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論何時,隻要有宋凝昭在。
隻要看見了宋凝昭那張沉著冷靜的臉。
宋家人就像是有了主心骨。
天大的事情落下來,也顯得沒有那麽慌了。
“好,這幾日我便不出門,我在家等著妹妹的好消息。”
宋凝昭最後才將視線落到了宋管家的身上。
宋管家的額頭,已經磕出了血跡,紅腫一片。
“宋濂現在在哪裏?”
終於輪到他了。
宋管家再次將額頭重重地磕到地上。
“大小姐,宋濂他被逍遙王的人帶走了,至今生死未卜。”
宋管家的夫人去得早。
他一個人,又當爹,又當娘,拉扯著宋濂長大,本就不易。
一把年紀了,還要遭此彌天大禍,宋管家的鬢角一瞬間增添了諸多白發。
宋凝昭彎腰,將宋管家扶了起來。
“宋叔放心,明日,我必會將宋濂,平安的帶回來。”
“多謝大小姐,多謝大小姐啊!”
宋管家抬起袖子,擦了擦即將落下來的眼淚。
宋凝昭朝著宋宣盈盈一拜。
“女兒這便回房,去給王爺寫邀帖。”
“好,好,你去。”
宋宣立即點頭應允。
“我們宋家,幸好有昭昭啊!”
宋凝昭堪堪跨出門檻,便聽見身後,魏氏傳來的感歎。
她繼續向前,未做停留。
隻是,走到轉角處時,不自覺地抬頭,看向天上皎潔的明月。
爸爸,媽媽,我現在,真的找到了很好很好的家人。
她的眼底噙著淚。
不過一瞬。
宋凝昭便加快了腳步,回到了朝露院。
“娘,為何姐姐連哥哥的婚事,也能做主?”
宋凝霜終於問出了心中所想。
隻是,她的神態和語氣一樣柔軟。
這樣的話,從她的口中說出來,總帶著幾分小心翼翼的試探。
魏氏憐愛地揉了揉宋凝霜的發。
“你才回來,並不知這上京城中的局勢,慢慢的,你會明白的。”
宋凝霜有些不高興,但又不敢表露。
“母親總拿我當孩子。”
她別過臉,語氣有些嬌。
“好了。”
宋宣擺了擺手。
屋內伺候著的下人,紛紛示意,從書房裏退了出去。
“眼下,正是新朝舊代更替之時,你爹我雖為護國公,可我在朝中那一派老臣眼裏,屁都不是,可昭昭不一樣,滿朝文武,上至陛下,下至都吏,誰見了昭昭,都會對她禮讓三分,這便是人與人之間的區別,你也別拐著彎的,在我們這裏上眼藥,你好不容易回了宋家,也該好好的學學上京貴女們的禮儀才是。”
宋宣說話直接,宋凝霜的眼眶倏地變紅。
父親這一番話,是在說她百無一用,上不得台麵?
從前他們還在鹿州的時候,她可是宋家的掌上明珠。
這才過了多久,爹爹就開始嫌棄她了?
“父親是在嫌棄女兒一無是處嗎?”
宋凝霜的眼淚,一顆一顆地從濕潤的眼眶中砸了下來。
顆連成串,匯聚成透明的溪流。
“既然如此,那父親為何要派人,將我尋回來?你們隻要宋凝昭這一個女兒,不就夠了?”
宋凝霜扭頭,從書房裏衝了出去。
“父親,好端端的,您凶妹妹做什麽?”
宋時慍正欲去追,卻被宋宣厲聲喊住。
“你站住,我還有話要同你說。”
緊接著,宋宣看了魏氏一眼。
“你還不快去好生勸勸你的好女兒?都多大的人了,怎麽連這點事情,都看不明白?”
魏氏麵色難看,應了聲“是”,便隨著宋凝霜一道,快步去了她現在居住的杏林苑。
“宋時慍,你給我跪下。”
書房的門重新關閉。
宋宣威嚴的怒音,在宋時慍的頭上炸開。
宋時慍條件反射,撲通一聲,當即跪在了宋宣的麵前。
等到雙膝跪地之後,宋時慍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
“爹,我又做錯什麽了?”
“上回,我同你說了什麽,你都忘記了是嗎?”
“我……”
宋時慍認真的回想。
是了!
上回,父親跟他說,他不能待霜兒明目張膽的好。
正因為如此,所以他連當眾維護霜兒的資格,都沒有了嗎?
“父親,霜兒是您親生的骨血,是我嫡親的妹妹。”
“那又如何?這三年,宋家是如何從鹿州來到京城,又在京城紮根的,你心裏沒數嗎?”
“我知道,這一切都是宋凝昭的功勞,但是父親,霜兒是我們家親生的,您如此偏袒昭昭,這不符合常理。”
宋凝昭那麽聰明,萬一她琢磨出了其中的韻味,那他們宋家以後,該如何自處?
“你糊塗,宋凝昭的性子你還沒有摸透。”
宋宣坐在了座位上,低聲說道:“在家人的麵前,宋凝昭更想要一碗水端平,隻要我們這些家人,對她和對霜兒都是一樣的態度,她就不會心裏不舒服。”
品出了味兒來的宋時慍嘿嘿一聲,當即從地上起來,還不忘順手拍了拍錦袍上麵並不存在的灰塵。
“父親言之有理,我知道該怎麽做了!”
宋宣又不放心地叮囑一聲:“霜兒那裏,你也該勸勸她,左右昭昭在家中住著的時間也不多了,她不該在這個節骨眼上節外生枝。”
對於宋家而言,眼前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宋凝昭的封後大典。
隻要宋家出了一位名正言順的皇後,從今以後,宋家才算是徹底,在上京城中站穩了腳跟。
他生的都是些什麽蠢貨?
什麽都得他來教。
這兩個孩子加起來,都比不上宋凝昭的一根手指頭。
造孽啊!
杏林苑內。
宋凝霜一進門,抱起一隻青瓷花瓶就要往地上砸。
魏氏眼疾手快,當場從她的手中將花瓶搶了過來,抱在了懷裏。
“我的個乖乖啊!這可不能砸。”
宋凝霜居住的杏林苑,跟宋凝昭居住的朝露院正隔壁。
這邊發出那麽大的動靜,宋凝昭那邊第一時間就會察覺到。
誰知宋凝霜還杠上了勁兒,抄起茶盞就要摔。
魏氏大聲喝止:“住手。”
宋凝霜一個哆嗦,茶盞從她的手裏滑了下去。
魏氏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兒。
好在玉蕊反應及時,一把撲了過去,墊在了那隻茶盞下麵,勉強接住了茶盞。
魏氏氣憤地將懷裏的花瓶,往李嬤嬤的手裏一塞。
“你給我過來。”
她狠狠地剜了宋凝霜一眼,將人拉到了距離朝露院最遠的杏林苑的西角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