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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寒就這樣靜靜的看著和鈴,眼神裏全是陰霾,但是卻沒有反駁一句,想來,他自己也已經想過這個可能了。

和鈴認真:“每個人都有可能,這些人,都是你的兄弟。”和鈴說到這裏,嘲弄的勾了一下嘴角,不是因為對陸寒的嘲諷,是對這件事兒本身的嘲諷,多可笑,最大的嫌疑人,全是陸寒的兄弟。

因為皇位,因為舊仇,可是……這些與長公主又有什麽關係呢!說到底,她是無辜的那個人!

和鈴認真:“不管是誰,不管你怎麽想,我隻要找到凶手,我都不會放過他。”和鈴抿嘴,“在我心裏,長公主是我最崇敬的人,更勝於皇帝。我不能讓她枉死,不管是誰,不管是王爺,還是梅九。”

陸寒陰惻惻的笑,笑夠了,言道:“你以為,我能原諒他們麽?”

兩人就這樣站在窗口,陸寒平靜的望著窗外,窗外春暖花開,可是陸寒的內心卻仿佛萬千的寒冰,他想,梅九有一間冰室,而他的心,也有一間冰室吧!

“小鈴鐺?”

“恩?”和鈴順著陸寒的視線望去,什麽也沒有看見,她依靠在陸寒的身邊,軟軟的應著。

“你還記得麽?不,你不記得,你知道嗎?除了那天晚上,我正式見你,不是楚家,而是在寺裏,那個時候,你去祈福。”

和鈴仰頭看陸寒,不知他想說什麽,他若有似無的笑,緩緩道:“我還記得你當時正在唱歌兒,一個童謠。現在想來,竟是諷刺!”

和鈴恍然想起,竟是也覺得萬千的諷刺,她依靠著陸寒,緩緩的唱著:“大兔子病了,二兔子瞧,三兔子……陸寒,那個時候,我覺得,自己就是五兔子,所有人都在算計我,可是你現在不是!”

陸寒冷冷的笑:“不是麽?”

和鈴搖頭:“不是!”

“可是,如若我爭奪皇位呢!你說,會不會就會是了。”陸寒突然就說出了這樣的話,十分的認真,也十分的冷然。

和鈴沉默了一下,看著陸寒,表情晦澀,“爭奪皇位。陸寒,如果真的這般,你就沒有回頭路了。不管成功與否,你都沒有回頭路。”

“嗬嗬!”陸寒冷笑,笑夠了,攬住了和鈴的肩,“那你覺得,我現在有回頭路嗎?”

和鈴敏銳的發現陸寒不太對,她問道:“發生了什麽我不知道的事情?”

陸寒冷笑,整個人麵色悲戚,“高誌新藏起了一個人。”停頓一下,陸寒繼續言道:“當日陪我爹娘進宮的侍衛之一,他幸免於難。高誌新因為擔心被人殺人滅口,所以將人藏了起來。他再等我。”

陸寒一字一句,十分的清冷:“當時遭遇殺手,再我娘的授意下,他曾經去最近的慕王府求救。”

和鈴頓時蒼白了臉色,“然後呢?”咬咬唇,“慕王府……沒有救?”

陸寒冷笑,笑的歇斯底裏,笑夠了,點頭言道:“對,沒有救!”陸寒恨恨,“他們沒有救,他們料準了我娘他們不是黑衣人的對手,一定會全軍覆沒,所以他們沒有救!”陸寒的手攥成了拳,他青筋暴露,“他沒有救!當時現場還有什麽情況,現在我已經不能知道了。但是隨著時間的推移,我都會知道,一絲一毫都會知道!誰動了手,誰是幫凶,誰漠視了,我一個都不會放過他們。我不會放過他們的!”陸寒陰狠。

“陸寒。”和鈴拉住陸寒的手。

“事關慕王爺,那侍衛不敢多言,高誌新也不敢多言,他隻能等我,你知道麽?高誌新將人偷偷藏了起來承受了多大的壓力。慕王,沒有救人。那侍衛找完幫手,見慕王動作慢,先行離開。可是到最後,直到差點死掉,他也沒有等到慕王府的人。我爹娘也沒有等到。”陸寒紅了眼,“如若不是高誌新是最先帶肅誠候府的人過去,發現他還有一絲氣息,這件事兒,怕是就永遠都沒人知道了。”

陸寒冷笑,“肅誠侯府發出了求救的信號,除了高誌新,竟然沒有一個人到場,沒有一個人。大雨天沒有看到,這是他們的說辭。”

這些日子,陸寒其實並沒有全然的休息,他也在暗中調查,而現在,結果讓他覺得可怕,“我有時候在想,是不是他們所有人漠視我我爹娘的死,他們的死,正是他們需要的,就算不是他們動手,他們也都是幫手,是害死他們的幫手。”陸寒顫抖,“隻要我是陸寒沐,我是肅誠侯府的小侯爺,我就扳不倒他們,扮的倒一個,扳不倒兩個……最好的法子,最好的法子就是我淩駕於他們之上,我要知道,究竟多少人間接幫助那個凶手促成了我爹娘的死。”

和鈴沉默下來,她捏著陸寒的手。陸寒語氣輕了幾分,“你怕嗎?”

和鈴搖頭,“你覺得,我怕嗎?陸寒,不管你選擇什麽樣的路,我都會與你走在一起。也許我的幫忙微不足道,但是在前行的路上,一切都有我。”

陸寒與和鈴擁抱在一起,他將頭埋在和鈴的頸項,和鈴感覺到濕意,陸寒嗚咽道:“這是最後一次,最後一次脆弱,以後,再也不會!”

和鈴淺淺道:“既然決定了這條路,那就走下去,繼續走下去。”

雖然在宮中隻住了幾日,但是和鈴是看得出來的,皇上有心認回陸寒的,如若皇上真的認回了寒沐,那麽他就完全有了爭奪皇位的條件。

雖然皇上私生子這個身份不好聽,雖然長公主剛死陸寒就認回親爹,並不十分妥當,但是和鈴知曉,如若真是如陸寒所預料的那般,許多人都漠視了長公主的被害。

不止慕王爺,還有其他人,他們都漠視了長公主被害,那麽陸寒想要扳倒他們,想要找到凶手,那麽隻能站在權利的最頂端。

和鈴從來都沒有想過,自己竟然會摻合到奪嫡之中,她也從來都沒有想過,自己有一天會嫁給陸寒,會如同現在這般,但是這個時候,她竟是一點都不覺得有什麽不對。

其實不管是什麽樣的路,她都走了下來,也都會繼續走下去。

也許陸寒會失敗,也許,她會死。可是,人生不管這樣短短數十年,也許,她沒有多少日子就死掉了。既然已經走到了這一步,那麽和鈴竟是覺得,一切也不過就是如此。

“如果你要奪嫡,就要除掉楚致安。”和鈴突然緩緩的開口。

陸寒放開和鈴,挑眉看她。和鈴幹脆言道:“我原本是不管楚家死活的,楚家誰當上家主,也一點都不重要,可是現在楚致安是長孫,如若你要奪嫡,我就不能讓他成為楚家的那個家主。不管什麽時候,兵權都是很重要的,而我是出自楚家的姑娘,楚家就是武將,也是最好拉攏的,所以必須站在你這邊。”

陸寒微笑,他看和鈴認真的樣子,微笑:“謝謝你。”

和鈴翻白眼:“謝什麽謝!這些都是我願意做的,再說,我也不是為你,我是為了長公主,她對我很好的。原來還不認識她的時候,我就特別的崇拜她。後來嫁給你,她又和我想的一點都不一樣,對我很好很好的。如今她被人害了,難道我要坐視不管嗎?我會幫助她的兒子,全力的讓那些該得到報應的人都得到該得的下場。”

陸寒含笑將和鈴擁入懷中,“那麽讓我們一起吧!”

也許他們前行的路上有許多艱難和阻礙,但是不知怎麽的,和鈴竟是一下子就充實起來,人生可不就是如此,那裏有那麽多盡在掌握,現在這般,也是很好。

和鈴心中對這件事兒籌謀了一番,言道:“我覺得,如果想要皇上認回你,現在就不能這樣坐以待斃。”

陸寒看和鈴,沒說話。

“就算皇上想要認回你,你也要讓大家知道,這不是你的本意,不是你想要回去,而是逼不得已。不光是別人看著心裏對你認可幾分;皇上也不會想太多。但凡做皇帝的,就沒有不多疑的。小心駛得萬年船。”和鈴碎碎念。

看她認真的俏模樣兒,陸寒突然就貼近了和鈴,緩緩道:“你就沒有想過,如果不成功,我會死,你作為我的娘子,也一樣會受牽連嗎?”

和鈴翻白眼:“你以為,你不爭奪皇位,我就能長命百歲嗎?太天真了好嗎?”

陸寒失笑,他想了想,可不就是如此,不過是那麽一瞬間,他感慨道:“人生在世,確實很難說。”言罷,整個麵容有些扭曲。

和鈴知道陸寒是個什麽想法,但是旁人並不知道,大家都覺得,陸寒真是因為長公主的死受到了刺激,有點發瘋了,性情大變,前些日子還沉默寡言閉門謝客,突然間就看是滿京城的抓人,整個人十分冷酷,而且幾乎是不分青紅皂白的,隻要與這件事兒有一點點關係,便是會被他帶走。

陸寒毫不客氣,誰的麵子也不給,簡直是不達目的誓不罷休,更是不在乎究竟有多少人因為這件事兒憎惡上了他。

陸寒這樣肆無忌憚的抓人,一則是要做給皇上看,而另外一則,真的是為了能夠找到一些線索,雖然線索可能並不多,但是未見得沒有。

一大清早,就有人聽到十分急促的馬蹄聲,陸寒幾乎是不用睡覺一般,白天黑夜的抓人,抓夠了便是回去審問。

謝悠雲早上出門,與陸寒打了碰頭,他看到陸寒,微微蹙眉,擋在了路的中間,陸寒冷笑言道:“好狗不擋路,給我滾。”十分的不客氣。

謝悠雲並不動,他徑自擋在陸寒的麵前,斥責道:“你鬧夠了沒有?”

陸寒頓時就笑了起來,那笑容十分的張狂,他死死的盯著謝悠雲,冷笑言道:“你又是個什麽東西,倒是不知道,你有這樣的資格來訓斥我,別說是你,便是你的父親,我也並不放在眼裏,給我滾遠點,不然別怪我不客氣。”

謝悠雲打量陸寒,就見陸寒一身黑衣,臉上全是戾氣,他並不待見陸寒,兩人關係本就是不好,隻是他的性格與陸寒極為不同,看他這般,倒是忍不住想要說一說,如若沒有碰上也就算了,既然碰上了,那麽怎能容他繼續囂張。

“這件事兒便是我父親看見,也一樣會說。陸寒,我們都知道你心裏難過,但是你心裏難過不代表你就可以為所欲為,你就沒有看看現在的情形嗎?給整個京城鬧的風聲鶴唳,這是你要的嗎?”

謝悠雲更加同情的是那個小姑娘,楚和鈴沒有嫁過去多久便是出了這樣的事情,他越發的覺得,當初楚和鈴的選擇根本就不是對的。

“陸寒,我知道長公主和肅誠侯死了你很傷心,可是就算是再傷心,也不能這樣為所欲為。”謝悠雲侃侃而談,並不看陸寒越發難看的臉色,而這個時候,陸寒果然是一鞭子就揮了出來。謝悠雲身邊的侍衛很快的便是護住他。

原本謝悠雲出門倒是也不帶什麽侍衛,自從長公主出事兒,京中這些公子哥兒小姐出門,便是也都帶上了侍衛,總歸是有備無患。

而這次便是侍衛救了謝悠雲,侍衛將謝悠雲拉開,他驚魂未定的看著陸寒,陸寒沒有第二次動手,第一次也不過是為了警告他。

他騎在馬上,居高臨下的看著謝悠雲,表情冷凝:“我不想聽見任何一個人談論我的母親,你這種人,更是如此。”

謝悠雲心裏越發的惱恨,他覺得自己本是好心,可是此人竟是如此的無狀,簡直不把他放在眼中,他就要說什麽,卻看陸寒冷笑繼續言道:“回去給你們家那些狗屎事兒弄清楚,別的我不想多言,如若你那麽願意管閑事兒,還是回家好好管一管,看看你家的新二嬸是怎麽死的。你爹和你的舊二嬸,都有哪些說不清道不明的關係。”

陸寒這話真是句句都刺在了謝悠雲的心上,他也不顧謝悠雲的臉色已經慘白成了一張紙,冷笑離開。

看著謝悠雲的臉色,屬下言道:“公子,其實你不要放在心上,陸公子可能是……”

謝悠雲板著臉:“我並沒有與他一般見識,不過是傷心過頭罷了。”雖然嘴上這麽說,但是謝悠雲的手卻攥了起來。

而此時,皇宮之中,皇上坐在上首之內,就看幾人,緩緩問道:“你們覺得,寒沐有些過了?”

齊王立時言道:“兒臣並不這樣覺得,隻是寒沐這樣未見得就能找到真正的凶手,越是這樣調查,那賊人越是不敢出現,倒是不如明鬆暗緊。這樣鬧下去,於寒沐的名聲也並不好。”

皇帝沒有說話,手指輕輕點著桌麵。

“兒臣自然是為了寒沐好。既然有更好的法子,那為什麽不采用呢!總是好過現在讓京城風聲鶴唳。”齊王謹慎言道。

“對,你看看現在京城,都讓他鬧成什麽樣了。”慕王言道,“啊!”

皇上手中的硯台,直接便是砸向了慕王,做舅舅的不想著幫襯一下寒沐,不想著快點為你姐姐找到凶手,倒是在這裏編排起來,朕要你何用!“

現場的人頓時悉數跪下,不敢多言。

“別以為朕不知道你們那點那點小心思,如若是好的,朕便是也不說什麽了,但是涉及到榮華,你們竟然還如此默然,朕要你們何用,你們所有人一起,也不如一個榮華。”皇上氣極了,恨恨道:“該死的不去死,不該死的,倒是被人害死了。朕給你們臉,可不代表你們可以隨隨便便來要求朕。看來朕這幾年脾氣好,你們還真是都不當回事兒了,以為自己就可以左右朕。”

“兒臣不敢!”幾個王爺跪在那裏,動也不敢動,因著皇帝的話心裏泛出一抹酸澀,他們……是該死的麽?

“不敢?如若不敢,你們今日為何要一起來在背後說寒沐的小話。我再說一次,不要以為朕不知道你們那點小心思。有時候有些東西,我不給別人,不代表就要給你們!”皇帝冷冷的看著幾人,緩緩道:“我想,你們也都該聽說了那個消息。”

眾人心裏一驚。

皇上微微眯眼看著他們幾人的反應,幾人神態各異,他一字一句,十分的緩慢,但是卻言道:“既然已經到了今時今日,朕倒是也不怕告訴你們。寒沐,並不是你大姐的孩子。”

房間裏頓時靜的仿佛一根針掉下都能聽見,皇帝帶著冷然的笑意,就這樣盯著自己的幾個兒子,言道:“就如同傳言那般,寒沐不是你大姐的兒子,當年你大姐因為出征受傷,根本就不能有孩子。朕於心不忍,便是將自己與皇後的兒子偷偷給了你大姐撫養,總歸是親姐姐,是不會對他不好。這樣也算是圓了你大姐的心願。”

幾個皇子錯愕的抬頭,不可置信的看著他們的父皇。

寒沐……寒沐是先皇後的兒子?這……這真是滑天下之大稽,怎麽可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