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無妄之災
“啊,小,小的見過簫,簫大人。”這一下,不隻是被打得趴伏在地的軍士,就連準備繼續湊上來的軍士也把手中兵器一扔,抖抖索索地跪了一地。“小的有眼不識泰山,冒犯了大人。還請大人看在小的們秉章執法的份上,饒了小的們。”
簫遠冷哼一聲:“秉章執法?笑話!我看你們簡直就是是非不分,目無王法!哪有人像你們這樣不負責任,不問青紅皂白就胡亂抓人的?”
“是是是,大人教訓得是。”其中一個士兵大著膽子偷瞄了簫遠一眼,又把目光射向了江若蘭乘坐的馬車,小心翼翼地說:“大人,前天雍州城裏發生了一起血案,據目擊者說,凶手是一名……是一名貌美如花的小姑娘,雍州辦案官員根據目擊者所描繪,拓下了凶手模樣。大人請看,這就是我雍州府衙得到的線索。”
簫遠接過那張薄薄的畫卷,一點點的展開,當他看完那幅畫像,整個人不由自主地呆在了原地。那如雲的三千黑發,似瀑玉飛濺,那玲瓏如畫的五官,那恬淡似水的眉眼,那不染纖塵的氣度,以及那一襲飄然若仙的月白色長裙,不是江若蘭,又是誰來?如果不是這些天簫遠跟她一直都在一起趕路,隻怕他也會認為那畫中女子,就是江若蘭了。連他都覺得兩人之間如此神似,更別說其他人了。
“大人,大人?”那軍士見這位簫大人麵沉似水,不知道在想什麽,也不敢造次,隻得小心翼翼地碰了碰簫遠的衣角,低低喚道:“大人,小的們隻是照章辦事,混口飯吃,絕不敢懵您。還望大人協助小的,務必將此女擒住,好結了此案。”
簫遠默不出聲地收起畫像,冷冷地說:“你們給我聽好了,車上這位小姐,乃洛陽府尹蘇大人的孫女。此次進京,由簫某一路護送,十餘日都在一起,並未曾脫離簫某視線。簫某敢以性命擔保,江小姐絕非畫中人,亦不是你們緝拿的對象。還請各位行個方便,速速放行。簫某感激不盡。”
幾個軍士渾料不到這位簫大人居然是跟車上那女子是同路,一時呆在了原地。不放吧,人家是朝廷命官,遠比他們高了不知多少倍,胳膊還能擰得過大腿?放吧,那畫中捉拿的女子,明明就在眼前,叫他們怎麽能視而不見?更何況,眼下這麽多人堵在城門口,親見了那女子,即便他們想要瞞天過海,又哪裏能?
“大人,小的們奉命捉拿要犯,還請大人不要為難小的們。”兩相權橫,終還是知道了事情的輕重緩急。再說了,這位大人再怎麽厲害,不過是個過路的,撕破臉也無所謂。拿到要犯,才是正理。這就是所謂的強龍壓不過地頭蛇。
簫遠冷然一笑:“你們不為難簫某,已經是萬幸了,簫某哪裏敢跟軍爺們對壘?”
“大人說笑了。”其中一個軍士躬身道:“小的這裏有一個辦法,如果大人願意帶著這位小姐親去縣衙解釋清楚,那便皆大歡喜。不然,”那軍士突然抬起頭來,一字一句地說:“那就別怪小的們,公事公辦了。”
“好一個公事公辦!”簫遠不怒反笑:“如果簫某不去,鐵定便是同犯了。可如果隨你們前去,就算江小姐不是要犯,也是板上釘釘的事了。看不出你們幾個,倒是打的好如意算盤。”
“簫大人,小的問您一句,去,還是不去?”幾個軍士嘩啦一聲,刀槍在手,雖明知不敵,還是做好了戰鬥準備。
“你們……”簫遠歎息一聲,一時語塞,有些為難。一方麵,他不知道那幅畫像究竟是怎麽回事,也不知道是不是刻意的栽贓嫁禍,如果江若蘭果真前去,說不定會落入事先布好的陷阱,那是他絕不願意看到的事情。一方麵,這些軍士雖是苦苦相逼,說到底,也是情有可原。盡管他們之前的態度,惡劣了一點。
“簫大哥,既然解釋不清楚,不如跟他們前去。”江若蘭淡淡的開口:“若蘭始終相信,清者自清。反正,咱們今晚還要宿在這雍州城。”
“這……”簫遠躊躇了一下,伸手掀開車簾一角,將那畫像遞給江若蘭,悄聲道:“若蘭你看,我懷疑,這畫像有問題。”
月兒趕緊拉開車簾,江若蘭緩緩打開畫像,主仆倆兀自吃了一驚。這麽逼真的肖像畫,活脫脫另一個自己。不怪得自己剛一冒頭,就被人喊打喊殺是。如果沒有外麵這些士兵追著喊著要抓自己,隻怕她會認為自己是在做夢。世上真有如此相像的兩個人?那眉眼,那氣度,甚而眸底那一絲淡淡的憂鬱,也被刻畫得分毫不差。究竟是畫中人像自己,還是自己本身就是這畫中人?
“怎麽樣,若蘭,你可看出什麽來了?”簫遠強壓下心頭的焦灼和疑慮,打量了一下周圍的士兵,苦笑著問。以他的修為,再多的士兵也不是他對手。關鍵是現在牽扯進什麽案子裏,又是這麽被動,就算他一口氣把這些人都殺光,又有什麽用?更何況,修真界有一條不成文的潛規則:那就是修真者不得在普通百姓麵前動手,更不能枉殺無辜。否則,會引來天劫,將他轟得灰飛煙滅。
江若蘭摩挲著那幅畫像,淡淡地說:“這畫師,倒是當得起鬼斧神工。”
簫遠玉麵微囧,心說這都什麽時候了,你還有心揣摩這幅畫。
“走吧,簫大哥,事情已經到了這份上,無論如何也是躲不過的。不如走一步看一步。”江若蘭仔細將畫像卷好,平靜的語氣中不帶一絲煩擾,仿佛剛才發生的一切,不過是一場鬧劇,而她,從頭到尾,隻是一個看客。
簫遠悶悶地答應一聲,翻身上馬,帶著車隊往城門口走去。人群唰地讓出一條通道,唯恐沾惹上他們。那一隊士兵小跑著跟上來,一前一後,將簫遠他們夾在了中間。
“小姐,你真要去啊?”月兒瞄了一眼有些昏暗的街道,憂心忡忡地說:“萬一,這是人家設下的圈套,小姐豈不是麻煩了?”
江若蘭嗔她一眼:“你以為你家小姐不去,就沒有麻煩了麽?”
月兒訕訕道:“那倒是。咱們不找麻煩,麻煩倒是自己找來了。不過,就連簫大人跟蘇大人的話,他們也敢不聽,實在是太膽大妄為!”
“他們,不過是當差辦事,混口飯吃而已。你又何必責怪他們?”江若蘭好笑地看著月兒忿忿的小臉,“我說月兒,咱們簫大人都不氣,你氣個什麽勁?”
“哎呀小姐。”月兒一手搭上江若蘭的胳膊,半垂著臻首撒嬌:“月兒還不是怕小姐你受欺負嘛。”
江若蘭柔聲道:“我知道我知道,月兒的心意,本小姐統統都知道。”
“噗哧。”月兒憋不住笑了:“小姐,真搞不懂你呃。明明是件非常棘手的麻煩事,你卻眉頭都不皺一下,還有心思逗人家。”月兒想了想,纖手指著江若蘭旁邊的畫像,不解地說:“小姐,你說,天底下真有長得如此像的人麽?”
“你問我,我問誰去?”江若蘭沒好氣地白她一眼,心說:我就納了悶了,我家就我一根獨苗,從來沒聽說過有姐姐妹妹呀,難不成,畫中那人是本小姐穿越過來的分身?這麽離奇荒誕的事情,居然也發生在本小姐身上,本小姐是該哭呢,還是該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