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九一章 幻夢江湖 . 十字書
<配樂:一場人生一場夢(古劍原聲.純音樂)>
我知道了一切……然而……我可以假裝看不見……假裝不知道……這是我愛你的方式……我並不諱言……隻是……每當想起她……我的心……很痛……(百裏屠蘇)
榿木妝盒就放在風晴雪房間妝台的桌麵上,百裏屠蘇推門而入,一眼便望見。
徑直走到桌前,伸手打開精致的鎖扣,將蓋子揭起來,精美的羽毛耳墜就在眼前,百裏屠蘇卻沒有立刻伸手去取,他的眼睛被妝盒底部的一抹茜紅吸引。
“晴雪真是不小心!”百裏屠蘇微笑著搖頭,用手指輕輕一抹:“胭脂怎的抹到妝盒上了?定是又與芙蕖打鬧,越來越像個孩子……”
百裏屠蘇突地怔住,指端略有凹凸,並不是應有的平滑質感,拿起手,指端並無胭脂的痕跡,妝盒上那抹茜紅也沒有消失分毫。
“這……是……甚麽……”百裏屠蘇的心突地一悸,輕蹙眉尖,輕輕將妝盒蓋子蓋好,細細摸索著那抹茜紅:“這裏……原來竟有個……暗格麽?”
“哢”的一聲輕響,不曉得是不是觸動了甚麽機關,暗格應指彈開。
“若木……”百裏屠蘇有些意外地看著暗格中那抹茜紅。
暗格裏,一朵茜紅的若木,開的熱烈、奔放。
那抹茜紅,原來是若木自未完全收攏的暗格縫隙之中透出的微弱光澤。若非百裏屠蘇目力敏銳過人,幾乎不能察覺。
百裏屠蘇伸手將那朵若木取在指端,細細看來,與那日天墉城祭壇之上所見,與尚辛那一朵,與無情雪那一朵,幾無分別,心中不由不安起來。
“若木……上古神木……連無情穀都沒有……晴雪自何處得來……因何我毫不知情?”百裏屠蘇突地心生恐懼,神思一下子回到東海之上。耳中是風聲、雨聲、咆哮的海浪之聲,眼前是裹在黑色鬥篷之中的依依,背對自己而立。她的麵前,是正麵對著自己的檮杌。檮杌一手,似乎還緊緊扼著依依的咽喉。
“你簪在發間的若木……是我放在你門口……你最愛的就是茜紅……世人眼中惡俗的茜紅……最懂你的……是我……天墉城一戰……我未出全力……我不過是一直都在竭力配合你……我知道你要做甚麽……你要勾搭百裏屠蘇那個臭小子麽……哥哥配合的是不是很好……就隻給你留那麽一口氣……你一定死不了……可是對百裏屠蘇來說……舍命相救……任他心如玄鐵……也逃不出你的柔情陷阱……百裏屠蘇嗬……就那麽成了我的妹夫……岩洞的無相芷草……還是哥哥我費盡心思尋來的……那小子居然還以為是自己把持不住……多麽完美的配合啊……誰也想不到……誰也看不破……你我居然一條心……”
斷斷續續,腦海中全是檮杌說這些話的樣子。百裏屠蘇緊閉雙眼,牙關咬得十分用力,以至於整個人都在輕輕顫抖。
“依依的若木……是檮杌暗中所贈……為甚麽……若木……晴雪也會有……難道……晴雪也在欺騙我、玩弄我……難道……晴雪和檮杌也有甚麽秘密……也有甚麽交易……皆在局中……皆是別人棋盤上的棋子……晴雪……是棋子……還是博弈之人……”
“該不會……晴雪恨依依……與天庭交易……難道……晴雪也是伏羲的武器……這才是幽都可以重返人間的真正原因……是啊……怎能那般容易……我斬裂穹頂……便會寬恕……就算殺死烏魚……也並沒有這樣的功勞……讓天庭放下對龍淵的不滿和顧忌……”百裏屠蘇不由睜大眼睛,心中恐懼難名:“當日……依依傷重……我守在她身邊……不是做戲……如果沒有我……如果不是不舍丟下我一人……她幾乎就要真的死去……難道……檮杌是故意這樣說……難道……是晴雪的授意……難道這是女人之間的戰爭……難道……晴雪陷害依依……”
百裏屠蘇從未這般恐懼,一瞬間,覺得整個世界都很陌生,陌生到令自己窒息。
握著若木的手漸漸收緊成拳,茜紅的若木揉作一團,幾乎不曾被擰出花汁來:“晴雪……不要讓我失望……請你一定……一定不要……”
百裏屠蘇深呼吸,努力的慢慢放鬆全身,手掌也慢慢舒展開來。
暗格底部有幾封信箋,百裏屠蘇略略猶豫,還是伸手將信箋取出,展開細細看來。
第一封,是陵越與無情雪的喜帖,包著喜帖的是一張略略泛黃的灑金雪箋,有著專屬天墉城的暗紋,上麵滿是醜陋而熟悉的字跡,鮮血寫就,依依的筆跡。百裏屠蘇看著,鼻子略略泛酸。上麵正是昔日依依與媧皇後人的協議:“以百裏屠蘇攜焚寂在風晴雪有生之年守護幽都,換取風晴雪出媧皇神殿一次;以幽都部族走出地界重見天日,換取風晴雪與百裏屠蘇成婚並相守一世。二人相守一日,無情雪守護媧皇後人及女媧部族一日。血契成文,永不悖棄!”
“原來如此!原來,詳細的約定竟是這樣!那麽……晴雪……是無辜的?”往事湧上心頭,百裏屠蘇的心突地絞痛起來:“……所以……你放手而去……可是……這樣做……你究竟想得到甚麽呢……”
百裏屠蘇心情極度低落,深深吸了一口氣,略略平抑心緒,收好第一封信。慢慢展開第二封。
第二封,隻有一張紙,紙上,隻有十字。
信箋展開的刹那,百裏屠蘇渾身劇烈地一震,恍若被哄去了魂魄。隻是怔怔地看著紙上熟悉的筆跡。半晌回過神來,已是臉色煞白。
百裏屠蘇伸手,慢慢將被自己擰作一團的若木溫柔的撫平,若木花瓣應指舒展,瞬間恢複如初,開得熱烈奔放。
百裏屠蘇把信箋恢複原樣,放回暗格之中,將茜紅的若木拿在眼前細細看了片刻,小心翼翼放在信箋之上,將暗格恢複如初,連那道細細的縫隙、一抹胭脂般的茜紅,都與原來一模一樣,仿佛,從來沒有人動過,仿佛,從來沒有人……發現……
百裏屠蘇再次打開榿木妝盒的鎖扣,揭開蓋子,自妝盒之內取出那對精美的羽毛耳墜,複將妝盒蓋好,轉身出門。
溫暖的陽光灑在身上,羽毛耳墜握在掌心,百裏屠蘇已無半點異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