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6 一百零六聘禮
一百零六、
不過現在老天送給他們一個良機,顧氏跟著宮人進了慈寧宮,規規矩矩的向薑慶後跟鄭皇後行禮了,然後將自己親自擬的大紅灑金單子奉到薑太後麵前,“昌王殿下有幸能蒙娘娘賜了卉娘給他做側妃,臣妾這個生母也不能幹看著不是,這是臣妾親自定的聘禮,娘娘看看。”
“上回琛兒娶正妃,都是你親自經的手,這回不過是納個側妃,你還能出什麽差錯?”薑太後隨意在那張聘禮單子上掃了掃,隨手遞給鄭皇後,“你也看看,”
昌王娶沈驪君的時候,顧氏還是貴妃,又生怕鄭皇後委屈了自己兒子,親自跑無極宮請的旨,要自己操辦昌王的婚事,鄭皇後也沒有反對,左右丟人的也不是她,沈家沒意見,她樂得看熱鬧,現在周琛又要納側妃了,不管他納的是誰,鄭皇後也是不會再伸手管的,直接下旨,叫顧氏自己看著辦。
薑太後這邊,也是無話可說,總不能娶正妃的時候貴妃婆婆出頭,納個側妃,反而皇後操辦,也就睜隻眼閉隻眼的,由著顧氏出馬,左右還有宗室跟禮部看著呢,她想太出圈兒也是不可能的。
鄭皇後接過聘禮單子看了一遍,這顧氏為了巴結太後,還真是舍的下本兒,這張聘禮單子,比昌王娶沈驪君時可不差什麽啊,微微一笑道,“光看這張單子,足見顧妃對卉娘是打心眼兒裏滿意了,不過麽,到底有規矩呢,這單子上的東西……”
“娘娘不必擔心,這上頭的東西,都從臣妾的私庫裏出就是,臣妾就這麽一個兒子,現在又要娶自己中意的姑娘,臣妾若是連這點兒身外之物都舍不得,不寒了卉娘的心麽?”顧氏看著鄭皇後輕笑一聲,這人最討厭的地方就是事事扳著“規矩”,也不看看,自己兒子要娶的可是太後娘娘的侄孫女兒,你按規矩來,不是踩太後的臉麽?
這聘禮豐厚,不但下定的時候,女方有麵子,而且將來聘禮也是算在薑卉的嫁妝裏的,早晚還是他兒子的,這裏子麵子俱全的事,顧氏焉能不做?
鄭皇後當然知道顧氏的用意,不過她的聰明之處就在於,從來不公然跟顧氏爭什麽長短,沒有什麽比看著顧氏犯蠢猶不自知,更叫人高興的了,“既然這是你的心意,本宮哪有不成全的道理。”
“臣妾想著,既然太後娘娘賜了‘淑’字給卉娘做封號,臣妾自然不能薄待了她,若是準備的太不上得台麵,將來太後跟娘娘您的賞賜下來,臣妾的臉還往哪兒擱啊,”顧氏抿嘴輕笑,“卉娘這些年常在太後娘娘身邊伺候,說起來,也是臣妾看著長大的,唉,若不是當年郭氏說沈氏是個宜生養的,臣妾真是恨不得當時就向娘娘將卉娘討過來做媳婦呢,現在好了,到底卉娘還是咱們皇家的媳婦,臣妾也算是了了心願了。”
這是變相的向自己跟太後要賞賜呢,不過給顧氏和昌王長臉的事兒,鄭皇後是不會做的,再說了,賞了薑卉,就等於是打了沈驪君的臉,“母後,您看?要說卉娘出閣的時候,頭兩抬嫁妝是咱們賞的,也是極有麵子的事兒,她本來就委屈,可驪君那裏……”
就是因為覺得薑卉委屈了,自己才親自下了懿旨賜婚,又怕她在沈驪君手下吃虧,賜了封號給她,可鄭皇後說的也對,沈氏畢竟才是昌王妃,又給周琛生了嫡子出來,若是將她踩的太狠,豈不是自己捧著孫子寵妾滅妻?
薑太後是以皇帝生母的身份封的太後,她隻是先帝的貴妃,說到底也不過是個妾,也是因為這個緣故,她最怕人心裏笑她不懂規矩,反而更重嫡庶,這也是這麽多年,她一直壓著顧氏,捧著鄭皇後的原因,她實在不願意因為顧氏母子得勢,再被人提起,自己也是個貴妃,建安帝也不過是貴妃之子,而薑家,不過是憑著女兒才在盛京城裏有一席之地的普通人家。
另一方麵,薑太後心裏也清楚的很,不論怎麽比,薑家底子都太薄了,底蘊這東西根本都談不上,也是因為個緣故,她才給兒子,孫子都選了大家女兒為妻,也更希望自己的孫子都出自血統高貴的世家。
“皇後說的是,這封號比多少抬嫁妝都體麵,哀家也不再賞什麽了,既然你這麽喜歡卉娘,就是她的大福氣了,琛兒納側妃的事,就交給你來辦吧,等萬壽節過後,挑個日子,迎她進府就是了,”有了鄭皇後的話,就算是為了起表率作用,薑太後也不會再給薑卉更多的恩賜了,甚至,她都開始為自己因為薑卉的眼淚,而一時心軟提前賜了個封號給她,有些後悔了。
這,顧氏不由在袖裏捏緊了帕子,自己拿出那麽多的聘禮,為的是什麽?真的看上了薑卉?還不是給薑家麵子,現在好了,簡直是馬屁拍到了馬腿上,人家根本不在乎,也沒有打算再給薑卉體麵,可這邊自己的單子都寫好了,難道要收回去不成?
鄭氏欣賞著顧氏青紅莫辨的臉,心裏趁意,她瞟了一眼殿角的小宮人,今兒慈寧宮裏的一切,別人不知道也就罷了,沈驪君可是一定要“聽說”的。
楊驕現在難得出門一趟,今天能又像先前一樣,穿了用哥哥楊仁皖衣衫改成的儒衫,跟著他跑出來幫先生高瑛看房子。
因著建安帝要過壽的緣故,周承輝又借口幼時得過高瑛的教導,想繼續跟著他讀書,跟建安帝磨了幾回,雖然不喜歡高瑛強項,又愛跟自己的肱骨大臣顧培正擰著來,但高瑛的才學建安帝還是認可的,加上顧培正又在家“養病”,張明冀正借著這個機會全力拉攏顧培正手下的勢力,也沒有人顧得上一個躲在湖北鄉下的小小高瑛,架不住周承輝撒嬌,建安帝終是答應了撤回了將高瑛遣送回鄉的旨意,雖然不能官複原職,但人卻可以到國公府裏以西席的身份教導孫子讀書。
高瑛是獨子,既然此番要進京了,老母李氏跟妻子兒女,是一定都會跟著過來的,楊驕想著以高瑛孤介的性子,定然不會全家依附於靖國公門下,得了消息之後,與郭氏商量了,便由自家出麵,在京城裏幫高家尋了一處三進的小院子,收拾利亮了,以待高瑛來京時入住。
這處院子不大,雖然已經差人整理幹淨了,可看起來還是有些簡陋,楊仁皖四下走了一遍,遲疑道,“這地方也太差了些,要不我再叫康叔再去尋一處來?這樣的房子,顯得咱們慢待了先生。”
“哥哥難得忘了,咱們去送給先生送行的時候,他住的地方?那兒可也不比這裏強多少,先生出身寒門,又崇尚簡樸,咱們若真是給他準備一處大宅子,隻怕到時候先生一看,會掉頭就走的,”楊驕慢慢將院子踱了一遍,這院子雖然小些,倒也五髒俱全,該有的都有了,高瑛家裏也就那麽五口人,也不愁擁擠。
“師妹說的對,我也看這裏挺好的,”
楊驕不用回頭,就知道這是周承輝來了,忙回身退到楊仁皖後麵,向周承輝行禮。
“見過靖國公,”周承輝時不時的以求學的名義往長興侯轉一圈,楊仁皖見到他也不像以前那麽拘謹,“國公怎麽來了?”
“前次聽仁皖兄說要幫高先生尋宅子,到底先生過來給教我讀書的,這種事怎麽好假手於人,”周承輝看了一眼站在楊仁皖身後的楊驕,微微一笑道,“後來又聽說這宅子是楊姑娘挑的,我倒也不好跟楊姑娘搶了,不過麽,”他在院子裏轉了一圈兒,“孝敬先生的事也不能叫楊姑娘獨占了不是?”
說著周承輝一揮手,隻見一眾下人魚貫而入而入,肩上扛的,手裏抬的,都是大大小小的家什物件,“先生簡樸我也是知道的,這宅子楊姑娘顯然也是用了心了,”離自己的國公府也就一條街,“至於家具雜物,就交給我來安排吧。”
楊驕已經從奴仆們抬進來的家什的木紋上看出來,周承輝給高瑛準備的,是一色棗木家具,並不值多少銀子,而且雖然木材普通,可做工跟形製,顯見都是極用心的,“謝謝國公爺了,這些家具李老夫人跟蘇師母,一定會喜歡的。”
楊驕說會喜歡,那一定是會喜歡了,“這些我原也不懂,就隻是想著不能叫先生說我奢靡,才叫下人準備了這些,還想著搬來了,隻怕會顯的心不誠,如果你這麽一說,我可就放心了,”周承輝繞過楊仁皖,湊到楊驕跟前道。
“我說這東西好,師母跟老夫人也會喜歡,隻是因為這些東西跟這宅子相配,你若是搬來一套紫檀的,擺這裏也不適合啊,”眾目睽睽之下,楊驕往後退了退,才道。
周承輝也不耐煩自己跟楊驕說個話,身邊圍著這麽一群人,便向楊仁皖一抱拳道,“還請仁皖兄幫忙照看,這些下人粗手大腳的,也不知道如何擺放才適宜。”
“沒事兒,我來看著他們,這屋裏原是有家什的,得先都搬出去了,新的才能進去,”楊仁皖沒有周承輝的心眼兒多,“驕娘你先陪國公說說話,我看著他們幹活兒去!”
“七少爺,”青桔恨恨的瞪了傻乎乎的楊仁皖一眼,“那些事交給管事就好了,哪裏用得著少爺您下身兒?”
“青桔,你家少爺一看就是不通俗務的,這樣吧,你過去給幫著指點指點,尤其是高姑娘的屋子,要怎麽擺放,還得你這個侯府大丫鬟給安排才成,”周承輝沉著臉命令道。
啊?連自己都要支走啊?青桔十分的不願意去,可又害怕周承輝那張陰沉的臉,隻得看了青梅一眼,低著頭找楊仁皖去了。
“國公爺真是越來越不把自己當外人了,連臣女的丫鬟也隨意支使,”楊驕不悅的將頭轉到一邊,“既然您擔心高姑娘的屋子他們不知道自己布置,還是臣女去吧,這裏太過雜亂,不是國公爺呆的,還請國公爺早些回去,這裏有我們兄妹便好。”
“那邊的葡萄架倒有幾分意思,一看就是有年頭了,我聽說百姓人家,到了夏天,就會搬了凳子坐在葡萄架上乘涼,走,咱們也過去試試,要是真的比旁的地方涼快,以後咱們的院子裏,也種上這麽一株,又涼快,還有葡萄吃,”周承輝並不接楊驕的話,衝官保兒道,“去搬兩邊椅子過來,再泡壺茶來,”
“是,奴婢這就去,”官保兒瞅了一眼跟在楊驕身邊,打扮成小廝模樣的青梅,呲牙一笑道,“這位姐姐,我家國公要的急,我一個人幫不過來,要不,姐姐過來給幫幫忙?”說完就衝著青梅不住打拱,一副你不跟我走,我就在這兒把腰給彎折了!
“你去吧,”楊驕無奈的點點頭。
官保兒速度也快,一轉身兒就不知道從哪兒弄來了兩把椅子,依著吩咐擺在葡萄架下,請周承輝跟楊驕坐了,才哈著腰道,“這裏的灶還是冷的呢,沒辦法,奴婢叫人往咱們府裏拎開水去了,茶還得稍等一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