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番話瞬間讓現場氛圍落入窒息冷峻的地步。

場麵一度冷成冰霜,卻一直沒人發話。

仿佛喉間被一雙大手緊緊掐住,想要開口卻發現喉嚨生痛。想要脫離桎梏,卻發現自己根本撼動不了麵前的人。

他話語裏的警告意味太明顯。

一向嚴肅慣有氣場的顧老爺子此時也沉著臉色看著在場的每個人,遲遲沒有發話。

他確實從小不看好這個因為私生被領進門的孫兒,但是偏偏這些年能力最出類拔萃的卻就是他。

小時候他被其他人擠兌欺負,他向來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隻要做得不是很過分,他向來不會管束。

可能是人老了,心裏也漸漸會對以前的事情有了愧疚之意。再加上,顧行征一直都是一個沉穩、行事有分寸的人,既然今天把話說到這份兒上,說明確實不是一件小事。

此時的顧念衡在聽到剛剛那些話後,一向優雅隨和的麵容上有一閃而過的赧色、不甘,但是很快便被他壓抑下去。

內裏翻江倒海,麵上卻依舊不動聲色斂住了所有情緒。

從孤注一擲的那一刻開始,所有後果他都已經預料到了。

他突然想賭一把。

這件事情,如若真的傳出去,程思意不會有任何的臉麵,除非他根本不在意她。想著,他的神色不自覺又望向那張微垂著頭,卻穿得格外端莊優雅亮眼的女人。

“大哥,說的誤會是什麽意思?”

話落,程思意感覺心口仿佛有一塊石頭緊緊壓著自己的呼吸,雙手死死地絞在一起,不出片刻,手心已經被些微的汗濡濕了。

她微微垂下了視線,想要掩飾住自己此刻暴露的兵荒馬亂。

所有人都沉著一口氣等著旁邊男人的回答。

但是程思意卻祈禱著他可以再救她一次於水火,否則自己可能會永遠都被釘在恥辱柱上了。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男人抽煙的動作未停,煙霧很快籠罩在了周圍。

那團灰色的霧體似是帶著男人壓迫性的氣場,慢慢降臨在每個人的身邊。

像是無聲的警告,又像是惡魔爆發嗜血的前兆。

“是不是誤會,二弟心裏比誰都清楚。下一次,我會直接替顧家清理門戶。”

說著,男人抬起修長分明的手指,直接將煙狠狠摁滅在餐盤中,而後直接站起身,視線分毫不差地落在旁邊座位。

“夫人,回家了。”

這一聲低沉的呼喚直接把程思意原本緊繃的思緒拉回,隨後她有些失神地抬起頭。

男人偉岸的身軀似是遠處的高山,高大頎長的身影被天花板的吊燈拉長,將她小小的身子籠罩在陰影之下,帶了滿滿的壓迫性,也帶了濃重的安全感。

這一刻,心底裏湧起無數繁雜的情緒,她說不出那是種什麽感受的交織。

隻記得,她下意識地伸出了手,隨後挽上男人精悍堅實的手臂,便隨著他一同離開了顧家老宅。

一直到外麵燈火璀璨的亮光在快速行駛的路上飛快後退,她才堪堪回過神來,想著剛剛發生的一切。

她不禁轉過頭看了一眼仰坐在座椅上閉著眼睛的男人。

車內的光線昏暗,偶有外麵五光十色投射到窗邊,他俊朗矜貴的麵容一半隱在暗處。

似是明明滅滅的燭火,點亮了她此時無法言明的心思。

還未等她收回視線,男人倏地睜開狹長的眼眸,那裏麵淬滿寒冰,又滿帶戾氣,但在對上她後,終是有所收斂。

“爺爺今晚說的事情,你怎麽想的?”

程思意一時大腦有些滯後,迅速反應過來他說的是要孩子的事兒。她默了一會,回複道:

“我暫時確實沒有考慮過。還有,謝謝你剛剛替我解圍。”

男人的視線落在她身上,看著一貫明媚張揚的小臉上,此時完全被劫後餘生的慶幸取代。

“我說過什麽,你是不是都忘記了?”

他的聲音裏又不自覺染上了壓迫性,令程思意心下一緊,腦裏不停思考他說過的話。

似是察覺出她今晚的思緒不穩,顧行征垂著睥睨的視線而後看向窗外。

“我可以好心地再提醒你一次,不要妄圖擺脫我。”

他話語裏充斥著不容反駁的威脅,隨後又冷冷地補充了一句:“生孩子的事情我可以尊重你的意見,但是僅限於此。”

男人這番喜怒無常的表現,讓程思意原本不自覺放鬆的麵容又適時變成了憂慮和赧色。

這幾天遭遇的事情,使得她原本擁有的樂觀堅強一點點被衝刷和鬆動,一顆心似乎每時每刻都在遭受著衝擊,原以為剛剛他帶給了自己安穩的歸屬,沒想到此刻卻又變成了漂泊動**。

“為什麽要這麽對我?”

她眼裏忽地蓄滿了淚水,但卻強忍著沒有落下,一雙委屈水眸看向旁邊的男人。

男人冷眸看向她,隨後又別過視線,仿佛最後帶她離開顧家飯桌的那人並不存在。

“你要知道,你現在的身份是我顧行征的太太,一言一行不隻是代表你自己,所以不要妄圖挑戰我的底線。”

他森冷的話語充斥在耳邊。

程思意隻感覺腦子嗡嗡作響,眼淚終於是沒有止住,順著她白皙嬌嫩的麵容一滴滴打濕了眼角,而後又墜落在膝蓋上的手掌中。

“我累了,可以給我一個離開的期限嗎?”

話落,男人氣場裏令人窒息的部分又發酵在了車廂裏,渾身充斥著碾碎一切的暴戾。

“我剛剛說的話,還需要再重複一次是嗎?”

昏暗的燈光下,男人鋒利的五官更顯隱晦,平添了一抹不易察覺的暴躁和憤怒。

程思意不想惹惱她,可是接連的打擊已經讓她不想再這麽耗下去了,她想要一個準確的結果,哪怕下一秒她就被扔了下車,或者墜入無邊的寒冷和黑暗。

“三年婚姻期限是合同白紙黑字寫好的,現在卻因為一個顧念衡變卦。既然你從始至終都無法信任我,再拉扯下去對兩人無益。我……”

話沒說完,程思意感覺身子猛地一踉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