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延不確定秦東欒的想法。
昨天晚上, 在他跟他攤開他對他的心意,說他對他有肮髒的念頭後。秦東欒並沒有回應其他,他隻是問他,他怎麽知道他就清白。
喬延沒有想透, 秦東欒哪裏不清白。而直到現在這一刻, 他才確認, 和他對待秦東欒產生的肮髒的心意對應, 秦東欒於他的感情,也不如他表麵上表現出的那麽幹淨。
他並不是沒有任何雜念的與他交往與重逢。
喬延抬眼看著秦東欒,他的額前還留有秦東欒唇邊的觸感與溫度, 他的吻淺淺過來,又淺淺離開。而離開他的額前後,秦東欒撫在他頰邊的手卻並沒有離開。兩人麵對著麵, 他的鼻尖像是觸碰到了他的鼻尖。他的眼睛漆黑如深海,垂落著看著他。喬延的心髒好像在這一瞬,是停止跳動的。
喬延比他稍稍矮了一些。所以在他低眸看著他時, 為了對上他的視線,他的臉頰是微微仰起的。他微抬著下頜, 眼睫抬起望著他,他琥珀色的眼睛裏,盛著破碎絢爛又洶湧的光。
秦東欒望著他眼中的光,望著他在他眼中光芒承載下的倒影。他的心輕輕地跳著,連接著他的血液一同湧入了他的胸腔。他低頭看著麵前的喬延,問道。
“接過吻麽?”
秦東欒問完,喬延的眼睫輕輕一顫。
他的眼睫顫動, 眼睛安靜地看著他, 在他看過來的時候, 秦東欒低頭吻上了他。
喬延的手指輕輕地收攏抓在了沙發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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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東欒對喬延並不清白。
這一點秦東欒早就察覺到了。
陳景雨固然關心則亂,對於喬延有過多的揣測,而究其原因,還是他對於喬延態度地模糊不清,讓他對喬延產生了那種揣測。
在處理喬延的事情,從一開始,他就沒有當普通的同學去對待。
他一眼就認出了喬延。和喬延短暫地寒暄後,中午齊以梵要他帶他吃飯,他也欣然同意。下午放學,他接了齊以梵,順便帶了喬延。
他和喬延在高中畢業後就沒見過。他們在高中時關係也不算親近,頂多知道有這麽個同班。在吃飯的時候,兩人也基本上沒怎麽聊天,直到結束,他看出喬延有些不對,帶著他買了胃藥送他回了家。
秦東欒那時候覺得,喬延可能是孤獨。所以在與他這個高中同學重逢後,又有齊以梵為紐帶,所以在他邀請吃飯後欣然前往,即使不吃辣,也沒有多說,怕麻煩他,怕他不帶他,怕他們後麵沒有了接觸。
所以在陳景雨說有同學聚會的時候,他電話聯係了喬延,喬延也欣然答應。他在酒桌上碰到了趙晉,因為一些恩怨,喝了些酒。秦東欒找到他時,他警惕而試探地紅著眼睛看他。那時他不理解,現在想,他可能以為趙晉已經告知了他他的心意,所以懼怕他和他攤牌,然後離開。在確定他不知道後,他整個人才放鬆了下來。最後他送他回家,在車上,即使酒意還沒消退,他關注的點卻是他和他之間是否還有一頓飯。
那頓飯是第一次他吃火鍋胃疼後,秦東欒許給他的。當時許這麽一頓飯,純粹是感受到喬延可能是想和他吃這頓飯,所以許了。喬延不知道把這頓飯當成了什麽,在那種情況下,還在和他確認。
秦東欒確認喬延寧願胃疼也跟著他和齊以梵吃火鍋是為了他了。他應該是沒有朋友,所以想和他做朋友。即使高中時沒什麽聯係,但秦東欒自認自己還算是個不錯的朋友,喬延應該是喜歡他。所以那次以後,秦東欒告訴喬延,他想吃飯他可以隨時請他。
再後來,就是喬延答應做齊以梵的輔導老師去了他家。他在樓下和客人說話時,喬延從樓上看過來。他過去找了他,兩人簡單地說了幾句話。喬延興致並不高,但這也正常,他本就是木訥又情緒沒有起伏的人。
這樣到了晚飯,到了離開,秦東欒在送他回去的時候,隱約察覺到了他的低落。再後來,他幫喬延拿補品去了他家,而後順理成章地給他訂餐,再到後麵約他來他家吃飯。
一直走到約喬延來他家吃飯這一步,如果他對喬延沒有其他的情感,最後都不會走到這一步的。
他固然有同情心,喬延算是個邊緣人物,他為了幫助他社交,讓他有朋友,可以和他偶爾聯係,約飯,但不至於做到讓他來家裏吃飯這一步。甚至說,當時給喬延送一日三餐,他也算定了喬延會拒絕,而約他去他家裏,就成了退而求其次的順理成章。
秦東欒早在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把他放在特殊的位置上了。而那個位置具體是什麽,代表了什麽含義,他還沒有梳理明白。
再到後來,陳景雨告知喬延喜歡同性,他是喬延大學舍友的替身。他當時問陳景雨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他之所以問出這個問題,不是覺得喬延喜歡同性荒謬,而是陳景雨說他是喬延大學舍友的替身這件事情荒謬。
喬延喜歡同性,喜歡他這個類型,那在喬延那裏,他才是他遇到的第一個人,怎麽算也不可能他是後來者的替身。
所以在喬延家裏,他看著喬延脫掉上半身的衣服時,問喬延的話是他是否喜歡他,而不是詢問他,他是否是那個大學舍友的替身。
喬延站在陽台上,對於這個問題愣在了那裏。他像是沒反應過來,又像是進入了某種卡頓之中。秦東欒看著他光裸的上半身,最終還是想著讓喬延先把衣服穿上。
盡管家裏開了暖氣,單獨站在玻璃窗環繞的陽台還是會冷。
他錯開了這個話題,去了廚房整理。陽台上,喬延不發一言,安靜地把衣服穿上。而後,兩人帶著東西離開了他家。
秦東欒覺得自己還是太魯莽了。
他不應該詢問喬延那個話題。因為在他問完後,喬延和他在一起的時間裏,明顯緊繃且敏感了起來。他像是站在了單薄的冰麵上,明知道踏在上麵會冰麵會破裂,可在未破裂前,他依然沒什麽希望的祈禱著。
秦東欒想,在他覺得自己認為他的行為魯莽的時候,他對於喬延的那種特殊也就已經明朗了。
沒有任何人,在知道對方喜歡自己的時候,選擇的不是逃避,而是害怕嚇到他,害怕他因為嚇到而縮回去他小心翼翼伸出的觸角。
後來那天晚上,秦東欒換了另外一個方式試探。他在沙發上看著電影,在喬延和他說“下雪了”的時候佯裝睡著,然後喬延因為今天下午的驚嚇,還有一係列事情的催化,他終於有了些膽子,在他“沉睡”的狀態下,表露出了他的心意。
他的唇很軟,因為過來之前喝了些果汁,所以還有些涼。在他親吻上來時,秦東欒覺得像是雪片落在了他的額前,融化在了他跳動的心髒上。
喬延的吻淺嚐輒止,而後就是他反應過來自己做了什麽事後的倉皇。
他回去把餐桌上的東西迅速簡單地處理完,然後就離開了他的家裏。在他離開後,秦東欒睜開了眼睛。
秦東欒確定了喬延的心意。在確定的那一瞬,他沒有產生對於這份感情的任何消極的情緒。
他隻記得喬延的唇,柔軟溫涼。
確定了喬延的心意後,第二天喬延和阿姨說了他不來吃飯了,第三天也是。秦東欒知道,喬延耗光了他所有的勇氣,他也不知道該如何麵對,也害怕露出馬腳。
在喬延恢複著自己情緒的這兩天,秦東欒沒有去催促。他等到周六,去了大宅,想著總歸會遇到。秦清卻告訴他,喬延打了電話,以後都不會再來了。
秦東欒意料到了什麽,但並沒有表現出。他在家裏吃了晚飯,招待結束了客人,這才來到了喬延家的巷口,打了喬延的電話,讓他下來說明白。
秦東欒從來不是個在自己感覺還模糊的情況下,就對什麽東西下定義的人。他從來都是理智,耐心,在最後一刻做下精準決定的人。
他在給喬延打電話,準備和喬延攤開來講開他們之間的感情與關係的時候,並沒有決定好他和喬延之間的感情與關係。
他不會隨意給予喬延什麽希望,也不會隨意付出什麽感情,更不會如此草率地決定他和喬延的關係。
但是相比他的拖泥帶水和緩和,喬延決絕得多。他沒有對他抱有任何的希望,他認為自己對他的感情見不得人且肮髒。他對他告白,和他承諾,他喜歡他,他也會從他的眼前徹底消失,不會與他再有任何瓜葛與聯絡。
秦東欒看著沒有什麽表情的喬延,他的眼中明明是有什麽是破碎開的,可在看著他時,他的目光又是堅硬而堅定的。像是這個決定,這層偽裝,他已經複盤了無數次,就等到最後這一刻在他麵前的表演。
而在這樣短暫的時間下,秦東欒卻精準抽到了他最恰當的想法,找到了他將喬延放在的特殊位置在哪兒。
喬延說他對他的心意是肮髒的。
而他對喬延的心意又何嚐是清白的。
他沒有喬延長達十年的動心與暗戀,但他對喬延的感情,是在他和他重逢之後,一次又一次接觸下的抽絲剝繭。
可能他在見到喬延的第一麵,就覺得他在他眼中不平凡。
他記得那個午後,他坐在教室的最後一排,看著講台上單薄蒼白的少年站在講桌旁邊,他透過幹淨的鏡片,一雙琥珀色的眼睛看著他,說。
“大家好,我叫喬延。”
作者有話要說:
這章對應第一章 !
喬延自我介紹也是這麽說的,老秦當時還輕輕笑了一下嗚嗚嗚~
記不記得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