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九〇章 幻夢江湖 . 羽毛耳墜
<配樂：雪暖晴嵐（古劍原聲.純音樂)>
我舍不得……然而我必須這麽做……我也有我的驕傲……（風晴雪）
淡金色的陽光散滿大地，光明、溫暖。
百裏屠蘇背靠著一株粗大的榕樹幹，沐浴在這陽光之下，微笑著，遠遠看著風晴雪和芙蕖。
傍晚時分，霧靈山澗的潭水反而溫熱宜人。一連幾日，風晴雪和芙蕖總喜歡在這時候，坐在譚水邊一麵浸足嬉水，一麵嘰嘰咕咕地說些體己話。百裏屠蘇總是遠遠坐在榕樹下看著她二人。因著百裏屠蘇虛弱，尚需調養，陵越便將為霧靈山澗布置結界之事盡數攬在自己身上，帶著尚蘊一處一處巡查、布置結界，再者便是為百裏屠蘇和芙蕖親力親為煎煮滋補之品。日子倒也過得平和舒心。
這一日，風晴雪和芙蕖又是挽著褲管，赤著雙足，坐在水潭邊，將雙足雙腿浸泡在潭水中，一邊笑一麵咬著耳朵，不知說些甚麽，不時發出笑聲陣陣。
百裏屠蘇遙望著天邊染成金紅色的雲朵，有些失神。
“蘇蘇，在想甚麽？”
百裏屠蘇回神，見風晴雪不知何時自水潭邊走來，彎著腰站在麵前，微笑看著自己。
百裏屠蘇搖了搖頭。
“你在這裏好生看著芙蕖，可要照顧好她。”風晴雪轉身，向著屋舍的方向走去：“我去去就回。”
“晴雪？”百裏屠蘇出聲喚道。
“芙蕖想要看看我的羽毛耳墜。”風晴雪回頭笑道：“就是以前你戴在右耳上的那一隻。後來在龍淵部族學習鑄劍時，你親手製了另一隻，配成一對送了給我。芙蕖總不信你還能做出來耳墜那樣的東西，我取來教她瞧瞧！好教她服氣！”
“這又何必……製得出製不出……又有甚麽關係……”
“不行！定要她看看！她說你定是製不出，我便要她看個清楚，我偏要打她的臉！”風晴雪背著手笑道。
百裏屠蘇苦笑著搖頭：“罷了，還是你陪著芙蕖罷，我去取來便是。”
“也好！就在我房中，榿木妝盒裏。”風晴雪歪著頭想了想，點頭叮囑道：“快些回來啊！我迫不及待要看芙蕖吃驚的樣子！”
“好。”百裏屠蘇起身向著屋舍走去。
背後，風晴雪癡癡看著百裏屠蘇的背影，緊緊咬住了下唇。
“晴雪，”芙蕖不知何時走到風晴雪身邊，順著風晴雪的目光看著百裏屠蘇漸漸走遠。
“甚麽羽毛耳墜？”直到看不見百裏屠蘇背影，芙蕖方才低低問道：“你怎麽了？臉色不大好看。”
風晴雪臉色有些蒼白，聞言隻是輕輕苦笑一下，扶著芙蕖的手肘返回譚水邊坐下，卻隻管看著波光粼粼的水麵發呆。
“晴雪？你還沒有說，甚麽羽毛耳墜？”芙蕖看一眼屋舍的方向，低低道：“我沒有說要看甚麽羽毛耳墜，你也沒有說過，是屠蘇親手所製。”
“芙蕖……我真的很羨慕你……”風晴雪垂著頭閉上眼睛，輕聲道：“陵越大師兄知道你吞噬了依依的神識……但他絲毫不怪你…….還是那般緊張你……看得出……他是真的緊張你……你贏了……你是真的贏了……”
“晴雪……”芙蕖輕歎著安慰道：“你也贏了……屠蘇不舍以你換取依依複生……那般決然的自無情穀離開……你亦知曉……昨晚間……尚辛傳回消息……屠蘇已然與無情穀決裂……與依依決裂……再無回轉……”
風晴雪幽幽歎了口氣，滿麵黯然。
“屠蘇的確對你當年丟下他，決然進入媧皇神殿，與他死生不複相見，十分介懷。然而……事出有因……都是依依的錯……屠蘇已然知曉是依依的詭計……也正是因此與依依決裂……他心裏再也不會有她……你也贏了……屠蘇隻是還需要一點時間……已然等了近千年……還在乎這一點時間？”芙蕖握著風晴雪的雙手，似乎想要給她力量和勇氣：“再給屠蘇一點時間……終究……依依對他來說不一般……然而……真相終究是真相……依依終究是完敗的那一個……屠蘇絕不會原諒她……”
“真相？”風晴雪低低道：“我心中負累甚重……頗有愧疚……我……對不起無情雪……”
“有甚麽好愧疚！”芙蕖歎道：“你千萬莫要聽信檮杌所說的甚麽‘齊人之福’，千萬莫要覺得自己應該大度些，接受依依，三人同行！若是真心摯愛，必然排他，怎能怪你！若屠蘇有這心思，當年喜堂之上，便不會放開依依的手。當年作選，你便該懂得屠蘇的心意。”
“芙蕖，你說，東西可以有借有還，人呢？人能有借有還麽？感情能有借有還麽？”風晴雪抬頭看著芙蕖，十分認真的問道。
“莫要胡思亂想！”芙蕖拍了拍風晴雪的手背寬慰道：“人和感情怎能借？又怎能還？屠蘇是個人，活生生的人，豈能出借！屠蘇注定是你的，不要想著分出一星半點給別人！屠蘇若是知曉，會失望的。大師兄曾對我說過，屠蘇有句話：‘情真便是情真，怎能相讓’。獨占屠蘇，聽起來似乎自私，然而卻省卻無數煩憂，終究是因著重視、因著在乎。你細想想。”
風晴雪垂下眼睛，深深地點了點頭。
“你教屠蘇去拿甚麽羽毛耳墜？”芙蕖問道：“難不成是你要試探他？”
風晴雪輕歎一聲點點頭：“我在榿木妝盒裏放了一件很特別的東西。蘇蘇看到，也許，會離我而去。”
芙蕖大吃一驚：“晴雪，你瘋了麽！不論是甚麽特別之物，既然能教屠蘇離你而去，便不該教它存在，又怎能故意教屠蘇去看！可……究竟甚麽東西……能教屠蘇離你而去……屠蘇對你那般……珍惜！”
“一封信，依依給我的一封信。”
“依依給你的信？”芙蕖吃驚的瞪大眼睛：“她怎會給你寫信？何時的事情？”
“蘇蘇涅槃重生，離開無情穀之前。”風晴雪垂下了美麗的眼睛：“內容，我不能告訴你。我隻知道，若蘇蘇離去，我也無話可說；若蘇蘇留下來，他心中最重最愛的那一個便是我，那麽，一切，我都不在乎！都不計較！”
“可是，屠蘇會留下來麽？”芙蕖怔怔地道：“你，有把握將他留下來麽？”
風晴雪閉著眼搖了搖頭。
“當年，大婚之前，依依的心情就像我現在這般罷……我終於能體會……站在心愛的人麵前……等待被挑選……這感覺……真的糟透了……”風晴雪黯然道。
芙蕖輕拍著風晴雪的手，無聲的安慰。
“你陪著我可好？”風晴雪勉強一笑，臉色蒼白：“陪我等待……最後的……宣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