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曳一直都覺得人體的接觸跟撫摸是相當私密的事, 她雖在社交上有些外放,但實則隻接受極少數人的身體接觸,親人朋友以及愛人, 別的嘛, 稍微碰一下沒什麽, 但這種親密性的撫摸,實在讓她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當然了, 這裏是凶案之地, 她沒有拒絕的條件,但凡除了凶手, 誰摸她都行。

可假如...就是凶手呢,而且是大BOSS。

她此刻根本連動手指的能力跟膽氣都沒有了, 隻能任由這個變態小姨媽如同給臉上妝一樣細膩而溫柔揉戳她的胖嘟嘟小臉蛋兒。

“小姨...你怎麽了...你這樣我好害怕。”薑曳出了哭音,眼睛也紅了。

如果美女的哭泣足以讓男人憐愛,那可愛小胖仔的哭樣足以讓一般男女人性中的“父母”天性激發。

那眼前人是一般男女嗎,她的手停頓了下,隻是低低笑了下, 後起身走開,但沒走到餐桌這邊,好像去了房間去了。

額, 難道我的可愛這麽無敵?

竟直接說動她了?

薑曳一時不安, 突又生驚恐:臥槽,不會去抄家夥準備分屍吧!

外麵正是一個普普通通的黃昏,外麵有橘光夕陽, 裏麵餐廳有燈光朦朧, 桌子上的飯菜吃了一半一半, 既然有人間普通人家的紅塵煙火, 也有世俗尋常的休閑倦怠時刻。

但它此刻如此恐怖。

薑曳的恐懼也是其他人的恐懼。

溫妻跟她的女兒吃得多,此刻難抗藥性,此刻都在口吐白沫,看著要斃命的樣子...其餘人的藥性也上來了,身體顫抖著,幹嘔著。

他們發不出聲音。

許隆試圖去夠著手機,但他手指骨都在扭曲。

現在信號站已經被修好了,隻要打電話就可以,隻要...

太痛苦了莊素靈連手機都沒拿走,就是確定他們沒有打電話報信的能力了。

薑曳跟許萌萌是吃得最少的,現在還好,就是昏沉難受犯惡心,沒有力氣。

最慘的就是秦帥,脖子好大一條血口,還在咕嚕嚕冒血,將他身前衣服跟桌上的餐布染紅濕透了。

不過,許隆最後還是奮力將自己的手機用手臂拍掃到了薑曳那邊,她的狀態是最好的,他相信她。

薑曳手指努力夠到了手機,正要按...身後一隻手按住了她的胖爪子,一邊隨手將那手機掃進了邊上的垃圾桶,在眾人絕望時,身後的莊素靈把一個東西提到了桌子上。

看到這個東西所有人一陣震驚。

CD機,老太太的那個CD機。

她知道,她知道一切,而且CD早已被她收起,然後...薑曳腦子忽然在混沌中一陣機靈,跟許萌萌迅速對了一眼。

不好,這CD機不會被放在小房間裏的吧!!

如果是這樣...

啪嗒一下,莊素靈不斷按著老舊的按鍵好像在調整聲音段帶。

“原以為這東西已經派不上用場了,沒想到他真的按耐不住,找你們聊秘密去了,也真的進了小房間,其實很懸,錄音帶差點就錯過錄音時間了,畢竟這東西有點老舊。”

其實去小房間也不奇怪,因為進女性小房間顯然不合適,驟然喊兩個小女生去外麵聊也怪怪的,所以大概率會去小房間聊天當時,秦帥對莊素靈很信任。

所以這就是莊素靈出於對他們的猜疑而隨手布置的一環。

“不過你們的談的東西讓我很疑惑。”

說著,她忽然按下了播音鍵。

首先就是秦帥的一句開場,“兩位厲害啊,既能辦悍匪,裝小女孩裝得這麽好。”

後麵就是什麽任務,什麽世界,什麽...許隆跟他的妻子有些呆滯,好像很震驚的樣子。

薑曳心髒都麻了,囧囧看著前麵死絕了的秦帥。

個老六,終究是被他給坑了。

啪嗒,莊素靈不是一個在辦大事的時候喜歡拖拖拉拉浪費時間的反派,直接用CD機開大後,她停止播放,後拉開椅子坐在薑曳身邊,而且將她的椅子搬動對準自己。

溫溫柔柔按住了薑曳的小腿,笑著問:“能告訴我這是怎麽回事嗎?在你們出來後,我進去聽了,做菜的時候一直在想到底是什麽意思,實在太好奇了。”

“小越越,告訴小姨好不好。”

解題了她不是玩家,卻作為一個土著BOSS因為秦帥的自作聰明跟他們的大意而get到了最核心的機密。

臥槽臥槽臥槽!完球了!

真正頂端的獵人,她不會外放明顯的獵殺氣質,而是平靜溫和的,讓人以為人畜無害,但在詭秘時能瞬間爆發致命,讓你死前都難以置信。

莊素靈就是這樣的人。

所以薑曳知道她不好糊弄,而且不會像沈奎那樣被她用謊言拖延時間。

萬一她爆發...就好像剛剛二話不說就將秦帥抹喉明明秦帥這大嘴巴才是最好突破的,可她就不,直接殺了。

這就是不按一般路數。

所以哪怕不確定暴露玩家的信息後會不會被係統懲戒,薑曳也必須惜命,不得不**實情。

“就是...我們都是遇上各種事死掉的鬼,在往生之地被納入一個特別的空間,裏麵有個係統...小姨,你知道什麽是係統嗎?”

她還是雞賊的,把人換成鬼,半玄幻半科技,以此規避風險。

莊素靈若有所思,“類似超級計算機?”

出國留學的高素質人才就是不一樣,在這個年代估計在國外已經見識過了,反正薑曳照搬了無限小說體係,不提及現實,而且提議提到他們已經死過一次,這是為了給莊素靈留一個概念就是哪怕殺了他們,他們很可能也隻是回到原來的空間,那樣死亡的價值不高,還不如先留著壓榨其他信息。

“其實我們也不太懂,類似吧,反正我們需要解決一個個任務,救下人才行。”

不提凶案,不提求生,反正就是用真實掩蓋另一個真實,模糊概念。

但還是超前的概念,對於這個世界的人,哪怕是超級凶犯,眼下也需要時間去判斷真假以及消化內容。

但莊素靈的可怕在於她轉眼就捕捉到了最關乎她利益的問題。

“所以,我們這樣的人對你們這些玩家算什麽?”

“隻是一個無關緊要的副本角色嗎?”

她雖是在笑,但眼神冰冷得讓薑曳頭皮發麻,許萌萌也握緊了扶手,在喘息幹嘔中看著對麵的兩人。

被逼迫的薑曳滿頭大汗。

“我不知道啊,小姨,我其實也隻是小嘍囉,隻知道每次我們任務結束後就回去了,你們以後怎麽樣,我們真不知道。”

薑曳極度恐慌似的,說的其實也是真話,隻是她說的真話是有目的的以後,她在暗示什麽。

莊素靈:“所以說...你們的任務結束了,我們這個世界就不存在了?”

薑曳幹嘔了下,手指開始僵硬,“不,不知道...”

莊素靈不說話了,隻是細長的手指撫摸著薑曳的小胖腿,忽然一用力。

手指掐著她腿上包紮好且已經結痂的傷口,那力道...

“啊!!!疼疼疼!”薑曳痛叫出聲,疼得差點從椅子上滾下來,但腦袋被莊素靈用另一隻手扣住了,按壓在桌板上。

結痂裂開,血水重新滲出,腳趾頭都疼得開花似的。

莊素靈伏下腰,近距離對著她。

“我是真不知道!我的小姨媽,我如果騙你,就...”薑曳想到最近常打雷,台風剛過,就不冒這風險了,於是轉而哭著說:“就讓全世界停電!”

這話剛說完,啪,燈暗了下來。

薑曳:“?”

許萌萌:“...”

莊素靈卻是戒備,眯起眼,敏銳朝窗口那邊躲過,後悄然看向外麵。

隻見整個街道都停電了,但遠處盡頭路段交叉口的電線杆一處冒出火星,顯然那邊燒壞了,是意外。

房間昏暗了,但外麵夕陽也即將落下,似乎世界即將進入黑暗。

莊素靈回身過來,背對著窗口的光,緩緩走近:“小越越真厲害,嘴巴開過光,不如再告訴我另一件事你到底是什麽時候開始懷疑我的?”

對於一個把別人當棋子玩弄的大佬,莊素靈可太好奇了就算眼前這個小孩不是小孩,她也很好奇。

這就是遇上對手的興奮。

薑曳早已因為疼痛而汗如雨下,“那你告訴我,你為什麽隻逮著我折騰,他們幾個不行嗎?因為我太可愛?”

莊素靈笑,“因為他們都是廢物,無關緊要,但你不一樣,小越越,你讓我很驚喜我的時間很寶貴,你確定還要拖延時間嗎?要知道...這種藥也會死人的。”

她掰著薑曳的腦袋,讓她看著許隆等人口吐白沫趴下的樣子,不知道死了沒,但反正離死不遠了吧。

她已經不需要再補刀了。

這些人很快就會死絕。

“你說了,你會救我?”

“當然啊,如果我說其實我在聽到錄音前並沒有準備殺你,你信不?”

她說著話,一把套上手套,開始用濕毛巾擦拭廚台等物。

已經準備清理自己的指紋等痕跡了。

在一群瀕死的獵物目光下,她像是優雅的藝術家,從容不迫擦拭著自己的藝術品。

一寸寸將可能指證自己的證據抹除吊。

薑曳神經突突的,一邊觀察這裏,一邊想著在自己住院這段時間,對方一定安排好了一切,這裏處處都是對方的射擊。

她的目光盡量捕捉到所有信息,看看哪裏能找到機會反殺。

不過她也幹澀道:“我信,因為你在這些飯菜裏麵下的藥很亂,否則要麽留我一個活口拷問,要麽一起斃命,估計是沒有提前準備,所以並不是完美的謀殺。”

她一邊擦一邊洗,聞言歎氣,“真聰明,殺你對我沒什麽好處啊,反正該死的人都死了,我完美脫身,可惜,你們實在讓我迷茫如果你們的身份是真的,是來自另外世界的降臨者,那你們於我而言,何嚐不是另一種凶手呢,所以,我隻能先動手了。”

“你看看現在,雖然你們死了,我也許可以脫身,或者繼續亡命天涯,但還是有風險的。”

這話很有道理。

薑曳卻說:“所以你果然是一開始就就計算好了一切,之所以撫養我也是因為想用我當誘餌,把他們幾個一一釣上鉤,利用我們的反抗跟警方...關在一個籠子裏,把他們全部合理殺掉,而你完美脫身,獨占那些鑽石我猜吳州貪墨的鑽石本來就在你手裏,想想也對,他的腦子可不夠用,拖家帶口的,怎麽有這麽大膽子吞下鑽石,而且吞下後還沒有帶著老婆孩子跑路,傻乎乎待在原來的住所,這等於自尋死路。”

“他之所以這麽做,是因為他以為自己是對的他是聽老大的命令把鑽石藏起來,所以沒想過會被其他同夥找上門。”

“我當時就很奇怪,為什麽他看著自己妻子莊素梅慘死也不肯交代鑽石去向,首先就是因為他不是個好丈夫,在兒子不在的情況下,他覺得老婆沒有關乎後半輩子的財富重要,隻要他咬死不說,何林他們就不會殺他,他能等到老大來救他,所以能看著莊素梅去死,估計莊素梅也看出來了,但她隻能妥協,因為她唯一要做的就是保全兒子。”

“不過吳州怎麽也沒想到他的老大就是自己的妻妹。”

“而他早已是棄子。”

“但我猜,沈奎不是搶劫團夥之一,他屬於另外跟你認識且被你控製的人,配合你做了旺仔公寓這邊的安排,因為他當時聽到我說到枯井的時候,表情很驚訝,還問是我家的...如果他是這個團夥的老大,就是他命令何林等人找到吳家滅口的,甚至指揮司機張東來兩人滅口何林,他怎麽可能不清楚枯井的事,所以他不是這個團夥的老大,而他實則又是失足女連環凶殺案的凶手我猜是他的秘密被你發現了,你掌握了他犯罪的證據,但他作為這麽殘忍的凶犯,卻又不敢滅你的口,說明你比他更凶殘,而且你有其他方法可以拿捏他比如他吸毒了,你有毒品來源供給他,而且他極度缺錢,缺錢到需要搶失足女的錢。於是,他等於被你控製的傀儡,任你拿捏,為你施行旺仔公寓滅口計劃。”

“也許連田老太太的死也是跟你有關吧,哪怕是意外,你也提前知道了她的死,所以利用她為引子,引出一係列的事....”

MMP,中毒了還得說這麽多,她容易嗎?

她已經難受到抓著餐布,可還是說完了這些話,她必須說完,不是因為想電影角色一樣非要說完台詞才能演完戲,而是因為她認為像莊素靈這樣的人,他就是在犯罪中得到樂趣她作為獵物的表現也是他的樂趣之一。

好奇跟八卦是人類的天性。

果然,莊素靈一直聽她分析,聽到後麵,甚至表情有點怪,“你...可真讓我驚訝。”

她用毛巾洗著杯子,“你以前死前也是變態?”

你才變態!

薑曳無力反駁,她感覺自己快死了。

“你說的的確不錯,我確實是這棟公寓裏麵第一個知道田老太太死的人。”

她歎口氣,“那時我在洗澡,她忽然爬過上麵...”

“你還沒說你是什麽時候開始懷疑我的,總有個契機的吧。”

她擦完了,放下毛巾,走近過來。

薑曳預感這人要開始收尾了。

她很害怕,但身體不能動彈,“最開始,沒怎麽懷疑,隻我本來就不信任何人而已。這是我們的通病,但懷疑你是因為張東來他們忽然來了。趙漠處理好了山市的線索,他們按理說不太可能知道我沒死,除非有人告訴了他們,我懷疑過沈奎,可後來發現他不是團夥的老大,章合他們後來查過這人,沒有出市的記錄,更沒有跟張東來他們直接的電話聯係記錄,我就把他排除了,那剩下最有可能的人就是你。”

“可我還是不確定,因為太匪夷所思了,你可是莊素梅的親妹妹,對我又那麽好...不然我也不可能在這頓飯中了你的毒。”

莊素靈:“要怪隻能怪秦帥這個傻子吧,其實我挺喜歡你的,小胖子...不如你告訴我你叫什麽...”

薑曳口吐白沫,還在試圖求生,斷斷續續哆哆嗦嗦說:“不如你救下我,你賣鑽石養我,我以後給你養老送終?我跟你說,我原來是個超級商業天才,我教你怎麽做生意,以後你犯不著幹這麽辛苦又犯法的行當,一年回本,兩年暴利,三年上市...有我是你的福氣啊小姨媽。”

莊素靈愣了下,眯起眼,笑了笑,“挺好,可惜我從不留隱患,這個福氣下輩子要吧。”

她拿捏了蘊含毒藥的果汁杯正要往薑曳嘴裏倒。

屬實毒藥加量了,致命BUFF加疊。

薑曳被她捏住嘴,正要掙紮......

砰!!

房門忽然被撞開,趙漠跟章合跟幾個特警衝進來,幾把全部對準了莊素靈。

薑曳一看到他們來了,拚命發出聲音:“是,亞甲藍能救我們,溫家有藥,他們兩夫妻都有神經性皮炎,應該有備用藥,去...”

她從椅子上倒下來,吐了之前的食物出來。

警察一看到情況嚴重,後麵的警察當即跑去溫家...

看到薑曳事到臨頭還能想到法子,莊素靈眯起眼,雙手後擺,退後一步,在趙漠他們正要說逮捕她的時候,她笑了,說:“真讓人意外,看來剛剛停電並不是意外,是為了方便潛入。”

“不過諸位警官,你們誤會了,我不是凶手。”

“因為下藥的人不是我,是她。”

她手指一指,指著不知死活的溫妻。

“如果你們查過藥店,就會發現她在以前就買了這些藥,她經常去藥店...也許是幫自己的老公殺舒文跟張麗,也許是出於憤恨,要殺掉所有人共赴黃泉畢竟她恨我們也是有理由的不是嗎?”

“而一些碗筷上還有她的指紋。”

“證據鏈已經充足了,警官們。”

趙漠等人一驚,但章合看到了秦帥的慘死,立刻道:“ 你殺了秦帥,還有目擊者!”

目擊者就是還活著的薑曳。

不過不等薑曳說什麽,莊素靈笑了,“一般小孩隻有才與其智力相適應的範圍內的證詞才會被采納吧,不說她能不能活下來,就算活下來了也經不起查吧。”

這麽明顯的凶殺,她愣是都準備好了退路,而且說最後一句話的時候,深深看著薑曳她利用了薑曳的玩家身份,知道她經不起細察,尤其是針對小孩的智商,她敢說自己正常嗎?如果正常,才八歲,她的證詞有效力隻能符合這個年紀,超出她年紀的某些證詞很難奏效,其實最有力的還得是證據。

薑曳喘息著,忽然意識到......

“那把刀不見了!”

不對,是很多西餐刀都不見了!

薑曳想起之前她一直背對著自己洗碗筷,但割開秦帥脖子的小刀卻是不見了十有八九被她直接從盥洗台放入排水口,小刀被衝入下水道,就算警方能找到它,上麵早就沒有她的指紋了,因為肯定被擦試過,也找不到血跡,而且加上她把其他小刀也都放下去,又背對著薑也,薑曳他們又中毒了,這種藥物又會讓他們在毒發時產生虛弱迷糊的狀態,這種時候很難作證。

等於給律師提供BUG。

不過抓是可以抓的,她有作案嫌疑。

“莊素靈,我們現在認為你有作案嫌疑,要拘捕你進行凶案調查。”

趙漠舉著槍,正要逼近拿下她,本來莊素靈已經做好了所有準備,被拿下也能聘請律師,可她忽然想到趙漠這些人趕到也算及時,而且人這麽多,連特警都請來了,這可不是靠這小胖仔幾句懷疑就可以達成的行動,甚至直接斷掉區域的電,說明是申請到行動指令的,那必然有確切的證據。

她的身份暴露了。

莊素靈飛快掃過薑曳,意識到背後肯定出了問題,那她絕對不能被抓!

莊素靈忽然抓了邊上的花瓶,往地上一扔,尤其是往薑曳那邊扔...

靠!倒黴的怎麽都是我?

砰!花瓶裏麵的粉末噴濺開來,一股刺鼻的氣味釋放開來,眾人唯恐有毒,趙漠第一反應是撲向薑曳,要捂住她的口鼻。

而那莊素靈則是跑向窗口,隻見她動作迅猛,跳到窗口後就拉住窗口邊上隱在窗紗內的繩頭...

繩子竟是輪轉拉長的,刷一下就要將人往下放。

章合等人急追上去,有人甚至要用槍射擊那繩索,可惜沒打中,但他們的反應都沒有被趙漠即將撲倒的薑曳快。

其實在莊素靈扔花瓶的時候,薑曳就動了,撲到了窗邊,可她太虛弱了,又被趙漠抱住以抵擋那些有毒粉末,但薑曳的手指指出去了。

指著一個地方。

有人意會到了。

竟是許萌萌,她撲過去,一把揪住了窗邊下側以冰箱腳固定繩簾的繩結,用力解開了繩結,不過剛解開她就暈過去了。

莊素靈在那一刹那對上了薑曳的目光。

她錯愕,又...無奈。

這小胖崽,觀察力實在可怕。

反正她最後的眼神特別複雜,最後人跟失去固定物的繩子一起往下了。

墜落,墜落,再墜落。

砰!!!

她的身體從四樓砸下,直接砸在了警車上。

以前的老式公寓樓,層高其實遠高於後世的大廈小區樓房,因為壓縮空間成本賣高價是後麵那些房地產商們的得意之作,別說層高,公攤麵積才是最“偉大”的發明。

但02年的L市旺仔公寓是這個區域最高的樓層,一層挑高三米多,四樓的高度跳下來...

砰然巨響,莊素靈仰臥在警車頂,看著最上頭昏暗的旺仔公寓,因為斷電,它本來就一片昏暗...隻有星空盡頭繁星點點。

血液從她身體流淌而出,滾燙而劇烈,最終,她睜著眼,不知道在那一刻遭遇了什麽,她忽然笑了,嘴角上揚,表情詭譎。

身下的鮮血不斷湧出,從車頂嘩啦啦留下,最後落地,跟髒汙的地麵混雜一起。

而在此時,四樓中的許萌萌痛苦揪著繩簾,很快咳出血來昏迷過去。

另一邊,薑曳也差不多了,她的視線開始變暗。

完蛋了,那些警察是不是找不到亞甲藍嗎?

那等送到醫院,她肯定已經嗝屁了,要死!!

薑曳就在這樣的不甘中閉上了眼。

趙漠抱著她痛苦滾燙的身體,眉頭緊縮...看向門口,她聽到了特警們急促的腳步聲...

來了?

夜色降臨,靜待黎明。

薑曳等人服用了藥物緊急送往醫院後,趙漠跟章合徹查了401,莊素靈這樣的人謹慎而狡猾,除了為了自救而布置了一些不能被納入罪案嫌疑的繩子等物後,別的並未在401留下多少證據。

而打開了暗房的門,裏麵的照片都還在,看著很恐怖。

趙漠從兜裏取出了一張證物袋包裹的照片。

“原以為還能拿它來審問她,看來是用不上了。”

章合看了一眼,“吳越給你的?這小胖子是人精啊,怎麽就...說實話,你喊我出警的時候我是真的很震驚。”

這是正常小孩嗎?都不算是正常人了吧。

趙漠現在沒法追究一個小孩聰不聰明,當前最重要的是......

“那天在醫院,她問過我受害者裏麵有沒有吸毒的,我跟她說沒有,然後她就拿了這張照片給我,讓我查一查這張照片的由來,而上麵上對應的女屍手臂上有吸毒的針孔,當時我也覺得很怪異,但也有可能這一張照片對應了其他凶殺案的現場照片,以莊素靈的職業內容,有這些並不奇怪。”

“她有點可疑,但需要查,隻是沒想到她下手這麽快這麽狠。”

作為警察,不可能因為一點點可疑就對人做措施,所以後麵她就去查了。

“先對照片屍體的時間進行測算,再根據那時的時期排查案件,最後確定沒有一次符合,檔案庫內既無庫存,媒體那邊曳未披露,那就說明她拿到的是原生圖。”

章合:“我當時看這裏的照片,匆匆閱過,覺得都符合黃克功的凶殺習慣,就是因為上麵的死狀...難道這是未曾暴露出來的新受害者,她跟黃克功認識,跟她一夥?所以能拿到這些照片?”

“如果能活捉,沒準能問出黃克功的去向,可惜了。”

章合對此很是遺憾,趙漠卻看著手裏的照片若有所思,“這個死者手腕上的手鏈,我好像在哪裏見過。”

但一時想不起來了。

她總覺得這一係列的案件中還隱藏著一個秘密。

這個秘密在章合等人回到警局後被揭露了,因為他們正在整合所有案子,法醫突然匆匆跑來,扶著門氣喘籲籲,既然驚疑不定又滿懷興奮,看著兩地聯合辦案的警員,說了一個讓趙漠等人無比錯愕的發現。

薑曳醒來時,整個人都不太好了。

太痛苦了,本身在被莊素靈逼問的時候,精神壓力高於身體痛苦,那時尚可分心,但現在危機解除,各種副作用湧上來,讓她時刻有惡心反胃想吐的感覺。

被護士幫護著吐了幾次又吃了一些藥,反反複複折磨兩天後,她才有精神麵對趙漠。

她都懶得問其他人的生死了。

自身難保,不做菩薩。

相比而言,她對案子更感興趣,所以期待性看向趙漠,不過趙漠卻覺得這小胖崽是個好樣的,以為她關心別人性命,所以主動告知溫妻搶救不及,死了,許隆夫妻還在觀察中,小孩都吃得少,都救回來了。

也不知道這個結果算好還是壞。

最可憐的就是溫家的女孩。

薑曳再鐵石心腸也有點失落,“那她以後怎麽生活啊?”

她還想到了這些活下來的人對關於玩家的秘密會不會跟警方披露得看這些人是不是玩家。

許隆夫妻大概率是。

因為當初在痦子男他們闖入後,這倆人還能先逃到安保室那邊搗鼓裝備,這若是正常父母,哪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去救女兒了,畢竟在那當時的處境,一旦被遇上,他們的女兒大概率會死。

所以她猜測這兩人是玩家,而非真父母,當然,許萌萌也不是真女兒,一家三口拚湊的演員而已。

趙漠不知薑曳心裏所想,反問:“你都不問問自己以後怎麽生活嗎?”

薑曳暗想:老娘都要回家重新當富婆了,問個錘子。

“我...我是個命中注定的可憐人,警察姐姐就不用管我了。”

趙漠不置可否,“她有個小姨在B市,單身多年,願意撫養她,放心,這次我們徹底查過了,她沒問題。”

又是小姨!

薑曳都有心理反應了,一聽這話就特別窘迫,“說得好像你們當初沒查過莊素靈似的,不過她到底有什麽問題?”

她隱約覺得這人身份怪怪的,畢竟是從國外回來的。

“你們給她做過DNA嗎?”

趙漠都習慣了她的敏感了,說道:“不用做DNA也知道她不是你小姨了。”

薑曳覺得她在吹牛逼,這麽厲害,當初咋不知道呢?花了那麽多天都沒確定身份吧,當然也說明莊素靈裝得好,不幹淨的尾巴都掃了,但...

“她是你小舅。”

噗!

正在喝水的薑曳直接噴了,然後目瞪口呆看著趙漠。

是她理解的那個意思嗎?

趙漠沉默以對,等於默認。

薑曳腦子過了一遍信息,最後恍然大悟:“我知道田奶奶是怎麽被嚇死的了。”

“她是不是看到他在洗澡,正好...”

正好看到了莊素靈脫褲子就...

趙漠捂住她的嘴,“不符合你這個年齡的話別多說,裝好一點。”

薑曳一下子就...她也是玩家,趙漠也是。

嗬嗬噠。

你看看人家,你看看你!

人家這摸到當警察的身份簡直是老天開金手指。

相比自己...茅坑摸夜香啊這是,真是絕了!

薑曳看趙漠的眼神能把她吃了。

趙漠擦了下臉上的水,淡淡補了一句:“但後麵我們確定他可能連你小叔都算不上,DNA測試沒對上你媽媽的基因。記得你給我的那張照片嗎,上麵女屍的手鏈,其實我後來想起來,原來我在吳家的時候,在莊素梅的首飾盒裏見過,她有一條,這個女屍也有一條。”

薑曳表情僵住,好一會才說,“所以,那個女死者才是真正的莊素靈?吸毒後被殺...難道是在國外被殺的嗎?”

國內有跡可循,大概率是在國外被替換身份了。

趙漠歎氣:“對,大概率是這樣,至於他真正的身份,DNA測試後,對應上的人你一定死也想不到。”

薑曳:“黃克功。”

趙漠:“......”

薑曳整個人都虛弱無力了,這太匪夷所思了,比莊素靈是幕後BOSS還可怕,“所以他是潛逃到國外後殺了真的莊素靈,然後替換了她的身份?整容變性嗎?”

“不,黃克功本身體型很單薄消瘦,裝女性並不難,隻要進行一定程度整容就可以了,畢竟本來也沒多少人認識出國後的莊素靈,後來我們認知的莊素靈,其實早已是她了,包括後來跟莊素梅兩人接觸的莊素靈這個人很可怕,連親姐都能騙過。而且法醫解剖他屍體發現他是天生的雙性人,但很奇怪,他在國外不缺錢,卻沒有選擇處理掉一套器官選擇一個性別,而是兩個都留存了,這或許也意味著他內心對自己的性別是有雙性認可的,可男可女。”

薑曳想起黃克功那近乎完美的女性風情,捂了臉。

“看得出他很認可。”

不要太認可了好不好,秦帥那傻逼不設防估計就是對莊素靈有了一些愛慕之心。

不過最冤枉的就是田老太太了。

她熬過了垃圾兒子的殘暴毆打,頂住了目睹張麗兩人殺害舒文,愣是在要退回自己居所的時候因為過分好奇看到了正在洗澡的黃克功,然後就被雌雄同體的身體給嚇得血管爆裂。

事實證明,人不能太八卦。

-

這個案子真是各種萬萬沒想到,後來司法定罪的時候,在社會上引起的輿論簡直了。

但老百姓更關心那塊區域的房價,原以為不少住在那的人會瘋狂拋售房產...但很快就很少有人賣了,為什麽?因為醒來的許隆反向操作買了好幾套房子。

薑曳知道他為什麽買。

因為這裏很快會拆遷。

哎,趕不上趟兒啊,得回去了。

趙漠在辦公室封卷檔案的時候,無意中翻到了黃克功的舊檔案,裏麵記錄著他的過去。

貧窮,痛苦,孤僻,懦弱...這一切都終結在他親眼看著自己的親弟弟被狂躁症爆發的親父溺死在便桶裏,可他瘦弱,阻攔不了,甚至被生父用肮髒的靴子踩踏了官羞辱他是怪物...而他的母親不聞不問,隻顧著吸毒。

他的世界變了,變成了殘忍無情的黃克功。

憑著高智商謀殺生父生母後,他偽裝無辜,後入了福利院,變成了三好學生以及社會精英,卻不斷在暗地裏殺吸毒者,殺很多父母,殺所有觸及他心靈禁忌的人。

殺到後麵,他都忘記自己是誰了。

是男兒,是女孩,他不知道,他變成了一個怪物。

這一切跟薑曳都沒關係了,在案子結束當夜,她做了一個夢。

發現自己正在一個通風管道裏,下麵有水聲。

臥槽,她夢到這裏了?

她告訴自己不要看不要看,會辣眼睛,結果低頭...看到了渾身的酮體,以及...薑曳看到了對方也抬頭了。

精致而風情的臉上朝她微微露出笑容。

他說話了。

“小越越,我是真的很喜歡你啊。”

溫柔而詭異。

嘩!枕頭落地,薑曳醒來時,發現自己回來了,滿頭大汗,她摸著額頭的冷汗,後知後覺反應過來自己結束第三案了。

她回來了。

對了,老媽!

她第一時間拉開被子衝出房間,想要尋找司徒天海的蹤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