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太極星暗中發生這諸多變故時,外麵的世界並不平靜,早在葉蒂蘭出事前的兩個月,汪科和尹海波代表太極星受一航邀請參加中國第八屆在北京舉辦的國際航空航天博覽會,本次博覽會由一航牽線搭橋,中國第二航空工業集團公司,中國航天科技集團有限公司,中國航天科工集團有限公司等著名國內航空企業均有強大陣容參與,還有波音空客等公司也都受邀而來,最近正紅得發紫的太極星在博覽會自然是大熱門,太極星高層也對此信心滿滿,認為拔下頭籌沒有問題。
然而,博覽會結束後,結果並不盡如人意,整個博覽會成交額110億美元,而太極星隻占了10%多一點,自太極星出現後一直低調行事的一航反而成為最大的贏家,第一天就賣出上百架飛機,隨後又與上海電氣租賃有限公司簽訂高達30億美元的意向采購協議,隨後與中國航天科技公司緊密合作的二航以合作者的身份,與中國衛星通信集團有限公司,鑫諾衛星集團有限公司等簽下了三顆衛星以及運載火箭的協議,其他大大小小的航空公司皆有斬獲。
反觀太極星就顯得有點冷漠,在博覽會上他們簽得最多的還是“空中的士”,展出兩架還在試飛階段的新型大客機雖然看的人多,可肯買的少,原因都是擔心這飛機剛剛出來,又太過新型,對太極星能否提供良好的售後保障還缺乏信心,而它的諸多零部件一般的國內廠家又生產不出來,國外更是不多,萬一有個毛病,能否在全球範圍內實現維護保障也是個難題,使得這兩架新型的大飛機有點曲高和寡,雖然廣告作用明顯,也對增加太極星其他同類產品銷售有些幫助,但沒有實現參加本次博覽會的最終目的。
代表回來後在與俞越海等人的緊急磋商中提到,如今與國內和國際航空企業的合作不是太多而是太少,這次博覽會的狀況正體現出太極星在行業內的局限性,如果其他航空企業生產不出我們飛機所需的零件,後勤保障將隻是一句空話。
這也正是後來導致太極台出台俞堅韓鐵等人內心深處最反對的“服務輻射”計劃的原因之一,俞越海在為太極星航空技術研究院的動員中主張工程師們要打消秘技自珍的念頭,無償向所有航空企業轉讓非核心動力的周邊專利技術資料。也的確如韓鐵所形容的,許多工程師對此舉心懷不滿,自己辛苦搞出來的技術一下就白送人,而這些技術大多與工程師的福利相關,這一來也都全完蛋了,雖然太極星損己利人的做法贏得外界一致叫好,但內部不少人心存怨憤。
為此太極星人力資源部做了許多工作,向內部表明這也是改革開放的一種方式,為了團結同行,實現相關行業能在相同的起跑線參與公平競爭,營造良好競爭環境所做出的犧牲,但不少人甚至包括一些老幹部對此還是不太理解,俞越海從此舉也看出,除了體製改革,思想觀念的改革也同樣任重而道遠。
最糟糕的是,在營造國內團結氣氛還沒完全成功時,國外又傳來極為不利的消息,空客和波音仿佛約好一樣,在同一時間,英國的範堡羅航展上同時推出新型幹線客機空客A500和波音999,同樣都是超音速大客機,同樣是低能耗高效率動力設備,性能比起月亮女神和混天豹有過之而無不及,而價錢比太極星內部預訂價還低了1/3。
狼終於來了,這一舉措明顯是針對中國近來迅速崛起的航空工業進行的聯手抵製,最令人意外的是,參展的軍機居然破天荒地對外開放,例如,薩博二零一八,X6攻擊直升機,鷹動力係統等,允許所有人對其拍照,絲毫不擔心技術泄露,境外航空企業正是通過此舉向中國伸出技術合作的橄欖枝,希望更多的中國企業參與他們公司的飛件零配件轉包業務,條件也比太極星更好,這種貌似善良的舉動對於中國航天新技術的發展有不小的打擊作用,一旦國內企業都搞國外的去了,那國內的誰來搞?太極星的相關飛件配件生產廠家越少,售後服務就越難保障,而市場是無情的,縱使中國人再有團結心,可為了集團利益,也不可能眼眨眨看著白花花的銀子從麵前流過,結果與太極星大飛機轉包業務在不少廠家都被擱置起來,連一航二航例如ARJ係列支線飛機的業務都受了嚴重影響,經濟實力的製約,使得中國所有航空企業在殘酷的價格戰中處處被動,一些刻薄的經濟學家笑稱太極星搞服務輻射實在是隻顧前邊做好人,不顧後麵有狗咬,現在是兩頭落空。
最令太極星高層煩惱還不是這些競爭,而是內部思想工作難做,雖然現在事情不順利,可好歹咱們手上有了東西,比起從前一窮二白那是強得多了,但太極星有集團性質上定位的模糊讓人心浮動,很多人都罵上級政策是白癡,既然民營控股,為什麽還要用太極星辛苦得來的成績去給別的國家企業補窟窿?實際好處為什麽不能落到太極星內部人員手中,常言道肥水不流外人田,既是合作,為什麽隻看太極星向外送東西沒別人送東西進來?這算什麽合作?更過分的是,有不少還是境外企業,這不是賣國嗎?不少人因此甚至懷疑上層機構在出賣內部利益搞貪汙腐敗,名義上無償幫人家,其實向自己口袋裏扒錢,誰也不信這世上哪有這樣的好人?
為了這些,俞越海等人可謂費盡了唇舌,反複地解釋這樣的舉措是出於長遠的戰略利益,老是怕別人拿了我們的技術就把門關著不讓人進來,還怎麽打開市場影響力?還談什麽開放?這不同閉關鎖國一樣嗎?太極星名義上是民營,但在作為試點的階段國家大力扶植,現在我們有成效就該有回報,這也是應該的。再退一步講,飛機是個龐大的產業鏈,如果中國其他航空周邊企業不能隨之進步,隻有太極星一枝獨秀,在殘酷的市場競爭中沒有國內強大的同行業支撐作保障,也最終被擠得粉身碎骨。
話是說出去了,但經營管理一些膚淺的理念,特別一些狹隘的,自私的生意經在不少人頭腦中根深蒂固,觀念改革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就連俞堅和韓鐵這樣的人都有相同的思想,更何況是普通員工呢?在這些思想教育工作為重點的改革措施中,嚴重考驗著俞越海還有諸多試圖與國際經營理念接軌的太極星高層們。
而作為俞越海最失敗的就是,他把目光投向整體,卻忘了身邊的人,俞堅的出現貌似偶然,但從根本上來講,即使沒有他當年拋妻棄子的舉動,他也會成為新舊觀念衝突上舊勢力的代表人物,但是,隻因為是他兒子,而被他忽略了,殘酷的競爭還沒真正來臨,內部的矛盾已經露出猙獰的麵目。但不管如何,每個企業或者每個人的成長都是在矛盾與困難中摸索著,即使外有洪水,內有猛獸,路必須走下去,無論國外國內大企業的成長從來都不是一帆風順的,中國大飛機能否衝出重圍飛向藍天,這條地獄般的航線是必經之路,隻是有了俞堅這個有家族恩怨的人夾在當中,顯得更為戲劇化一些了,殷翔和他的朋友們,這些被卷進這個故事的年輕人,已經率先踏上地獄航線,其他大多數人還不了解這個故事的內情,但都敏銳地意識到黎明前的黑暗已經到了,濃濃的硝煙味撲麵而來,太極星還有所有為中國航空事業奮戰中的英雄們,都已枕戈待旦,翹首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