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祿從除夕到現在,一直處於失聯狀態,但是沈意三並不擔心,因為這種事情經常發生。

腦袋裏一直想東西的是蘇袖清,一直在思索一個問題。

沈意三到底直不直?

他曾經無數次在心裏不解,為什麽會有gay愛上直男,明明根本就不會在一起,自己也會失了麵子,可這次終於輪到了他自己。

這段時間蘇袖清也沒回家,一直和沈意三住一起,就回了一次家還是給他取PSP,姑姑問那箱蘋果的去向,他撒謊說正常送到了家裏。

陳在的房間沒人,畢竟隻是室友,不好意思讓蘇袖清住,沈意三隻好自己睡地鋪,讓他睡床。

蘇袖清也欣然接受了,因為沈意三說:“我和我兄弟一開始都是掙著睡地鋪,我倆都喜歡睡硬的,而且有地暖,冬天也暖和。”

蘇袖清隻好恭敬不如從命,欣然地接受了這張大床。

其實晚上睡覺的時候倒也不太方便,蘇袖清喜歡灰色長袍睡衣,但沈意三喜歡脫個精光,尤其過年的時候地暖燒得非常好,沈意三一直是隻穿個**在屋裏走來走去。

還好他穿得隻是普通的四角**,蘇袖清心想。

“哥,快,這關過不去了,你給我打。”沈意三捧著PSP,隻穿著**趴在沙發上喊道。

“夠笨,”蘇袖清過來的時候,眼睛根本離不開他那小麥膚的緊致上半身,仿佛在召喚他的手過來摸一摸,“你......不冷嗎,除夕過後感覺你就沒穿過衣服。”

“多熱啊,你摸我腦門兒,”沈意三一個矯健的挺身,側過腰身露出了剛才壓住的前身,抓著蘇袖清的手放在自己的額頭上,“你看,都是汗!”

蘇袖清眼睛直勾勾盯著他腰身側過的曲線,薄薄的一層小麥色腹肌讓蘇袖清不得不立即坐下。

“......嗯,是,是挺熱的哈,”蘇袖清趕緊坐下來,又著急拿枕頭蓋住自己的下半身,“你哪過不去了?”

“這塊兒,前麵劇情播片都是日本話,我看不懂就跳過了,到這塊一直讓我按“O”,但我按了也沒用。”沈意三把身子主動靠過去,趴在他壓住下半身的抱枕上,指著PSP讓他幫忙操作。

蘇袖清才發現原來他的臉和手臂比身子的膚色還要黑一些,可能是夏天穿短袖沒用過防曬的緣故,他又往他的小腿看了看,果然要比大腿黑一些。

倒也不是黑成煤球,但一看就是習慣了幹活和風吹日曬的小子,和那些白淨小男生不一樣,但內裏的氣質卻是一樣的清爽幹淨。

別說,還挺性感的。

......這都他媽的什麽跟什麽啊!

“哥?哥!”沈意三喊道,“你看什麽呢,我急著通關呢!”

蘇袖清才發現PSP已經在自己手上了,自己卻盯著人家看的入神,他趕忙解釋道:“啊,我昨天晚上睡得不怎麽好,累得。”

“那你是不是睡眠淺啊,你昨天打呼嚕打得可響了,我還以為你睡得很好呢,”蘇袖清對支著胳膊笑道,“我老家那邊挺多老頭老太太都這樣。”

“打住打住,扯太遠了,”蘇袖清差點沒被噎死,他覺得自己除了變態還不至於老到那種地步,“你別他媽......光看我笑,過不過關了!”

其實蘇袖清想說“他媽的”,但是他沒法像一年前那個晚上那樣簡單粗暴還外加私心的欲行私刑,甚至連句髒話都懶得說。

沈意三總是傻樂:“過過過!就這塊兒,這段日文提示我看不懂。”

“我當時也是看不懂日文盲著通關的,也沒看劇情,一路殺到最後,”蘇袖清一直按著“O”鍵然後搖了一下搖杆,“過去了,這塊兒是我當時看攻略過去的,現在還記著,牛逼吧!”

“牛逼牛逼!”沈意三高興地搶過PSP,“原來得一直按著啊,我還以為就按一下呢。”

蘇袖清用力拍了一下他腦袋:“用完我就搶回去玩兒,你小子行啊你。”

媽的,不解氣,再打一下!

“哎呀我錯了!別打了!”沈意三捧著PSP,笑著閃躲道。

沈意三是實話實說,但蘇袖清聽著可是另外一個感覺,就像是內心中有一群野狗在自己家花園撒歡。

普通的一句話在他耳朵裏都跟情話一樣。

他找了個看不見的角度,跟一隻螃蟹一樣橫著走,生怕沈意三看見什麽東西過於突兀。

沈意三剛好抬頭看了他一眼,隨後又盯著屏幕道:“哥,你幹嘛後背衝我橫著走啊,好像隻螃蟹啊。”

“你就不能玩你的遊戲!一天天總盯著我幹什麽!聽《愛情買賣》了嗎?”蘇袖清躲進了洗手間,準備洗把臉冷靜冷靜。

“我感覺是你一直在看我啊,我還以為我臉上長東西了,”沈意三滿不在乎地笑了笑,隨即唱道“‘當初是你要分開,分開就分開,現在又要用真愛,把我哄回來~怎麽樣!”

蘇袖清接了一把涼水衝了衝臉,雙手帶著水花鼓掌:“好聽,好極了,但你能不能唱首正常的歌。”

“這不你給我推薦的嗎?”

“讓你聽你還真聽啊?”

這一嗓子,比涼水都管用,瞬間把升起的太陽熄滅了。

時間很快就到了晚上五六點,倆人閑著沒事坐在一起看電視,一個穿著短褲短袖,一個隻穿著褲衩。

“這小品挺逗的我感覺,你說是不是?”蘇袖清問道。

“哥,你是不是沒看過小品,這小品都無聊成這樣了,你還能說好笑?”沈意三說。

......找共同話題,失敗。

“你看這人說得對啊,‘人就應該活出自我’,整天把真實的自己藏著掖著,活得也挺累,你說是不是?”蘇袖清試探道。

“說的太對了,我小時候同村王叔家孩子平時考試都是打小抄,回回五百多,結果高考才兩百多,非得嘴硬說卷子被掉包了,我在家裏和我奶奶一直笑王叔,一想起他平時得意那樣兒就來氣,那回高考可算出了口惡氣,哈哈哈哈!”沈意三不知道從哪捧來一包江米條,哢嚓哢嚓地吃起來。

不管是瓜子還是什麽,他嘴裏總得“哢嚓”點兒東西。

小狗磨牙,蘇袖清心裏想。

“你們村兒裏,還有沒有感□□故了?就那種爹媽要追著你打斷腿,親戚指著你鼻子罵背後還笑話你那種?”蘇袖清總想從他嘴裏問出點兒什麽。

“感□□故?有啊,村頭衛奶奶家的狗總出去溜達,那陣兒村裏莫名其妙多了許多出生沒多久的小狗,我奶奶還有其他大人就懷疑是不是跟哪條狗生的。”沈意三津津有味地講道。

蘇袖清還真來了興致:“然後呢?”

“然後有一回,她家狗又出去,衛奶奶就偷偷跟著,想看看她家小狗到底是跟誰鬼混,結果你猜怎麽著,”沈意三興致勃勃地盤起腿拍道,“居然看見他騎著我家小狗!哈哈哈哈哈!”

蘇袖清有些不解:“我發現你小子一天天笑點可奇怪了,這都能笑出聲。”

沈意三趕緊解釋:“重點不是這個,重點是我家狗,也是一隻小公狗!哈哈哈哈!農村也不講究給小狗割蛋,他倆每天就光明正大地秘密私會,在我們眼皮子底下幹那檔子事兒,感覺可有意思了!”

蘇袖清聽完這個故事,有一種被罵了的感覺,而且他到最後也沒明白,村兒裏頻繁多出來的那些剛出生的小狗到底是誰生的。

愛誰生誰誰生,反正不是他生的。

這最後一句“有意思”,更讓蘇袖清揣摩,這份“有意思”是小狗之間獨占,還是人類之間也挺有意思呢?

他也沒想著再多問,不管再怎麽旁敲側擊這個傻小子估計也是差不多的反應。

“汪!”米線不知道從哪冒出頭,好像是在叫蘇袖清。

米線身上厚重的長毛快掃到蘇袖清臉上了,明明是隻好吃好喝伺候的小狗,怎麽長得跟金毛獅王一樣。

“老三,是不是得帶你家米線去理個發了,都快成金毛獅王了!”蘇袖清吐槽道,“我和我前任養狗的時候每個月都定期帶去寵物店修理。”

“我感覺挺帥的啊,帶出去感覺特別拉風,嘿嘿。”蘇袖清揉了揉米線的頭,“是不是啊,米線?”

米線咬著蘇袖清的褲腳,像是要讓他帶自己去哪,又鬆口坐在地上,衝著沈意三汪汪叫了幾聲。

蘇袖清一把將米線抱在懷裏說:“你看啊,米線都不樂意了,正好商場旁邊的寵物店開業了,下午咱倆帶過去給它好好修理一下。”

抱起來的時候才發現米線並不大,也就中型犬還要偏小一點,都怪這蓬鬆的發型才顯得米線跟個五百六十斤的大胖子一樣。

沈意三坐過來指著米線鼻子道:“你不能抗議!寵物店多費錢你知道嗎!”

“我認識人,以前總去,我買幾袋狗糧人家還能便宜算一算理發錢。”蘇袖清說。

“可是......”沈意三正猶豫著,立馬被蘇袖清打斷道,“放心,我買狗糧給我自己吃,你負責出理發錢。”

沈意三看蘇袖清實在想帶米線去理發,也沒再拒絕顯得自己過於小氣,畢竟自己這一年催債來的錢也是一筆“巨款”。

“那你別自己吃沒了,也分我點兒。”沈意三笑道。

蘇袖清拍了拍他的胳膊說:“到時候再給你買個飯盆,專門給你吃。”

“那我可搶不過米線,這麽護食,回頭再咬我。”沈意三說。

“嗬,傻狗。”蘇袖清說。

下午四點的時候,倆人出了門,沈意三不忘宋祿和陳彥的叮囑,更不忘蘇袖清與他倆同款的吩咐,為小祖宗米線穿上了過冬套裝。

“明明它是看家護院的,怎麽我跟它仆人一樣!”沈意三說。

“小狗隻管吃喝拉撒不管人間疾苦,的確比人要享清福啊,”蘇袖清壞壞地看了眼沈意三,“是不是啊,小傻狗。”

“就是,那天我帶它遛彎,臨走前我還給他吃一盤肉呢,那盤肉我本來是要做扣肉的。”沈意三抱怨道。

蘇袖清笑著拍了下他腦袋說:“你還真承認自己是傻狗了,傻不傻啊你。”

“我看你這麽叫我你挺開心的,你就這麽叫唄。”沈意三笑道。

這一句話一時讓蘇袖清有些語塞,沈意三突如其來的一句話再次撥動了他內心的一根弦,讓人內心產生無限遐想。

他談過這麽多次戀愛,每一段感覺都不一樣,曾經的感情之中,陪他瘋玩的人有,揮霍無度的有,健康生活的有,不歡而散出軌的也有,但還是少有像沈意三這樣,不知是有意無意,但隨便一句話就四兩撥千斤地在他心裏種出一片花園。

和他在一起是那麽安靜祥和,但蘇袖清終歸是不了解沈意三的,在成年人的世界裏,將自己過往的經曆一點點講給一個外人,並不是什麽難受,因為他知道隱私這種東西終將隨著時間變得虛無縹緲。

所以不管是沈意三講他的奶奶,還是講他入獄七年,蘇袖清都沒有感到真正的感動與訝異,因為他知道沈意三隻是講了個故事。

那神秘的七年牢獄,兩人也並未挑明到底是因為什麽,任何事都是那麽點到為止。

而這份心底的悸動,蘇袖清心想,應該也會在他內心點到為止,一年甚至一個月後,可能就消散的無影無蹤。

快三十歲的他心裏麵很清楚,這個曾經教導許易和該如何清醒如何理性看待感情的自己,已經過了那個戀愛腦的年紀。

清晰與麻木的結合,才是這個年齡的內在,曾經向世界呼喊同性戀無罪的自己,為了愛人奮不顧身的自己,擔心會意外染上疾病的自己,都已經在漫長歲月中消耗殆盡,剩下的隻是無盡的疲憊和偽裝的灑脫。

二世祖不再是那個二世祖,相信愛情,但他並不相信自己。

這是他沒有對許易和說過的想法。

“哎呀,你得一年沒來了吧,我記得你之前總和你室友帶帽帽來做清理!”穿著圍裙的大波□□人說道。

寵物店比較小,看來她應該是店長,沈意三心想。

“是啊,今天......”蘇袖清看了一眼沈意三笑道,“帶了個新室友,給他的狗做些清理。”

沈意三抬頭看了一眼價格表:“就隻修毛就行,其他的就不用了。”

店長笑了笑:“我就按最便宜的收你錢,但看他麵兒上,我給你家狗來個全套!”

“看來我麵子很大哦。”蘇袖清拍了拍沈意三肩膀,“一會結賬買幾袋狗糧和飯盆,這隻小傻狗也得用。”

“哥,外人在的時候就別損我了......”沈意三有些紅了臉。

原來他還是怕生啊,蘇袖清心裏笑道。

“他嘴以前就這麽損,你可千萬別被他氣著。”店長把米線一把抱起,也沒有喊叫。

“我氣什麽啊,我哥逗我開心呢,”沈意三撓了撓頭看向蘇袖清,“是吧?”

“嗯。”蘇袖清點了點頭。

“你這孩子一看就老實,我也是跟你開玩笑呢,怎麽回答的這麽認真,容易被騙!”店長把乖巧的米線放在了洗澡池裏。

沈意三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我也知道你是開玩笑,我就是想解釋一下,就,就......我不知道怎麽說了。”

“傻狗,那就不說,讓她好好給米線洗洗。”蘇袖清領著他坐在了店裏的小沙發上。

米線一邊享受著洗護一條龍服務,一邊看著三個人有說有笑。

這家店蘇袖清已經一年沒來了,自從帽帽被房東偷走之後,他也沒有心情再養一隻寵物了,因為很害怕再失去。

如果帽帽是病死老死的,他都不會這樣失落,就因為是被偷走的,他才會如此自責,如果當初自己看好帽帽就好了。

也因為這件事,他害怕有人把自己當做唯一,當做最重要的人,他幻想帽帽被偷走時的恐懼與焦慮,幻想帽帽如何想念自己,因為自己是帽帽最主要的主人。

差不多有一個小時,米線的洗護套餐就完成了,店長隻收了最基本的費用,非常劃算。

蘇袖清剛要掃微信付款,沈意三就攔了下來,拿出自己那個小錢包:“還是我付吧。”

“當然好,不過狗糧和飯盆真的得我買,我看米線特別順眼,當我給他包紅包了,”蘇袖清掃微信付了三袋狗糧和一個小狗飯盆的錢,“你可別真的跟你人家搶吃的啊!”

“那可沒準,這小東西吃的比我還貴,我回去可得嚐嚐到底什麽味兒。”沈意三說。

蘇袖清笑了笑:“小傻狗。”

店長把米線吹幹抱了過來,金毛獅王變成了標準的田園小土狗,長得的確帥,雖然是中型犬,但嘴巴有一點狼的樣子。

尤其是嘴角一個像是刀疤一樣的胎記。

沈意三趕緊抱過來開心笑道:“哇!狼王!”

蘇袖清則注意到了米線的胎記,這個胎記之前被長毛遮擋住了。

那胎記尾端還有一個好看的折角,簡直就......

“沈意三,你這狗從哪來的?”蘇袖清盯著胎記問道。

“這是我從房東那兒買來的,我看著有眼緣,花一百呢!”沈意三說。

“可是,”蘇袖清看了看沈意三,“它和帽帽長得一模一樣啊。”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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