乎隻要一想要這個事情，那些蟲子便會出來警告他，自己是多麽在意她不愛他這件事情。
吃完晚飯後，顧行征先一步離開上樓了，程思意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放空思緒，手機傳來了信息。
宋淺心：【怎麽樣？行征哥哥是不是很吃你這一套？】
剛剛的一幕似乎還在腦海中回放，程思意想了一瞬。
當時，她還沒有和他說什麽事情，他就答應自己了。之後，兩人一直相對無言，一直到晚飯結束就沒有再說一句話。
剛剛他的態度算是有所緩和了嗎？
想著，她抬手回複了消息。
程思意：【應該吧，至少他沒有再生氣。】
宋淺心：【聽我的沒錯。沒事兒多撒嬌，女人就是要嘴甜心狠，懂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