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市最繁忙的市中心商圈,每天客流量能夠達到驚人的三百多萬,車水馬龍,喧囂熱鬧,且忙碌不堪。

正中心的咖啡館內,江喬有些局促的拽著身上的服務生製服,心想這都他媽什麽事兒啊。

“你就是林姨推薦過來打工的新人吧,叫我於姐就行。”咖啡館老板是個三十多歲,氣質溫柔的漂亮女人,“以前有過打工經驗嗎?”

這整個商圈都曾經是我名下的資產,你猜猜我有沒有打工經驗?

江喬:“……沒有。”

於姐笑了笑:“沒有也沒關係,其實這工作技術含量並不高,學兩天就會了。這樣,我找個人帶著你做,這段時間你先幫著收收銀接待顧客就好。”

江喬無不可地點了點頭。

兩天前,他用手機上的租房APP找了間出租房,當成落腳點。雖然隻是個普通小區,但綠化和管理做得都還算不錯,那房子的采光和隔音也不錯,於是江喬當場拍板簽了合同。

簽合同的時候,那房東阿姨總是拿眼看他,等簽完了,還主動和他搭話。江喬極少受到這般熱情,硬著頭皮回應了幾句,隻說自己是個剛到A市的應屆生,暫時還沒找到工作。

房東阿姨盯著他的臉仔細的看了一會兒,當場拍板決定要介紹他去自家女兒開的咖啡館工作,待遇從優,活兒也輕鬆。

江喬在這毫無緣由卻鋪天蓋地的熱情中,鬼迷心竅的答應了。

不可否認,房東阿姨向他提出的,正是江喬如今正需要的東西——接受現實,忘掉過去,然後開啟新的生活。

打工……是個很好的跳板。

隻要能忙起來,這段時間來的破事,或許也能被拋在腦後。

江喬的確備受打擊,心都稀巴爛了,甚至覺得自己或許已經死了一回。但他從不覺得自己會被真正打倒,也不想就那麽自暴自棄下去。

白念不就想要看到自己失去所有,像個流浪狗一樣失魂落魄、生不如死的活著嗎?

他偏不。

江喬不知道白念是給其他人下了什麽迷|魂|藥,他也無法控製其他人的想法。但是至少,他不想,也不願意就那麽讓泥沼沒過自己的頭頂。

他才23歲。

後麵的時間還長著呢。

江喬骨子裏似乎就是有那股不撞南牆不回頭的韌勁,想要什麽都必須要得到。

這幾天的時間裏,他甚至已經想好了,想明白了自己和沈隨之間的事情。

江喬這輩子幾乎所有情感上的第一次都給了沈隨,而他的身和魂也已認定這個男人了。直到他心髒和血肉裏那抹愛意徹底燃燒殆盡,否則他都無法放手。

他沒法放棄沈隨。

認清這個事實後,比起悲哀,江喬更多的是感到了一種輕鬆。

不過緊接著就是折磨。

甚至好幾次從夢中迷迷糊糊的睡醒,江喬都發現自己的手機上竟然開著與沈隨的聊天界麵,聊天欄裏裝著沒發出去的草稿,裏麵滿滿當當,不是“我想你”,就是“我愛你”,光是看一眼江喬都要害臊的燒起來了。

還好,沒有發出去。

可內心深處,卻又有一道聲音,在惋惜。

如果真的發出去了,就好了。

至少他的心用不著繼續這樣不上不下的吊著了。

江喬抬頭,透過咖啡館貼著字母印花的玻璃櫥窗,看向遠處屹立在藍天下的高樓大廈。那是他前二十三年裏比自己家都要熟悉的地方,是江氏,也是沈隨上班的地方。

與他如今所在的地方,簡直如隔天塹。

咖啡館的收銀員,和江氏總經理?

江喬看著麵前的收銀機,成功的自己把自己給逗笑了。

在咖啡館工作了兩周後,江喬終於隱約明白了為什麽那個叫“林姨”的房東會介紹自己來這裏工作。

此時正值下午三點,工作日加工作時間,咖啡館裏卻擠滿了人,基本都是年輕的女孩們,打扮得青春洋溢,正是最沒煩惱的年紀,點了杯咖啡坐在椅子上,花一下午的時間偷偷地往點單台這邊看,有些還拿出手機,試圖拍他的照片。

“人氣真旺。”此前教他如何使用收銀機的男生湊過來,他今年二十二,比江喬還要小一歲,笑起來的時候會浮現出兩個深深的小酒窩,看起來甜絲絲的,“江喬哥,這店裏大部分人應該都是衝著你來的吧。”

江喬擦幹淨手裏的玻璃杯,笑了一下:“一半吧,另一半應該是衝著你來的。”

男生樂起來,又湊近了些許,手臂虛虛地搭在江喬腰邊的地方,距離近到江喬幾乎有些不適了。

不過不等他阻止,便聽到咖啡館裏響起一陣女孩子們激動的尖叫。

男生撤回到原地,對江喬攤了下手:“應該是衝著我們倆來的才對。”

江喬:……

他飛速皺了下眉,到底沒說什麽。

恰好這時掛在玻璃門上的風鈴響起,江喬不再與那男生多言,轉身麵對收銀台,頭也不抬:“歡迎光臨,需要什麽?”

“……江少?”

麵前傳來的,是謝晨樂略帶遲疑的聲音。

有一瞬間,江喬感覺自己全身上下的血液都停住了,有一隻無形的手,毫無征兆地在他沒有一絲絲準備的時候,殘忍的揭開了他心髒上最深的傷疤。

不過也就隻是一瞬間的時間,他便恢複了若無其事的模樣,甚至唇邊還帶上了一點弧度,抬起頭,望向麵前的人。

半個多月沒見過了,謝晨樂顯然過得相當不錯,一頭新染的金發,抓了個造型,耳垂打了三個鑽石耳釘,鎖骨上的銀鏈末端掛著一枚鑲了鑽石的十字架,裏麵是幹淨的白T恤,外麵罩了件畫著五顏六色骷髏的黑色運動外套,襯得他整個人又痞又帥。

更不用說他手裏還拿著法拉利跑車的車鑰匙。

多金又痞帥的青年,態度輕佻,隻是站在那兒,就是會動的少女心收割機,一時間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在了謝晨樂身上。

謝晨樂卻隻定定地看著江喬,神情有些古怪,配上唇角那還沒來得及徹底收起的弧度,有種說不出的複雜。

站在曾經的好友麵前,一無所有的江喬突然有種被扒光了衣服,赤身果體的站在所有人麵前一般抬不起頭的感覺。

而這感覺對於從來呼風喚雨、說一不二的江少爺,實在是太陌生了。

在那些不認識自己的人麵前,江喬大可以裝作自己是個普通人,也有心力去扮演好自己該演的角色人設。

可在謝晨樂這個相識相伴了十餘年的死黨麵前,江喬就連窘迫都無處遁形。

“……白少昨天,可是坐著星航的航班回來的。”

岑連星的聲音忽然浮現在耳畔。

江喬閉了閉眼,牽起唇角,又重複了一遍之前的問題。

“歡迎光臨,有什麽需要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