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延站在了那裏。
他因為秦東欒突然說出的這句話, 他眼中凝起的神情,如玻璃一般破碎了開來。他站在那裏看著秦東欒,一時怔在了那裏。
秦東欒看著怔住的喬延,眼中的情緒依然沒有什麽變化。外麵太冷了, 他看著喬延, 他的耳尖都被凍紅了一些。
他抬手摸了一下喬延冰涼的耳垂, 在將熱度稍微渡給他一些之後, 秦東欒說。
“先回家吧。”
“太冷了。”
秦東欒的手指帶著他溫潤的溫度,透過耳垂單薄的皮膚,在他的耳邊蔓延。喬延滿身的冰冷, 像是在這一點點火光般的溫度下,被慢慢驅散。
他懵懂木訥的目光,慢慢變得鮮活, 但也依然保留著克製和一種睡夢中不可置信的茫然。
“明天記得去我家吃飯。”秦東欒說。
兩人的話題在經過短暫的爆炸過後,又回歸了本來的平和與平凡。他的手指在他說完這句話時,也已經離開了他的耳邊。
喬延依然抬眼看著他, 他的眼中像是有什麽炸開又倒放著收攏,他看著秦東欒, 說:“知道了。”
秦東欒說:“回去吧。”
秦東欒這麽說了一句,喬延回過神來點了點頭。他收回了看向秦東欒的目光和視線,而後轉身離開了秦東欒的身邊。
夜間幽長的巷子裏,依然隻有他們兩個人。秦東欒站在巷口,看著喬延過來,再看著喬延離開。
他的背影依然單薄纖細,清瘦的身材被單薄的外套包裹, 平直的肩線支撐起上半身的外套, 夜風鼓吹進了他的衝鋒衣裏。
秦東欒目送著喬延離開巷子, 進入樓道。在一層二層三層的聲控燈亮起,喬延回家開了客廳的燈後,秦東欒收回看向喬延的目光,轉身上車離開了。
小巷裏,在漆黑的車身消失後,徹底歸於了平靜。
喬延站在空曠的開著燈的客廳,看著客廳的小窗外。男人高大的身影,在進入車裏之後,就和車子一並消失在冰冷漆黑的夜裏。喬延站在那裏,目光直到車子在視線內消失後很久很久都沒有收回來。
他腦海中回想著今晚發生的事情,和秦東欒對他說的話,喬延不確定他今晚還能不能睡得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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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東欒開車回家後,就接到了秦清的電話,詢問喬延的事情。秦東欒坐在沙發上,點了支煙,和秦清說了一下喬延的情況。
“有事。年前輔導的事情先算了。”
“這算怎麽個事兒啊,才輔導了兩個星期。不過好在兩個星期效果不錯,齊以梵成績稍稍跟上去了些。這也快期末考試了,年前算了就算了吧。”秦清稍微抱怨了那麽一番,抱怨完後,這事兒也就算揭過去了。齊以梵的事情結束後,秦清的話題又回到了秦東欒這裏,想起今天晚上的那頓飯,秦清說。
“你不喜歡聶家的小姐啊。”
秦清問完,秦東欒沒說話。
“咱媽可在你倆走後,還拽著我在那嘮叨了半個小時呢。她倒是很喜歡,但也沒辦法,你不喜歡也不能逼著你硬娶。”秦清道。
作為秦東欒的姐姐,秦清比秦東欒大了不少。她看著弟弟長大的,知道弟弟的脾性。禮貌歸禮貌,不喜歡也拒絕得幹脆。而像是他們這種家族,確實需要聯姻。但規矩死的,人是活的。也不可能說就單純把人當成聯姻的工具,也不關注他們的喜惡。當時秦清和齊以梵的父親結婚,那也是秦清願意才結的。秦東欒的婚姻牽扯眾多,可終歸還是要他喜歡和願意。
今天聶雲柔來家裏吃飯,意圖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母親極力撮合,可也耐不住秦東欒沒那種想法。
秦清是看得清清楚楚的,所以也算是幫了秦東欒一把,沒讓秦東欒送聶雲柔回去。
而幫歸幫,秦清也看不透自己的弟弟現在是怎麽想的。
“你這和上個女朋友都分手多久了?就沒再有喜歡的?雖說不能逼著你硬娶,但最後該娶還是要娶,時間早晚得事兒。你自己多上上心。”秦清叮囑。
秦清管秦東欒管得很鬆,主要秦東欒和她那個不知分寸的兒子不一樣。他成熟得很,該做什麽,什麽時候需要做什麽,他都清清楚楚,並且安排得很好。
秦東欒像是個有感情有溫度的機器,總是能在合理的範圍內稍有些叛逆,同時再給所有人以最好的結果。
對於秦東欒,秦清向來是放鬆的。
她這樣說完後,秦東欒依然沒有說話。而秦清看時間,也是不早了,就沒有再嘮叨。她想著剛接通電話時,聽到秦東欒手指擦過火機的聲音,最後又嘮叨了一句。
“那個煙啊,能少抽就少抽,你又沒癮,這麽晚了抽什麽啊。”
秦清嘮叨完,秦東欒這才終於出了些聲。
“知道了。”
“嗯行。”秦清稍微有些滿意地應和了一聲,道:“先掛了,早點休息。”
“嗯。”
秦東欒這樣又應了一聲,秦清沒再說什麽,將電話掛斷了。
電話掛斷,秦東欒放下手機,熄掉了指間夾著的煙。客廳裏有些繚繞地煙霧,但煙草某種程度上能讓人清醒些。
秦東欒坐在沙發上,眼睛望著落地窗外的夜色,回想著晚上巷子裏發生的事情。
他想著喬延抬眼看著他,跟他說他喜歡了他十年了。想著喬延說,他對他的念頭太肮髒了。想著最後喬延眼中帶著決絕,和他說他會離著他遠一點。
想到這裏,秦東欒的胸腔像是被什麽冷意蔓延,他收回看向窗外的目光,又拿了一支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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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延下午六點去的秦東欒的家。
臨去之前,他和阿姨說了自己晚上會過去吃飯。阿姨收到他的信息,高興地表示知道了,說完之後,還說他最近一直都不過來,以為他以後不在家裏吃飯了呢。收到阿姨發過來的信息,喬延看著手機屏幕,微抿了抿唇,收起了手機。
公交車到了站台,喬延起身上了車。
時間一晃到了十二月,北城的冬也在那場雪後越來越濃了。今天早上開始,天就一直陰著,已經陰了一天。也不知道是不是要下雪。
北城冬日的雪還是挺多的,基本上隔段時間就會有那麽一場。喬延坐在公交車上,看著灰蒙蒙的車外。六點多,路麵的路燈齊刷刷亮了,朦朧的燈光照亮了有些灰蒙蒙的天。沒過多久,兩站很快過去,喬延從車上下來,進了秦東欒家裏所在的小區。
喬延也已經有幾天不過來了。小區裏和幾天前也沒什麽太大的變化,北城的冬日是蕭瑟的,盡管周邊的灌木叢依然翠綠,卻也有了些凜冽的味道。空氣中都是冷風,喬延朝著秦東欒家所在的單元走,等到進了單元大廳後,才將寒冷阻隔在了外麵。
喬延輕車熟路地上了電梯,而後到了秦東欒的家。
秦東欒自從說他有套房子,讓他可以隨時過來吃飯後,就把家裏的密碼都告訴了他。從一開始,秦東欒就沒有對他設防過,甚至說在某種程度上,對他有著超脫同學情誼的親近。
他不知道這種親近來源於同情,還是對他的信任,還是其他,喬延沒有揣測過秦東欒的心意。或者說,沒有膽量去揣測。在他這裏,那是比著億分之一還小的概率,他不可能有那樣的幸運。
喬延走到秦東欒家門口,低頭輸入密碼打開了門。
在進了單元樓大廳後,外麵的寒冷就被隔斷了。大廳裏有暖氣開著,電梯間也有,可對於一套房子,一個家的溫暖來說,那些還是太過微薄了。喬延一開門,滿室的溫暖從門口湧出圍在了他的身上,他抬眼看著房子內,秦東欒也早已在他開門時,朝著他這邊看了過來。
秦東欒依然坐在客廳書桌前,他麵前還開著電腦。秦東欒很喜歡在這個地方工作,有時候他來吃飯,秦東欒需要加班,都會拿了電腦坐在那裏看文件。
今天不用上班,秦東欒身上沒有穿襯衫,而是穿了一件淺色的圓領毛衣和舒適的長褲。男人的淩厲在這套溫暖的家居服下有了些弱化,可依然沉靜俊美。
喬延看著秦東欒,對上了他的目光,秦東欒也在他看過來時,看向了他的眼。他望著他,沒什麽情緒和動作變化,隻說了一句。
“來了。”
“嗯。”喬延應聲,抬手關上了門。
他關門低頭換鞋,秦東欒也從書桌前起身,說:“阿姨剛走,飯都做好了。”
秦東欒說著的功夫,已經去了餐廳。喬延聽著他說的話,抬頭朝著他看了過去。男人高挺挺拔的身影閃過他的視線內,喬延的心慢慢鼓動,他收回目光看向地麵,又輕輕地應了一聲。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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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姨給兩人做了一段時間的飯,對於兩人的口味和飯量已經掌握得差不多了。喬延換了鞋後,就跟著到了餐廳。在餐廳洗過手後,喬延坐在了秦東欒的對麵。
餐廳裏安安靜靜的,島台餐桌上,吊燈散發著溫柔的光。桌子上擺放著簡單營養的一餐,喬延拿了一旁的筷子,低頭開始吃了起來。
“午飯吃了麽?”
秦東欒看著吃飯的喬延,這樣問了一句。秦東欒問完,喬延抬起頭來看向他。
“外賣。”
喬延昨天和秦東欒說,他自己能照顧好自己,點了外賣,有粥有青菜。既然昨天能照顧好自己,今天中午的午飯自然也是能照顧好的。
而聽到喬延按時吃飯了,秦東欒也沒有說什麽,隻是應了一聲。秦東欒應完後,喬延收回目光,繼續低頭吃飯去了。
兩人這一餐比往常吃得都更要安靜,餐桌上除了碗筷偶爾的輕微碰撞聲,在詢問了喬延午飯吃了什麽以後,秦東欒沒再說什麽話。
秦東欒不說話,喬延一向也是不主動開口的。
就這樣,兩人安靜地將晚飯吃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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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周日,喬延沒有晚自習要跟,秦東欒也沒什麽多餘的工作要做。吃過飯後,兩人整理了餐桌,而後離開餐廳去了客廳。
喬延這次沒有喝水。阿姨臨走前,榨了新鮮的橙汁。吃過飯後,喬延和秦東欒一人倒了一杯,而後拿了果汁來到了沙發前。
將果汁放在了沙發前的茶幾上,秦東欒坐在沙發上拿了遙控器,問喬延道:“看電影?”
秦東欒問著的時候,喬延也已經坐在了一旁,他手裏的水杯裏,果汁隻剩下了一半。在秦東欒問完後,喬延應了一聲。
“行。”
喬延應完聲,秦東欒找到電影,按了播放。
電影開始播放,客廳裏的燈光伴隨著電影的播放,亮度緩緩調低。喬延拿著水杯,眼睛始終放在電視機屏幕上。
秦東欒今天依然找了一部劇情片。除了故事以外,另外還有大片大片的電影色彩美學。電影有時候不單單是講故事的載體,另外還是美學的動態體現。這部電影是一部東歐國家的電影,色彩絢爛而明麗,喬延眼中的光都在伴隨著屏幕畫麵的切換跳躍。
相比較喬延的專注,秦東欒倒不是那麽專心。他隨意地坐在沙發上,身體後靠在了沙發靠背上。他目光注視著電視屏幕,也注視向了電視後方的落地窗外。
夜越來越深了,秦東欒的臉上,電影的光彩在無聲地變幻。
除了電影的聲音,客廳裏沒有了其他聲音在,喬延正在專注地看著電影時,一旁的秦東欒說。
“下雪了。”
秦東欒說完,喬延眼睫一動,抬眼越過電視,也看向了落地窗外。
十二月的氣溫低了下來。下雪也沒再有了上一次那樣下雨時的鋪墊。雪花直接從漆黑的夜幕中飄落,被金融大廈投射過來的燦爛的燈光照片。大片大片的雪花,泛著光芒,沿著落地窗的玻璃麵安靜地飄落。
喬延望著雪,想到了上一次下雪時,他和秦東欒說的話。
那天也是在秦東欒家裏。他在吃飯,秦東欒在看電影,他看著窗外看到雪花落下,和秦東欒說了一聲下雪了。
秦東欒沒有給他回應,他走到了秦東欒的身邊,才發現不知道什麽時候,秦東欒已經睡著了。
而沉睡的秦東欒,和那天他問他的話,讓他生出了不少的勇氣,他偷吻在了他的額前。在吻完恢複理智後,落荒而逃。
在之後,他就見了陳景雨,在沒有想過那件事情了。
他想如果那天陳景雨沒有找他,那喬延可能也會有一兩天的時間不敢和秦東欒見麵。小偷在偷了東西後,即使沒被發現,也是心驚膽戰的。他心理素質不好,他怕會在秦東欒麵前露出馬腳,更怕自己受不了偷東西後對良心的鞭撻。
喬延在他說完下雪後,就抬眼一直看向了落地窗外。他的眼睛裏,倒映著電視屏幕上色彩投射的光,他望著落地窗外的雪,專注地看著,不知道在想什麽。
秦東欒看著這樣的喬延,他的心伴隨著他的專注,而悄然變得有些柔軟。這樣安靜地看了一會兒後,秦東欒說。
“你今天不想親我麽?”
喬延回過了頭來。
喬延回過了頭來後,兩人就坐在沙發上,隔著短暫的距離對視著。他們臉上的光影,伴隨著電視屏幕裏畫麵的切換一同明暗。秦東欒看著不遠處的喬延,看了一會兒後,他抬手撫在了喬延的頰邊,低頭吻在了他的額前。
作者有話要說:
嗚嗚嗚嗚老秦好會嗚嗚嗚~
新年快樂!祝大家身體健康~萬事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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