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風入體?
受驚?
“昨夜,我回來之後,父親的書房那裏,還發生什麽別的事了嗎?”
“昨夜您回來之後,老爺便屏退眾人,關了書房的門,不知與夫人、少爺和二小姐說了什麽,您知道的,我們並未在家中人房裏安插眼線。”
“罷了!”
宋凝昭將外衫一攏,“你把我那支百年山參帶上,陪我一起去看看她。”
珠珠肉疼。
“小姐,百年人參實屬罕見……”
“東西再貴重,也重不過人命。”
宋凝昭這裏有備用的感冒藥。
但是,邪風入體,她不敢貿然給宋凝霜用藥。
再加上,宋凝霜的身體底子本來就不好。
用藥不當,會加重身體負擔。
她帶一支人參過去,用或者不用,全憑府醫定奪。
“你給二小姐拿退熱貼了嗎?”
“昨天夜裏,奴婢聽到動靜,當即就給杏林苑那邊送去了一盒退熱貼。”
“如此甚好。”
珠珠挑了一隻素雅瑩潤的珍珠發簪,插入了宋凝昭的發髻之中。
珍珠簡單大氣,甚少有宋凝昭這個年紀的女子,能夠戴出其韻味。
宋凝昭卻很適合。
明豔大氣的長相,卻偏愛冷色的服飾。
她今日穿著一身煙紫色的襖裙,袖口和裙擺,都用銀線滾著玫瑰紋路的銀邊。
雪白的狐毛大氅,將她襯托得,清冷到了極致。
烏發間簪著潤白的珍珠,將她整個人都襯托得貴不可攀。
珠珠將手爐遞到了宋凝昭的手上。
霧凇、霧靄一同陪著,主仆四人齊齊出了朝露院。
穿過垂花門,宋凝昭便來到了杏林苑。
前兩日下過雪,杏林苑的小園子裏,在不起眼的角落,還能看到些許殘雪的痕跡。
一進來,宋凝昭便聞到了一股濃濃的藥味。
連帶著空氣都彌漫著一股苦澀。
宋凝昭隱約聽到了啜泣聲。
“大小姐好。”
第一個發現宋凝昭來的,是杏林苑裏伺候著的二等婢女紅柳。
“二小姐如何了?”
宋凝昭腳步未停。
紅柳走在她的左前方替宋凝昭引路。
“不太好,晨起時退了熱,不知怎的,這時候又燒了起來,夫人還在裏頭守著呢,方才,二小姐還吐了。”
紅柳淺淺地將厚重保溫簾子,特意挑了避開床鋪的方向,掀開了一個小口子。
宋凝昭一個眼神,便隻有珠珠跟著進去,霧凇和霧靄都乖巧地候在外麵。
屋內溫度有些高,魏氏剛給宋凝霜喂完藥,外麵隻穿了一件錦襖,連比甲都沒穿,額角便已經沁出了一層薄薄的汗。
“你不是要出門會客?怎的來了這裏?”
魏氏放下藥碗,疾步朝宋凝昭走來。
“你別靠近霜兒,小心過了病氣。”
宋凝昭將百年人參交到了魏氏的手中。
“你把這個給大夫看看,能不能用得上。”
宋凝昭微微探頭,便看見了躺在**,病得昏昏沉沉的宋凝霜。
她的額頭上貼著退熱貼,臉色蒼白,明明身上蓋著厚重的被子,口中還一個勁兒地呢喃著冷。
看樣子,病得有些嚴重。
“昨天妹妹不是還好好的?怎麽突然就這樣了?”
魏氏歎了口氣。
“昨夜,我同她說了你與陛下的婚期,誰知道,後半夜她就變成了這副模樣!”
竟是這樣麽?
宋凝昭的心頭,湧起了幾分愧疚。
雖然宋凝霜早晚都會知道這件事情。
可是,她因為這件事情病成這樣,宋凝霜真的覺得萬分抱歉。
“我聽府醫說,妹妹受驚過度?”
宋凝昭試探性地問道。
還不等魏氏回答。
躺在**的宋凝霜就像是陷入了一場噩夢。
“不……不要過來……不要殺我!嗚嗚……救我……誰來救救我……”
宋凝霜開始劇烈地掙紮。
李嬤嬤眼疾手快地將宋凝霜壓住,卻作用不大。
魏氏連忙上前,撲在了宋凝霜的身上,緊緊地抱住她。
珠珠連忙衝著門外喊道:“快,霧靄,去將府醫速速請來。”
府醫忙活了大半夜,剛剛去偏房打個盹,就又被叫了過來。
一針下去,宋凝霜終於恢複了平靜。
魏氏這才抹著眼淚,同宋凝昭說道:“也不知道她究竟是夢到了什麽,估計是被從前的那些事情嚇到了,所以才會受驚過度的吧!”
本就是丟失了記憶的人,若是回想起了一些不太好的記憶,被那樣可怕的經曆嚇到,也屬正常。
“這樣不行。”
宋凝昭搖頭。
“霧凇,你拿著我的手牌,去太醫院將吳院首請來。”
“這樣的事,不好請太醫吧?”
魏氏擔憂地問道。
外麵不知道有多少人,時時刻刻盯著宋家,恨不能找到把柄,在朝堂之上,彈劾宋宣和宋時慍。
眼下,宋時慍被免職,宋宣一早上朝,到現在還沒回來。
魏氏沒了主心骨,生怕一丁點事情,就會給宋家帶來禍患。
宋凝昭抱了抱她。
“無妨,以我的名義去請,不會有人說什麽的。”
宋凝昭不習慣跟人那麽親近,她隻抱了抱魏氏,隨即鬆開。
“哥哥不在家嗎?”
宋凝昭身上的玫瑰冷香,讓魏氏那顆漂浮不定的心,稍稍安穩了一些。
她盯著一雙紅腫的眼睛,嗓音沙啞地回答:“他抓藥去了,霜兒的藥要得急,他騎馬,來回的速度會快上許多。”
宋凝昭點頭。
魏氏將人參交到了府醫的手裏,轉身將宋凝昭往外推。
“你今日約見的可是逍遙王,斷不能去晚了,雖說你即將成為皇後,可典禮並沒有舉行,王爺畢竟是王爺,可不能讓他等你,平白落人話柄。”
她一麵說著,一麵替宋凝昭整理好大氅上潔白的毛邊。
“霜兒這邊有我守著,一會兒太醫還會來,你隻管放心去辦你的事情就好。”
即便她的親生女兒回來了,她待她,還是一如從前。
“好,上次給母親的燕窩吃完了沒?我那裏還有,晚些,我讓人送到母親房裏去。”
“你有心了。”
魏氏沒有推辭。
直到宋凝昭的背影消失在了院中,她才重新進了宋凝霜的房間。
眼底哪有半分悲戚?
隻要讓宋凝昭對她霜兒有了愧疚之心,他們便又多了一個拿捏宋凝昭的理由。
朝堂之事她不懂。
拿捏人心,隻怕是十個宋宣,也不及她的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