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瑾看他:“我認識的季閎,是個鐵骨錚錚的七尺男兒,不是縮在棉被裏哭唧唧的小姑娘。”

“你說……”季閎看著燭火搖曳,輕輕一笑,眼裏滲出苦澀:“我究竟是什麽?又在她眼裏算什麽?”

虞瑾坐在他旁邊,伸手撫摸他的臉:“我不知道,我隻知道,你在我心裏……是什麽。”

“是什麽?”季閎看他,不由苦笑,眼裏淚水滾落:“我什麽也不是,什麽也不是……”

虞瑾沒有說話,隻是拉過他的身子,叫他倒在自己的膝上,巴掌帶著狠勁,落在季閎的臀上。

季閎疼得咬牙,卻一聲都不吭,隻出了一頭的虛汗。

不知道挨了多久,季閎眼前都有些發黑,才聽見虞瑾淡聲道:“你覺得你是什麽,就是什麽。你自己都不珍惜你自己,我憑什麽要寵著你。”

季閎掉眼淚,無聲的哭,連哽咽的聲音都很小:“都不要……我,都不要我……”

骨肉至親,連說出的狠話,都是唾沫如刀子,割在心上一點都不留餘地。

虞瑾撫摸他的頭發,一下又一下,溫柔裏帶著憐惜,卻什麽也沒說。

“皇子。”小桃有些膽怯:“您叫煮的黑米梗粥好了。”

“端過來。”虞瑾冷聲道,接過粥讓小桃下去了。

“我不喝……”季閎擦了擦眼淚,往外推虞瑾:“走,你走開,我也不想看見你。”

虞瑾抓住他另一隻手腕:“你是不是還想挨藤條?”

季閎落淚,像隻被夾住尾巴的流浪貓,隻是道:“你打啊,我不怕,你有本事就打死我,我根本不怕疼,不怕痛。你打死我啊!!”

虞瑾微微眯起眼睛:“那好。”

季閎飛快的看他一眼,又移開目光,隻是不自覺又落了淚。diJiuZww。c.O。m。第九。中文。網

“我哄著,隻用幾口好不好?”虞瑾軟了語氣:“挨了打,又自己傷了手腕,再不吃些東西,難受得還是你自己。”

“我不吃。”季閎別開頭。

虞瑾自己含了口粥,燈火暖色橙光,微微閃爍,隻照出了虞瑾的半邊臉,朦朧著他的神色,叫人看不出他在想什麽。

季閎被他捏住了下巴,唇對著唇,那口甜粥就這樣被渡了過來。

季閎睜大了眼睛,睫毛撲朔,卻又掉了眼淚,隻是看著他,半響才問出一句:“你這是在哄我嗎?”

“是。”虞瑾吻他的鼻尖,吻他的手腕:“我恨不得把心都剖給你,隻要你肯吃東西。”

季閎看著他,才生出了委屈的心思,他不會哭,連撒嬌都失了些火候,隻會傻乎乎的掉眼淚,半響才道:“我有一點疼,隻是有一點點,不是很疼。”

虞瑾吻他:“我知道。”

“我……我隻有你了。”季閎啞著嗓子,這樣說著。

“我知道。”虞瑾遮住他的眼睛,細細吻他,像是要舔合他的傷疤,隻將這個吻留下。

“你總說你知道。”季閎擦幹眼淚,喝起粥。

虞瑾沒有說話,隻是揉了揉他的頭:“吃完就睡吧,別怕……所有的事都有我在,都交給我,從今往後,我絕不叫你受一點委屈。”

“你騙人。”季閎笑了。

“我從不騙你。”虞瑾眼神溫柔,帶著繾綣和不留餘地的決絕,隻用指腹摩挲著他的臉頰,看著季閎眼裏的光亮,不由低頭一笑,似是感歎一般:“我從不騙你,就像是答應你……”

“什麽?”季閎疑惑的看他,燭火啪得斷了一截,吸引了季閎的注意力。

而虞瑾隻是看他……

“就像是答應了你,我會嫁給你一樣。”他在心裏說完後半句話。

季閎又重新看他,露出笑容:“什麽?”

虞瑾輕輕扶著他的手腕:“痛不痛?”

季閎低眉,輕輕一笑:“不疼了,是我魔怔了,一時幹了傻事。”

虞瑾吻他的傷痕,手腕還纏著白紗:“是我的錯。”

“什麽?”

“沒有下次了。”虞瑾看著他,眼裏有著淡淡的光,卻顯得很陰翳。

“往後,叫你痛的人。”虞瑾像是說笑般對他道:“都誅了九族,你說好不好?”

季閎一愣,半響說不出話來。

虞瑾輕輕笑著看他,隻用手一遍一遍撫摸過他的頭發:“粥好喝嗎?”

季閎喝了半碗,愁眉苦臉的搖搖頭:“不好喝。”

“明日給你做好吃的,府裏的若是吃膩了,去宮裏要了兩個禦廚,給你換換口味,嚐嚐鮮。”

“宮裏的廚子也沒什麽稀罕的。”季閎笑了:“都是一個味兒,還不如原先下江南時吃的菜,那才叫新鮮。”

“好,那就叫人從那邊帶廚子過來。”虞瑾捏捏他的耳垂:“早些睡吧,你想要的,我都會替你拿來。”

季閎笑笑,隻覺得他是在隨口說說。

小看了自己,也小看了虞瑾。

28 夜裏“捉”你

這幾天日子變得暖的很,風吹到臉上都是溫熱的,虞瑾就像是要褪皮的蛇更加懶了,自從不用每日緊巴巴的盯著季殊恩讀書,虞瑾一日恨不得睡到日上三竿。

季閎已經從校場耍了一圈回來,臉上全是汗水,甚至有點蟄眼睛,於是他眨了眨眼,用手臂擦去汗珠。

“月華,你怎麽還窩在被子裏?”虞瑾抬眼看他,然後別過眼睛去,像個孩子一樣任性,隻不過比起孩子更加麵色不愉,帶著常年上位者的說一不二和獨裁感,隻冷冷一笑:“滾。”

季閎已經習慣了,伸手去捏他的臉“你是初夏的貓嗎?除了睡覺就沒別的事了嗎?最起碼貓還捉耗子。”

虞瑾嗤笑一聲,閉著眼睛卻頗為不屑:“我是夜貓子,晚上忙著追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