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離家的中院大廳燈火輝煌, 鍾離家的主事人鍾離赫跟其子鍾離元朗跟鍾離攸君都來了。

動靜盡量弄小了,免得吵醒其他客人,這不禮貌, 畢竟還未百分百確定。

其實薑曳也就說了一句是人的腸子, 那保鏢跟保安都有些震驚, 不過護這這一塊的保鏢都是鍾離攸君的,他第一時間跟鍾離攸君打了電話, 薑曳以為是要讓後者來處理, 結果後者...一下子喊來叔叔跟堂弟。

哎,這就陣勢大了啊。

薑曳看著他們把那一段腸擺在盤子裏查看, 忍不住推了下鍾離攸君,“你弄這麽大, 不怕事態變大嗎?”

鍾離攸君:“都人腸子了,事能不大嗎?”

薑曳:“我可沒說一定是啊,你就這麽信我?”

鍾離攸君:“你當我跟你合作,深度捆綁經濟,是純聽你胡說八道?”

哦, 懂了,背調嘛,薑曳看中鍾離攸君的海外背景, 後者何嚐不是看重薑曳在國內的背景, 不過附屬的肯定也知道薑曳在國內的事。

薑曳暗想這是肯定了自己的查案能力啊。

姐姐真好。

薑曳正感動著,鍾離攸君說:“現在你可以開始胡說八道了。”

薑曳翻著白眼哼哼唧唧,但還是對眾人說道:“人腸子跟豬腸子的腸壁還有油花分布都不太一樣的, 但真要區分也不容易。我之所以覺得是人的腸子, 是因為我見過人腸雖然我不是醫生。”

“主要我不覺得豬大腸出現在這裏就是合理的。”

都經曆這麽多案子了, 啥人體器官她沒見過, 所以一眼看出了些許貓膩,當然更重要的是她不覺得在凶案敏感期這麽突然出現的腸子會是豬的腸子,因為鍾離家的廚房管理不會在這個關頭有這麽大的漏洞讓肮髒還未清晰的大腸在廚房過夜,那廚房不得臭死?讓賓客知道後果會很嚴重,那對於鍾離家的麵子也有極大的影響,就算是廚師再懶惰也不會犯這樣的過錯,這不是被辭退的事,而是在這個地區絕對會混不下去。

再且說,如果這黑貓是從外麵叼來的豬大腸,首先附近多是給鍾離家產業務工的人員,人口稀疏,也沒有人養豬,因為養豬需要場地跟排水條件,鍾離家管這麽嚴,不會讓一家租戶私自排放髒水汙染附近的水源。

那貓隻能從鎮上叼腸子...能讓一隻貓跑這麽遠,說明後麵追趕的動靜有點大,它潛意識裏覺得要躲遠一些。

一根豬大腸而已,如果是一戶的事,被盜豬大腸的人家不至於這麽大動靜。

那如果是人腸子...要麽是鍾離家裏麵有人出事了,要麽是鎮上出事了。

她說話的時候正要瞧見周嶼也趕來了,知道這廝也敏銳著,肯定聞訊跑來看情況,於是果斷拉對方下水,順便推了下對方後背,讓他去聞那帶味兒的腸子...

“是吧,周嶼,你是醫生,你快上去檢查檢查。”

周嶼一來就聞到了,還沒來得及說什麽就被薑曳推到腸子前麵。

這下看到了。

他倒是習以為常,甚至對被薑曳坑也習慣了。

隻看了看腸子,又拿了管家遞過來的管子戳了腸子看,後說:“大概率是人的腸子,而且很新鮮,是剛弄下來的,人應該已經死了,因為這根腸子挺重要的,被扯下來後...人很難活下來。”

他說著看向麵色肅然的鍾離家倆父子,“可能出事了。”

他沒說哪裏出事了。

鍾離赫也算見過風雨,穩住了,看向管家,管家秒懂,“我馬上安排人去核定家裏所有人員,確定安全。”

鍾離攸君一直沒說話,但也給了保鏢們眼神,讓他們去幫忙,節省時間。

過了一會,管家來報確定家裏沒人有事,賓客都安全著。

這是好事,但...唐宗白忽然跑來了,他是被突然叫醒的,衣服都來不及換,腦袋上呆毛亂糟糟,拿著手機有些慌亂,哆哆嗦嗦說:“鍾離叔,太姑婆那邊出事了,他們說她變成了貓妖...吃人了...”

薑曳跟周嶼對視一眼這劇情走向有點玄幻了吧,這次案子開端以鬼妖形式?

薑曳想到了通風管道裏的老太太,那時也差點鬧鬼。

但最後還是人的問題。

鍾離赫顯然也被這沒頭沒腦的話給弄迷糊了,直接拿過手機外放,然後詢問什麽事。

“赫哥,我媽她,她就是忽然變的...”說電話的人顯然也被嚇得不輕,斷斷續續把事情說清了,中間提到。

“三子他們都看見了,現在小龍眼珠子都被摳出來了,正送往醫院,他們都說看到我媽她...鄰居幾個衝出來後,正看到她跳到橋墩上,就跟貓似的,然後幾下就跳到屋簷...後來就不見了。”

貓?

鍾離赫:“多大的貓?是正常的貓嘛?”

難道薑曳他們看到的貓是老太太變的?這太匪夷所思了吧。

薑曳也覺得離譜,因為這唐家的人情緒太到位了,外放的聲音在這夜裏放出來,平白多了幾分恐怖。

“不不不,就是老太太她穿著壽衣...就跟詐屍一樣,但爪子跟身上有毛,還有臉上,主要是臉上...所有人都這麽說,我看他們不像是喝醉了的樣子,主要是唐柏的屍體太恐怖了,肚子都被劃開了,腸子被扯掉...”

“等等,你說腸子,腸子是老太太帶走的?”

“額,不是,是另外一隻貓。”

兩隻貓,一大一小,一詐屍的貓妖,一黑貓。

很顯然,他們看到的是叼著腸子的黑貓。

薑曳忽然插入問:“那貓是誰家的?野貓?老太太養貓嗎?”

那邊的人有些驚訝,但以為是鍾離家的女子,也許是新回來的大小姐鍾離攸君,於是語帶恭敬,“不養的,都沒見她抱過貓。”

那就是野貓。

反正今夜的事有點懸疑。

這人也提供不了其他線索了,因為情緒很不對,本來也不在現場,還不如問那幾個守夜的小年輕。

鍾離赫提醒對方別動屍體,要等警察來,而後掛掉電話,準備親自帶人過去看看,鍾離攸君忽瞧見薑曳甩來的暗示眼神,遲疑了下,還是道:“叔,把他們兩個帶上吧,他們擅長這個。”

醫生是能派上用場的,這個女孩...鍾離赫看了薑曳一眼,今夜的事就是後者發現了,而且鍾離赫在侄女告知邀請的人後也查了下,覺得她比醫生更有用。

“行,勞累兩位了。”

鍾離攸君又說:“還有建議您通知其他賓客,在事情沒結果前,暫時別過來了。”

這是自然,不然一個出事都夠嗆的若不是鬼怪,就是更歹毒狡猾的人有意為之,更有危險。

鍾離赫很快帶著薑曳等人準備出發。

不過周嶼自己開車,等車過來的時候,薑曳的手機鈴聲忽然響起,是阿C的電話,她當即挑眉。

“老板,我現在他們家靈堂外麵,人很多,有點吵,出事的時候我跟大D也聽到了,我下去看情況,到了這邊...據我觀察,那些人不像是撒謊,是真的都被嚇到了,包括那幾個鄰居,而那個死者跟眼睛受傷的人,傷勢也是真實的,都是其他人見證下...我剛剛抓了一個鄰居問,那人說看到那老太太是真穿著壽衣,動作特別快,根本不像人,而且這些人都認為一個老太太如果不是真的變妖怪,怎麽可能有那麽快的速度。”

“我在拍照跟攝影,是老太太逃跑時的地方...等下發你,還有你要過來嗎?如果過來,我們是否需要見麵?”

薑曳看了下四周,壓低聲音道:“我等下就到了,你先把東西發我,暫時不需要見麵。”

很快薑曳就看到了橋墩跟屋頂,還有巷子。

阿C不好破壞現場,隻能在外麵拍一下,但薑曳大概能判斷地形跟高度,她問阿C他能不能做到跳上跳下的高度。

阿C斟酌了下,回複說可以。

“但速度肯定沒那麽快,因為體型限製,沒法那麽靈活,而且比較值得注意的是那幾個人都反複強調那老太太是四肢著地,跟貓一樣,如果是這樣不符合人體行為習慣的跳躍,我做不到,因為不習慣。”

這就很硬性了。

不會真的升級為玄幻了吧,薑曳忍不住朝四周林木草叢看去,總覺得黑漆漆的地方就躲著那隻黑貓。

不過莊子裏已動員了很多人查找那隻凶狠的黑貓,怕它傷人畢竟這可是在唐家人麵前公然吃腸子的凶貓,對人有攻擊性。

薑曳又看了一會照片,等周嶼把車子開過來了就上車,車上還帶了兩個鍾離攸君分過來的保鏢。

“老板讓我們保護薑小姐,不能讓你出事。”

倆保鏢一板一眼說道。

薑曳習慣了,周嶼卻瞥了她一眼,暗道:討厭她的人不少,可疼她的人更多。

不過上車後,周嶼覺得薑曳的表情不太對,他不覺得薑曳會被這種事嚇到,但她好像真的有點不太舒坦的感覺,憂心忡忡的。

“怎麽了?有發現?”

“今晚這事聽著怎麽像是以前我們大東北以前的貓臉老太太...你們聽說過嗎?”薑曳摸了下手臂上的雞皮疙瘩,她小時候就常被這個傳說嚇到。

“這個傳說基本是我們那邊小孩的噩夢了。”

倆保鏢是國外直接帶回來的,對此不太了解,但周嶼記得一些,“有,以前鄰居有人是那邊過來的,而且這個傳說在網上熱度不低,但並不是真實的案件...”

薑曳:“也許是真實的,但中間經過加工,但真真假假的這麽多年了,也不好說,今夜這事有點蹊蹺,過去再說吧。”

那個年代的事情,受限於刑偵技術跟網絡不發達,全靠人的一張嘴,鬼知道具體情況。

不過車子還沒到地方,倆保鏢大概是好奇,用手機去搜了下網絡,然後...臉都白了。

論懸疑奇幻,還是咱國產的更嚇人。

可比什麽吸血鬼的豐富多了。

車輪碾過石板,停靠在外麵的河段邊,前麵已是人潮鼎沸,薑曳看了下手表,發現已經淩晨四點多了,卻驚動了這麽多人,可見這事嚇人。

“給你。”周嶼從車上取下手套,薑曳隨手拿過套上,又瞥了一眼邊上的河道,這裏的河水能行船,水量可想而知。

不過人一圈一圈的再多,鍾離赫到場後,很多當地人還是主動讓開了,薑曳跟著進去,一眼就看到了掀開的棺材跟地上的屍體。

警方沒來前,屍體沒讓動。

不過現在警察已經來了,法醫也在場,但小地方警力有限,人也不多。

這麽嚇人的案子,也就來了四五個人,聽說大部分警力因為前段時間山洪導致的災情,被外調出去了。

因為剛捐過款,薑曳跟周嶼也是知道的,這裏距離那邊事發地不遠。

法醫正要把屍體挪走,鍾離赫上前說了兩句,聯合唐家的元老給了態度,那到場的老警察看了薑曳兩人一眼,點頭了。

這種事在S市不可能發生,但在宗族力量強大的峒溪,這並不奇怪。

法醫雖然不滿,最終也沒說什麽。

得到允許後,戴著手套的薑曳上前,聞到了熟悉的臭味,雖膈應,但為了度過這次案子,她也顧不得了,仔細查看了唐柏的脖子跟胸口。

的確是爪子形成的傷口,而且相當之鋒利,不管是脖子還是肚皮都是直接劃開的。

有點恐怖。

唐柏死不瞑目,眼珠子還瞪得大大的,周嶼看了下他的瞳孔,查看口鼻上是否沾染藥物,發現都沒有。

目前看來都如前麵聽說的詐屍貓妖老太太吃人了。

不過薑曳還是捏了唐柏的手掌,查看他手指,掌心,發現手指上有跟地麵水泥的剮蹭傷,還有袖子都被蹭出了毛線。

唐家人經濟不好,尤其老太太這一支是旁係,經濟更不好,唐柏穿的衣服也比較粗糙,質量不夠好,毛線蹭出後看著有點明顯,而後薑曳看到地上唐柏的腿邊有鞋底膠印摩擦的黑痕。

也就說,這個人在見到老太太詐屍爬棺後,嚇得在地上掙紮蹭爬,但看蒲團的位置,他沒有爬出多少...甚至沒怎麽爬動。

這就怪了。

“如果他有在地上蹭這麽多痕跡的時間,就算再害怕,也足夠叫喊求救且爬起來逃跑了吧,靈堂外開,又沒鎖住。”

薑曳看向邊上幾個鵪鶉一樣的唐家小輩,朝他們微微笑,“小朋友,唐柏求救過嗎?求救了幾下?”

其實也就大幾歲,可在她眼裏這些男孩就跟小雞仔似的,年代都不一樣,所以端起了長輩的架子。

她的外表有相當迷惑性,幾個小輩都看直了眼,其中一個為了表現,眼神清明了許多,主動說:“就一次,很淒厲的慘叫。”

“是慘叫,還是提醒跟求救?”

他想了下,說:“是慘叫。”

薑曳挑眉,跟周嶼對視一眼,而後兩人都起來去觀察蠟燭等物...薑曳很快看到了香爐,她沒碰爐灰,也沒聞,因為這裏惡臭太重,也聞不出什麽花來,隻是從邊上架子那抽出了香,“之前插的也是這個嗎?”

“是啊,就是這個。”唐家人以為他們是警察,也算有問必答。

薑曳伸手問周嶼要打火機,後者睨她,“我不抽煙。”

行吧。

薑曳問一個保鏢拿了打火機,啪一下點燃煙,隨手插在邊上椅子縫隙裏,讓一個保鏢在那計算燃盡的時間,但別動香灰。

這時候老警察看出一點貓膩來了,“你們懷疑他中毒了?身體無法行動,喉嚨也沒法發出聲音?”

法醫:“沒發現死者的喉嚨腫大到無法出聲。”

周嶼:“可能是精神類藥劑,會導致人犯困,神經疲軟,一定程度上限製了身體機能,類似鬼打牆時的狀態,還有他們幾個之前守夜之前都在打遊戲是吧,然後集體犯困,隻留一個守夜,唐柏犯困又疲軟,失去行動能力,可能跟他們在靈堂的時間有關。”

“有很多藥物可以有這種效果,但還得看現場能不能找到。三根香在事發後就已經燃盡了嗎?”

周嶼報了幾個藥物的名字,法醫在邊上點頭。

“這些藥物的確可以做到,而且會讓死者有種身體僵硬的感覺,回去化驗應該可以得出結論。”

但唐家人麵麵相覷,沒人確定香的事,其實也正常,誰會留意這個,當時都關注屍體跟貓妖。

“看來是被人拿走了,畢竟就算燃盡也有木條底子在,老唐,沒人動過吧?”老警察觀察了下空有香灰的香爐,詢問了唐秋後,後者滿口說沒人動過。

當時所有人嚇得要死,都以為老太太詐屍,哪裏敢動香跟供品。

所以現場就是有人拿走了...場麵亂糟糟的時候,有人拿走了三根香。

嫌疑很明顯了。

老警察這話一說,在場的唐家人跟鄰居等人都渾身不自在,正想解釋,薑曳卻走到窗口前麵,玻璃已經被打碎,露著血淋淋的洞,眼珠子已經被拿走了,但還有血跡淌在窗口跟牆壁上,薑曳的目光順著窗口往下...忽說:“這裏是不是還有一根蠟燭?也不見了。”

眾人隨著看去,隻見薑曳手指指著窗下的那張桌子,可上麵沒有任何殘留。

他怎麽知道上麵有根蠟燭?

老警察觀察了唐家人,發現他們並未否認,顯然的確有一根,隻是他們沒留意過不見了。

周嶼瞥過對麵的桌子,知道兩邊對稱,那邊桌子上有一根白蠟燭,這邊自然應該也有。

這是喪葬禮儀。

對稱美學在中國古典裏麵也是一部分。

薑曳一看他們表情就知道也沒人動過這裏。

“它可能不是故意襲擊窗口的人,而是順帶襲擊,因為主要目的是為了拿走這根蠟燭。”

“這跟蠟燭一定有問題,因為它把下麵接著蠟燭燭淚殘留的小墊板都拿走了,就是為了避免被檢驗。”

一個警察有點疑惑,“可是如果香有問題,蠟燭也有問題,是因為要加大藥物的量?”

薑曳走向棺材那邊,“這誰知道呢,也許是因為三根香若消失了,可以讓嫌疑落在在場人身上呢,萬一警方把注意力都留在這些人身上,其實是有利於它的。”

鍾離赫:“轉移嫌疑?故意的?你的意思是其實取走香跟蠟燭的都是那貓妖..也就是凶手自己?”

薑曳沒有打包票,“就是一種猜測,反正我是以建國後不準成精的鐵律來揣測的,我猜這個人對唐家很了解,對這幾個守夜的年輕人也了解,知道他們的脾性。”

反正又丟香又丟蠟燭的,真是貓妖哪來那麽多幺蛾子,多是人心眼子才這麽多。

薑曳沒有再多說,仔細看了棺材底,“周嶼,這裏有貓毛,屍體上是不是也有?”

周嶼說有,法醫也說他們在現場也找到一些貓毛。

薑曳用手電筒照著,看著棺材底下的貓毛,又看了下上麵的劃痕....好像真有屍變撓抓棺材板似的。

可想而知當時的唐柏會被嚇成什麽樣。

除了貓毛,還有老人的毛發。

“所以你們是覺得真的是人殺的我老娘,不是我老娘變的?可是...所有人都看見了的。”唐秋不太明白這些人的推理跟調查是怎麽回事,但他們信眼見為實,所以有些不以為然。

薑曳用鑷子夾起一根貓毛。

周嶼說:“有毛囊,是真的貓毛。”

唐秋:“你看,我說是真的吧!太可怕了...我娘怎麽會...”

薑曳看了他一眼,用兜裏的小巧放大鏡查看貓毛,說:“毛囊帶血,是被人活取下來的,並不是自然掉落,它出現後,一群人被嚇成那樣,又沒正麵打鬥過,怎麽會無故掉這麽多貓毛?”

“當然了,也許它真的是貓妖。”

這話老警察跟法醫是不能接的,不然要被上級,這案子必須按正常凶殺案來查。

“但我就是納悶,作為一隻貓妖,為什麽不選右邊那條路跑,那邊更偏僻,也距離對岸更近,它卻偏偏選擇左邊橋墩。”

“甚至邊上還有個巷子,它就是不選。”

老警察這時跟上了思維。

“因為右邊那邊有監控,是好的,但左邊橋墩這裏的攝像頭前段時間壞了,還沒換,所以跑左邊不會被拍到,而且它是人,又要偽裝成貓妖,就必須做出貓會做出的事情,比如跳上屋簷這些...跑橋墩這邊,是因為可以借橋墩跳上屋簷,雖然很難,但隻要體型夠輕巧,彈跳力夠好,還是可以做到的,我年輕時就見過賣藝人能輕鬆跳上屋簷。”

周嶼:“玩跑酷的人也可以。”

薑曳看向身邊保鏢,其中一人挑眉:“我的確玩過跑酷。”

國外的人流行這跟。

他忽然助力跑起來...接著三兩下跳上橋墩,兩下借力最後一垮跳,上了屋簷,然後雙手落屋簷頂,撐力輕巧翻身落地入那個巷子。

他的體型更大,體重也更重,他都能做到,其實消瘦矯健的人更容易做到,跟那貓妖也就差了一點點貓行的特征。

附近本來有圍觀的人,一看到此舉,頓時嘩然,不少人也暗暗打消了貓妖的說法。

你看,有時候人也可以做到的。

沒那麽玄乎。

也算是當麵破解了鎮上居民的恐慌吧,畢竟鬼妖之事不利於社會和諧穩定。

“其實她那樣貓行四肢著地反而更容易,因為這個。”

薑曳攤開雙手,“隻要這裏套上鋒利的金屬爪,有足夠的抓力,比彈跳更容易上屋簷,而且別忘了她穿著寬大的壽衣,在夜裏路燈燈光下,在快速運動中,人根本看不清它的樣子,但隻會記住她的移動形體。”

很多人代入貓妖,是因為老太太本身是個死人,又是個老人,而且在深夜,又有了“貓妖”的外表,再加上類似貓一樣上屋頂的行動軌跡,這種事又恰好是大部分普通人做不到的,這就很容易就讓人在驚恐之下代入貓妖的形象。

這就是場景渲染,跟恐怖片代入感差不多。

法醫當然不覺得真有貓妖,就算他在小地方辦的大案子不多,可一個體係的,也認識其他大法醫,別說一個國家,就是一個省,幾十年來什麽匪夷所思的事都有,但99%都是人心作亂,所以他也覺得是有人作祟,隻是他有疑惑。

“如果是有人偽裝老太太,那勢必得躲在棺材裏,這靈堂一整天做法,棺材是封閉的,一個大活人在封閉的棺材裏待一整天,很容易窒息或者虛弱,更別提後麵的表現所以這人大概率是在淩晨的時候把屍體轉移,然後自己混進去,故意做成這詭異的凶案,那麽按他們說的,十二點差不多的時候他們就睡著了,唐柏隻會比他們更困,事發時間在淩晨一點半,唐柏中間應該睡著了。”

周嶼指了下蒲團,“是睡著了,蒲團上有口水印。”

唐家人表情尷尬。

老警察:“那在他睡著的這段時間,這個凶手要進靈堂,把屍體轉移,回程,然後自己再鑽進去,雖然有一個小時多時間,但也很趕,那老太太的屍體又不是大白菜,哪裏那麽容易藏...”

薑曳:“所以我說她需要把先把警方的注意力轉移到別人身上,好有機會脫身脫身去拿屍體,因為她不需要藏,隻需要把屍體一扔就可以了。”

什麽叫把屍體一扔?

眾人思維有點腫脹,但很快有人看向屋外。

鍾離赫:“你的意思是他把老太太扔...扔河裏?”

他隱忍怒意,禮貌詢問。

薑曳:“讓她自己漂流一個小時多,自己在靈堂這邊把唐柏弄死,再跳入巷子...我記得巷子那邊還有一條分段河流吧,如果車子停著,路上很可能被監控拍到車牌查身份,但河段那邊如果停了烏篷船,又是順溜,往下追趕,很快就能匯聚成主河段,到小鎮外的河閘道追到卡住的屍體,再把屍體轉移就完事了。”

她剛記下這個小鎮所有路線跟建築圖形,自然了然於心。

如果都信貓妖作祟,啥也查不出來,那最好,如果懷疑,查出有藥物作用,那就利用三根香故意陷害唐家人,讓警方懷疑他們,轉移調查方向,凶手則是脫身去追屍體...

法醫立即恍然大悟,脫口而出:“對啊,這的確是可行的法子,我記得不久前東北查幹湖那邊的事情,那凶手就是利用了河道...啊,姑娘你不會就是傳說中那個破案救了很多人的白象會所超級大富婆吧。”

薑曳一聽臉都黑了。

不好意思,正是區區在下,但請你閉嘴。

周嶼忍著笑,轉移話題,“那邊分叉河道應該有監控,但時間應該很趕了,對方估計早取走了屍體。”

鍾離赫在一旁是看著薑曳他們是如何查案的,待看到薑曳他們要跟著去河道閘口那邊,

二十分鍾後,河道閘口果然沒有屍體的痕跡,但慶幸的是交通局那邊查到了監控,真的看到有一艘烏篷船摸黑漂流在河道中。

雖然隻是一小段監控,但還是模糊看到了那貓妖在撐船。

“你看,貓妖也會撐船,也是一技之長。”

“......”

果然還是人啊,這人好雞賊。

屍體是找不到了,凶手身份確定是人,但不確定是什麽人,得看警方去查,不過警方深感兩人厲害,滿口說有線索會找他們幫忙。

畢竟是幫官方破了倆大案的人,是可信的。

鍾離赫知道結果後,看天都亮了,也不帶他們回家裏了,直接挑了一家他喜歡的早茶館,一行人揣著疲憊到了店內靠窗進食。

他們人多,幾乎一層都包了,老板認得鍾離赫,服務相當殷勤。

這次鍾離赫主動跟薑曳兩人坐在一起,在他看來,同專業的人能幹到優秀的大佬,他不知見過多少,可跨行業還這麽厲害的,少見。

介紹了一些有名的早餐小吃後,當地的特色羹暖胃,薑曳給鍾離攸君打了電話匯報情況,後者沒說什麽,隻讓她小心,而後鍾離赫笑著說:“攸君性子冷淡,很少看見她這麽喜歡一個人,我想還是同類相吸,你們都很優秀。”

薑曳不好說是自己以前坑蒙拐騙抱大腿,隻訕訕說:“過獎了,不過這個案子很怪,有過程,沒動機。”

殺人不是動機嗎?

周嶼:“以他這種身體狀態跟掌握藥物的手段,要殺唐柏輕而易舉,不需要弄這麽多花裏胡哨的東西,還裝貓妖,事情搞這麽大,現在都上新聞了。”

鍾離赫其實也奇怪,喝了茶清腸胃,“老太太平日裏做人良善,附近都說她人好,更沒什麽仇人,什麽大仇...我都在想是不是她本身的死也不正常。”

80歲老人忽然死了,大多數人都不覺得有什麽問題。

因為都覺得這本該就是快死的人了。

現在看來......

“薑姑娘是不是一直擔心會出事?我看你對本地地形很了解。”鍾離赫忽然問。

薑曳看向他,微微一笑,“我想現在像我一樣敏感且愛惜性命的人不在少數,否則鍾離叔叔您也不會在莊園裏加增那麽多攝像頭,又替換了一些有功底的保安,也是怕出事吧。”

鍾離赫歎氣,“多事之秋,家大業大人口多,輕鬆不得,如果你們兩位這次能幫忙查出真相,我們家感激不盡。”

“客氣了,那您今天還要開始祭祖嗎?”

鍾離赫沉默片刻。

祭祖對於家族是大事,但硬要在風口上維持傳統,其中必有風險。

“不,不定期拖延,什麽時候案子結束,什麽時候開始。”

鍾離赫有了決定,薑曳挑眉。

是個能屈能伸辦大事的大叔。

吃完飯後,薑曳得知警方那邊確定了藥物的存在,也通過監控裏撐船之人的身高比對確定凶手的身高為一米七二。

不高。

周嶼開著車,要帶薑曳重新回老太太的住所看看,路上他說:“我有點納悶,弄這麽大對那人有什麽好處,總覺得跟鍾離家的祭祖或者即將到來的那些賓客有關係。”

猖狂的大變態見多了,忽然來了一個為了殺唐柏這樣的小屁孩而搞鬼妖的,怪怪的。

“那唐秋不老實,有事情隱瞞著,去他家看看就知道了。”

薑曳其實有點犯困,周嶼:“難怪你跟鍾離赫聊得不錯,估計是想借他給唐秋施壓吧。”

“沒辦法,這種地方,宗族的力量比警察的威信高。”

忽然,車子路過一處的時候。

“等等。”

周嶼減緩了車速,薑曳握住了周嶼的手腕,朝他示意,周嶼一看路邊政府某些工作人員在丈量什麽,若有所思。

原來......

還是那個靈堂,不過這次進了後院主屋,唐秋估計被族老跟鍾離赫提點過了,顯得十分客氣拘謹。

薑曳一進門就問:“她到底是怎麽死的?別撒謊,我知道她不是正常死的。”

唐秋表情都扭曲了,顫動著,“不是,我老娘真的是正常死的,眼睛一閉就...”

“被你氣死的吧。”

薑曳拉了椅子坐下,“你們這要拆遷了啊,但這套房子是在老太太名字下麵的,她的意願跟你們的需求不均,你們就把她弄死了。”

“你先別否認,警方很快就能查到,到時候就不是我來問你了,是你自己被請進局裏被審問了。”

“再不說,搞不好下一個被掏腸子的人就是你了。“

這純屬詐他,她沒有證據,就胡咧咧。

但唐秋心理壓力太大,嚇得脫口而出,“真不是,她是自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