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元庭走得狼狽, 但在場的人都是人精,也沒耽誤後麵的拍賣,薑曳這人也是個人才, 既不問謝律為什麽幫自己, 也不對廖元庭後麵那群朋友施加什麽態度, 她就跟沒事人一樣,繼續跟朋友聊天談笑, 後麵正常參加了拍賣。

不過中間有個李靜恩說她會很喜歡的東西退拍了, 好像了委托方改變了態度。

“有點可惜啊,那肯定是你很喜歡的耳墜。”作為閨蜜, 李靜恩永遠趕在薑曳審美的第一線。

薑曳一聽也有些失落了,“算了, 拍個其他的也行。”

最後她花高價拍了一架一米多長的金屬飛機模型,相當之酷炫霸氣,讓很多人意外,因為看她的外表就是十分時髦靚麗的女生,沒有半點工科的痕跡...當然了, 也有相當一部分工科女漂亮知性,不可概同。

拍賣會結束後,薑曳在退場前去了一趟洗手間, 出來的時候, 卻見到僻靜的角落裏有三個人站在那,好像是什麽珠寶品牌方的,等著她呢。

薑曳微微驚訝。

對方過來後, 客客氣氣開門見山。

手戴白手套的經理一擺手, 身後的人把托著的珠寶盒送了上前。

打開後, 是一對漂亮的紫翡翠貓眼耳墜, 跟她的氣質特別登對。

薑曳一看就喜歡了,但心裏有些異樣,已經猜到了一些,看向對方。

“有位先生找到了我們老板,要求內部截留然後轉增給薑總您,他也給您留了一份信息。”

對方遞過來信紙。

薑曳在對方即將打開信紙的時候,手指按下了它,沒看。

“退回去,跟他說心意我收到了,但今日是正經場合,不合適,如果他真想履行諾言,可以用其他方式告訴他,就說我讓他捐這個珠寶的十倍價格給災區。”

“他會同意的。 ”

警局,秦光海正在調查富商被殺案,解剖室內,秦光海看著屍體跟法醫報告,說:“所以你們覺得劃開死者胸口的東西並不是特別鋒利?”

“對,很奇怪,一般這種有預謀的謀殺,凶手一定會帶著鋒利且致命的武器,用最快的時間殺人,然後布置現場,清理掉自己所有痕跡,可這具屍體沒有,凶器並不符合一般的傳統武器。”

“我們猜測可能是類似首飾一類的...”

“簪子?”

“有可能,暫時沒法確定,因為傷口上也沒留下材質線索,對了,你們排查酒店的監控有結果了嗎?”

秦光海皺眉,“沒有,事發當天所有監控都被替換過了,對方是個網絡高手,或者手底下有網絡高手。”

法醫挑眉,“那就是關於錢跟人的事了,那位杜魯門之子真的無嫌疑?偽裝,闖入,殺人,清理痕跡,毫無破綻,案子太像了,會不會是他偷跑回來?”

秦光海想說這也不是他們能查的,主要是國外警方那邊反饋對方不在。

突然,門推開,警員進來,“那人入境了,現在已經在咱們S市。”

哦豁?

眾人頓時起了勢頭,但警員又補充,“但他是今天早上入境的。”

秦光海若有所思,問:“他現在在哪?”

“XX拍賣行。”

說起這個拍賣行,秦光海倏然想起了薑曳這些人,他的表情一時有點複雜。

三天後,小雨淅淅瀝瀝的,濕潤了地麵,青苔在林中吸食陽光,林木在日夜輪轉中悄然蘊綠枝頭。

越野車的車輪碾過布滿青苔的石板路,路過一些早上趕集的當地人跟旅客,開開停停,走得很慢。

因是開春,所以氣候轉暖,草木盎然,處處可見芬芳,顯是旺季。

有些人會入鄉隨俗,穿上當地的民族服飾,但左手拿吃的,右手舉著自拍杆,走走停停笑笑。

“媽咪,怎麽分辨當地人跟外地人?看衣服麽?那我知道了,那個大伯肯定是外地人。”

綁著馬尾辮的小女孩轉頭小聲問邊上的女子。

“也不是,在這裏定居的還有許多非本地民族的漢族人,他們秉承著自己族群的穿衣風格,跟我們沒有什麽不同,何況就算是本地人,也不會一直穿著這些漂亮的民族服飾。”

“那怎麽分辨呢?”

“看他們的行為言談......”女子小聲且溫和跟自己女兒交談,車子緩緩行駛過橋頭。

湘西水源豐富,一大早,峒溪的水係河段上已有一艘艘烏篷小船頂著霧氣緩緩而來,女子伸手拍了下另一邊戴著眼罩昏睡的人。

薑曳被拍醒,迷蒙中隨著女子所指而湊過身去,車窗降下,薑曳看到了水霧繚繞中,一扁舟過遠處橋下,戴著鬥笠的漁翁單手橫著竹竿,竹竿一端破水而出一隻咬著肥魚的鷓鴣,水花四濺。

那意境,那畫麵,絕了!

薑曳沒有斯文內秀到靜靜欣賞它,或者下車領略,而是一秒就醒了,迅速掏了手機嘎嚓嘎嚓兩張,然後手指麻利在朋友圈開始發圖片...典型的“到此一遊,不下車,但拍照。”

很現代女子風了,一點都不高貴典雅。

邊上女子似都見怪不怪了,讓司機繼續往前開後,回眸瞧著薑曳組織文案發朋友圈,說:“說你在意這個,相機也懶得帶,若說你不在意,這一路顛簸都睡不醒,一喊拍照比誰都起得快,也不修修圖?”

薑曳一被埋汰,還真想起來看,“誒,這圖是有點不完美,後麵有一艘烏篷船上有遊客,這模糊的,一身白,跟女鬼似的,你會P圖嗎?把他們P掉。”

女子:“我不會P人,但會踢人,比如把人踢下車。”

薑曳:“...”

小女孩捂著嘴巴笑。

路上有旅客轉頭,看到這些一模一樣的黑色越野車足足有五六輛,氣勢不俗,不由驚訝,但很快被眼前琳琅滿目的商品所吸引。

大概過了二十分鍾,車子離開了鎮子的熱鬧區域,往偏僻的背麵行駛而去,這邊地勢平坦,田地山林錯落有致,雖然也有人家,但住戶會少一些。

車子開到了鎮上南麵的莊園前麵。

薑曳看到外麵露天車庫停了不少車子,有地下車庫的入口,規模不小啊。

這大戶的程度還超過了地頭蛇薑家,倒像是有本地地主的意味。

也許前麵那些田園農業都是鍾離家的產業。

下車,卸行李,整理什麽的,多是保鏢等人折騰的事,薑曳一路過來困倦得很,鍾離家的人都沒認全就去廂房休息了,這一睡就是大半天。

等她起來已是傍晚時分。

薑曳進浴室衝洗一番後,發現房間中已經放好了衣物,還多了幾套特製的棉麻衣物,上下衣跟裙裝的都有,且有長款的外套,舒適且閑散,上麵還有頗中國風的刺繡,十分漂亮。

哎呀,比起薑家這種老東北大戶人家喜歡招待人“吃吃喝喝”的家風,鍾離家的家風顯然更精致細膩一些,由內而外讓你賓至如歸。

薑曳摸著挺喜歡的,放棄了自己帶來的衣服,選擇了這套衣物,打點完畢後才出門,不過出門時候,她按了下手表。

定位啟動。

此時,鎮中某個客棧,大D跟阿C兩個人已經提前兩天到這裏做準備,阿C看著電腦上的定位,而大D用望眼鏡看著遠處的莊園,放下後,說:“這次會有危險?我看這鍾離小姐帶的保鏢各個厲害,鍾離家也是大戶,一般宵小不能近身吧。”

阿C:“你覺得前麵那些個是普通宵小?”

額,那倒不是。

大D歎氣:“最近不太平啊,聽阿爹說家裏武館生意爆棚,師兄弟們都被雇傭出去了,價格變態,這些大老板都惜命。”

普通人關心柴米油鹽,很多時候壞事沒到自己頭上就當是新聞看,但有錢人掌握著大數據,拿捏著核心信息,光從最近司法警這些部門的忙碌程度來看就知道局麵很複雜。

太怪了。

“跟下降頭似的,到處都是變態......”

他當然不稀罕那些高價,因為薑曳給的價格更高,而且她聰明,往往自救,他們就是打手,最怕那些豬隊友...所以他們老爹一聽有人挖兩兄弟牆角,都拒絕了。

他就是納悶。

阿C調整好設備,聞言皺眉道:“也可能是變態本來是定量的,隻是因為某種特別的原因,導致他們主動或者被迫暴露,為了某些目的。”

“不說這些了,你來測算下這個地區有哪些值得留意的危險地方,把具體地圖盡快趕出來。”

“我去找當地人買居住民名單數據,還差一部分。”

阿C穿戴整齊後,離開了客棧,在路燈中行走在這個古鎮,走著走著,他聽到了巷邊有哭聲,他瞥了一眼,發現是某戶人家死了人,正在辦靈堂,看置辦的風格,是漢族人家。

想起薑曳之前的囑咐,讓他留意一切關於死傷之事...他頓足在路邊看了下,抽出煙給路邊雜貨店的老板,隨口搭話詢問,得知是個80歲老太太喜喪,當即放心了,很快路過這家靈堂,走入繁忙的人流中。

傍晚十分,夕陽很美,照在古典雍容的園林中。

提燈見池光,越廊現石林,婉轉間,清風回耳畔輕描,山河自遠方潑墨。

薑曳忽然想到了楊家,楊家詭譎,背地裏藏著汙穢,這鍾離家不知如何,是否仁孝禮義。

過了會,薑曳在管家帶領下看到了前方坐落在水池園林生態體係中的餐廳,不露天,窗欞四開,外麵路燈已經開了,可見繞園的山水跟錦鯉,楓木掛紅,鬆柏蒼立,綽綽間,魚水相歡,隱約看到窗邊已有人在吃飯。

之前路上的時候鍾離攸君跟薑曳提過這次客人的名單,因是老家本家的祭祖活動,家族成員肯定會到,而之所以邀請客人也是為了隆重,但客人也各有不同。

第一種是當地有名望或者跟鍾離家來往很深的元老親宿,用土話來講就是“鄉裏鄉親”的。

第二種是家族重要的合作夥伴,一般跟生意有關,既過去或者未來的“搞錢”CP或者大金主。

第三種是家族核心成員自行邀請的友人,像薑曳就屬於這一類,算半個自己人,就是在迎來送往時可以幫鍾離攸君搭把手的。

所以管家在跟薑曳說話的時候會在尊敬之外多了幾分親近,還沒到餐廳就先跟薑曳說了餐廳現在正在進餐的人。

說是古老大家族,其實也挺與時俱進的,並不流行說不同的客人在不同時間到了後還非要湊一頓晚飯,畢竟是剛來,彼此都不認識,在一路遠行後各自疲憊,其實隻喜歡跟親近熟悉的人吃個簡單的飯,不宜應酬,等接下來幾天有的是時間認識,所以當前餐廳選擇以自助餐的方式提供餐飲,隨時可以來吃,隨便怎麽吃。

“有從前為土司家的保元隆氏,還有年代比我們鍾離家還久遠的唐家,這兩家跟鍾離家世代交好,當年他們沒出國,一直在國內,曆經風雨,族人各自傳下來,也是很多代了。”

如果是平常旅遊或者訪客,薑曳這人是不太會費心查那麽多當地內情的,但因為顧及到怕有案件發生,所以來之前也大概查了下。

湘西跟一般現代都市不一樣,它還留有大宗族的習性,本地風格很強烈,她作為一個外來人自然得小心一些,所以也提前查了下。

知道這兩家跟鍾離被譽為湘西三宗族,為仡係宗族最強的三家,在當地很有名望,但仔細區分就可以認為鍾離家最有錢,隆氏最有人(中間沒移民,宗族人員多在本地,枝繁葉茂),唐家最有曆史(發跡最早,更古老,但也沒落了,因為家族無人才出,如今占著名分,實則要錢沒錢,要人沒人。)。

現在餐廳吃飯的就是隆逸跟唐宗白,都是兩家目前最拿得出手的年輕一輩,等真正祭祖的第三天才會有長輩前來,現在都是小輩來撐場麵。

“還有兩位是我們鍾離家的合作夥伴,都是商業精英,也許薑小姐您也認識。”

“還有一位是我們大少爺的朋友...”

薑曳隨著管家介紹了大半,剛走過溪上小巧就看見一個身姿修長的男子靠門笑著瞧她。

牛仔褲,白衛衣,一下跟二十出頭的大學生似的。

她一愣,後笑了。

“原以為我可能會認識某些商界貴客,卻不想先看到了你。”

“怎麽著,你個木頭人也有好朋友?”

她猜到周嶼這人大概率是大少爺鍾離元朗的朋友。

周嶼眉眼疏闊,瞧了她一眼,側開身,陪著他進門,閑散道:“本來談不上是好朋友,但他提及自家的海外族人邀請的女郎姓薑,我就勉強當下他的好友。”

遠近親疏,他十分坦然表現,跟楊家案子裏麵那副狗脾氣截然不同。

也對,草根上來的超級學霸要麽孤單搞科研,要麽人故一把抓,他要討好一個人,也不難的。

就看他願不願意。

“你的眼光一向很好,你的同桌一定是這世上最好的姑娘。”

薑曳能兩年奴役對方,自然是個不要臉的,跟周嶼談笑後一起選了一些吃的,中間薑曳比較霸道來了一句,“你替我算下卡路裏吧。”

周嶼:“?”

薑曳:“你不是醫生?這都不會?”

又來了,胡攪蠻纏。

周嶼黑臉:“你不奴役我就不舒坦啊...我是醫生,不是減肥專家。”

薑曳:“你算不算嘛?”

又來了,這熟悉的小霸王調調,又嬌氣又霸道。

周嶼咬咬牙,還是用自己的專業學識替她計算卡路裏配餐,“這些你都可以吃,要是還擔心發胖,吃完我陪你散步...”

“我不,你的散步就是爬山,神經病!”

“你得鍛煉。”

薑曳一聽就戒備起來了,她在家有了司徒天海的藥膳改善了不少體質方麵的問題,但司徒天海是什麽人,從小就被家族陪練格鬥技,跟阮挽差不多模式長大的,借著她體能好了,立刻拽著她操練了幾天,把之前的格鬥魔方靈活運用起來,還開始練武器了,可把嬌養多年的薑曳累死了,現在她一聽鍛煉就炸毛。

兩人嬉鬧著挑好了飯菜,因彼此不熟悉,不管是隆逸跟唐宗白,還是其他人,彼此間都沒打招呼。

不過兩人都察覺到那兩個鍾離家的生意夥伴似乎一直在打量他們。

一男一女大約三十多,女的看薑曳的眼神十分不善。

周嶼顯然也惦記案子,吃著的時候跟她低聲說了一點事,“那邊是港都吳家的人,知道為什麽盯著我們嗎?”

吳家她知道,在港都也是赫赫有名,造船業大王。

薑曳撐著下巴,眨眨眼:“我長得美?”

周嶼默了下,當沒聽到,隻說:“吳家有門姻親,三個月前新娶的媳婦姓廖。”

哎呀我去,這什麽運氣?

薑曳正挑眉,就聽見門口那邊有聲音,接著看到前幾天被他們圍打的廖元庭走進來了。

這小子還是那副趾高氣揚不可一世貴公子的樣子,但眼睛沒瞎,一眼看到窗邊談笑的兩人,一望如見狗男女,眼睛都快噴火了,就要過來找麻煩。

“元庭,過來。”吳宗鄴忽然喚了聲。

原來是倆夫妻看到廖元庭身後還有人。

廖元庭接到眼神後,走過去,回頭才見到主人家有人來了。

鍾離元朗高高大大,普普通通,但憨厚老實的表象下是冷靜沉穩的本質,多數大家庭培養繼承人的目標都是成熟穩重扛得住事兒。

鍾離元朗如此,薑埕也如此。

若非擔待網絡曝光率強的企業領袖,他們往往不那麽鋒芒畢露,流行老實人做派,比如此刻的鍾離元朗就一臉憨笑,跟眾人友好打招呼,一邊對抱著的小女孩詢問她愛吃什麽。

“大姐,你喜歡吃什麽?”

“吃過了,不餓,你帶團團去吃吧。”

他去照顧小女孩,鍾離攸君倒是閑散,詢問過後,隨意坐在了薑曳身邊,瞥了眼她菜盤裏的東西,沒說什麽,隻寥寥道:“等下吃完陪我走一圈?”

薑曳用叉子叉住了山藥片,聞言驚訝:“大姐,你晚上還出去?”

她以為這人會在國外住所遭遇恐怖事件後有驚弓之鳥之態呢。

鍾離攸君深深看她一眼,“今晚不逛,接下來就沒時間了。”

薑曳了然,“那倒是,你接下來肯定很忙。”

“我說的是你很忙。”鍾離攸君看向周嶼,“以前跟我說你人緣差,朋友少,國內除了親人沒什麽牽掛,我是你最好的姐姐,現在看來到處都是姐姐,到處都有朋友麽?”

薑曳:“...”

周嶼瞬間明白了。

好啊,這小騙子在國外也滿嘴跑火車呢。

這裏一個姐姐,那裏一個姐姐。

但表現出來的都是自己孤獨寂寞冷......

很快兩人都不理薑曳了,鍾離攸君年長他們十一二歲,口吻也更成熟,因為身在高位,氣場強烈,周嶼有種自己好像在麵試的感覺。

其實眼前這位四十歲的女子淡妝,五官談不上多精致漂亮,卻生的分外大氣,有種中西結合的曲線棱角感,組合起來便讓人覺得顯貴且雍容,且勝態跟氣質卓越,自有一股子世態蒼涼但兀自巋然不動的度量。

聽說這人也跟從前的伴侶談愛一生,後來因為滿嘴摯愛的伴侶因龐大的利益心生惡意,被她果斷擊斃了...也算得上強人一個,難怪能跟薑曳談得來。

不過這個年紀的富貴女子,金錢滋養著,保養不俗,身體條件其實也就相當於三十歲,對於她們而言,美貌已不是加分項,不需要取悅任何人,健康養生才是她們的追求。

周嶼跟對方聊起醫療的時候,發現對方也在做醫療產業。

比起跟薑曳合作的服裝行業,醫療產業才是暴利......

薑曳不摻和,顧自吃飯,中途鍾離元朗也坐了過來,大概是這種態度,讓吳家倆夫妻跟廖元庭意識到不好在這裏找薑曳麻煩,於是他們吃完飯就走了。

快結束的時候,隆逸跟唐宗白過來了,鍾離元朗問了唐宗白一句,“家裏的事怎麽樣了?”

“還好,今晚給太姑婆守夜,明天下葬,暫時沒什麽紕漏。”唐宗白算是在唐家比較出挑的,但比起其他人又顯得平庸,但性格比較張揚,有很強的表現欲,隻是表現之下,又有點拘謹,眼神有些不專。

不過也正常,才20歲。

鍾離元朗說再安排幾個人過去幫忙......唐宗白跟隆逸很快走了。

薑曳跟周嶼交換了下眼神,隨口問了,發現是80歲老太睡著睡著就去了,無病無痛的,這屬於喜喪。

飯後薑曳跟鍾離攸君逛街,身後跟著一些便衣保鏢,不過周嶼也在。

後者都四十歲了,來故鄉的次數十根手指頭都數得過來,牽著小女兒的手走在街上,時不時問著吃不吃那個,玩不玩這個...

團團:“媽咪我夠了夠了,你要是自己喜歡,自己買。”

薑曳噗嗤一笑,鍾離攸君瞥她一眼,“媽咪不買,拿不動。”

團團:“那給寶寶拿,她喜歡玩這些。”

薑曳:“?”

於是鍾離攸君立刻買了小糖人跟撥浪鼓讓薑曳拿著。

薑曳很想拒絕,但礙於眼前人不僅是老大姐,還是大金主爸爸,她隻能忍辱負重,一邊吐槽一邊玩起來,玩膩了就扔給邊上的周嶼。

周嶼覺得這是一條食物鏈。

逛了一會,眾人站在橋頭,正看到巷邊辦喪停靈,身邊跟著的管家主動說這是唐家旁支的太姑婆家裏。

薑曳就看了一眼,手機響起,她接了阿C的電話,後者把任務完成了,重新回歸到蟄伏待命的狀態,但也提及了這家人幫喪事。

“我去查問過了,的確是喜喪,老太太不是被謀殺的,最近鎮上也沒有什麽失蹤人口。”

阿C辦事細致,薑曳這才放心。

“不過老板,你確定不讓我們其中之一進莊園?萬一危險來自鍾離家呢?”

薑曳微微歎氣:“那樣反而最好,就怕不是。”

阿C:“?”

薑曳沒法跟阿C描述她的想法,一開始以為第一案的現實附屬案件是“投射模擬”,但後來發現第二案又變成了關鍵詞類似,比如變態的老太太,以及變態的譚宗雅。

她終於確定現實跟無限案子的最大關聯還是它的核心。

第三案的核心就是命案的連貫性,不管是人為還是偶然,它都具備時間邏輯跟人為劇情設定,又因為各自的隱藏身份而爆發出各種意外轉折。

她猜測第三案也是如此,而鍾離家已經是一個固定的單位,人人身份可明,不太符合作案核心。

她更覺得這個地區才是案件高發區。

甚至她揣測即將發生複雜且連貫的案件,也許也不止一個凶手。

薑曳在鍾離家挑燈查看資料跟地圖的時候,夜幕漸沉,原本熱鬧的小鎮終於變得安靜下去,旅客們早已歸家,除了一些酒吧還在躁動之外,多數本地人也都閉戶睡覺了。

入夜就有點冷,風又大,靈堂不能關門,好幾個人都扛不住,年紀稍大些的都被勸回去睡覺了,當然了,能被勸走的也談不上多孝順,多是半推半就而已。

剩下年紀小的在看長輩們都走後,一個個也熬不住了,猜拳後讓輸了的人在靈堂待著,其餘人去屋內睡覺,如果有長輩來問,就提醒他們,免得被罵。

唐柏輸了,滿嘴對著自己的奶奶靈位罵罵咧咧,負氣坐在地上,而其他人歡天喜地進屋睡覺,沒多久就傳出呼嚕聲。

外麵街道一片死寂,唐柏本來還生氣,後來又害怕,但很快被睡意擊潰,漸漸也昏沉起來,香爐上的香一點點焚燒著,蠟燭的火光在風的作用下不斷搖曳,讓整個靈堂的光有了幾分晃動。

很快這人就趴在了蒲團上昏睡了。

睡著睡著...

他感覺到咽喉很痛,頭昏腦脹使不上力,但還是聽到了古怪的聲音,他睜開眼,以古怪的姿勢往上看,隻知道在光暈中,靈堂發出了咯吱咯吱的...摩擦還是切割聲,好像是什麽在撓著棺材板...

他頭皮頓時緊了起來,企圖爬起來,卻發現渾身無力,而此時,啪!

燈光熄滅了,隻剩下了靈堂上的蠟燭光暈,風來,它還是晃動著,但遠比之前嚇人,而在著昏暗更光明交界的地方,以他的視角,剛好看到架在台子上的黑沉沉棺材在動,或者說...它的蓋子正在被挪動。

它在打開。

才打開一個縫隙,唐柏先看到了兩隻鋒利的爪子按住了棺木,一個腦袋鑽了出來,披頭散發,臉上褶皺密布的皮膚上生了許多毛發,嘴巴外突,醜陋又...

貓?一隻老貓。

唐柏嚇尿了,拚盡全力大叫了一聲,接著試圖扒著地麵往屋子那邊挪,但身後棺材下麵竄出了黑影,一把撲按在他後背,那鋒利的指甲狠狠卡住了他的咽喉...

屋內的人聽到一聲叫喊,就算是豬也醒來了,幾個人罵罵咧咧著,拖拖拉拉起身下床,按了開關發現沒電,於是直接光腳跑出來,接著一眼看到...

昏暗的地麵,燭火光搖曳,唐柏躺在蒲團上,脖子歪傾,腹部上趴著一個瘦小又被寬大壽衣罩住的身子,亂糟糟的頭發從後背看來髒汙得很,而它趴在唐柏的肚子上不知道在做什麽,反正聽到聲音,轉過臉來。

眾人借著外麵的月光看到了對方一身的血,而爪子上還扯著一條腸子....一股子血腥跟腸子裂斷的惡臭席卷整個靈堂,而在眾人驚恐無數甚至無力發出尖叫聲的時候,它忽然竄了過來,嚇得眾人瘋狂躲入屋中,匆忙將門頂上,隻聽到門上發出鋒利的撓抓聲響。

而後...外麵好像安靜了會。

有一個膽大的渾身冒冷汗,躲到小屋的玻璃窗口看著靈堂...他偷偷摸摸,卻發現玻璃上猛然竄出一張臉。

嘎嚓,玻璃被一拳砸破,而後對方一爪子勾進來,此人驚恐後退,但隻來得及避開太陽穴...眼珠子卻被爪尖鉤住,硬生生摳了出來。

血水噴濺。

啊啊啊!一群人終於發出了恐怖的叫喊聲。

周邊住民聽到動靜,紛紛起來詢問,也有狗吠聲。

它似乎怕了,後退,三兩下竄到橋墩上,在幾個鄰居下樓開門時,它就在月光下跟這些人一個對視,這些鄰居當時嚇呆在地,而後三兩下躥上屋簷,而後跳入巷子,轉眼便不見了。

而等他們反應過來,發現靈堂的屍體上...或者說邊上棺材板上,慢悠悠鑽出了一隻黑貓,這隻黑貓在眾目睽睽之下,在他們的震驚之中,它在唐柏的腹部傷口上啃咬了幾口,竟也咬住了一段腸子。而後在一膽大鄰居的怒喝下竄出,但一截腸子被它帶走了...很快也帶著血消失在夜色中。

薑曳睡得很遲,因為前半夜在消化資料,後半夜進無限空間消化魔方知識,待後麵睡沉了,她卻聽到了咯吱咯吱的聲音。

她敏感,瞬間慶幸過來,立即看向屋簷上麵。

莊園建築古典,廂房以舊式,她在西廂房二樓,腦袋上麵就是瓦片蓋頂,不過瓦片下麵也有現代封頂...但瓦片的動靜還是能聽到的。

上麵有東西在走動,而且窗外有黑暗的影子晃動,但一閃而過,且伴隨著怪異的叫聲跟咀嚼聲。

貓?

薑曳感覺到動靜後,立即坐起,而且她謹慎按了警鈴,說自己屋頂上有東西。

等外麵有看守的保鏢跟莊內保安過來後。

他們一路沒看到人,以為是什麽小動物,用手電筒往屋頂上照...這一照,驚動了上麵的東西,黑貓猛然竄下,企圖襲擊那保安,保安大叫一聲,一把拽下那黑貓,痛呼著,而且聞到一股惡臭,眾人驚疑不定的時候,那黑貓被保鏢踢了一腳,竄入草叢中消失不見,而此時薑曳已經打開門,看到那黑貓竄入草叢後還回頭抄他們怒戾叫喊,尖叫刺耳,眼神怨恨,看得眾人頭皮發麻。

“這什麽貓,這麽凶?”

“太凶了,好長的血口,快點去找醫生...”

“抱歉薑小姐,給你帶來困擾了,是一隻貓...”

薑曳若有所思,說:“如此是一隻貓就還好,雖然有點嚇人,但也沒什麽,辛苦你們了...但是哪裏這麽臭?”

眾人也覺得好臭。

那保安忍不住摸了下自己脖子上的粘液,幹嘔了一聲。

而就在此時...啪嗒一個東西掉下來,薑曳敏銳,迅速往後退,本來要從屋簷落在她身上的東西,最後落在了保安的腳上。

滑膩膩的,一小段腸子,還躺著**。

“這什麽啊。”

“豬大腸?廚房采購沒洗幹淨讓貓偷了?”

薑曳神經發麻,阻止了要清理它進垃圾桶的保鏢,用手電筒一照,表情微妙,抬頭麵無表情對眾人說:“這不是豬大腸。”

“是人的。”

氣氛一下子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