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惜文連忙應道:“父親說的是,這件事情也馬上提上日程了。”

說著,她的視線轉向一旁又繼續說道:“念衡啊!之前就和你說過這事兒了,現在你爺爺也發話了,這幾天就立馬再去相看幾家千金,我都給你安排好了。年紀不小了,給你爺爺做個保證,也讓他老人家安心知道嗎?”

顧念衡狀似無意地瞥見對麵的兩人,迅速收回後,嘴角的笑意勾著,眼裏的情緒不達深處,“爺爺和母親的話我明白,是應該抓緊,這樣也不至於太落後於大哥。“

此話一出,對麵的程思意下意識地頓了一下呼吸,而後精致的眉眼似有些輕蹙,隨後她不著痕跡地將視線看向一旁的顧行征。

她早就知道,今晚顧家老宅的這頓晚飯不是那麽容易結束的,似乎怎麽躲都躲不過。

“有些事情,一味靠追趕是沒有用的。”

男人的嗓音平淡似藏著戾氣,但又讓人聽不出太多的情緒,但隻要開口便帶著上位者的強大氣息,讓人不寒而栗。

飯桌上幾人均是思索著什麽,但又沒敢出聲回嗆。

宋惜文麵色卻比剛剛還有些難看,一貫慈愛溫和的麵容上,似是憋了口氣到了胸口,卻怎麽都無法發泄出來。

“大哥說的是。”顧念衡又出聲回應道,聲線裏一直透著股溫和優雅。

此時飯桌上的氣氛,莫名有了種劍拔弩張的異樣感。

“行征從小就出類拔萃,現在也是我們顧家的頂梁柱和掌舵者。念衡確實需要多多跟著你大哥學學,這也是一種非常寶貴的經驗。”

顧老爺子適時地開了口。

一旁一直未吭聲的大房太太慕芝華也跟著附和了幾聲:“是啊!行征二十幾歲就已經掌權顧家,這背後的能力和天賦是一般人都無法企及的,念衡也是好孩子,顧家的孩子哪個拎出去都是不差的!”

她本意隻是想要將兩個孩子都誇一下,言語間卻仿佛還是將顧念衡放置在了並不如顧行征的地位上。

話落,一旁的三房何姿蘭瞥過二房那難看到陰沉的麵色,心裏頓覺揚眉吐氣。

之前,總是被外人討論說顧家的兒孫一個不如一個,自己的兒子顧建西就成了那最墊底的存在,一貫被人暗地裏比較不說,還各種被人說是敗家子。

這下好了,火力主要集中在了顧念衡身上,讓這二房也體會一下被攻擊的滋味!

“大嫂,這念衡怎麽說也是我和惜文細心培養的孩子,就算沒有能力做上掌權人的位置,也還是我唯一的兒子啊!有道說‘大鵬一日同風起,扶搖直上九萬裏。’念衡日後也會成為震撼連城市的頂尖人物。”

顧家老二顧尋德適時地為自己的地位找補,他清楚地知道宋惜文為了培養顧念衡,從小對他的教育有多嚴格,並且在他身上寄予了多大的厚望。

此番場景若是落在兩人小的時候,估計他話語裏的諷刺和不屑會表達得更直白些。

可是今時已經不同往日。

顧行征已是顧家真正的掌權者,年紀輕輕,便能做到這個位置,是比年輕的顧老爺子還狠辣、決絕的人物。而且他那雷厲風行、殺伐果斷的手段是每個人都有目共睹的,更別提在他手中的顧家一路發展勢頭迅猛。

如此出眾的能力和頭腦,是絕對萬裏挑一的存在。

他根本不敢隻一味抬高自己的兒子,而忽視對麵那人的臉色。

此時的程思意看著麵前幾人的爭先遮掩和維護,但卻一直未見到顧行征的父親說話,一直都是一副沉默姿態。

她現在也是多多少少知道了顧行征的一些身世。

一個流落在外的私生子,被帶回來了四麵吃人猶如豺狼虎豹的豪門,護著他的兩個親人卻接連去世,這種孤苦無助又滅絕的打擊,對於成年人來說都是無法承受的痛苦,更不要提他當時還是一個十幾歲的孩子。

如若今天這番情況,放在他小的時候,飯桌上對於他或許是一陣奚落、斥責和諷刺吧!

想到這,她內心原本因為剛剛不堪一幕而擾亂的心緒漸漸被一抹心疼取代,而後她又看向一旁的顧行征。

此時,男人冷漠矜貴的身形仿佛被一抹淡然籠罩,手尖一抹猩紅徐徐燃燒,麵色看起來卻無異,仿佛他們談論的人和自己無關。

“和大哥相比,我的確是遜色些了。一直以來,我都是以大哥為榜樣。”

顧念衡俊美的麵容上帶著毫無攻擊性的笑意,適時的一句話打破了原本有些緊張僵持的氛圍。

聞言,對麵男人狹長的眸眼輕眯,薄唇輕啟,鋒利俊朗的麵容隱在朦朧的煙霧中,仿佛一舉一動都被人瞻仰。

顧家的規矩多,但此時他這番抽煙的舉動,卻無人敢說什麽。

況且,自從顧行征掌權後,就算回顧家老宅的次數屈指可數,但是也沒有見他在顧家飯桌上抽過煙。

他這番舉動,令飯桌上的有些人下意識感覺危險降臨。

“是嗎?可是過於覬覦某些東西卻不是一件該誇獎的事情。我猜二叔二嬸小時候對二弟隻顧著學習上的管教,卻愈發忘記教育孩子的本質是什麽。”

話落,飯桌上陷入一陣死寂。

每個人麵色各異,有的人倒吸一口涼氣,有的人麵色尷尬難看到陰沉灰暗,有的人則是硬著頭皮審視這一切。

“行征啊,是不是有什麽誤會?”

宋惜文終是斂好了自己那難看到極致的麵容,簡單收拾了一下心頭的情緒,想著極力出聲緩和。

“對啊!念衡這孩子向來是聽話懂事守禮,你們中間是不是有什麽誤會?說出來,我們也可以幫著解決參謀一下。”

顧家老二臉色也很是不好看,但還是跟著附和了幾句,免得讓自己下不來台。

對麵的男人骨節分明的修長手指夾著那根香煙送到嘴邊,薄唇猛吸了幾口,而後緩緩吐出,這舉動間卻沒有將視線放回到對麵幾人的身上,而是靜默了幾瞬,才緩緩開口,嗓音卻帶了冰冷寒意。

“最好真的是誤會。否則,以後的顧家家宴應該是吃不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