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給我一片小麵包,換我一夜不流淚……”羅揚模仿著《忘情水》的調子高聲大唱,拍打著厚實的牢門,“就算我會後悔我也是個飽鬼……”
“你別唱了!”皮小宇跳起來把他按下去,“要死也讓老子死得安靜一點。”
“我好餓啊……”羅揚一臉的痛苦,乞丐一樣地伸出手來,“給點吃的吧,如果俞堅真的再來,我一定答應同他合作。”
“晚了,笨蛋!”張德明白了他一眼,“白癡,人家是要殺人滅口,你以為要你這個餓死鬼能有什麽作用啊?”
羅揚哭喪著臉:“我不要做餓死鬼啊!”
咣當一聲,牢門開了,三人緊張地站起,撲通兩聲,兩個人被推了進來,三人驚叫:“林露,周醫生。”
進來的正是林露和周凱明,俞堅與兩個大漢隨後跟進,向三人笑道:“看起來差不多人齊了。”
“俞堅,你到底想怎麽樣?我警告你啊,我們認識的人可多了,這麽久不出現現在不知幾千幾百萬人在找我們,你要動我們你吃不了兜著走。”皮小宇威嚇他,可是底氣不足,兩腿直打哆嗦。
“哦!我好怕哦。”俞堅做個誇張的表情,他笑吟吟地盯著眾人,“看在大家認識一場,給你們三分鍾,交代你們的遺言吧。”
羅揚第一個跳起來:“我要麵包!”立即被皮小宇和張德明踢了下去。
皮小宇表情嚴肅地麵向俞堅,像即將就義的烈士:“我隻想說三個字。”
“什麽?”看他一臉英勇不屈的樣子,俞堅也鎮重地問道。
忽然間皮小宇的臉就垮下來,一臉哀求:“放了我。”
“哈哈哈……”俞堅笑得前仰後合,隨後笑容一收,用英語說了一個字:“NO!”他打了個響指,身後的幾個大漢拔出尖刀向眾人逼來,周凱明第一個嚇得趴倒在地,向俞堅磕頭如搗蒜,“俞總,俞老板,求你了,我家還有八十老母,求你饒我一命,我願意給你做牛做馬,求你了!求你了!”
“明哥你……”林露氣得說不出話來,“我真沒想到你是這樣的軟骨頭。”
“是啊,我要你這軟骨頭有什麽用呢?”俞堅撫摸著周凱明的頭發,像撫摸一條狗一樣,“其實我還真想過放了你,可你現在這個樣子,我看著都惡心,你不是個男人,連女人都不如,我有什麽理由留著你?”他拍拍周凱明的臉,對大漢道,“行了,就從他開始吧。”
“啊!”周凱明大叫一聲,被大漢反手按在桌上,尖刀逼住他的喉嚨,眼看要一刀割下去。
這時,俞堅的電話鈴聲響了,他為了防止幹擾,先前一直是關機的,所以俞越海聯係不上他,這也是覺得事情快結束了,才開機,沒想到開機後第一個打電話進來的,居然是殷翔。
“是你!”俞堅麵色變了,他分明吩咐韓鐵將材料提供給警方,將他關進去,怎麽他還能打電話來。
“想不到吧,俞堅,出了點意外是嗎?”殷翔的聲音很平靜,“你的計劃很高明,方方麵麵都考慮到了,可惜你忘了考慮一件事,那就是人心。”
“少廢話。”俞堅冷冷道,“恭喜你逃出來了,可那又怎麽樣,你不過是個逃亡路上的可憐蟲。”
殷翔道:“我知道你抓了我一些朋友,我也知道我的確奈何不了你,但是,如果我現在想些小辦法讓警方騷擾你一下,還是做得到的。比如我給皮小宇的家裏打電話同他家長說他被人抓了生命垂危,再透露主使者是你的話,你說對你會有什麽影響呢?”
俞堅沉聲道:“那你還不去做?”但他也的確擔心,如果殷翔真這麽幹,對他已經心存疑惑的俞越海會翻天覆地來調查,現在正是緊要關頭,事情還沒完全成功,俞越海並不是徹底信任他,殷翔亂講話對他絕對是有影響的。
“我想你知道原因。是的,我是在逃亡,可我說的話多少對俞越海還有點作用,我們做筆交易,你保證我朋友的安全,我不亂講話,怎麽樣?”
俞堅冷聲道:“我可沒耐心長期養著他們。你以為你說的話有人信嗎?”
“我的是沒人信,不過他的就不一樣了。”殷翔把電話遞給另一個人,俞堅聽到裏麵傳來一個顫抖的聲音,“老……老板,對不起。”
王克偉!俞堅頭皮一奓,他大吼:“你挾持了他?”
殷翔拿過電話:“不要以為就你會用下三爛的手段,你這個王克偉骨頭比周凱明還要軟,我隻不過打了他兩巴掌,他就什麽都招了。”說完俞堅又聽到電話裏傳來啪啪打耳光的聲音,王克偉的尖叫,“別打!別打!我說,我全說!”殷翔本來就一身好功夫,這兩下打得他滿地找牙,哪敢不說。
“你住嘴!”俞堅這話是對著王克偉吼的,可惜聽到的是殷翔。殷翔笑道,“想要他不說很容易,你知道該怎麽做。”
俞堅盡量使聲音平靜:“殷翔,你犯不著同我作對。”
“我也這麽想,不過讓我打消這個念頭的,是我發現其實你的計劃也不怎麽樣,俞越海的股份落到你手裏,加上這些風險投資,你就能實現控股嗎?是不是有點天真,要知道俞越海能有今天的人脈可不是一兩天的累積,就算他一分錢也沒用,隻要他一聲令下,多少人都會跟他走,到時就算太極星落到你手上,也不過是個空架子,你以為所有人都會跟著錢走嗎?”
“你不用教訓我。”俞堅冷冷道,“我有我的辦法,殷翔我答應你,暫時不動你的朋友,但你別給我耍花樣,我隻要發現一點不對的苗頭,你的朋友就要死一個,你現在最好給我老老實實找個地方休息,隻要我成功了,興許我可以放你們一條生路。”
殷翔心中一震,他意識到俞堅的恐怖計劃:他要弑父奪位。可是他沒有說出來:“好,我答應你,你也別耍花樣……”
“哼!”俞堅不等殷翔說完就扣下了電話,此時說得越多隻代表他越害怕,不能讓他在氣勢上壓倒自己。他麵向林露等人,“算你們走運,讓你們再多活幾天。”
他旁邊一個手下道:“老板,要不要我們立即挖地三尺把殷翔找出來?”
俞堅思索了一會:“不,這沒有用,看來我們還沒抓住這個小子最大的弱點,他居然還能反擊,弱點……弱點……”他猛然想到了什麽,“對了,他不是還有一個老父親嗎?”
皮小宇等人麵色都變了:“俞堅,就是黑道上也不禍及家人,你敢!”
“閉嘴!”俞堅推開他,對手下道,“馬上去。”
但俞堅不知道,就在他意圖對付殷翔的父親時,殷翔已經在給父親打電話:“爸,我遇到了很大的麻煩,我想來想去,隻有您能幫到我了。”
殷父聲音平靜:“你說。”
“要不了多久,我估計,一群壞人就會上門來找您,我希望您到時這樣……”殷翔也估計了俞堅會對自己父親下手,他與父親小聲地商量著計劃,殷父一直靜靜聽著,沒有做聲。
當說完後,殷翔聲音沉痛:“爸,真對不起,我好內疚,把您卷到這危險裏來,我應該讓您遠走高飛才對的,可是我知道……”
“你知道我不會答應。”殷父的聲音依舊慈祥,他反而嗬嗬笑道,“這很好,我一直希望能幫你做點什麽,孩子,我真是想不到啊,在你身邊有那麽多危險,該內疚的是我,我從來幫不了你,你一直獨自麵對所有的事情,我要謝謝你給我一個機會,讓我有機會教訓一下這些壞人,記住孩子,隻要你相信你是對的,你就不用怕。”
“我不怕!”殷翔聲音堅定,“我們父子兵都上陣了,我還有什麽好怕的?”
“好!多加小心。”
“您也是,您千萬不能出事啊!”殷翔心頭在擔憂著,他不知道這一舉動是不是太瘋狂,萬一父親有什麽三長兩短,他該怎麽辦啊?可是他了解自己的父親,他不會退縮,即使讓他走,也不可能的,他放下電話時默默求神保佑,“請保佑我父親,還有我的朋友,所有傷害,讓我來承擔。”
與此同時,一直忙於公務又聯係不到俞堅的俞越海剛剛回到辦公室,這兩天連續發生這麽多事讓他疲憊不堪,剛想閉上眼迷糊一會,突然又從警方傳來爆炸性消息,殷翔買凶意圖行刺俞堅。
俞越海聽到這個消息時差點以為自己在做夢,直到兩名刑警陪同楊玉芬出現在他辦公室,才知道這是真的。
“昨天午夜時分,我們接到俞堅先生的報案,根據他的口供情況,是殷翔串通他的合夥人葉蒂蘭,收買了國際殺手阿拉曼,此人是中東頗有名氣的槍擊要犯,四次謀刺政要人物,共負有十一條人命在身,被多國通緝,根據國際刑警的檔案,他是在以色列受訓時與葉蒂蘭結識的。根據我們的驗傷報告,在昨晚阿拉曼在南郊貨倉一帶開槍射擊俞堅,但隻中手臂,隨後兩人發生搏鬥,混戰中俞堅搶走了阿拉曼的槍,為了自衛反而打死了阿拉曼,他已向公安機關報案。”
楊玉芬嚇得差點暈倒:“我兒子有沒有事啊?”
“沒事,隻是皮外傷。”
俞越海問道:“那阿拉曼死了,你們知道是殷翔主使的?”
“俞堅向我們提供了一份錄音帶,根據他的口供,他很早就發現殷翔對他意圖不軌,有一段時間還發現葉蒂蘭有神神秘秘的舉動,所以大膽跟蹤,發現了阿拉曼的蹤影,並用隨身帶的手機錄音功能錄下了一段阿拉曼與他人一段對話錄音。我們經過技術部門對聲紋的鑒定,確認這聲音的確屬於阿拉曼,不過也證明了聯係阿拉曼是殷翔的個人行為,葉蒂蘭並不知情,現在,殷翔有重大買凶殺人的嫌疑,我們有同事去過他的住所和他親人朋友家裏,都不見了人影,估計有可能發現東窗事發,畏罪潛逃了。”
撲通,俞越海兩眼發直一下坐倒在沙發上,這一切來得如此突然,他喃喃自語:“我是不是在做夢?我是不是在做一場噩夢?”
楊玉芬也顧不得自己與他是地下情人,俞堅的身份還沒公開,撲上去打他:“你看你都招了些什麽人啊?萬一堅兒有個三長兩短,我跟你……我跟你沒完……嗚嗚嗚。”
俞越海心情煩躁,叫來秘書:“把她帶出去休息。”來了兩人把楊玉芬攙走了,一路上她還在啼哭不止。
警察在俞越海對麵坐下:“俞總,我們這次來想確認幾件事,在太極星,是不是有過風傳,自從俞堅到後,嚴重影響了殷翔在本公司的地位?”
俞越海無奈地承認:“是有。”
“那你作為他們的領導,你怎麽看待?你覺得這是謠言還是真的?”
俞越海為難地抱住頭:“我從前一直認為是謠言,可現在我搞不清楚了,我腦子裏一團亂。可我不相信,買凶殺人啊,這種事殷翔再壞也不可能幹得出來。”
“那也就是說,您個人不相信殷翔會殺人?”
俞越海本來想說是,可是他腦子一亂,又覺得殷翔似乎也靠不大住了,隻好道:“我不知道,我最近太忙了,我關心我的部下不夠,現在釀成大禍,我是有責任的。”
兩名警察對視了一眼,提到一個關鍵問題:“根據我們的了解,俞堅在進來太極星就身居高位,而且有一種風傳說他與您有很大的關係,他能上位至少有小半原因是因為這種關係,俞總,您怎麽看?”
俞越海知道瞞不下去了:“好吧,事到如今也沒什麽好隱瞞的了,俞堅其實就是我的兒子,是我年輕時與楊玉芬的私生子。”
兩個警察同時露出“原來如此”的表情:“這麽說來,殷翔的確可能有殺人的動機,從前他受你的重視,並是公認的接班人,但是俞堅的突然出現,使得他地位動搖,從而采取了極端的手法,可能是因為對他靠裙帶關係上位心懷不滿,也或者因為忌妒……”
“不不不!”俞越海打斷他們的話,“我了解殷翔這個孩子,你們說的情緒可能他出現過,但是,在俞堅認祖歸宗一事上,他有很大的功勞,他再壞也不會壞到殺人,請你們一定要查清楚,我相信這事一定還有內情。”
“放心,這是我們的職責,我們不會冤枉好人,也決不放過壞人。”警方表明立場後向他告辭了。
俞越海長歎一聲倒在沙發上:“天哪,這世界到底怎麽了?”可是沒時間讓他休息,他必須趕緊去看看俞堅,他還在醫院裏。
半小時後,俞越海與楊玉芬見到了手臂纏著繃帶的俞堅,楊玉芬抱著兒子哭了一陣,俞堅小聲地安慰著她,俞越海拍拍楊玉芬:“你讓我和堅兒單獨談談。”
楊玉芬猶豫了一會,還是出去了,俞越海坐在俞堅麵前,盯著他的臉,好像要從他臉上捕捉到真相,俞堅道:“爸,你現在好像在看一個犯人。”
“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俞越海聲音中沒多少對俞堅傷勢的關心。
“我隻知道殷翔想殺我。”
“你幾時發現他的意圖的?”
“早就發現了,自從他那次陷害我我就發現了,也許他不是一心想置我於死地,可是阿拉曼突然出現了,他可能覺得這是個機會,因為阿拉曼從沒失手過。”
“你發現了為什麽不告訴我?”
“我告訴你有用嗎?”俞堅聲音更冷了,“即使是現在,我挨了槍子躺在這兒,你不一樣是懷疑我,而不是你那比親兒子還親的殷翔?”
俞越海一時不知說什麽好,沉默半晌才道:“我隻是想了解多一點,我覺得殷翔不是那樣的人。”
“是啊,等到我被打死時你就相信了。”俞堅怒了,“我到底是不是你兒子?為什麽有事你總幫別人說話,你看看,現在挨槍的是我,是我啊!”
俞越海也覺得內疚:“是,最近事情太多,我對你們關心都不夠,我真沒想到你們的矛盾到了這個程度,我還以為你們隻是工作意見上的不同,可我畢竟是你的父親啊,你難道有事不該同我商量嗎?如果你早點同我說,也許……”
“也許他就不會買凶殺人是嗎?”俞堅別過臉去,“你就可以教育他,說服他,讓他安安心心為你做事是嗎?”
俞越海被他一輪諷刺說得低下了頭,俞堅咬牙切齒道:“我不想再隱瞞了,我不想再裝出和平的樣子,我現在告訴你,我討厭他,從第一眼看到他時我就討厭他,是的,我也妒忌他,因為你對他比對我要好,我真不明白,我哪裏比不上他,我沒有他有才華嗎?我沒有他能幹嗎?我對你不夠忠心嗎?不,我比他更有資曆,我做的事比他更完美,要說忠心,我是你兒子,誰能比我更忠心?可你就是相信他,即使他一錯再錯。”俞堅說到這裏,眼眶紅了,這倒不是裝的,他的確感覺自己在俞越海心目中分量不如殷翔,這令他感到委屈。
俞越海兩手握成拳頭,指關節絞得發白,他用力點點頭:“那好,話說到這個份上,我也告訴你我的想法吧,是的,你比他能幹,比他有資曆,你還是我的兒子,我沒理由不相信你,可是,我總隱隱約約覺得在你心裏,有一種……邪惡。”
“邪惡?”俞堅轉過臉來,“我哪兒表現不好嗎?”
“不,你就是表現得太好了,太完美了,完美得像一場戲,我知道我這樣說你可能覺得我神經過敏,但這種感覺在我心裏始終揮之不去。殷翔是犯錯誤,他有什麽就說什麽,從不隱瞞,有時還同我吵,與同事吵,與直屬他上下級都吵,但是我很放心他,為什麽?因為可能就是他心裏沒鬼,所以他敢直言不諱地說出自己的目的,但是你不一樣,你太深沉了,我覺得你有一種連我都看不到的心計,雖然我是你父親,但是我畢竟現在才接觸你,我不了解你,當然,我也不了解殷翔,我隻能憑感覺,感覺他很坦**,而你,從不犯錯,八麵玲瓏,我反而很擔心,我也不知道這是為什麽。”
“就因為我表現好所以我就心裏有鬼?”俞堅苦笑著。
“對不起。”俞越海拍拍他的肩,“我知道也可能是我瞎猜,堅兒,不管如何,我們是父子,我希望不管好的壞的,你都能坦白地同我說。”
“我沒什麽好說的。”俞堅又把臉轉過去。
“好吧,我不煩你,你好好養傷,但我還是要說,我相信這事沒那麽簡單,我會查清楚的。”俞越海說完給他掩掩被子,出去了。
俞越海出去不久,楊玉芬進來照顧他:“孩子,你是不是同你爸吵架了,他臉色好難看。”
“媽,你回去吧,我沒事,想靜一靜。”俞堅拒絕母親留下照顧他。
楊玉芬還想留下,但俞堅再三堅持,她隻好也離去了,俞堅獨自坐在**,忽然他感覺真的產生了對殷翔的妒忌,他從小沒有父愛,如今好不容易有了,卻發現父親心裏有另一個比他更重要的人,他本來就心胸狹隘,這下更是火上澆油,這時,他電話響了。
“老板,我們抓到殷翔的父親了。”
“好,看好那老頭,把其他垃圾給我處理了。”俞堅恨恨地回答,他掛上電話,恨恨地自言自語,“殷翔,我一定讓你不得好死。”而這時,他更感覺自己要整死俞越海的想法是對的,“還有你,俞越海!”他不等傷好,就要出院,他想此時俞越海已經公開了他們的父子身份,是該對俞越海動手的時候了,第一步,就是從前收集的那些照片,該派上用場了,這些照片的作用就是發到網上,並傳到瑞奇?瑪麗那兒,引發他們的矛盾,從而消除俞越海的第一個同盟,同時搞臭他的名聲。
在俞堅趕回家前,楊玉芬提前到了家中,看到兒子沒事,她放下了心,可聽說槍殺兒子的要犯還在逃,她又很緊張,萬一這個逃犯來家中報複怎麽辦?她覺得這裏不安全了,急急忙忙收拾東西,一會就到醫院帶俞堅另找一個地方住去。
收拾了一些衣服和日常用品後,她進到兒子的房間,平時她很少進這裏,也不知道什麽是他需要的,但現在隻是避一避,大多數不用,隻是手提電腦是兒子經常用的,就給他帶著吧。
這時電腦正在充電,她拔插頭時一個不小心,嘩啦把筆記本掉到地上,她驚叫一聲,看到筆記本摔成兩截。
“壞了壞了!”楊玉芬急了,這可是兒子最常用的工作電腦,她急急忙忙提著包袱,到一家電腦維修公司去幫他看看能不能修整好。
電腦維修師傅看看後道:“顯示器是修不好了,現在隻能把裏麵的硬盤和其他設備取出來套一個新殼,不過那樣就同買台新的差不多了,你同意嗎?”
“同意同意。”楊玉芬也偶爾上網,對電腦有點了解,知道電腦本身沒什麽值錢的,值錢的是裏麵的資料,她提醒師傅,“師傅,你可要弄好了,錢沒關係,但裏麵的資料可是我兒子最重要的東西,可不能弄丟了。”
“放心,我搞完了讓你看看,保證都在。”師傅拍胸口擔保。
二十分鍾後,電腦裝配完畢,可是打開後裏麵有密碼,師傅道:“你看,沒事吧。”
楊玉芬畢竟對電腦隻是一知半解,道:“不行不行,你得打開讓我看下,裏麵文件還在不在,不然我不給錢的。”
“可是有密碼啊。”
楊玉芬不懂什麽密碼,蠻橫地道:“反正我要看到裏麵的文件都在,我兒子是搞航空的,是不是他的文件我一看就知道。不然我不付錢啊。”
師傅沒辦法,好在他破譯密碼也是個高手,因為這是私人電腦,俞堅也沒設什麽很複雜的密碼,沒過多久,被師傅用暴力破解方式打開了:“你看看,東西都在不在?”他隨手點開幾個文件夾。
楊玉芬看了看,裏麵有航空字樣的各類文件,還有設計圖紙等等,看來東西的確都在,正當她滿意地要付錢時,忽然看到一個文件裏有幾張照片,全是她和俞越海的合照,她不禁好奇拉動滑塊一看,前麵盡是她和俞越海一些親昵的照片,她這時還沒往壞處想,心想肯定是俞堅這孩子惡作劇,把這些親昵的照片偷偷拍下來到時好羞他們老兩口兒,不禁莞爾。
然而,就在拉到下麵時,楊玉芬慢慢皺起眉頭,因為後麵的照片越來越大膽,有些居然是她和俞越海在床笫之間的照片,雖然不是那種特別暴露特別**的那種豔照,但從**的肩頭和手臂都夠得上三級的標準。
最令她震驚的是,這些照片很多都是俞堅不在場的時候拍的,這說明自己和俞越海每次在一起,都有人監視著,而床笫間的照片,肯定是某種監視器。
楊玉芬心頭升起不祥的預感,這些照片似乎有意在醜化他們,她心中一緊,抱著電腦又跑回家中,在臥室裏四處摸索起來,終於從照片拍攝的角度她找到放在床頭的一個玩具熊,這正是俞堅送給她的生日禮物,當時她還笑稱他把她當小女孩子在哄。
楊玉芬拿起玩具熊,終於發現,監視器就是小熊的一隻眼睛,撕開一看,裏麵果然有架精巧微型針孔攝影機。
楊玉芬從心底冒出一股涼氣,雖然她不敢相信兒子會對自己做壞事,可是看到這一切,再聯想到兒子最近遇到的事,她忽然覺得兒子變得陌生起來,直覺告訴她,兒子在幹一件可怕的事情。
正在她胡思亂想時,門傳來鑰匙轉動聲,俞堅回來了,他扶著手臂,一進來就感覺氣氛不對頭,在臥室門口,看到呆坐在那裏的楊玉芬,手中抱著他的電腦還拿著那針孔攝影機。他麵孔刷地白了。
“媽!”俞堅結結巴巴起來,看到他緊張的樣子,楊玉芬更加確認他心中有鬼,舉起兩件東西,“兒子,這是怎麽一回事?”
“媽,我隻是一時好玩……”
楊玉芬高聲道:“你別騙我,拿這些東西來玩,你玩什麽?”
俞堅啞了口,就在他正在心裏編謊話時,他手機響了,他接過來,一聽就壓低聲音:“什麽?好,你們繼續,我一會……”
打給你們這幾個字還沒出口,楊玉芬忽然衝上來搶過手機放在自己耳邊,裏麵的人還在說著沒說完的話:“……我們會搞垮俞越海。”
“媽!”俞堅急忙搶過手機掛了電話,楊玉芬像不認識一樣盯著俞堅,“搞垮俞越海!我聽到他說搞垮俞越海!”她麵色氣得通紅,怒聲道,“堅兒,你到底在幹什麽?他們是什麽人?”
俞堅知道瞞不下去了,他咬著嘴唇半晌:“是我的手下。”他頹然坐在床頭,“媽,我做這一切都是為了你。”
“為了我?”
俞堅怒道:“難道你不恨他嗎?他當年拋棄我們,我們過的什麽日子?現在機會來了,我要讓他為當年的錯誤付出代價。”
“你胡說什麽?你在胡說什麽?”楊玉芬氣得渾身發抖,“你不是原諒他了嗎?你們不是言歸於好了嗎?”
“媽,你還真的原諒他嗎?”俞堅像天外來客一樣盯著她,“你不覺得委屈嗎?你不覺那個渾蛋該死嗎?”
啪!俞堅臉上挨了母親重重一巴掌,楊玉芬眼中噙著淚,怒聲斥責他:“天底下,誰都可以說他該死,誰都可以罵他,就你不可以,因為你是他兒子!”
俞堅捂著通紅的臉:“我不會認那個渾蛋做我父親!”
“他不是渾蛋!”楊玉芬斷然否認,“那時年少無知,我和他都有責任,他是個好人,我從沒怪過他,你也不許怪他,他是沒盡過做父親的責任,可是他做了很多事情,也許不是為了小家,可他是為了大家,你沒資格瞧不起他,更沒資格恨他。”
“媽!”俞堅叫道,“你為什麽就這麽傻呢?”
“你母親一點不傻。”楊玉芬輕輕搖頭,“如果一定要說傻,就是我傻在太溺愛你了,你做什麽都很成功,所以我為你驕傲,這種驕傲讓我忘了看清你心裏的東西,自從你出國以後,你不隻學會他們的技術,你也學會一些壞的東西,你變了,我能感覺到,可是我一直以為那隻是一種想法,以為你慢慢會成熟,慢慢會消失,但是想不到你把它變成了現實。”
說到這裏,楊玉芬隻覺氣急攻心,她本來就有心髒病,此時心跳越來越快。
“媽……”俞堅沒發現母親因為心髒不好開始麵色變化,他撲到母親麵前,“我都是為了你,我都是為了你,你難道就甘心他拋棄我們這麽多年嗎?”
“你這個……不孝子!”楊玉芬感到心髒承受不起她的憤怒了,她努力使氣憤平下去,“你以為你和你爸在病房的對話我沒聽到嗎?你爸不了解你,也都感覺到你不對頭,我又怎麽會感覺不到,你如果真的為我好,你就該好好做人,安心工作,別說是為了我這麽好聽,你隻是為了自己的私心。”
“我沒有……”
“別再撒謊了,如果你真的恨他,你也不該這麽做,你要是覺得你夠正義,你當初就不該認祖歸宗,可是你又舍不得他給你的幫助,你知道他能給你帶來地位,你在他麵前裝出謙卑的樣子,可是在你心裏,你無時無刻不在為你自己打算。”
俞堅憤怒了:“是的,可我處心積慮又怎麽啦?他就該受到這樣的懲罰,我就是有這麽聰明,這麽冷靜。”
“你太聰明了,聰明得叫人心寒。”楊玉芬捂著胸口,她的心跳已開始打鼓一樣,“你知道你的毛病在哪嗎?你太自以為是了,從小到大,你都是這麽自負,總以為自己是對的,總相信隻有自己做主事情才能盡善盡美,你一直以來都很順利,就養成你的驕傲,可是,孩子,世界這麽大,你總有錯的時候,你為什麽就不能聽聽別人的意見,你以為除了你世界上的人都是傻瓜嗎?”
“難道不是嗎?”俞堅手握成拳頭,“回國後,我隻看到一群傻瓜把在這個偉大的事業一步一步推向絕路,什麽年代了?還用假惺惺的民族榮譽感來欺騙民眾,傻瓜,這幫傻瓜,他們難道就不明白這個世界的感情是靠利益來維持的嗎?”
“是不明白。”楊玉芬抬起頭,她因為心髒的疼痛而手掌顫抖,“就像我對你爸,我從沒指望過什麽財富,我就是愛他,現在,我終於得到了,也許不是那麽完美,但我夠了,你為什麽要貪心?”
“那是你傻!”俞堅痛苦地盯著母親,他伏在楊玉芬膝上,“媽,別管我的事了,離開俞越海吧,你有我就夠了,我能讓你過上平安喜樂的日子,我會讓你得到更多,比從俞越海那兒得到的多千倍百倍。”
“可是我沒有安全感。”楊玉芬冷冷地拒絕了他,“你今天會欺騙自己的父親,我又怎麽知道你不會欺騙我?我現在才算明白為什麽你要主動提出要找回自己的父親,原來你一早就知道是他,你一早就在利用我和他,你這個……”她想罵,一時怒極帶來的心髒疼痛又使她停下來。
“那是因為他妨礙我!”俞堅道,“可是,媽,你不會的,你是我母親,我們從小相依為命,世上隻有您是真正愛我的,媽,別逼我,讓我完成我的事情,我為了它付出了多少心血啊,求您了。”
楊玉芬用力壓著心髒部位:“你告訴我,這段時間你都幹了些什麽?那些失蹤的人,還有殷翔,是不是你害的?他到底是不是想殺你,還是你想殺他?”
在楊玉芬嚴厲的眼光逼視下,俞堅知道瞞不過了,他低下了頭:“這是策略!”
“你這個罪犯!”楊玉芬狠狠打了他一巴掌,她痛苦地流淚,“我怎麽生出一個你這樣卑鄙陰險的小人……”
就在兩人爭吵時,忽然有人用鑰匙開門,華小娟的聲音從門口傳來:“伯母,俞堅,你們在嗎?”華小娟已是俞堅的準新娘,兩人早已同居,所以有他家的鑰匙。
“小娟!”俞堅緊張地回頭,華小娟走到門口一看到楊玉芬臉色慘白,尖叫一聲:“哎呀,您心髒病又發作了。”她手忙腳亂地找藥,“快,救心丸!在哪?在哪?”
楊玉芬艱難地道:“在床頭抽屜。”她站起來望著俞堅,決絕地道,“你什麽也不會得逞的,我要告訴你爸這一切。”
“不要!”俞堅撲通跪在楊玉芬麵前,“媽,求您了,如果您說了,我就全完了,我是您兒子啊,您不能這麽做啊。”
“我寧可你蹲大牢,也不想看到你變成個十惡不赦的罪人。”楊玉芬心懷正義,堅定地向門口邁去,華小娟在一邊愣愣地呆著:“怎麽了?出什麽事了?”
可是楊玉芬此時病情發作,剛走到門口就撲倒在地,俞堅連忙上去扶她:“媽,我錯了,求您不要管這事,放過我吧。”
“你給我……滾開!”楊玉芬艱難地推開他,此時她已淚流滿麵,作為母親,她何嚐想害自己的兒子,可是她更不想看到兒子一錯再錯,現在告發他,還可以挽救他的靈魂,再讓他錯下去,真有一天,他會走上絕路的。可是,俞堅無法理解這個偉大的母親良苦用心。
“媽!不要,我求您不要。”俞堅在地上磕頭,他也淚如泉湧。
楊玉芬心髒再也支撐不住了,她雙手撐地,喘息著向華小娟招手:“小娟,給我藥!快點!”
華小娟慌了,連忙把藥要遞給楊玉芬,突然,俞堅一把將藥搶了過來,他痛苦地像野獸般號叫:“媽,放過我,放過我我就給您藥。”
“你……你……”楊玉芬已經說不出話來,指著俞堅,華小娟嚇壞了:“俞堅,快給藥給伯母,她會死的。”
“媽!媽!”俞堅淚水狂流,“答應我!答應我!”
拚著最後一分力,楊玉芬堅定地喊了出來:“不!”
華小娟已經慌得六神無主,雖然她不明白怎麽回事,可她猜到母子倆發生了很大矛盾,但救人要緊,她到俞堅手中搶藥:“快給藥,你瘋了,他是你媽媽呀。”
“你放手!”俞堅推開華小娟,把藥緊緊攥在手中,“媽,你答應我,答應我我馬上救您,求您了,為了我,為了您自己。”
“你這個畜生!”楊玉芬萬萬想不到兒子壞到這個程度,為了自己的成功居然不惜威脅母親的性命,她心裏充滿了痛,充滿了悔,她不再要藥了,對兒子的失望讓她恨不得就這麽死了,一了百了。
“俞堅!”華小娟瘋狂了,去搶他手中的藥,可是他再次推開了她,重重把她撞在茶幾上,他眼含熱淚,看著母親的氣息一點一點微弱下去,痛苦地哭喊著,“媽……媽……”
楊玉芬的心髒在慢慢停止跳動,她淚如雨下,呻吟著:“海……海……我對不起你。”她伸出手來,在空中無力地撈動一下,似乎想挽回什麽,但終於垂了下去,這個堅定善良而富有正義感的母親,就這麽死了,她的親生兒子近在咫尺,手中還牢牢抓著她的藥丸,俞堅就這樣,眼睜睜地看著母親死了,他幾乎將手中的瓶子捏碎,不管他再怎麽壞,這麽多年的母子之情,還是讓他心如刀絞。
華小娟呆住了,看到楊玉芬咽了氣,她才清醒過來,一下撲到楊玉芬身上:“伯母!伯母!”然後,當她顫抖著伸手一試,楊玉芬已氣息全無。
“你……你……你害死自己的母親。”華小娟像不認識一樣看著俞堅。
俞堅醒悟過來,他看看自己手中的藥,將自己從喪母的悲痛中抽離,一下扶住華小娟的肩:“小娟,小娟,你聽我說,你是愛我的是嗎?你一直都愛我的是嗎?”
“你……你……”華小娟已是六神無主暈頭轉向。
“小娟,我隻剩下你一個人了,今天的事,你千萬不能說出去,人家會說我倆是同謀,那我們就都完了,你聽我的話,什麽也別說,就說你一進來就看到我媽倒在地上了,我正在試圖救她,你知道嗎?”
“我……我不能……我做不到!”華小娟結結巴巴,她不擅撒謊,何況是自己的恩師兼未來婆婆死去,這麽大的事她還怎麽敢撒謊?
“你一定要做到,你是愛我的,你難道想看到我在牢裏待一輩子嗎?你聽著,好好照我說的做,我們將來會有很多很多錢,我們會幸福地生活在一起,生兒育女,所有人都會羨慕我們,隻要現在你照我說的去做。”
華小娟慢慢地冷靜下來,她盯著俞堅惶急的臉:“你到底幹了什麽?你為什麽要害死自己的母親。”
“她不是我害死的!”俞堅額頭青筋暴突,“她是心髒病死的,你看到了,她是死於心髒的病的,你大聲說給我聽,她是心髒病死的。”
“那是因為你……”
“我要你說!她是心髒病死的,小娟,記住這句話,我們的未來全靠你了,告訴我,你愛我。如果你不幫我,你就再也見不到我了,我會被俞越海撕得粉身碎骨的。”
“我……我愛你。”華小娟一直對俞堅情苗深種,雖然目睹俞堅做出這禽獸不如的事,但愛情的盲目令她無所適從,她知道自己這樣做不對,可她不想失去俞堅。
華小娟張張嘴,她眼裏湧上淚水,不知是難過還是害怕,但還是說了出來:“我愛你。”
“好,你記住,她是死於心髒病。”
“是的,她是死於……心髒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