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方堅持要讓張熙給上皇診脈,一方堅持不許,一時之間,這母子二人相持不下,膠在當場。
太上皇後看得明白,自己的丈夫已經是那個樣子了,就是自己跟自己的兒子們什麽都不做,世人也不會說什麽。相反,如果這個時候自己或者自己的兒子們中的任何一個做了任何事情,那才叫引人注目呢。不要說萬一了,假如上皇原來就脫不了多久的,自己兒子這一手隻會給自己帶來無數麻煩,還會拖累自己的弟弟跟自己這個太上皇後。
太皇有那麽多的兒子,又一直把持著朝政。如果上皇不能好轉,那豈不是說自己的兒子要做一輩子的傀儡?
偏偏自己的苦心,自己的兒子一點都不能理解,反而盡做一些自找麻煩的事兒。
太上皇後越想越是憋屈,看向張熙的眼神也越發冷漠。她眼下恨不得將這個小子丟到天邊去,省得做了一場無用功不說,還拖累了自己的兒子。
就在這個時候,太皇到了。
太上皇後跟小皇帝趕緊上來見過太上皇。
禮畢太上皇後也看見了跟在太上皇身後對著她行禮的林招娣,臉上露出了滿意地笑容,頷首示意對麵的侍女扶林招娣起來。太上皇後的行為和臉上的笑容,小皇帝都看住眼裏,他轉過頭去,微微冷哼一聲。
太上皇後的打算,小皇帝非常清楚。無非是看中了林家也看中了自己祖父對那個人的重視,所以才會一心撮合自己跟那個人的事。可是自己才是一國之君,難道自己還要依靠女人的裙帶不成?
小皇帝的心情非常不好,有看見對麵的林招娣那副低眉順目的樣子,更加不滿了。
這個女人,假清高些什麽?
小皇帝的那點子脾氣,太上皇後哪裏會不清楚的,她更清楚,跟著小皇帝的人一心說林招娣做了國母之後的種種好處的真正意思是什麽,無非是挑撥離間給自己製造機會而已。自己兒子畢竟還年輕,也沒有經曆過足夠的事情,又在最容易被人鑽空子的年齡。這樣在自己兒子耳邊嘀咕這些,隻會讓自己的兒子厭煩。那個時候,即便是淳化進宮了,也不會得到寵愛。如此一來,她們這些宮人就有機會了。即便是最後登上那把椅子的不是淳化或者淳安中的任何一個,那新皇後難免被人跟淳化淳安兩個比較。新皇後到底是閨秀,又年輕,甫登高位,成為一國之母難免會驕傲。這人一旦驕傲了,就會容易出錯,那個時候也將會是帝後不合的開始。
京裏這麽多的閨秀,自己見過的也不少,看來看去,最適合自己兒子的還是這個淳化。有氣度也有魄力,要不然,自己也不會一心撮合他們兩個。畢竟這關係到自己兒子的一生。至於感情,太上皇後比任何人都清楚,感情在皇家是多麽多餘又奢侈的東西。一國之君如果對男女之情有別的想法隻會招來危險。
看著倔強的兒子,太上皇後的心充滿了擔憂。
就在小皇帝耍脾氣,太上皇後滿心不讚同的時候,太皇(太上太皇)已經知道了事情的始末,忍不住將後麵站著的那個年輕書生好好打量了一番。
沒錯,作為一個君主,對於人才都是見獵心喜的,尤其是張熙這樣的少年才子,更是吃香。可是太皇畢竟是太皇,年紀大些,經曆也豐富,就是張熙是少年解元,也不足以讓他壞了規矩。
皇族就是因為這些規矩,才會如此尊貴。
太皇道:“的確年輕了一點。皇兒的身子要緊,可經不起冒險。”
小皇帝道:“可是皇祖父,孫臣已經將張熙帶來了,不如讓張熙看過父皇之後再說吧?至少也是一個機會不是麽?”
太上太皇看了自己這個孫子一眼,心中微微歎息一聲,這個孫子還是天真了一點。他難道就不知道讓張熙給他父親診脈的結果有多嚴重麽?無論事情的結果如何,無論自己的兒子身體有沒有好轉,張熙一進去,這責任就全到了他們二人的身上了。畢竟張熙是皇帝親自帶進宮的,也沒有經過太醫院的考核。
那邊小皇帝還在巴巴地哀求,甚至跪下來求太皇,太皇也隻有點頭的份兒:“罷了,張熙,既然皇帝這樣說了,朕也隻有讓你進去。不過你要記著,上皇的身體至關重要,隻許成功,不許失敗。”
張熙趕緊伏地領旨。
張熙去了裏間給上皇診脈,而太皇帶著太上皇後跟小皇帝坐在了外間,等著結果。小皇帝焦躁地在屋裏轉來轉去,看見在角落裏裝壁花的林招娣,心情更是不爽,道:“淳化縣主,你說父皇會不會好起來?”
林招娣看了看小皇帝,道:“萬歲,陛下受神佛庇佑,一定會逢凶化吉的。”
小皇帝道:“哼,你就會說漂亮話。這些話朕都聽厭了,你能不能說一些實際一點的來?”
林招娣道:“萬歲,臣女不是醫者。”
“你!”小皇帝怒瞪著林招娣。好歹他還知道太皇跟太上皇後在,不能當眾給林招娣沒臉,更不能當著長輩的麵對著林招娣大吵大鬧。畢竟這裏是他父親的病房。
可是這心裏頭的火氣卻是始終不能下去。
這個女人,實在是太囂張了!我才不要她呢!
小皇帝一想到自己的婚事,更加頭大,對林招娣也更加沒有好眼色。
小皇帝還想發脾氣,張熙終於出來了。他快步上前,道:“怎麽樣?父皇的情況到底如何?”
張熙先跟太皇行過禮,又依次見過太上皇後跟皇帝,讓小皇帝非常不耐煩:“我說張熙,父皇的身子到底如何,你倒是說話啊!”
張熙道:“啟稟太皇陛下、萬歲,上皇的身體很不好。上皇是中了三種奇毒,這三種毒互相克製互相影響,這才使得上皇半身不遂。也托賴著三種毒物互相克製之故,上皇才能夠活下來。換了別人,隻怕中了其中一種,隻怕此刻已經斃命了。至於上皇手上無力,則是手上的經脈受了傷,眼下初步斷定,上皇右手的經脈恐怕需要接脈。”
“那可有醫治之法?”
張熙道:“回太皇陛下,上皇所中之毒,的確是苗疆之毒,這毒很難解,而且正是因為這三種毒物互相牽製,才讓上皇有了一線生機。隻是,這三種毒解了其中任何一種,都會一起其餘兩種發生異變。因此,這毒隻能逼出來,而且需要一種非常特殊的藥引。此外上皇中毒的時間過長,隻怕已經損害到了肝髒,要想上皇痊愈,就必須將已經病變的肝髒切除掉一半。不然,再過一個月的時間,恐怕負荷過重的肝髒將無法容納這麽多的毒素。那個時候,這些毒素就會轉移到腎髒和骨髓,那就真的……”
太上皇後道:“胡鬧!居然還要切除掉肝髒,人切除了肝髒還能夠活麽?來人,將這個妖言惑眾的東西拿下!”
小皇帝也愣住了,根本就沒有反應過來。
倒是張熙自己跪奏道:“太皇陛下容稟,學生曾經不止一次見過趙叟給病人切除肝髒,那些病人就是被切除了一半的肝髒以後,依舊活得好好的。學生也曾經在兔子身上做過實驗,那些兔子也沒有事情。根據趙老前輩的說法,人的肝髒如果被切除了,隻要好好將養一個月,依舊能夠長起來的。”
“你還在這裏放肆。來人,將他的嘴給我堵起來!”
上皇是太上皇後的丈夫,而皇帝則是太上皇後的親生兒子。如果有個什麽事兒,上皇會不會痊愈還是兩回事情,自己的兒子也一定會跟著倒黴的。太上皇後可不會允許自己的兒子因為一個毛都沒有長齊的小鬼的胡言亂語而折進去。
太皇伸手止住了下麵的人。
“你有幾成把握?”
太皇陛下的話一出口,就引起了太上皇後的驚呼:“可是,父皇……”
“好了,皇兒還在裏麵躺著呢。你大呼小叫地做什麽?”
“可是……”
“你不要忘記了,太醫院院判曾經跟朕說過,如果這樣的情況繼續下去,老2就隻能再拖一個月,一個月以後,毒素就會蔓延到老2全身,那個時候老2就真的藥石罔救了。”
聽太皇這麽一說,太上皇後也隻有靜靜地流淚的份兒。
太皇道:“張熙,既然你能夠說出其中的門道,那麽朕就給你這個機會。不過,在此之前你必須證明自己的確有這個本事。”
皇帝道:“皇祖父,您的意思是?”
“刑部和天牢裏麵有的是死囚。朕要親眼看到切除了一半的肝髒的人活蹦亂跳的。”
“聖上,被切除了肝髒的人一定要好好休養,才能夠保證肝髒能夠順利的生長複原。這大牢裏的環境是不是不太適合?”
“放心,戴權,這段日子你就跟著這個張熙。他需要任何東西都給他準備好了。”
“是,聖上。”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