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和作吉連連點頭,叫她放心去尋皇後娘娘。

屋子裏點著燈,昏暗的翊坤宮裏隻有這一處亮堂的地方,過堂風穿過雕刻著方形線槽的窗欞,雨水打在窗紗上像是接二連三的敲打聲,讓人害怕。

時不時一道紫色閃著白光的閃電從天而降,直直的劈在大地上,寂靜的皇宮裏,便傳來一聲聲尖叫。

胭脂害怕的半蹲在床邊,雙手緊緊的攥著被子一角。

她盯著昏迷不醒的步霽,顫抖著雙唇,一遍遍的喊道。

“小主,一定要撐住啊,皇後娘娘很快就來救您了。”

步霽一動不動,臉色比平日更加白皙,濕漉漉的碎發粘在臉頰上,顯得格外病態羸弱。

作吉也守在床邊,彎著腰,又袖子擦拭眼角的淚水。

“小主,你平日待奴才不薄,你走了,奴才可怎麽活下去啊。”

去年他家中老母病重,還是小主給了他銀子讓他去請大夫救治母親。

如果沒有小主,他娘早就病死了。

春曲站在一旁看著,被他們的忠心動容,想到自家娘娘如果落到這般境地,延禧宮的宮人早就自尋出路去了,誰還會如此守著娘娘呢。

這樣的主仆情意,讓她羨慕。

一盞茶的功夫,黎兒還沒有回來,胭脂急了起來,從床邊站起來,走到門口,單手扶著門框往外張望。

“作吉,你說黎兒姐姐怎麽還沒回來,不會是出什麽事了吧。”

春曲小跑上前,連連擺手說道。

“不會出事的,我家娘娘就叫我一個人在這盯著步貴人,外頭再沒貴妃娘娘的人了。”

作吉看她一眼,在她麵前挺起腰板,冷聲說道。

“你也知道我家小主好人緣,這宮裏就你家娘娘想害我家小主。”

“小主今日被太後責罰,就是你家娘娘的“功勞”。”

春曲走也不是,繼續待在這裏也不是。

她臊紅了臉,羞愧難耐。

貴妃娘娘的意思,誰敢違背,何況她是延禧宮的宮女,若是不聽從貴妃娘娘的話,她可是要被送去先皇陵墓幹活的。

那地方連個住的人家都沒有,遠近全是山脈和死人堆,她不去。

若是哪天步貴人能晉一晉位份成為嬪,那就能多一個宮女,她倒也想爭取一下,使了個銀子讓內務府的公公把她調過來。

隻是眼下,她考慮的有點太遠了,一看**的女人還昏迷不醒,不知道能不能活下來,就黯然傷神。

作吉也探出腦袋去,隔著窗欞往外看。

“外頭雨越下越大,怕就怕是宮道上不好走,黎兒摔了。”

胭脂伸手打他腦袋一下,怒道。

“你這個烏鴉嘴,黎兒姐姐一向謹慎,不會雨天摔倒的。”

她們說著說著話,身後傳來兩聲輕微的咳嗽聲。

三人齊刷刷的回過頭去,胭脂最先衝上前,趴在步霽麵前,喊道。

“小主,小主!”

沒人應聲,步霽連眼睛都沒有睜開,她難受的很,之前是渾身冷,這會兒渾身熱起來。

胭脂伸出手摸了摸步霽的額頭,立刻縮回手,驚叫道。

“不好了,小主發熱了。”

“快去打一盆冷水,再取小廚房的渾酒來。”

春曲先一步搶過放在一旁的銅盆,跑了出去。

胭脂心急如焚,想著黎兒姐姐做事情從來是最利索的,怎麽去找皇後一去不複返了。

她怕小主等不了了,思慮片刻,對一旁的作吉說道。

“我在這裏守著小主,你去找黎兒姐姐,趕緊告訴她這裏的情況。”

“若是到了坤寧宮沒看到人,就立馬去乾清宮找皇上,甭管外麵的侍衛怎麽說,你就一門心思的磕頭求見便是。”

“好,我這就去。”

作吉連蓑衣都沒有穿,更沒有打傘,穿著一身單薄的太監服,戴一頂煙墩帽就跑了出去。

出了宮門便不見了蹤影。

外頭黑,又下著大雨,完全是憑直覺找方向。

他還沒到坤寧宮,在半道上就看見了一個酷似黎兒的身影,她一瘸一拐的朝著他走過來。

作吉跑上前,大喊一聲。

“黎兒姐姐!”

“怎麽就你一個人,皇後娘娘呢?”

他東張西望,也沒看到半個其他的人影,看到的是黎兒破了的褲子和髒兮兮的臉。

還真是摔了,他揚起手就給了自個一個嘴巴子。

“我真是個烏鴉嘴。”

黎兒站穩後,扶著他的胳膊說道。

“皇後不在宮裏,說是被太後叫去抄寫佛經了,今晚便宿在慈寧宮偏殿了。”

“我不敢去慈寧宮找太後娘娘要人,生怕再惹出事連累了小主。”

“太後娘娘可是跟嘉貴妃走的最為親近的。”

她急得不得了,又接著問道。

“對了,小主醒了嗎?”

作吉搖搖頭,歎一口氣,一臉的絕望和氣憤,緊緊攥著拳頭。

“不僅沒醒,反而還發熱了。”

“不過你放心,胭脂還在宮裏,這會兒正用兌了涼水的渾酒給小主擦拭身體。”

黎兒著急忙慌的就要往翊坤宮走,作吉忽然想起胭脂的囑托,停下了腳步,

“我去求皇上,皇上肯定會來救小主的。”

作吉摸了摸臉上的雨水,就要往乾清宮的方向跑去。

黎兒攔住他,拽著他的袖子,一臉嚴肅的說。

“讓我去。”

“可是,黎兒姐姐你的腿.......”

“不要緊,隻是磕了一下,你去怕是連皇上的麵都見不到。”

皇上身邊那些侍衛可不是吃幹飯的,各個帶著刀,作吉這個時辰闖入乾清宮會被他們當作是刺客誤殺的。

她就不一樣了,她可以去找王槐,王槐肯定會替她給皇上捎話的。

黎兒甩開他的手,一瘸一拐的自個往乾清宮去,走了幾步,又回頭衝著作吉喊道。

“你快回去照顧小主,我保準把皇上請來。”

作吉拗不過她,隻好折返回宮。

乾清宮。

崔麗華笑靨如花,拿著新得的點翠鈿頭看了又看,嬌羞道。

“臣妾真喜歡這個鈿頭上鑲嵌的東珠,比之前皇上賞賜給我的那對耳環上的可大多了。”

沒聽到李稷的聲音,她抬起頭,連聲喚道。

“皇上,皇上.......”

沉思中的李稷回過神來,看了崔麗華一眼,心不在焉道。

“你什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