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曳發現自己靈魂套入皮囊的瞬間, 身體正在墜落的過程中,下麵是贓物的垃圾堆...那一刹她差點嚇死,手腳在半空撲騰了下, 但還是迅速調整過來, 啪嗒一下落地, 鞋子還踩爆了一袋子垃圾,一股惡臭襲來, 抬頭就看到前方疾奔的人影, 而身後的屋子傳出吵鬧聲,是其他警察在抓捕罪犯。

記憶湧上來。

90年代, 一夥子涉黑傷人犯罪的罪犯,女警, 追捕!

阿西吧,總算給了她一個過得去的身份了,還是最方便查案的女警!

薑曳高興壞了,但看著前麵那個戴金鏈的光頭瘋狂奔逃,立即追了過去。

光頭身體素質不錯, 速度很快,但這裏是個巷子,前麵鐵門鎖著, 他看薑曳從後麵追上來, 立即抓著鐵門上的橫杆往上攀爬,薑曳從後麵追趕,在這段奔跑的過程中感覺到了這具身體強大的素質。

不愧是女警, 這身體素質算是她這些案子以來降臨的最好身體了。

薑曳很快適應了這句身體, 在後頭計算了下...那光頭翻門而下的時候, 她單腳踩踏了牆壁邊上的木箱, 借力往上一躍,接著雙手扒著牆頭跳上去,踩踏著牆頭直線追趕...

那光頭落地就是在一戶人家的後院,原以為甩開了薑曳,正高興,忽然聽到後麵風聲,接著一個人從天而降。

一腳踹在了對方後背,踹倒後,她拿出手銬將人銬住按在地上。

光頭暴怒,滿嘴怒罵薑曳,薑曳本來懶得理他,現在是90年代,身處經濟不好的大西北地區,社會治安並不好,這一夥人就重傷且猥褻了幾個女學生,等抓起來後得判刑,現在再罵罵咧咧也是無用功。

不過看他罵得太難聽了,薑曳做出要脫鞋的架勢,“你涉嫌侮辱以及襲警,特殊情況下我可以暫時封住你的嘴,就地取材,比如我的襪子...當然你有權控訴我,不過按照到時候我就說你在與我搏鬥的時候企圖用嘴巴咬我,我隻能反擊。”

“你說法官是信我還是信你?”

這個年代可沒有什麽網絡鍵盤俠跟那些為了流量各種胡說八道的媒體,薑曳根本就不怵這人,還真要脫下襪子了。

“我的襪子是抹茶味的,你喜歡嗎?”

剛剛鞋子踩進垃圾袋裏,髒水都滲進去了,

光頭都震驚了,他打死都沒想到眼前看起來幹幹淨淨斯斯文文的女警會這麽黑辣奇葩,但他就算愛欺負女人,也絕對不願意吃女人的襪子,所以不敢再罵她,隻惡狠狠道:“你敢!老子以後出去弄死你全家!”

薑曳記憶裏有那幾個女孩躺在醫院裏的慘狀,也想到她們跪地求饒後還是被這些辣雞拖進巷子裏欺負,在這個年代要背負整個社會的歧視,前途盡毀,不知道還有沒有勇氣麵對以後的人生。

她不由微笑,直接把髒兮兮的襪子一把塞進他的嘴裏,而後抓著他的脖子在他耳邊冷冷道:“想想你的父母妻兒吧,等你坐牢,你的家人不知道多慘...你的兒子在學校會被歧視欺負哦,沒準會被脫掉褲子彈小JJ玩,書是肯定讀不起來的,等著撿垃圾吧。”

“我是警察,你是罪犯,不管他們搬到哪裏我都能查到,隻要把消息傳出去就有的是人幫我欺負他們,你投訴都沒用,因為查不到,我又沒出手,想告我都沒有實證...你看誰玩得過誰。”

“還敢跟我凶,狗東西!”

薑曳鬆開他的頭,拍拍他的臉,眼神冰冷陰狠,光頭表情都白了。

薑曳既然早就認定自己不適合擔當司法工作,就是因為她不保證自己能堅守法律底線,歸根究底是因為她傲,忍不了,不容別人欺負。

而她懂得遵循規則,那是為了在規則的範圍內去“出格”。

正常警察都不會去“報複威脅”這些罪犯,但她會。

他狠,敢威脅她,她能比他更狠。

說罷,薑曳正要帶著人離開,鐵門那邊劈裏啪啦作響,原來是其他警察過來了,正在開門。

薑曳見狀立即扯開衣領,手指劃過衣領跟鎖骨,接著另一隻腳的鞋子也蹭掉了...

這光頭是頭目,就是他先調戲那幾個女學生,見女學生反抗就動了手...其他人還以為他跑了,幸好被抓了。

門很快打開了,薑曳一眼看到進來的警察,其中一個好眼熟。

哦豁,劉端。

久違的劉端小哥哥。

薑曳十分歡喜。

“阿寶,太好了,你真棒!”

“太棒了!”

光頭一看其他警察來就大聲嗚嗚嗚想要吐出襪子好指控薑曳,結果看到這個女警紅著臉,喘著氣,斯斯文文說:“我沒事。”

她伸手要去拉上衣領,卻被同事發現衣領被扯開了,上麵還有紅痕。

“怎麽回事這?”

“他剛剛反抗,被他扯開衣服撓了兩下,我剛剛差點打不過他,實在沒辦法就把襪子塞他嘴裏了,師兄,我這樣會不會壞規矩了?會不會被告啊?我不會當不了警察吧。”

她紅著臉避開其他男同事的目光,一邊急著扣扣子,一邊慌亂穿鞋子,很緊張擔憂的樣子,其他男警察頓時暴怒了,齊齊安撫她,接著怒瞪光頭。

一人高馬大的警察直接拽住光頭衣服且揪住他的脖子,跟拽小雞仔似的拖走了,凶神惡煞跟要把人弄去淩遲似的。

光頭:“???”

這是警察嗎?這是戲精吧!

嗚嗚嗚,我是冤枉的,冤枉!

薑曳穿好了鞋子,正要跟劉端離開,忽然覺得不太對勁。

“師兄,你覺得我身上臭嗎?”

“不臭不臭。”

劉端正說著話,薑曳卻皺眉,“我說的是我身上的臭味好像不太對。”

垃圾的臭味很酸,就是生活垃圾,而且較髒的襪子在那光頭嘴裏,現在腳上的是好的,哪裏來的臭味?

而且這個臭味...腐臭腐臭的。

不說本來就是警察職業,就算是薑曳自己也接觸過不少死屍了,當時就覺得不對勁,劉端被薑曳提醒後也起了疑心,查看四周後,“二樓那邊!”

薑曳順他指著的地方看去,看到邊上的二樓小民房,院子裏四四方方的,牆角種著三角梅,靠陽台的地方還有一株老槐樹。

老槐樹挨著二樓陽台的一截枝幹斷裂了。

落在地上。

房子一樓門窗都是緊閉的,不過陽台的的門是完全敞開的。

兩人對視一眼,劉端跑到門下拍打呼喊,屋中沒反應。

薑曳瞥了下院內大門邊的兩輛摩托車。

90年代有私家車的人很少,多數普通人家都是摩托車甚至二八大杠自行車,可這個院子外麵有一輛桑塔納。

貌似這輛車的規格跟這個普普通通的小院民房不匹配。

可能因為動靜不小,周邊鄰居出來了,知道他們是警察後就說居住在這棟房子裏的章桂民夫婦平常都很早出門上班,但這兩天很少見到兩人。

“我們以為他們出門串親戚去了。”

薑曳問:“門口的小車是他們家的嗎?”

鄰居:“不是吧,這車子我們這邊住的人哪裏買得起,不知道哪家有錢人停這了,都兩天了,我們也納悶呢,欸警察同誌,你們來這是不是他們家出事了?”

“沒,就問問。”

薑曳知道無限係統的所有場景不會是白設的,第四案的凶案肯定比前麵三案的都複雜,她很快怕在了大門口,好在這個年代的門都是木門,質量也遠不如以後的密碼門,木門有點縫隙,她扒著門縫往裏麵看。

這副樣子有點不體麵,鄰居有點不相信,“小哥兒,你們是警察嗎?”

咋看著有點像小賊呢。

劉端:“大媽你這話說的,我們肯定是警察啊,就是為了辦案,我去跟她說下,讓她莊重點。”

“能看到什麽嗎?師妹,我們這樣是不是不太好?”

薑曳:“不是很清楚,那邊也有個孔,你看下。”

劉端:“好的。”

然後他也擠眼扒著看了。

鄰居大媽:“?”

縫隙裏,薑曳能看到屋中桌椅沒啥打動情況,也沒人,但桌子上有碗筷,吃的飯菜都沒人收拾,還有一隻老鼠悠哉遊哉在桌子上吃剩食,然後邊上椅子上有這個年代很浮誇土氣但有錢才買得起的包包...

有人登門,四個飯碗,應該是兩個客人,倆夫妻招待的,來客有錢,還把包包扔在了椅子上,但包包是打開的,裏麵東西有些散亂。

包沒被帶走,說明人沒走,可登門兩天了都沒走,碗筷也沒收拾,那就是都在樓上。

四個人都在樓上持續兩天?

“師妹,這情況不對啊。”

“是不太對,怕有情況,我爬上去看看。”

現在沒有搜查令,直接破門不合理,所以薑曳選擇爬樹。

倆大媽一看兩人要上去,當即好奇了,跟著在院子裏觀望。

體重輕的薑曳很快抓著槐樹往上爬,爬上去的時候還在觀察這棵槐樹,發現自己上去的時候,樹葉颯颯作響,樹皮也嘎嘎作響,但它的那一根枝頭斷口的確是被人踩斷的。

不過她又看了一眼那根樹枝,覺得不太對,踩了另一根粗壯不少的樹枝,第二根樹枝還好,能承載她的體重。

而後薑曳上了陽台,陽台門開著,一股味兒很強烈。

往裏一看,她震驚了,瞳孔震動。

薑曳看完後,木著臉轉頭跟下麵的劉端說:“打個電話給師傅,出事了,大案。”

她記憶裏的師傅就是老林。

真是流水的凶案,鐵打的老林啊,不過也好,她都用不著偽裝感情了,本來就覺得是自家人啊。

還真有案子?

劉端當時就有點驚愕了,但還是迅速聯係了局裏,而後在薑曳下來打開門後一起上去,“阿寶,你這表情不對啊,什麽案子把你嚇成這樣,如果讓師傅知道了,肯定會說你。”

“你看看就知道了。”

倒不是嚇,她見過更血腥的場麵,就是純純沒料到這種場麵。

劉端自詡是五年老警察,一上了樓上主臥往裏麵一瞧,表情頓時也扭曲了。

一張大床,四個人,血噴的整個房子都是,跟恐怖屋的油漆效果似的,而四具身體最讓人難以接受的是保持著不可描述的身體狀態...

就是四人閉環互相的那種。

這種畫麵當然很匪夷所思,但讓薑曳跟留端覺得恐怖的是四個人的致命傷口都在咽喉。

全部是一刀致命。

“多人作案?不然不可能一個人襲擊後,其餘幾人都沒反應,還保持這種狀態而不躲開吧。”

這個問題直到老林等人到場後也有其餘警員發出疑問,所以他們都認同多人作案,可第一大門是緊鎖的,能上人的槐樹至多承擔薑曳這麽一個年輕消瘦女性的體重,要是一個人上去了還好,再連續幾個,裏麵的人既然保持那樣的運動狀態,又怎麽會一點反應都沒有。

法醫還在檢查,薑曳卻忽然來了一句,“會不會是當時至少兩人處於性窒息狀態,根本沒有察覺。”

“是有這種可能。”法醫說話時忍不住看向這個新轉來的實習生小妹妹,暗想這首都名牌大學出來的高材生就是不一樣,很博學啊。

“這四個人什麽關係,怎麽這樣啊。”劉端有些不能理解,“會不會是因為倫理問題而產生的報複?”

90年代,在大西北小縣城很少有這種情況發生,大多數人思想還比較淳樸,所以連見多識廣的警察們都被鎮住了,尤其他們現在都知道四人是兩對夫妻。

老林觀察了四個人,後來進了洗手間,說:“原來是,那個高個男人還挺有名,是當地紡織廠的老板王科,身價不菲,估計是在外麵學得這個玩意兒,帶壞了章桂民夫妻。”

“下手這麽快狠準,而且是一個人幹掉四個人,難道是仇殺?”

“不像,樓下王科老婆的提包裏麵錢都被拿走了,可能也是小偷求財?”

他們還在查線索,薑曳卻忽然臉色不太對,拿起地上的一個塑料玩具,又快步去了隔壁的臥室,一推開門,她皺眉了。

裏麵有兩種玩具,一種玩偶,一種小車子,但唯獨沒有小孩子。

“他們都有孩子,估計王科的孩子也在,這些玩具挺貴的,可現在兩個孩子都不見了。”

主臥桌子上有章桂民一家三口的合照,章家是女兒,所以布娃娃很破敗便宜,但王科夫妻的孩子是男孩,玩的小汽車挺貴的。

眾人查找了整個房子都沒找到孩子的蹤跡,也確定房子門窗基本全部上鎖,除了那棵樹可以出入,這裏就是一個密室空間。

“如果他一個人出入趁著四人的狀態連殺他們,那還說得過去,這還要把兩個孩子帶走...我說難聽點,就算是倆孩子遇害了,不哭不鬧,他把屍體帶走,那也不容易吧,畢竟不能引起附近鄰居的注意。”

一想到孩子很可能已經死了,眾人有些揪心,薑曳卻看了下外麵的院子,看著角落裏擺放整齊的農具中唯獨簸箕隨便扔在一邊,說:“簸箕跟繩子也許可以做到,把孩子迷暈吊放下去就行了,不過要把倆孩子帶走,恐怕還需要運輸工具,畢竟孩子都不小,五六歲有吧。”

劉端這邊檢查了屍體,從床邊地上的衣服上找到了東西,“車鑰匙還在,凶手拿了錢,為什麽不把車開走?”

老林想了想,“貪財還擄走了兩個孩子,卻不開走車,說明他不會開。”

原本殺人後擄走倆孩子接著順道把車子開走,這是很完美的,現在車子還在,倒是可以判斷這個人缺乏開車技能。

但這種也不能作為篩選條件,因為現在不會開車的人太多了,得輔助對人身高,體重等等側寫才行。

現場幾乎沒留下什麽指紋。

後來警員們詢問了附近居民,問他們這兩天晚上有沒有看見什麽可疑人員開板車或者摩托車等交通工具出入附近。

年代越往前,刑偵手段匱乏,許多案子多數隻能靠人海戰術,以海量的偵察跟走訪找到信息,可不像以後直接調到處的監控,且這個年代也沒啥車子,整個局裏就一輛警車,平常走訪都得騎自行車,近的得走路,所以對於基層民警的工作量是個很大的考驗,起碼薑曳走得腳都酸了。

什麽答案都有,其中街角一個老太太說自己在前天晚上淩晨三點多起來做豆腐,有聽見板車在路上發出的聲音。

“叮呤乓啷的,我就從窗口瞧見有個人騎板車經過,至於裏麵有沒有東西我不知道。”

老太太耳朵不好,問了好幾次才斷斷續續說,但也沒法說清那人高矮胖瘦。

眼睛也不行了,就知道是個人,有輛板車。

因為沒有線索,他們隻能針對四個死者的社會關係繼續調查,又是大量人力工作,大半天下來,才算有了個譜。

主要是王科跟章桂民。

“章桂民就一普通的工廠小管事兒,社會關係簡單,但王科這個人得罪的人比較多,因為廠子大,其實質量也不行,年年都有糾紛,但最後都擺平了,難保後麵有人怨恨他。”

如果要查王科的仇怨對象,那就太難了,因為人員眾多,短時間內根本排查不開。

回到章家後,眾人匯合了下信息。

“忽然擄走兩個孩子,而且孩子沒有叫喊,房間也沒有血跡,估計孩子還活著,他擄走倆孩子另有用途,如果是突然生的主意,這麽大的孩子既沒有哭喊,就說明被迷暈帶走,那說明凶手是有備而來,他對兩對夫妻有一定了解,甚至知道四個人的行為。”

“王科住在鎮上,能跟蹤他到這個村子,不會開車,還清楚兩邊都有孩子...這個人一定對王科十分熟悉。”

“我倒覺得這個人是對章桂民熟悉。”

這話一說,老林都看向了薑曳。

薑曳知道這個人設自帶首都高材生光環,也不吝表現,拿著拍下來的照片,說:“那樹枝可能是被人為踩斷的,因為最有力的樹枝其實是我踩踏上來借用的那一根,但邊上細一點的這隻反而被踩斷了,你們看照片,從人體工學來說,不管凶手哪隻腳踩到了它,而且還有力氣把它踩斷,說明要麽是他反複用力踩壓,要麽是他自身重量已經承載上去了,就以我的女性身體體重作為參考,都可以直接把它弄斷,假如是後者,它斷的時候,很難保證自己不掉下去,所以大概率是這個凶手故意把它弄斷的,而且他自己不需要從槐樹那上去甚至離開從始至終,隻有我爬過樹,他沒上過樹。”

其他警察有些窘迫,劉端下意識問:“那不是從樹上上去的,不就是密室殺人了?”

老林啪一下拍他的頭,“小說看多了你,什麽密室,阿寶的意思是這個凶手可能有家裏鑰匙可以直接出入,不管是故意動了簸箕裝出運孩子的架勢,還是踩斷樹枝,都是為了故意掩蓋這個事實,模糊我們查人的範圍。”

套用一句《神探狄仁傑》裏麵的台詞有時候看似複雜的事,往往隻有一個最簡單的答案。

一個警員恍然大悟,“我說怎麽查證的時候覺得哪裏不對呢,因為槐樹上的樹皮龜裂,隻要一踩壓就會裂開,而上麵被破壞的樹皮上留有泥土,就是阿寶上去時踩踏過的痕跡,全無凶手踩壓過留下的印記,總不能是阿寶爬上去的時候完美壓住了他的痕跡吧。”

薑曳:“我上去的時候就觀察過,沒有,當時槐樹的樹皮完好,你們看樹下掉落的樹皮就知道了,就是我當時蹭下來的。”

眾人特地演練了下爬樹跟從樹上下來的步驟,發現自家阿寶說的沒錯,手指按壓一下樹皮都會壓裂一些皮層,不可能毫無痕跡就上了樹,又不是輕盈靈活的猴子。

那麽凶手的確很可能跟章家關係特別親密,而且有鑰匙,那人選可就太少了,很好排查。

章桂民兩夫妻的父母兄弟姐妹都有可能,而且他們手裏也有兩夫妻衣褲上留有的鑰匙比對。

薑曳:“查訪的時候我已經問過了,章桂民老婆洪鈴跟娘家人關係不好,去年還鬧翻了,不太可能把鑰匙給他們,倒是章桂民十分孝順,對兄弟姐妹沒二話,有時候幹農活,他家兄弟很隨便就把一些農作物堆在他們家,缺什麽也會直接到他們家拿,而且本來就有備用鑰匙在他父母手裏。”

這已經很明顯了,警員當即前往章桂民父母家。

章桂民有一個弟弟跟三個姐妹,三姐妹都嫁出去了,有的在本村,有的在外村,倒是他弟弟還未結婚,一直跟他父母住在一起。

老林十分老道:“他家父母年紀大了,不好太直接,我跟阿寶先進去嘮嗑,你們看好周圍,別讓人跑了。”

“阿寶你等下進去多看看情況。”

小民房,章家父母正在曬豆子,見到警察來十分驚愕,不過老林待人處事牛逼,也不提案子,就當人口普查似的,跟老倆口嘮嗑,阿寶進去後,目光瞥過院子,發現有一個角落地上留有板車細輪胎的痕跡,但現在板車不見了,而屋內桌椅上還有一些紅喜事的物件,要結婚了?

但柱子上的喜字貼了一半,又撕下來了。

要結婚了,但失敗了,所以被人憤憤用力撕下了喜字。

老林也發現了,不動聲色詢問,章家父母臉色果然不好看,但不好得罪公門人員,“本來是要結婚的,但那女人不好,要錢,我們哪有錢哦,人就跑了。”

薑曳觀察了這房子窄小,房間都沒幾個,且破敗,於是在一旁耍了一嘴,“這年頭還有要錢才結婚的姑娘嗎?不是有個新的小房子就可以過日子咯?”

她的打扮新潮,一看就是好人家的孩子,估計這引起了章家父母的厭惡,五官尖酸刻薄的章家老頭冷冷掃過他,隨口一句,“你們這些女人哦,都要房子,結婚不是有個男人生個娃就行了?要麽多,就是虛榮!不要臉!”

90年代要房的女性的確不多,因為那時候普遍條件不好,有時候強人所難的確很過分,但章爹這話也讓人厭惡,不過薑曳是故意這麽說的,聞言挑眉,“那他哥哥不是還可以,讓他出錢買房不就行嘞。”

這話一說,老林迅速察覺到倆夫妻的表情變了變。

老林:“咦,章懷民不樂意嗎?”

啪!

一盤豆子被扔在地上,蹦躂出好些顆豆子,到處滾落著,章老頭麵色陰沉盯著他們,“同誌,我們要吃飯了,你們還有事兒?”

老林一臉笑眯眯,“不急不急,吃飯了啊,那章桂生在家嗎?”

倆夫妻眼神有些躲閃,章老頭說:“不在,出門去了。”

薑曳往裏麵樓梯探看了下,“不是吧,他的鞋子不是還在樓梯那邊嗎?我們局裏最近有點事找他問問,大爺你喊他下來吧。”

章老頭陰森森盯著薑曳,但迫於老林已經站起,麵色嚴肅,公門人員是氣勢出來了,章老頭就是個虛把式,隻能黑著臉朝裏屋嚎了一嗓子。

“阿生,警察來找你,快跑下來。”

這話一說,薑曳聽到了樓上木板的動靜,立即衝進裏屋後院,卻見一個黑影從二樓迅猛跳下,落地後看到薑曳,當即衝出後院小門,結果被蹲著的劉端等人一舉拿下。

章桂生憤怒,叫喊著為什麽抓自己...

章家倆父母也叫喊推攘著,引來附近不少人。

在村子抓人,首先要快,拖越久,人家的親戚趕來一定會幹擾執法,最後又難以問罪,所以老林當即堆章桂生說:“你哥嫂出事了,需要問你一些問題,你這麽緊張做什麽,難道你哥嫂出事,你都不想抓住凶手?”

他這是看章家父母太鬧騰,怕警察都出不了村子,所以懷柔勸說,“你這麽一跑,人人都以為你是凶手,讓我們警察多難做?如果你不是,回答一些問題,這不很快就能回家了。”

“章桂生,你能跟我們走嗎?”

章桂生眼神閃爍,最後竟也同意了。

薑曳覺得哪裏不太對,但先把人抓起來是對的,這章家人絕對不清白包括章家老夫妻。

老林一個眼神過去,其餘警察就把人帶走了,而老林則是留下好聲好氣跟眾人解釋,阿寶跟劉端則是上樓搜查看看能不能找到孩子的線索。

屋內有股子髒臭氣味,這些個男人哪裏講衛生,那褲衩子都扔一邊,不知道幾天沒洗了。

不過薑曳跟劉端對視一眼,劉端立即用套著手套的手拿起了褲衩,看了看,惡心道:“是J液。”

地上還有很多紙巾,像是男性在某種狀態下發泄用的...薑曳是女人,當然不是很了解,但劉端倒是見怪不怪,隻是看了下垃圾桶,“兩天的量,他這兩天估計經常這樣。”

那就是被刺激的。

兩天,這個時間點有點微妙。

薑曳繼續查找,很快找到了章桂民家裏的鑰匙,又查找衣物,想看看這人這麽髒,有沒有把衣物清理了,沒準能找到血跡。

可惜,她看到了晾曬在細繩上的衣服。

那麽多髒衣服,他就洗這件外套,而且洗潔精用了特別多,衣服硬邦邦的。

讓人失望的是找不到孩子的線索,薑曳心情不太好。

“這人一定有鬼。”劉端冷笑。

車子回局裏,章桂生先去送往審訊室,薑曳回自己的辦公位置喝水以及換鞋,一群人親近喊她阿寶阿寶,還有來送零食的。

結果剛彎腰就見邊上送來一杯水,轉頭一看,一個青年警員,身高腿長,清雋斯文。

記憶裏飛快閃過對方是江阿寶的同事麥青,也算是江阿寶的師兄。

這人設也太好了吧,警局小寶貝群寵啊。

薑曳倒黴慣了,一下子抽到這麽好的角色卡,瞬間有種不真實的感覺,跟對方道謝後,對方淡淡來了一句,“阿寶學妹客氣了,應該的。”

阿寶學妹。

薑曳看了對方一眼,也沒說什麽,而後進了審訊室那邊。

透著玻璃窗,薑曳看著裏麵章桂生,又想到章老頭,跟老林不由嘀咕,“這倆才是親生的吧,可章懷民長得很不錯啊。”

這話聽著很簡單,其實信息量很深。

老林說:“我剛剛跟他們那邊的村社主任聊了下,這章桂民跟章桂生的確是兄弟,卻是堂兄弟,前者是過繼的,一開始那倆老夫妻生了三個孩子,沒兒子,就過繼了兄弟的,結果後來又生出了一個兒子...那就...你懂的。”

“而且章桂生這個人一事無成,沒什麽技術,人是精明靈活的,但好吃懶做,一直沒掙錢,無奈倆老的寵溺,兄弟姐妹隻能捧著他,前些時候跟鎮上的女孩談了戀愛,準備結婚,也不知是跟那女孩怎麽吹噓的,滿口說自己會在鎮上買房子,把人家哄答應了,結果就是他的兄弟不肯給錢...他三姐姐倒是願意幫襯,可是隻夠在村裏搞個小房子,鎮上的買不起。”

“論理,他大哥也沒啥錢,但他認為自己哥哥有錢。”

薑曳秒懂,那時因為章桂生當時已經知道章桂民夫妻跟王科夫妻有了勾當,而王科夫妻在當地算是巨富,隨便流出一點油水都夠他買個鎮上房子的。

結果沒想到他哥不肯給錢,這人惱羞成怒......

不過這隻是他們的推測,很多線索指向章桂生,卻沒有鐵證。

孩子要緊,先審問吧。

老林跟薑曳很快走進了審訊室。

章桂生此刻坐姿很流氓,看見兩人進來後,就說跟自己沒關係。

老林:“現在也沒說你有關係。”

章桂生:“沒關係你銬住我?”

老林:“怕跟你有關係。”

章桂生冷笑。

薑曳問:“王科跟你哥的孩子去哪了?”

“什麽?”章桂生皺眉,“你懷疑我把倆孩子帶走了?怎麽可能!”

薑曳:“一點都不驚訝啊,按理說你不是該問什麽王科孩子嘛,所以你果然知道你哥嫂跟王科夫妻的事?也知道那晚他們在一起。”

輕微一詐就詐出來了。

章桂生表情微妙,索性承認,“是知道,畢竟我以前經常出入他們家,有一次想進去討口水喝,結果就看見王科夫妻進門...次數多了,我就知道了,可畢竟是我哥,我又不能對外說,那又怎麽了?就因為這就懷疑我?”

老林捧著杯子,喝了一口枸杞紅棗湯,“你這人真敏感,說了隻是問問,你哥沒給你買房子的錢,你生氣了?”

“沒有,我知道他沒錢,反正人不是我殺的,我最近很忙。”章桂生此刻鎮定了,好像很有把握的樣子。

薑曳跟老林都覺得這人的把握在於...

很快,法醫那邊的屍檢結果出來了,報告到手裏,看了一眼死亡時間,薑曳問章桂生,“前天晚上5點-10點,你在哪裏?”

章桂生看著阿寶,平靜道:“在村裏棋牌室打牌,打了一整晚,好多人可以給我作證,要不你們現在就去問問,我今天就想出去。”

不在場證明就是最硬性的關鍵。

薑曳跑到了法醫室,發現老法醫正對著屍體吃麵,好家夥,大西北的臊子麵,紅彤彤的,他吃得正香。

雖然是個鎮,但這個鎮很大,是大西北最大的鎮,估計也是在城鎮化道路的重點區域,考慮到鎮上居民多,範圍廣,所以警局看著簡陋,人倒是很多,連法醫科都配了實習生。

邊上的年輕實習法醫還在忙碌,看到薑曳進來後多看了兩眼。

哦豁,超A膚白貌美大長腿,這法醫小姐姐有點辣啊。

這小地方一個警局平均顏值這麽高?她還以為自己這個阿寶都算是門麵了,結果排第三。

薑曳問報告上的死亡時間,確定了計算方法後,她自己又仔細查看了屍體傷口,最終不得不承認死亡時間沒錯。

那就是他們真的抓錯人了?

薑曳一時頭疼。

法醫小姐姐簡素說:“如果他真的嫌疑很大,有沒有可能是有幫手?”

薑曳:“有這種可能性,但不好查,他的父母已經被排除嫌疑了。”

章桂生還是按照流程被放出去,眾人有些失望,但也得繼續查,忙忙碌碌的時候,晚餐時,眾人窩在簡陋的長桌上吃泡麵,薑曳一時有些感慨我天生就有在警局吃泡麵的命啊。

連簡素都過來開了個非正式的小會,討論這個案子,中途薑曳的破翻蓋手機響起,她接了。

“寶寶,什麽時候回來吃飯?我想你了。”

薑曳:“...”

妖朽,差點忘記這個身份結婚了,好像原主就是為了老公才回小地方的,不然都可以在大城市入職了。

這年頭的手機能有什麽質量,聲音不小,眾人一下子安靜了。

眾目睽睽之下,薑曳訕訕說:“在跟同事吃飯加談案情...”

那邊會意,很快掛掉了。

麥青忽說:“家裏有親屬,的確不好老熬夜,就算案子很麻煩,其實我們也可以。”

一本正經,冷冷清清的。

簡素眨眨眼:“就怕孩子等不及,哎...”

劉端等人聞著泡麵味兒,暗想怎麽茶裏茶味的,這泡麵也不是抹茶味的啊。

老林覺得這倆青年才俊怎麽回事,這思想品德要不得啊。

不過案子的確很嚴重,孩子還沒找到...王科家人已經在找關係施壓了。

“咳咳,家庭生活要緊,新婚夫妻相處是挺重要的,都還沒生孩子呢,但好在阿寶你對象通情達理,應該能理解你的吧。”

簡素:“就是,阿寶這麽可愛,你老公如果這都不能體諒,那也太...不對不對,我不該這麽說,阿寶你不會生氣吧。”

眾人:“....”

姐姐你走美豔風,茶起來就是大紅袍,那味兒不是一般濃烈。

薑曳臉皮多厚啊,瞟過麥青跟簡素,矜持道:“那我不回去了,在哪睡不是睡啊...我要是困,隨便找個姐姐的臥室借我躺一躺?”

簡素當時表情就不對了。

然後麥青的筷子掉到了地上。

薑曳笑得特別開心。

老林:“???”

不是,我這警局不會發生什麽亂七八糟的不正當關係吧。

道德問題可不是小問題啊。

時間一到,章桂生就被放出去了,章老夫妻來接人,不過薑曳瞥到章老太太提著一個袋子,頓時皺眉。

就在章桂生走出去的時候,那老太太忽然三步竄上來,惡狠狠說:“臭女人,讓你冤枉我兒子...”

那袋子一鬆開,屎尿潑灑過來...

薑曳已經後退了,抓著邊上的桌布一個拍甩...那屎尿袋子還沒潑出來就被她甩了回去。

章家一家三口被潑了個正著。

然後薑曳捏著鼻子就跑了,讓老林捏著鼻子善後。

這就是小地方辦案子的壞處,這老太太你還沒法追究,不然就地上一躺一嚎...

不管了,反正不是她處理。

薑曳回大廳後,剛準備出去查案,找那王科家人問問情況,倆孩子被帶走,一定有所目的,也許會勒索,結果不等她出門,簡素忽然過來,麵色沉重,“你過來下,有發現。”

薑曳回到了解剖室,看到了一個東西。

一個小膠囊,已經打開了,裏麵塞著一張很小的紙條。

紙條上有一個圖形。

五角星。

五角星下麵還有一行數字。

“這什麽?犯罪分子對警察的挑釁跟暗示?”

簡素木然道:“這也許隻是開始,而這一行數字...”

薑曳:“是地理坐標,我查下地圖。”

薑曳剛查到地圖位置,大廳的報警電話鈴聲就響起了。

有人報案,地點正是薑曳手指頭指著的位置。

那是鎮上很普通的一戶人家。

薑曳等人很快趕到了現場,這裏是個富宅區,多數人生活條件都不錯,院子裏還修剪了草木,還有魚池,進屋子後,惡臭更濃烈了,很快眾人就看到了屋內三間臥室各自躺著的屍體。

一共三具。

全部斷頭,而且頭顱不見了。

據提前了解,這裏居民戶主是五十多歲的夫妻,有一個獨生女,三十多歲了,獨生女招贅,倆小夫妻跟倆老人一起住,還有一個兒子。

一聽到有孩子,警察們的思維頓時敏感起來。

“沒有小孩屍體,小孩又不見了。”

“死亡時間在昨晚。”

這...這是湊巧嗎?

孩子不見了,人頭也不見了。

“什麽聲音?”

嘎嘎嘎的怪異聲音讓人心頭發麻。

薑曳揉了下眉心,忽然耳朵微動,不由走向洗衣房。

洗衣房這邊有動靜。

老林等人也聽見了,他們也徇聲走進去...很快他們聽到裏麵傳出薑曳低低的聲音,而後就是提到木桶的動靜。

麥青快步衝進去,卻見薑曳扶住了牆,一臉臥槽。

麥青順著薑曳的目光看去,瞳孔震顫,身體也跟著後退了,但把薑曳護在了身後,好像遠離那個洗衣機能安全些似的。

這個年代的洗衣機還很大,很粗狂,但買得起的都是有錢人,而且這戶主還挺新潮,買的是第一代滾筒洗衣機吧,而現在它正在運作,但好像出了一點問題,卡住了,所以發出了嘎嘎嘎的聲音,可它又確實在運轉,運轉到...

讓你清楚看清泡沫裏麵不斷隨著水流轉動的頭顱。

不停轉動,不同的頭顱。

三顆。

有長發卡住了,裏麵黑乎乎的,血水殷紅。

待老林幾人都看到這一幕時,它忽然不動了,因為女子的長發徹底卡死了轉筒,但它功效大,於是在眾人目光下,它還在用力扯動...

於是,那女子的頭皮刷一下被活生生扯開大片,血一下子變多了。

當時所有人都下意識覺得頭皮一緊...而薑曳眼睛被麥青蒙住了。

畫麵太惡心血腥。

但薑曳還是看到了。

她是真覺得這無限係統是個神經病,凶手也是神經病他竟然還不忘放了洗衣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