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北書說出這番話後，已經是做好了被顧行征毒舌攻擊的準備，卻沒料到那頭似是沒了音。

他抬起手機一看，顯示通話中，沒掛。

他清了清嗓子，繼續說道：“我雖然不知道你從哪裏看出來她不愛你的，但是這事兒到目前來說，的確不好解。更何況，他們二人是青梅竹馬的關係，而你們的婚姻協議卻是白紙黑字。當然，不履行條例或者撕毀合同這些主動權似乎都掌握在你的手上。但是你別忘了，你現在想要的是她愛上你、留在你身邊。如果真是一直毫無止境地這麽固執下去，她隻會越來越恨你。”

“她不愛我沒關係，恨我也沒關係。但是不能離開我。”男人的話裏充斥著偏執和霸道，話語裏無起伏，卻帶著濃濃的占有欲。

宋北書歎了口氣，“我如果說真正愛一個人就是給她自由，你肯定不會按照我說的做，但是你又想問我的意見，卻還是固執己見。這樣下去，你們隻會漸行漸遠。”

電話那邊的顧行征鋒利的眉眼緊蹙，一張俊臉上溢滿了黑沉沉的氣息，似烏雲壓製，又似暴風雨前的電閃雷鳴。

“我什麽都可以滿足她，唯獨離開我這一點不行。”

那頭的宋北書一聽，得！白說了。

他心裏是有些許無奈的。

顧行征從小的身世如何，他很清楚。

七歲的時候以顧家私生子的身份被接回了顧家老宅，母親無權無勢，隻是一個溫柔善良的女人，他的父親顧尋謙更是一個不負責任的男人。

在沒被接回來之前，本身顧念衡一直是作為顧家繼承人的身份培養的，但是在顧行征被接回來後，一切都變了。

他從小受到的虐待、欺辱不比任何人少，完全是靠著自己強大的能力、意誌力從吃人的豪門裏廝殺出來、站穩腳跟，然後成為顧家掌權人。

對他好的兩人一個是他母親，一個是顧老太太，但是卻都在他有能力登上繼承人的位置前，就撒手人寰。

這些童年陰影造就了他現在偏執、瘋狠的性格，隻是之前因為在事業上他戰無不勝，所以顯露得並不明顯。

又或者說，隻有當真正他在乎一個人的出現又消失後，那種埋藏在骨子裏的負麵情緒就會跳出來，將他吞噬。

“行征，我覺得你真的需要和思意坐下來好好聊聊，也需要聽聽她內心的真實想法。現在或許還有緩和的機會。有時候你握得越緊，她就會流失得越快，我希望你可以好好想想。”

宋北書感覺自己隻能幫他到這裏了。

感情這事兒，他沒法替他做任何決定。更何況，自己現在的情況，自顧不暇。

掛斷電話後，顧行征垂著視線看向黑掉的屏幕，腦海裏卻不由得充斥著這幾天和程思意的相處碎片，似是放映般一幀幀不斷拚湊、整合、播放。

不知過了多久，他抬手打開手機，隨後看向置頂位置。

在他心裏深處似乎有個聲音傳來，讓他試著傾聽一下程思意的心聲，或許放她自由，兩人還會有新的可能。

就在這時，手機突然闖進來一條短信，是一條未知號碼發送的。

顧行征沒有立即點進去，他心裏似乎有感應般察覺到了什麽，眉頭一皺，還是伸手打開了。

短信裏的東西很簡單，是一段錄音，時長不多，隻有不到兩分鍾。

終於，他還是伸手點開了那條錄音，前麵的內容並沒有什麽過分的，隻有程思意聽起來喝得有些醉醺醺的聲音，一直在重複自己好累。

等到時長到了一點零二秒的時候，突然響起來一道顧行征再熟悉不過的聲音，那是顧念衡的。

隨後，程思意嘟嘟囔囔滿帶酒意的嗓音連帶著那句話，如同重錘般砸得他心口一窒，一種鋪天蓋地的嫉妒和怒意席卷了他。

她在錄音裏說。

“念衡哥哥，我把喜歡偷偷藏在心底，生怕你知道，又生怕你不知道。如果我現在不說，或許以後再也沒有機會了。事到如今，我隻想問你一句，難道你對我真的沒有除了妹妹之外的感情嗎？哪怕，一點點都好……”

顧行征將手機狠狠關上，呼吸沉沉，一雙大手緊緊攥成拳，因怒意而導致青筋暴起，鋒利俊朗的五官上是被陰沉覆蓋一切的暴虐。

如果說以前，他心底裏還存著那麽一絲僥幸的話，那此時這通錄音完全將他最後的理智和善念灼燒了個幹淨。

短短的時間內，他腦子裏已經設想了無數種程思意嫁給他的想法和反應。

當初顧建西不願意娶她的時候，他因小時候她對自己的善意，主動提出來可以和她結婚的時候，她沒有絲毫拒絕，反而還特別興奮。

再結合，她在看到顧念衡以後的心虛表情，他忽然就懂了這所有一切。

他不禁為自己剛剛還有之前的無數想法和行為覺得可笑。

原來早在他看不見的地方，她就已經做好了步步為營的準備，也料想到兩人婚姻有名無實，三年以後拿著數億的費用和顧念衡逍遙快活。

或許，連顧念衡有意針對他的手段，其中也有她的手筆。

忽地，顧行征陰鷙的麵容上發出一聲冷笑，他的唇角勾起，但是眼裏的笑意卻不達深處，依舊淬滿了冰冷的寒霜。

……

程思意和宋淺心道別後，便打車回了玉門龍庭。

晚飯陳媽已經做好了，但是她沒什麽胃口。

“夫人，顧總剛剛也回來了。”

陳媽的本意是想告知她，借此提升一下兩人之間的感情，畢竟最近一直鬧著矛盾，他們這些傭人也跟著操心。

但是聽到這話後，程思意原本想要繼續往二樓走的腳步頓時止住。

她還沒有做好以什麽情緒麵對他，而且還可能要同他尋求幫助。

明明隻是樓上樓下的距離，她卻忽地覺得兩人之間已經變得愈發生疏，或許回不到之前的那種了。

還沒等她想下去，樓梯上方就傳來了一陣沉穩的腳步聲，男人精準有力的步伐向著她所在的方向走來。

程思意一抬頭，就能看到他已經換了一身睡衣，但是麵色卻沉得可怕，冷的程度似乎比以往更甚，她下意識想逃，但腳下卻仿佛生根一般，頓住了。

待男人走到她身邊，高大頎長的身影輕易地將她籠罩在陰影下的時候，她還堪堪回過神來。

“老……老公，吃飯了。”

男人垂著睥睨的視線審視她，眼裏擒著冰冷至極的散漫和隨意，而後什麽都沒說徑直從她旁邊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