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城門涉險

“若蘭,若蘭,你怎麽了?”

一聲訝異的低呼,驚起了沉思中的江若蘭。俏臉微揚,正對上簫遠關切的眼神,遂展顏一笑,心不在焉地說:“哦哦,簫大哥,我沒事。”

“沒事就好。”簫遠長出一口氣,“我還以為,你與柳葉山莊有什麽瓜葛。對了,近些年柳葉山莊一直蟄伏不出,江湖上幾乎再沒有人提起過,你怎麽會知道?”

“我,我哪裏知道什麽?不過是隨口一問而已。”江若蘭搖頭苦笑。這個柳葉山莊明明已經在江湖上消失了那麽久,豈會無端端複出?這裏麵,一定有什麽問題。如果柳葉山莊果真如簫遠所說,是一個頂級名門正派,為何又會聽命於則天,還參與當年的皇位之爭?更何況,那日連弩陣的威力,江若蘭也是親眼見識過的,如果不是邱子墨跟洛無塵的舍命相救,江若蘭早就香消玉殞,魂歸離恨了。要不是江若蘭機緣巧合下得了雲魂丹,那日場上的幾大高手一定會被一網打盡。如此看來,這個柳葉山莊的複出,隻怕沒有那麽簡單。

想了半天,江若蘭也沒有任何頭緒,索性懶得去想了。反正,自己不過是個籍籍無名的小女子,那些江湖上的恩怨紛爭,與她又有什麽關係?此次進京,一為求學,二為打探邱子墨的消息。隻要楊國忠還在京城,邱子墨就一定在那裏。等到了之後,再細細打探,不愁找不到邱子墨。

斜陽漸遠,暮色四合。坐在勻速前行的馬車上,江若蘭突然捕捉到一絲熟悉的氣息。那氣息,就在前麵不遠處若即若離。江若蘭仔細分辨之下,難以置信地瞪大雙眼,難不成那前麵的,竟是,墨弦?

是了,就是他。江若蘭救下墨弦之後,曾與他朝夕相處了一段時間,對於墨弦的氣息,還是能夠把握和分辨的。更何況,她的神識原本就超出常人,但凡與她相關的人和事,又豈能逃過她的眼睛?隻是,他不是回了莫離城麽?又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之前是葉眉兒,現在又是墨弦,不過片刻,她居然碰到了兩位熟人。要說他們的出現純屬巧合,打死她也不信。難道,那位淺影公主,還在柳葉山莊的人手裏?

江若蘭心頭有千萬個問題,卻又無法問出口。她也知道,有些事,不是她能夠掌控的。就像她無意中陷入一張大網而不知覺。既然被卷了進來,逃避就沒有了任何意義。俗話說:躲脫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卻步不前,從來都不是她的性格。

“若蘭,我發現你一直盯著前麵看,是不是有什麽問題?”不愧是搞偵查工作的,這麽一點細微的動作也能引起簫遠的注意。

“哦,沒事,沒事。”江若蘭放下簾子,似是不經意地說:“簫大哥,你看天都快黑了,我們什麽時候才能到雍州?”

簫遠抬手一指,微笑著說:“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江若蘭忍不住再次掀開簾子,十丈開外,一座厚重滄桑的古城牆陡然橫亙在眼前。其實他們早已接近城牆了,隻不過江若蘭心中有事,沒有注意罷了。古城牆在無邊的夕陽下隱射著黛青的光澤,顯得蒼涼而深邃。每一座城牆上都有幾十個大大小小的垛口,每一個垛口都有一位手握長槍、衣甲鮮亮的士兵守衛著。城牆下,是一隊身披甲胄,腰配刀劍的巡邏兵,正在逐個盤查出入的人流和車流。此時天暮,來來往往的人流便分外多些,有些膽子小的,便被嗬斥得戰戰兢兢,使得不過丈許的城門口更加擁擠不堪。

“簫大哥,一路上過來,我們並沒有碰到這樣的盤查啊,這雍州,是怎麽回事?”江若蘭看著前麵亂成一團的情景,忍不住秀眉微蹙。

“我去看看。”簫遠撥馬往前,才走了幾步,一個軍士便大聲嗬斥起來:“下馬下馬,趕快下馬!你這人沒長眼睛呀,看不到此處需要下馬接受盤查麽?”

簫遠濃眉一皺,不動聲色地說:“敢問差爺,前幾次某每從這裏經過,都是例行檢查,今日為何盤查如此嚴格?”

“喲,外地來的?”那官差斜睨著簫遠,唰地從懷中扯出一張畫像來,反複打量,反複比對。末了,才撇撇嘴,不耐煩地揮手:“走走走,查完了趕快走!別耽誤官爺我辦事。”

簫遠玉麵罩起一層薄霜,想了想,索性懶得理會,撥馬便往回走。那軍士一見,陡然厲聲大喝:“站住!”

這一聲,響得實在突兀,城門口所有人的目光立即齊刷刷看過來。簫遠背對著那官差,哪裏知道那聲吼是對他而言?依舊不緊不慢地打馬前行。那副散淡無羈的樣子落在人家眼裏,便成了藐視官差、妨礙公務、形跡可疑的人了。

“站住!”旁邊回過神來的幾位官差見此情形,立即飛跑上前,伸手一擋,便阻住了簫遠的去路。

簫遠冷哼一聲:“你們這是幹嘛?”

“還能幹嘛?”那官差皮笑肉不笑地說:“你膽大妄言,藐視官差,拒不接受檢查,眾目睽睽之下,還想縱馬逃跑。本差爺懷疑你與前幾天的血案有關,少不得要拿你回去交差。”

“血案?交差?”簫遠愕然之下,怒極反笑:“你們怎可以如此是非不分,混淆黑白?簫某剛剛到此,怎可能犯下幾日前的血案?你哪隻眼睛看到我不接受檢查?又是哪隻眼睛看到我縱馬逃跑?如果我真心要逃,又怎麽可能讓你們幾個杵在我馬前?難不成,你兩條腿還能跑過我四條腿?”

“這……”那官差被駁得啞口無言,訕訕地舉目四顧,恰恰好看見江若蘭從車簾中探出頭來,微怔之後,來不及驚豔,便下意識地大喊起來:“是她!就是她!來人呀!快把前麵那輛車圍起來!”唰唰唰,一小隊士兵便氣勢洶洶地圍了過來。

“呃……”江若蘭茫然看著這幾個舉刀弄劍的士兵,如臨大敵一樣對著她撲來,心頭大驚。暈哦,這什麽跟什麽嘛?本小姐還真是悲摧到家了,三番四次被人劫持不說,什麽時候居然還成了被捉拿的案犯了?我我我,簡直比竇娥還怨啊!

“抓住她,抓住她!”一聲聲淩厲的呼叫,響徹整個門洞,就連城牆上的衛兵也被驚動了。一個個探身往下看。一時間,江若蘭成了所有人矚目的焦點。麵對著各種各樣的眼光和議論,還有一群如狼似虎的士兵,江若蘭那個汗啊。不知道是該出去,還是該把探了一半的身子縮回車裏。

“你這妖女,給我下來!”話音剛落,離得最近的一名士兵大喝一聲,蹭一下跳上車來,當胸一把朝江若蘭抓去,人群中立即響起一陣驚呼。

簫遠玉麵陡變,雙手一撐,便從馬背上高高躍起,如一支離弦的箭,直衝馬車而去。他與馬車本就相隔不遠,無論如何,他也有把握將她救下。其他士兵見此情景,俱各起身,刀槍棍棒紛紛出手,一股腦兒朝簫遠身上招呼。人群再次驚叫起來,紛紛閃避,一時大亂。

江若蘭秀眉一挑,俏臉一寒,月白色嬌軀微閃,迅速縮回了車裏,輕輕鬆鬆便躲過那士兵當胸而來的大手。那人用力原本就猛,何嚐料到這嬌滴滴的女子身形會如此靈巧,掌心一空,收勢不及。再加上車轅處本就狹窄,哪裏能容得下他這麽大個身軀?噗通一聲,倒是從這邊摔到了那邊,跌了個嘴啃泥。

所有人都是一怔。很顯然,所有人都認為車上那個清豔絕倫的小女孩會被那士兵抓住。隻不過,他那當胸一抓,手法太下作了些。誰知那女孩不僅沒有被抓住,那抓人的士兵反而摔了出去,這,實在超出了他們固有的認知。

叮叮當當,一陣清脆的刀劍撞擊,清晰入耳。卻是簫遠見江若蘭無恙,惱怒之中,掉轉身形探手一抓,竟將那幾把追擊而來的刀劍反手握在手中,再狠狠往地上一摜。握住刀劍的那幾位士兵便跟著兵器一起跌伏在地。

“簫某乃洛陽府總捕頭,堂堂朝廷禦風從五品官員,誰能告訴我,這是怎麽回事?”簫遠長身而起,輕飄飄落在車轅上,星眸微眯,隱射出淩厲森冷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