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貓警長。
楊星野暗自得意起來。
黑貓警長那首主題曲是怎麽唱的來著?
眼睛瞪得像銅鈴,
射出閃電般的精明。
耳朵豎得像天線,
聽的一切可疑的聲音。
你磨快了尖齒利爪到處巡行,
你給我們帶來了生活安寧,
啊啊啊,黑貓警長。
啊啊啊,黑貓警長。
森林公民向你致敬,
向你致敬,向你致敬!
如果說別的歌詞還不明顯,那這句森林公民向你致敬就再明顯不過了。
梁朝曦說的黑貓警長,一定是森林警察。
在所有和她有業務往來的森林警察裏麵,他應該是和她最熟悉,關係最密切的了。
楊星野看著梁朝曦的背影,忍不住笑起來。
這個小笨蛋,在這方麵可以說神經比大腿還粗都不為過,也太遲鈍了些。
不過嘛誰讓他喜歡她呢?
情人眼裏出西施,連這點小缺點在楊星野看來也分外可愛。
小朋友涉世未深,沒有經驗,這也不能怪她,隻要他對她耐心一些,給她成長的時間和空間,相信總有一天她會認識到他,楊星野,對於她來說是與眾不同的存在。
看她認真細致又專注的樣子,楊星野不想打斷她工作,隻是默默站在門外,含情脈脈地注視著她。
要知道,和他之前冗長的單戀靜默期相比,現在這樣能近距離接觸到他的人間安穩歲月靜好,已經可以算作十分難得了。
而且上一次他就發現,雖然梁朝曦平日裏沉默寡言,話並不多,但是一旦讓她單獨麵對受傷的小動物,就好像觸發了她的話癆開關似的,不知道是為了安撫動物的情緒還是有什麽不為人知的其他作用,這個時候她說話的密度和頻率簡直可以用喋喋不休來形容。
這樣的梁朝曦是很罕見,也很讓他珍視的,他並不想在這個時候打斷她的傾訴。
與此同時,處置室內的梁朝曦對外麵有人這種情況一無所知。
其實楊星野怕鬼鬼祟祟沒什麽動靜的時候突然出聲會嚇到她,一開始就沒有打算掩藏自己的行蹤,無奈她工作的時候實在心無旁騖,根本沒有察覺到外麵有人。
“小羊小羊,你怎麽長得這麽精神呢,大眼睛,長睫毛,毛茸茸的,你別說和楊星野的眼睛長得很像。”
梁朝曦頓了頓,又補充道:“隻不過他的眼睛是藍色的,像大海一樣,清澈又深邃。我有沒有告訴你啊,他就是我之前和你說的黑貓警長。”
想起楊星野穿製服的樣子,梁朝曦輕笑一聲:“你別說,真的挺像,要是他皮膚再白一點,配上他那雙眼睛,嘖嘖嘖,那就不應該叫他黑貓警長了,應該叫他波斯貓警長。”
在外麵偷聽的楊星野聽到這裏句調侃,非但不生氣,還拿出手機,把相機當鏡子照了照。
他一個糙老爺們,平日裏最多在刷牙的時候用清水抹一把臉完事,即便新疆氣候幹燥也從來不擦油,更別說防曬霜什麽的了。
至於皮膚黑不黑白不白,更加不在他的考慮範圍之內。
他對著手機鏡頭左照照,右照照,實在想象不到梁朝曦說的白到底要白到什麽程度。
雖然不明白,但是有一句話楊星野是知道的。
一白遮百醜,一胖毀所有。
反觀他自己,胖是肯定不胖的。
他抬起胳膊比畫了兩下,趁機欣賞了一番自己的肱二頭肌和肱三頭肌。
最多算是健碩了一些,尤其是站在梁朝曦身邊有小巧玲瓏的她做對比的情況下。
至於皮膚嘛,既然“女朋友”發話了,楊星野是一個行動派,肯定是不能無動於衷的。
他不懂這方麵的東西,有人懂啊!
楊星野給媽媽索菲亞女士發了一條微信,讓她把她常用的護膚品都拍個照片給他。
索菲亞女士看見這條微信,一時間有些摸不著頭腦。
自己生的崽自己知道,他這樣問,肯定不可能是為了給自己送禮,就算是太陽從西邊出來也絕對不可能。
這小子傳說中前段時間終於交了一個女朋友,難道是為了給女朋友送禮物?
其實,她這個兒子一直不肯談對象的原因,她還是知道一些的。
年輕人嘛,他想要自由,想要離開這裏的心情她也能理解。
誰還沒有年輕過?
誰還沒有點夢想?
所以在這之前她一直沒把楊星野給她看過的那張沒有女主角的照片當一回事,即便之後他在朋友圈官宣也是一樣的。
現在的年輕人,為了避免家裏催婚,找個假女朋友的事情都很常見,更何況這種隻有一堆花,連人也看不見的照片呢,是他從網上找的也說不定呢!
可是這一次,這個很是反常的要求讓她眼前一亮。
這小子,說不定這會是真的轉性了。
索菲亞女士忍不住嫌棄的“嘖”了一聲。
這孩子從小就粗心大意,送女朋友的東西怎麽也這麽不上心,二十多歲的小丫頭用的護膚品和她用的能一樣嘛?
生了個皮夾克,就是這樣,不保暖也不貼心,保養起來還費勁。
她知道她這個兒子的尿性,也沒多問,直接上網在購物APP上下了好幾單,一鍵直達,送到楊星野家裏去了。
雖然不知道她這個準兒媳的皮膚是什麽類型,新疆幹燥,日照時間又長,多保濕補水滋潤一點,加上高等級等我防曬管夠,這一套組合下來總是沒什麽大錯的。
楊星野隻是想著有這麽一件事,也沒指望他媽立即給他回消息。
這會兒他正忙著聽梁朝曦對他還有什麽別的要求和期待呢!
偏偏事不隨人願,他伸直了耳朵,真的像黑貓警長的主題曲裏唱的那樣,耳朵豎得像天線,半天都沒再從梁朝曦那裏接受到一點兒有關於自己的信息。
“小羊,你長得這麽精神,一身肌肉這麽發達幹脆叫你喜羊羊吧好不好?名字喜慶一點,傷也早一點好,好了之後我們就能把你放歸野外了。”
梁朝曦話音未落,小羊好似聽懂了一般,忽然“咩”地叫了一聲,聲音不大,但格外清晰。
“咦?”梁朝曦好像幼兒園老師照顧小朋友似的有耐心:“你也喜歡喜羊羊這個名字嗎?還是你也想要早點回到大自然之中去呢?”
小羊又奇跡般地對著她“咩”了一聲。
“嗯,”梁朝曦不禁感歎道,“我猜你兩種都有。不愧是吃著中草藥喝著礦泉水長大的小朋友,就是聰明呢!”
“要是我能聽明白你說話就好了!就像杜立德醫生那樣。現在科技這麽發達,同聲傳譯什麽的技術都已經很成熟了,如果能有一個可以和你們溝通交流的設備那就太好了。到時候我就可以直接問你們,喜羊羊,喜羊羊,哦不對,如果是那樣的話,你自己應該是有一個名字的才對,我就問你,你哪裏不舒服啊?有什麽症狀、是什麽時候開始的啊?”
興高采烈地說到這裏,梁朝曦也忍不住笑了:“聽起來和給人看病的醫生也差不多了,是吧?”
這話聽起來很幼稚,好像一個童話故事,但由於出自梁朝曦之口,楊星野還是勉為其難地暢想了一番如果真實情況真的如此,這個世界會是一種什麽樣的場景。
驀地,一段塵封已久的記憶突然從他的腦海中閃現出來。
他小的時候,好像看過一本這樣的故事書,一個可以聽懂各種動物說話的醫生,環遊世界,行醫治病的故事。
沒記錯的話,他好像還有一隻鸚鵡做幫手呢!
這個醫生叫什麽來著?
楊星野絞盡腦汁,剛才聽梁朝曦說過一嘴的那個名字忽然就變得熟悉了起來。
對,就是梁朝曦說的,杜立德,書名就叫杜立德醫生。
這個故事不但他看過,他還曾經給圓圓念過。
說起來,那個暑假他本來應該過得很糟糕才對。
剛剛一放假,他就在參加一次足球賽的時候意外摔了一跤。
事情就是那麽寸,他這個在足球場上摸爬滾打了這麽長時間的老隊員,一下子就摔斷了腿。
這一下他早就安排得滿滿當當的暑期活動全都打了水漂不說,為了方便行動他小小年紀連輪椅都早早坐上了,沒少因為這個受到張俊超,迪裏拜爾他們的嘲笑。
當然,這也符合他那幫損友一貫的行事風格,他早就習慣了,也沒什麽好抱怨的。
有道是福無雙至,禍不單行,他剛摔斷了腿需要人照顧,一直以來都以一己之力全力負責他衣食住行的索菲亞女士忽然有急事要去出差。
至於他那個本就神龍見首不見尾的爸爸那更是指望不上。
無奈之下,他被索菲亞女士送到了在鄉下避暑的爺爺奶奶那裏。
他初來乍到,腿還瘸著,在鄉裏那幫野小子麵前簡直衰爆了,就算是他慢慢悠悠,動作不熟練地搖著輪椅出去,也沒有人願意和他這樣一個行動不便的人玩。
那些崎嶇的小路,泥濘的河邊,茂密的小樹林,哪一個也是他能跟得上的活動領地。
直到有一天,圓圓出現在了孩子群裏。
在楊星野的印象中,圓圓這個名字和那個皮膚雪白,帶著滿臉嬰兒肥的小女孩簡直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雖然那時他也不大,但他能看得出來,這個小朋友看起來就和他們不像是一個世界的人。
果不其然,她的吃穿用度都比他們這些孩子精致不少。
穿出來的連衣裙是他沒見過的新鮮試樣式,口袋裏永遠裝著一包整齊的手帕紙,身上永遠浮動著一股香香的味道。
楊星野也是很久之後才知道,這是她用的那種寶寶霜的味道。
她有著一整套和大人不一樣的生活用品,小小的方巾,小小的臉盆,兒童牙刷,和藍莓口味的兒童牙膏。
她擁有的一切都是那麽新奇。
也許從那個時候起,上海這個地方就深深地印刻在了他的腦海裏。
在圓圓到來之前,為了交朋友,他也試圖用媽媽為了給他解悶買來的那些新書吸引其他小朋友的注意,至少在陽光最盛的午後,能有人可以一邊乘涼一邊和他一起看看故事書。
可是這一點僅有的希望也被無情碾碎了。
小朋友們寧願在中午回到院子裏的葡萄架下麵睡個午覺,也不願意和他一起看書。
圓圓是一個例外。
她從不問他的腿是怎麽回事,也不會讓自己的目光在他的腿上多做停留。
每一次邀請她來看書她都會欣然應允,即使她的識字水平隻能讀一讀簡單的注音童話。
趕上楊星野那時實在閑的生蛆為了。他知道梁朝曦的水平雖然已經在同齡人之上,但也遠沒有達到能和他讀同樣的書的程度。
為了留下這個唯一願意陪他的小夥伴,楊星野選擇自己看書的時候順便念出聲,就當是給圓圓讀故事了。
那一整個暑假裏,他讀的那麽多故事中,唯一沒有讀完的,就是這本《杜立德醫生》。
因為圓圓的突然離開,沒有人陪伴的楊星野也徹底失去了讀書的欲望,所以這本書他也並沒有讀完。
楊星野的思緒被滿滿的回憶占據,一點兒都沒注意到,屋子裏麵的梁朝曦已經有一陣沒有再喃喃自語了。
他兀自想著心事,直到梁朝曦打開門,一瞬間衝入了他的眼簾。
“哎呀,嚇我一跳!”
梁朝曦撫著胸口,大口地喘著粗氣。
“楊星野!你什麽時候來的,站在這兒也不出聲,大晚上的嚇死人了。”
楊星野被猛地從回憶中拽了出來,好在他早有準備,隻是略頓了頓,就說出了早就想好的說辭。
“不好意思,嚇到你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也是剛才到這兒,還沒來得及給你打招呼你就出來了。”
他抬手拍了拍梁朝曦的肩膀:“沒事的,沒事的,這地方豺狼虎豹不少,錢也沒有幾個,新疆治安很好,不會有什麽危險的。”
梁朝曦是因為工作的太專注,一時間沒從專心致誌的狀態下抽離,所以才被嚇的不輕,情緒也有點失控。
這一會她已經緩過神來,自己也覺得有些不好意思,隻是因為對象是楊星野她總覺得他這個時候出現在站裏是別有所圖,所以也沒打算和他道歉。
“有什麽事嗎?是有動物受傷了嗎?”梁朝曦轉移話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