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朦朧,整個蓮城早已萬家燈火,到處熱鬧如白晝一般,個個都為將近的年關而忙碌著,都想趕著最後一趟活計,好讓整個年過得充裕些。

“商老板,我回來了。”黑龍一身黑色勁裝躍歩進來,還沒等商碧開聲,夏末已經著急地迎上去。“怎麽樣了,可打聽到少爺和少奶奶的消息了?”黑龍皺眉,輕輕搖了搖頭,夏末垮下臉,一副欲哭的模樣,黑龍歎了口氣,輕輕拍了拍夏末的背,對商碧抱拳說道:“商老板,如你所說,如今殷家都被人圍困著,就連平常仆役出入都會查。”

“這、這到底是怎麽回事?難道真如外界所說,少爺出手射傷老爺了?”年紹皺緊眉頭,顯得有些不安。

“不可能!”

“不會的。”

夏末跟商碧同時出聲。

黑龍走上前,一臉嚴肅地對年紹說,“我與夏末跟著少爺這麽多年,少爺是什麽性子,我們最清楚。少爺對老爺可能是埋怨,也可能是氣憤,但絕對不會做出這麽大逆不道的事,否則他就不會跟著老爺在商行裏跑。”

“不是說少爺常常跟老爺爭吵,還鬧得很嚴重嗎?外麵的人都這麽說的。”年紹小心翼翼地打量著黑龍的臉色,生怕他一生氣起來,一手就能把他拍死。

“那是因為少爺跟老爺的脾氣太像了,吵過也就過了。再說了,還有少奶奶在,少爺怎麽可能做這種事!”夏末也站出來跟年紹據理以爭。“不行,我得回去!商老板讓我回去吧,讓我明知道少爺他們有難,我卻不能去,這日子實在太難捱了。”

雖說殷時放他們一個月時間,讓他們好好玩得盡興再回來。可黑龍黑虎自幼跟在殷時身邊,父母不在,把殷家當做自己的家。而夏末的父母在莊子裏,正忙活著兄嫂的新生兒,兩人不好意思去打擾,出去走了幾天便想著回來。哪知一回來就遇上年紹,把他們帶回別莊,經年紹一番解釋才知道殷家的變故。

黑龍夫婦自然是想趕緊回殷家探下情況,但商碧堅決不同意。

“黑虎把殷時喚回去後就沒再出現,第二天就出現這事,你猜如果他們能自由,黑虎會不出來通風報信嗎?”商碧對殷時的了解雖比不上夏末和黑龍,但也算是知根知底了。“依我看,其中必定有詐,說不定是早就擺好的局,引著他們往裏跳。若是這樣,你們就更不能進去了,黑虎的身手與你不相上下,他出不來你以為你能進去?”

“可我不能再這樣幹等啊!我剛剛聽說了,大少爺要所有的管事聯名簽什麽轉讓,什麽繼承權,如今到處都在說我們少爺的壞話,少爺要是再不出來說明,他們都當真了。”黑龍被殷奇的行為弄得怒不可遏。

“他們當不當真,不要緊,你們老爺相信就夠了,現在怕的是殷老爺也不方便出麵。”商碧也有些坐立不安,如果說殷時的性子肖了殷稷山,那麽按他們的性格,就算行動不便,也不會容著殷奇胡來,除非……商碧伸手捂住不停顫動的右眼,眼睛急轉了幾圈,轉身對黑龍吩咐道:“夏末,你明天就回去,去看看他們到底是怎麽回事。這個信號彈給你,如果他們有危險,你立刻給我信息。”

夏末一聽終於能回殷家,點頭如搗蒜,感激地接過商碧遞來的小錦囊。一旁的黑龍看著有些不安,往前一步問道:“這怎麽行,要去也是我去!”

商碧出聲安撫黑龍的不滿,“別急,你還有更要緊的事,明天你得去一趟遠門。不對,最好是現在出去,越快越好,你過來,我跟你說點事。”黑龍立刻躬身上前,商碧附在他耳邊說了幾句,隻見黑龍眉頭一展,退開一步抱拳領命。又對夏末囑咐了一句,然後轉身離去,夏末有些不放心,跟了跑出門。

年紹被他們神秘兮兮的行為弄得一頭霧水,忍不住問道:“你讓黑龍去做什麽事了?”

“沒什麽,讓他去請一個大夫罷了。”商碧目光如炬,神情嚴肅,忽然低頭看向一臉不悅的年紹,轉成萬般柔情,“你想想,若是殷老爺知情,他會不會同意殷奇這麽做?”年紹想了一下,搖了搖頭,“那就是了,殷家才多大,要瞞著殷老爺,那隻有一個可能就是殷老爺根本就沒清醒。”

年紹細思極恐,不可思議地說,“他就不怕殷老爺醒來後大發雷霆嗎?”

“那得醒得過來才行。”商碧挑起嘴角,露出一抹輕笑,眼神卻冷如冰霜。據他所知,殷家請的大夫都是殷大少奶奶娘家人,這橫豎都是殷奇夫婦在做事,外人誰都不知道怎麽回事。就算別人去看了,除了看到殷稷山中箭昏迷不醒,其他一無所知。

這種情況下,隻能讓一個醫術高明的局外人才能驗明真相了。

商碧用力地吐了一口悶氣,本來這是殷家的家務事,輪不到他這個外人操心,奈何他還欠著殷時一個人情,又牽扯到清若。萬一殷時有何差錯,恐怕楊老爺子也會怪他袖手旁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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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少爺。”

一個中年男子對殷琛行了禮,殷琛回頭笑臉相迎,給屋內收拾的丫鬟打了個眼色,她們便知趣地退了下去。

“福叔,這麽晚找你來真不好意思。”殷琛請中年男子上座,男子抱拳退步,不敢冒犯,“三少爺,不可!”殷琛好笑道:“福叔跟我客套這些作甚,我自小跟著福叔福嬸身邊長大。就別說福叔福嬸對我有多用心,恐怕我在福嬸身邊的時間比在我娘跟前還要多,我打小在莊子裏長大時就把你們當長輩,回到殷家你們都跟我陌生了。”

福叔有些難為情,“這、這不是不一樣嘛,當初三少爺還小,又是在莊子。如今老爺跟太太都在,小的不敢造次。”

“也罷,我不勉強你,說說我讓你辦的事吧。”殷琛見福叔堅持至此,也沒再為難他,徑自在桌子邊坐下。

福叔悄悄鬆了口氣,然後一本正經地說道:“左管家那頭我已經讓人把消息捂死了,就算他知情,趕回來大少爺的事估計也辦完了。”見殷琛滿意地點了點頭,福叔有了些底氣,“底下莊子的管事們,除了二少爺名下莊子的管事,其他也都打了手印了,我想兩日之內定能完成。”

“那就好,福叔辦事我放心。”殷琛笑了笑。

“可是三少爺,這樣的話,二少爺不就什麽都沒有了。”福叔猶豫了一下,說道,“老爺向來都疼二少爺,要是知道了,定然會生氣的。”

殷琛臉上的表情一僵,隨後繼續笑開,“是啊,爹從來都疼二哥,娘疼的是大哥,不過還好我有福叔福嬸。”殷琛的話讓福叔誠惶誠恐起來,殷琛也不理,繼續道:“這個家按理說是大哥來當家,可是他隻不過是窩囊廢,讓他當家,遲早會敗光。二哥雖說聰明,可他隻是個庶出的。”殷琛頓了一下,一個十六歲少年的臉上出現了與他年紀不相符的沉穩和世故。

“二哥是個聰明人,可是他鬥不過大哥的話,我隻能讓他提前退場。”殷琛說得輕描淡寫,看著福叔一臉擔憂,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放心吧福叔,等我當上一家之主,你就是這個家的大管家。”

“三少爺,我並沒想那麽多,隻要能幫三少爺,我也就知足了。”福叔看著這個自己親手帶大的孩子,心裏有些不是滋味。

“福叔,你對我真好。”殷琛軟了口氣,像兒時一般對福叔撒嬌。看著福叔無奈地歎了口氣,殷琛得意地笑眯了眼,“對了,記住了,盯住戚家的大夫,我爹的命可不能丟在他們手上。一等大哥得手,就讓人把我爹救醒,到時候二哥走了,爹一定不會繞過大哥,很快,這個家就會是我的了。現在就讓他們鬥去,有多狠,就讓他們鬥多狠,反正我爹不止大哥一個兒子,我娘也是。”

福叔猶豫了一下,用力地點點頭,“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