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一百零八守禮

一百零七、

“我怎麽覺得,你一陣子,不耐煩理會我了?”等官保兒退下了,周承輝才向楊驕道。

楊驕怎麽覺得自己從來沒有特別耐煩理過他?當然這樣的話她是不能夠直接跟周承輝說的,隻得默默的低頭,“國公難道不覺得我們這樣,於禮不合麽?”

“禮?是啊,天之經也,地之義也,民之行也,哼哼,可這世上,每天有多少於禮不合的事發生?”周承輝不屑一顧道,若真是事事守禮,自己的父王也不會以太子之尊而被困在太子府了,而自己,這個大晉朝第三尊貴人,卻還要處處謀算,成天想的都是怎麽樣才能保住自己命,怎麽樣才能叫庸碌的父親順利的登上龍位。

“道德仁義,非禮不成,教訓正俗,非禮不備。分爭辯訟,非禮不決。君臣上下父子兄弟,非禮不定,憲學事師,非禮不親。班朝治軍,蒞官行法,非禮威嚴不行。禱祠祭祀,供給鬼神,非禮不誠不運動服。是以君子恭敬撙節退讓以明禮。”

周承輝的話有他的道理,也有他的怨懟,原本一些天經地義的事兒,在一群不守禮的人手裏,就成了一樁需要苦心籌謀,甚至賭上身家性命的事情。但他是將來要做帝王的人,卻不能有這樣的心思,“若是大家都不必守禮,這大晉,隻怕早就不在了,”幸虧高瑛馬上就要回京了,有了位正直的先生,但願周承輝不會偏的太狠。

“是啊,若不是大家心裏還存著禮法,這大晉還真不知道會亂成什麽樣子,可是我們這些最應該知禮守禮的人,每天做的卻是不守禮的事,”周承輝承認楊驕的話是對的,但想想自己這些年的日子,到底意難平。

“等你將來坐了那個位置,事事依禮,以後便不會再有人像今天的你,覺得世人都不守禮法了,”楊驕對皇城裏的人,不好多做評價,唯一能做的,也就是安慰安慰周承輝了。

楊驕有一點兒特別讓周承輝心動的,就是她似乎對他有一種盲目信任,在他自己都不敢肯定能成功的時候,楊驕就認定了他才是真龍,這天下遲早就是他周承輝的,而這種豎信,叫他每每想起的時候,渾身充滿了力量。

“現在父王被彈劾,皇上又偏愛昌王殿下,你真的能肯定太子府能安然渡過這一關?”連長興侯老夫人都是在反複盤算之後才下的決心,可是這個楊驕,似乎一見到他時,就從來沒有將他隻當做靖國公來看。

“這個啊?這不是明擺著的嘛?你是太子的嫡長,將來做太子也是順理成章的事,還用猜麽?”楊驕不可能告訴周承輝,自己該這麽肯定,一是因為有前世的經曆,二是為了楊家。為了報仇,她別無選擇,隻是這樣的理由,她無法訴諸於口。

“真的?我不信,”若看不出楊驕眼睛裏的敷衍,他就不是周承輝了,“我是個什麽樣的人,咱們認識這麽久了,依你的精明,心裏想是清楚的,你說實話,不然,咱倆且有得耗呢!”

看來這人還真的不好糊弄,楊驕抬著看著周承輝濃長的雙眉,輕聲道,“雖然以前臣女沒有見過國公,但太子妃娘娘還是見過幾次的,原先就想著,像娘娘那樣的人,教養出來的孩子,自然要比尋常人家的少年要強許多,後來送高先生回鄉的時候,在茶樓偶遇國公,又碰上的三娘子的事,國公爺小小年紀,卻臨危不懼,指揮得當,又,”楊驕頓了頓垂下頭,還不忘白占她人情,“又能聽進臣女的諫言,臣女便想著,這才是皇室子弟該有的樣子,之後慢慢留心了,便更覺得,隻要國公您要做的事,自然是能成的,何況那些東西,本來不該你屬於您的,在臣女看來,無論用什麽手段對付那些搶自己東西的人,都是該當的。”

原來她“留意”自己這麽久了,周承輝轉頭輕咳一聲,掩飾自己翹起的唇角,然後輕輕用手指將楊驕的手指勾到自己手心裏,“你說的沒錯,若是被人欺到頭上了,還一味後退,不知道反擊,那就不是我周承輝了。”自己無論在做什麽,都是為了保護自己的家人,自己的一切不被人搶奪,所以就算是手段用盡,周承輝也不會覺得自己有任何的錯。

周承輝的手很燙,燒的楊驕有些眩暈,她知道自己的話說到了周承輝的心裏,他也相信了自己,可同時,楊驕又覺得自己這一次,是真的沒有選錯人,比起上一世,被兄長跟母親陷害而不自知,隻知道自怨自艾,躲在自己的一方小天地裏的周徇來,這樣的男人,才是可以放心托付的吧?起碼有他在,便會為家人撐起一片天,為他們擋風遮雨。

見楊驕隻是紅著臉,並沒有將手從自己掌心裏抽開,周承輝的心軟成了一汪春水,他用餘光掃了一下四周,見不知何時,人已經都走的幹幹淨淨了,便大著膽子扳開楊驕的手掌,插入她的指間,與她十指相扣,“你既然信我,我便不會叫你失望,你隻管等著就好。”

楊驕慢慢的抬起頭,與周承輝四目相對,他漆黑的眸子裏似有自己看不明白的情緒翻湧,當他溫熱的鼻息輕輕拂到她的臉上,楊驕整個人都微微顫抖起來,她忙亂的將頭轉到一邊兒,不敢再看他,也不顧上再去拘禮自稱臣女了,努力將手從他的指間掙紮出來,“哥哥去的時候不短了,我過去看看那邊布置的怎麽樣了?”

“不許去,”周承輝怎麽舍得這難得的旖旎氣氛被打破,索性將楊驕手握在自己的手心裏,“如果弄好了,官保兒會過來跟咱們說的,你放心,”

放心什麽?說的他們兩人在幹什麽似的,當然,看著兩人交握的手,楊驕的臉再次紅如火燒,說話時連嘴唇都不受控製的顫抖起來,“你先放開我,咱們好好坐著說話。”

“不放,你還沒有回答完我呢,我要是放開了,你跑了怎麽辦?難不成我還滿院子追你不成?”既然無賴有效,周承輝就繼續無賴下去,反正這也是他最擅長的。

自己剛才的答案還不夠?隻差沒有說一見傾心了,楊驕愕然的睜大眼睛,看著周承輝,自己還要再說什麽,他才會滿意?“我不是說完了嘛?還要回答你什麽?”

楊驕今天穿了件淺綠儒衫,坐在綠意蔭蔭的葡萄樹下,如果樹上一片鮮嫩的葉子,叫周承輝忍不住手指發癢,他佯裝鎮定的蹙眉道,“我一來就問你了,到底有什麽事,叫你這麽不耐煩理我,你還沒回答呢!”

說話間,他的手已經伸到了楊驕的麵頰上,輕輕捏一把,“敢跟我裝糊塗!?”

“你!”

“我,”

周承輝這突如其來的動作將楊驕嚇住了,而從未有過這種體驗的周承輝也不由紅了臉,他細挲手指,回味著指間的滑膩,“我不是故意的,就是一生氣,左右咱們是要成親的,你就當沒這回事好了。”

自己被他輕薄了,可這登徒子還告訴她,當沒這回事就好?楊驕氣的一甩手站了起來,“靖國公是將我當做可以隨便你國公府裏可以隨意對待的女人了?”

“我府裏?不是?哎呀,我不過是一時失神,誰叫你長的好看呢,我沒忍住,都怪我,還有,我從來沒隨便對待過女人啊,也沒有摸過別人的臉,你是頭一個!”見楊驕眼淚下來了,周承輝也急了,一時找不到帕子,便直接抄起袖子來,要給楊驕擦淚。

“你往哪抹呢,”楊驕一把拍開周承輝的手,心裏的氣兒隨著這一拍也消了許多,“看你袖子上的金線,臉會劃爛的!”

“呃,是,”早知道今天就不穿這身衣裳出來了,不對,早知道就不捏她的臉了,也不對,如果不捏她一下,自己好像也會挺遺憾,“那這樣吧,你回捏我一下,直管使勁兒捏,捏完了就不許生氣了,咱們接著好好說話兒。”

楊驕也不願意在周承輝跟前哭哭啼啼的,剛才實在是被他的輕薄無禮給氣著了,她抽出自己的帕子來,沾了沾自己的眼睛,又從荷包裏掏出一麵小小的象牙鏡來,打開照了照,覺得一會兒應該不會被丫鬟們看出端倪來,才算放了心。

見楊驕這麽快就不哭了,周承輝心裏一陣兒慶幸,“你這樣真好,我最怕那種三天兩頭就要哭一場,一哭沒幾個時辰停不住的女人,頭疼死了。”

這是在說馬芯娘吧?雖然周承輝透露出來的並不是喜歡讚賞之意,可這個時候,還提馬芯娘,楊驕沒來由的心酸,“那也得看是什麽人哭了,像我這種,哭了就是蠻不講理,不知好歹,若是那種花容月貌的,哭起來自然惹人生憐,隻想著要如何哄了她不哭,哪裏還會煩惱厭惡?”

怎麽突然說這個?這可不像楊驕啊?周承輝怔怔的盯著楊驕半天,隻看得她靨生雙暈,才恍然道,“什麽花容月貌的哭起來就叫人生憐?你是說馬家表妹?”

真是一通則百通,周承輝自幼長在深宮,那些女人家爭寵的招術也沒少見,他頓時明白了楊驕這些天生氣的關節所在,“哈哈,你是在吃醋啊?哈哈,就為芯娘?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