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梵深甚至愣了兩秒,才反應過來庭慕答應了那位張先生的邀請。
他心口倏地陷下去一大塊,下意識看向客廳的鍾表,已經九點了,還要和其他alpha出門嗎?
雖說兩人是協議結婚,婚前談好了各玩各的互不幹擾,顧梵深既沒有資格也沒有立場管小o晚上和誰出去,是否過夜,但他心裏莫名躥起一言說不清道不明的煩躁。
仿佛一直遊刃有餘的項目突然失去了掌控,讓他亂了陣腳。
他低著頭沉默了好一會兒,最終把這股煩躁歸結為擔心。
雖然沒有感情但一起生活這麽久了,站在“同居室友”的立場他也理應關心下小o的安全,這麽晚了還和陌生的alpha出門,誰知道對方會不會別有用心?
這麽想著顧梵深心裏更煩躁了,連帶著看小o的眼神都滿是陰沉和急切。
*
一個人的時候很快就能整理好情緒,因為沒有人關心,所有負麵情緒都能迅速收殮。
庭慕掛掉電話後低著頭安靜了良久,倏地苦笑了一聲,自暴自棄地揪了兩下帽子上的貓耳朵。
顧梵深看不出他的落寞,隻覺得他揪耳朵的樣子很可愛,確實有幾分像一隻亂發脾氣的小動物。
如果庭慕頭上真有耳朵的話不知道會不會也像小貓一樣,遇到開心的事就變成飛機耳,一縮一翹地抖起來。
小o把碗筷放進洗碗機裏,簡單收拾了一下廚房之後就又回到了客廳,還是之前的姿勢坐著。
他好像很喜歡把自己窩成小小一團,或看電視或發呆,露出來的幾根腳趾凍得發紅,瑪瑙珠似的縮在沙發上。
“不回房嗎?這裏會冷的……”
顧梵深又自言自語地低喃了幾句,話音落下才想起來小o和張先生還有約會,估計是在等對方來接他。
就像之前等自己一樣。
他抿了抿唇,看著鏡子外小o不停地點亮屏幕查看手機,心裏突然有些酸,冷哼一聲,“是在等我的消息還是等你的張先生?”
他沒注意到自己這句話說的有多陰陽怪氣,隻憑著匆匆看過的碎片回想庭慕平時都會給他發什麽信息——
【深哥你今晚回來吃嗎?】
【晚上有雨,哥回家注意安全。】
【今晚也會回來很晚嗎?沒事,我今天要加班,正好等你】
【深哥,今天中秋,我們一起過節好嗎】
…… ……
…… ……
上百條消息千篇一律,沒有什麽新意,無一例外的是,顧梵深沒有給過他任何肯定的回答。
除了“不回、不用、不吃、不必”外,隻有一次正在應酬,圖方便給他發了個表情,等到酒會結束顧梵深看手機時才發現那個表情是“ok”。
於是那天晚上他淩晨一點趕到家時庭慕還等在沙發上,就像這樣圍著毛茸茸的毯子把自己縮成一小團,睡得很不踏實。
顧梵深把他叫起來,看著庭慕睜開眼看到自己後立刻把惺忪的睡眼瞪大了,睡得紅撲撲的小臉上滿是興奮。
他還沒醒完全,站起身暈乎乎地拉著顧梵深來到餐桌旁,一副等待檢查作業的小學生口氣:“怎麽這麽晚啊,是不是早就餓啦,我給哥燉了排骨湯一直沒揭開,現在喝正好,就是胡椒放多了,哥你嚐嚐還能入口嗎。”
他抽回自己的手,沒有多想,直說:“我吃過了,以後不用等了,你也不看看現在幾點了。”
小o聽到之後愣了足足有半分鍾,慢慢收回垂在半空的手,僵硬地扭過頭望著他。
顧梵深不知道為什麽直到現在還記得他當時的表情和語氣。
庭慕仿佛一隻餓了一天肚子的雛鳥,縮在窩裏撅著小腦袋等待媽媽的投喂,結果媽媽回來後把食物分給了每一隻小鳥,唯獨沒有給腦袋撅得最高的他。
他依舊是笑著的,但是眼眶被燈光襯得很濕,努力大睜著不讓淚流出來的樣子看起來特別特別可憐,“可是我今天……我今天收到你發了我一個ok,說可以回家吃晚飯,是我、是我看錯了嗎?”
他說著甚至還要拿手機去確認,垂著頭的模樣那麽難堪,顧梵深握住他的手,說:“我當時在應酬,發錯了。”
拿手機的動作一頓,小o沒有抬起頭,啞著聲“嗯”了一聲,“喔,這樣啊……”
那是顧梵深心裏第一次產生愧疚的情緒,他突然覺得自己做了件罪大惡極的事,於是他扶了下庭慕的肩膀,說:“你如果沒吃,我可以陪你吃一點。”
抬起的衣袖正好拂過人鼻尖,上麵沾的香水味和各種omega信息素讓小o自嘲地笑了笑,“不用了,我忘了你應該有很多人陪,不用我等著。”
那晚顧梵深自己上樓洗澡,出來看到庭坐在一樓餐桌上。
那麽小的一個人對著那麽大一桌子菜,吃的很慢也很認真,每道都吃了一點,把嘴巴塞的慢慢的,兩邊鼓起來一起嚼。
明明吃的那麽香,看起來卻那麽傷心。
*
電影放到尾聲,鏡子外並不溫暖的空間又要重新陷入安靜。
庭慕似乎是要睡著了,歪在沙發上有一下沒一下的點頭,小貓耳朵也跟著搖晃。
顧梵深酸澀的想:那天晚上,他是不是也這樣坐在這裏等我?
或許是興致衝衝的坐在飯桌邊等他嚐嚐新學的菜,或許是羞澀的在浴室裏為他放好了熱水,或許是在沙發裏不小心睡了過去……
他開始絞盡腦汁地回想,想找出一次自己曾經回家陪伴omega的證據,但都徒勞無果。
結婚兩年,他們甚至沒有多少在外麵私下見麵的時間,從察覺到omega的示好後他更是直接睡在了公司,庭慕的每一次渴盼都隻能迎來失望。
顧梵深煩躁地扯開領帶,俯身蹲在鏡子前,揉著眼眉的手指有些發抖。
小o那晚的眼淚遲來地發揮了作用,仿佛變成了鹽水,蟄痛著他的心,腦袋裏那架長年都保持嚴謹重利的天平突然就開始傾斜,歪向了對麵可憐巴巴的小o。
當初庭慕的示好他並不是沒有察覺,反而因商人的敏銳,他早就發現了omega的異常。
是的,他把那稱之為異常。
卻不知道那是小o的情竇初開。
他清楚的知道兩人的婚姻是利益關係,就像一份嚴格履行的合約,一切違反合約的行為都將給他帶來麻煩和困擾。
所以在omega開始偏航時他就采取了冷處理的辦法,可隻有他自己知道,這又何嚐不是一種逃避。
他以為不去聽,不去管,不去看,這份合約就能繼續保持下去。曉。櫻
可當omega的愛意和無助真正的擺在他麵前時,他才如夢初醒般發現,自己那晚產生的愧疚並不隻是因為自己失約,還因為庭慕悄悄掉的幾滴眼淚。
心髒被人割開一道口子,裏麵滿是不可名狀的酸澀和悔恨,顧梵深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麽回事,但他可以確定有些他一直引以為傲的東西已經悄悄偏移。
電影放完時小o也已經睡著,似乎早就忘記了和張先生的約會。
電視的燈光聚攏在蜷縮的小貓身上,忽然有一股淺淡的牛奶味滲透進鏡子裏。
味道由遠及近,愈發濃鬱,alpha動了動鼻翼,隨後猛地抬起頭,快步走到鏡子前不敢置信地睜大眼睛,果然看到庭慕露出的脖頸已經泛出不正常的紅暈。
小o**了……
作者有話說:
此時一位林姓女子破門而入,露出自己臨時安裝的“義肢”嘿咻嘿咻,當著顧梵深的麵救乖乖小o於水火?(ˊ?ˋ*)