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注意點兒,我這新車別磕了碰了,別刮壞了。”錢程拿抹布,邊擦車玻璃邊說。

“快別擦了,這又是不知道幾手車,你還當個寶貝了。”蘇袖清在一旁等著他有些不耐煩地說道。

“嘿,那你別借啊,”錢程繼續擦著他的寶貝車,“這回可別再掉個樹杈鋼筋什麽的把我車捅穿了!”

“放心,我一會兒就去買個保險,受益人填你,萬一我這回開車又有什麽好歹,肯定不會白死的,我肯定得年年月月在你身邊徘徊,陪伴你度過漫漫長夜,到時候給我燒點紙就行,日子不用多,清明節就行。”蘇袖清故意陰陽怪氣道,就像往常一樣。

錢程回過頭拿抹布抽了他一下。

“我可去你媽的吧,到時候我肯定花幾百請個大師,辟邪把你給辟走!”然後他繼續擦他的車。

車被錢程擦得反光,如果不知道這是經過無數賣家轉賣的車,估計好多人還得以為這是輛剛從車店提出來的新車。

“你先慢慢辦你的事兒,上課什麽的......先不急,那幾個家長也說了主要就是看自習,我看也一樣,況且英語數學那些我太會了。”

“等有特別需要補課的新生,我給你打電話。”

蘇袖清坐在駕駛座裏,一臉冷酷,突然笑得跟個神經病一樣,雙手捧過錢程的臉跟揉皮球一樣狠揉道:“哎呀老錢,你怎麽這麽好啊!你上輩子一定是我親哥吧!啊呀呀呀呀!”

誰讓錢程比蘇袖清要大兩歲。

但是按蘇袖清的話來講,應該是要老兩歲。

“哎呀,你要擼貓擼狗你可勁擼,我臉都快被你搓成破抹布了!”錢程抵抗這個神經病說道。

蘇袖清放下手樂道:“得了,我現在就開車上路,你怎麽回去啊?”

錢程眨了眨眼睛:“走著回去,正好逛逛。”

揮了揮手,倆人就各走各的。

蘇袖清開車這一路上,發自內心地認為錢程應該感謝自己,因為這“新車”比上回讓樹幹捅壞了的那輛,要舒服太多了。

有空調,有座位調節,最關鍵的是,園林多賠了他得有小兩萬。

這車就是錢程算上多賠的小兩萬買的。

蘇袖清一路哼著曲兒,不知道放什麽歌,點開播放器裏的碟片,發現都是些特別土的歌。

他聽了幾分鍾的《傷不起》,最後發現自己還是太傷不起了,於是就關掉了音樂,享受著車水馬龍的聲音。

從市中心穿過,他發現房子越來越矮,換做他以前他是從來沒注意過的。

他之前隻會單純的注意是不是越來越破。

他以為他過了二十五歲之後,就已經越活越清醒,也越來越包容。

不像年輕時候那樣放縱,那樣覺得自己曲高和寡,但是看見沈意三那滴淚之後,他還是知道,他還有很多需要認真觀察的東西。

一路上,不光是樓越來越矮,還有越來越空的街道,擺攤的都沒幾個。

雖然沒車,但也正因為如此,城市邊緣的道路上有很多沙石。

也因為離市區越遠,那些門市,超市還是什麽的,牌匾都會特別統一,都是紅杠杠或者其他顏色的杠杠,都是上麵掏錢為了統一市區形象做的。

終於,開到了縣城,但他已經忘了自己去的那個村子叫什麽了。

問了問附近的人,才知道這縣城附近有好幾個村子。

難辦了,蘇袖清心想。

這一趟來的太匆忙了,一點準備都沒有,甚至說是連目的都沒有。

和找沈意三沒半毛錢關係,純粹就是蘇袖清自己心焦又好奇。

“啊——”蘇袖清剛停車下來,想找個地方吃點東西,就有一個稚嫩的哭喊聲向自己奔跑而來。

蘇袖清一把抱住小男孩,放在了自己懷裏說:“嘿,不許動!”

“我去,你這孩子怎麽一身泥啊,”他後悔地趕緊放下小孩,小孩又想跑,被他扯著衣服動彈不得,“還跑,你爸媽呢?”

隔著好遠蘇袖清才看清有個女人也往自己這兒跑。

“小兔崽子!非打死你不可!”女人惡狠狠喊道。

不知道的還以為要挨打的是蘇袖清。

女人小跑過來,看得出已經很累了,她一把拎過小男孩,狠掐小男孩的臉吼道:“讓你跑!下次還敢不敢了!”

蘇袖清不太想多管閑事,但還是說:“打孩子嚇唬嚇唬得了,別太狠。”

“狠?!”女人非常氣憤,但礙於蘇袖清是個外人,還是平緩了一下笑道,“你是不知道這小兔崽子幹什麽了。”

“我們家是開超市的,那平時叫一個辛苦,那跟多少人說上幾天都不為過啊!”

“你知不知道我生他費了多大勁啊?”

“這小兔崽子還一天天......”

“我平時都不打他!”

......見女人越說越跑偏,蘇袖清打斷她問道:“那,孩子到底幹什麽了?”

女人拿出個皮筋,盤起頭發紮了紮說:“我家為了多賺點錢,平時在我家超市門口擺攤。”

“這臭小子,平時燒筆記本玩,今天差點要擰開煤氣罐點!”

“這要不是我發現了,我們一家人都死了!”

說完她又狠狠打了男孩一下。

蘇袖清本來還想說不管怎麽樣都不應該打孩子,但一想煤氣罐如果爆炸了,恐怕......

還是應該打一打。

畢竟什麽事都要視情況而定。

蘇袖清點點頭,表示認可。

“先別打孩子了,我打聽個地方,你知不知道這附近有個村子,有個賣狗的人家?”他舉起沈意三諾基亞裏的照片。

女人低頭想了想:“好像有一家,具體哪塊我也不知道了,但我也是聽別人說的,我在西邊那個村子,嫁到這縣城才幾年。”

“要不你問問老李?”女人指了指街道旁邊,“往前走幾分鍾有家富縣燒烤,老板姓李,你問問他,他從小就在這兒生活。”

也沒再多說些什麽,拍了拍小孩的肩膀,蘇袖清上車擺了擺手朝女人說了聲謝謝,就開車往前走了。

手握方向盤的時候,蘇袖清才發覺,自己為什麽這麽喜歡拍別人肩膀?

開車往前走,街道上雖然人挺多,但都像是在慢慢地享受生活,不失為一種趣味。

沒有城市裏那種被人催著跑的感覺,光是看著縣城裏的生意人,裝貨卸貨,都是一種樂趣。

和他的幻想有些出入,縣城裏的孩子們玩的玩具也挺不錯。

左側一家服裝店裏兩個男孩正玩著遙控賽車,右側幾個女生穿著不知道是哪部動畫片裏的裝束,玩著扮演遊戲。

雖說沈意三入獄是七年前,玩具還有科技沒現在發達,但他那個時候應該也和現在的孩子一樣。

他幻想小小的沈意三玩賽車比賽是什麽樣,也幻想沈意三張牙舞爪地扮演動畫片是什麽樣,他也幻想如果沈意三在那個年紀就擁有一台PSP是什麽樣。

正看著夕陽西下,覺得樸素光景美不勝收。

“咣!”

我操......撞車了!

也許以後,錢程再也不會答應借車給蘇袖清了。

蘇袖清定睛一看,自己撞了一輛三輪。

前麵一個四十多的男人從三輪上下了車,蘇袖清也趕緊下車看了看。

“哎呀,得虧這幾箱啤酒沒事兒啊。”男人檢查了一下自己三輪上放的幾箱啤酒。

“沒事兒吧,你這也是無妄之災了,”蘇袖清隨身帶了點現金,掏出來兩百,“咋說我把你給撞了,先收著吧。”

“啊?”男人蹲下來檢查一下自己三輪,發現沒壞,於是站起來說,“下回開車小心點吧,小老弟。”

“不用你賠,我這三輪隔三差五就得被撞一下,”男人按了按把手,“沒事兒,還能開。”

“倒是你這車,瞅著挺新的,”男人過來又看了看蘇袖清的車子,“白白淨淨一車,愣是撞個口子。”

“我把我三輪往邊上挪挪,你上車看看能不能開,要能開先講究講究,要不行前麵老張是修車的,我讓他幫你看看。”

“謝謝啊,我上車看看,”蘇袖清上車,踩了踩油門,發現噪音特別大,轟隆隆的聲音,“好像有點問題,有噪音。”

男人拍了拍車頭,揚了揚下巴說:“得了,我讓老張幫你修修。”

“麻煩了大哥,真對不住了,我在這附近村子想找戶人家,但人生地不熟,開車就沒主意,”蘇袖清下車,拿了瓶礦泉水,“喝瓶水吧,大哥。”

男人接過礦泉水打開喝了一口問道:“我沒見過你,城裏的吧。”

“是,我來這找個地方,我以前去過這附近村子的一戶人家裏,但不記得在哪了,”蘇袖清拿出手機點開了那張照片,“就這戶人家,我以前在那裏買過狗。”

男人把頭伸過去看了看照片,帶了些笑意問道:“你找誰啊?”

“沈......你認識沈意三嗎?”蘇袖清眨眨眼,“我是,是,是他室友。”

男人掩飾不住笑意,直跺腳拍手道:“小沈出獄了?”

蘇袖清沒反應過來點點頭說:“嗯......你們認識?”

“他沒跟你一起來?我是他李叔啊,你快給他打個電話!”李叔拍手道,聲音還有一些哽咽與驚喜。

“他......忙工作呢,我替他回家看看。”蘇袖清知道有人還記得沈意三,也有些感動。

“小沈正常工作了,太好了,”李叔拉著蘇袖清的手,“快來,前麵就是我家燒烤店,叔請你吃一頓飯,我好好跟你聊聊小沈。”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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